太子一頭霧水的跟著朱楨,一前一後快步進了,比外頭更加奢華的內寢中。


    內寢中僅見潭王妃一人,卻不見老八的身影。


    “太子爺,六哥,發生什麽事了……”潭王妃於氏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一臉的懵逼。


    “老八呢?!”老六一邊問話一邊四處掃視,焦急之情溢於言表。


    “這……王爺他……”於氏支支吾吾。


    “快說!”朱楨爆喝一聲。


    “哎……”於氏嚇得一激靈,趕緊指著一麵帷幔道:“這後頭還有一道門,王爺說想一個人靜靜,就把自己關在裏頭了。”


    朱楨聞言掀開了那道幃幔,果然看到一扇緊閉的小門。


    “後來妾身聽到咯噔一聲,好像是凳子什麽倒了,問裏頭也不說話……”於氏在旁接著道。


    朱楨推了一把沒推開,門是從裏頭反鎖的。


    這下太子也意識到有問題了,趕緊拍門大聲道:“老八,老八你在裏頭幹什麽呢?開開門!”


    卻始終無人迴應,甚至沒有任何動靜。


    “大哥讓開!”太子便聽身後老六沉聲喝道。


    朱標一迴頭便見朱楨側身弓腰沉肩,做蓄力狀。


    他趕緊一閃身,朱楨便猛的兩腿一蹬,龐大的身軀便重重撞在了那道木門上。


    門是金絲楠的,肯定撞不壞。但纖細的門軸可禁不起老六的野蠻衝撞,瞬間就被撞斷了。


    轟的一聲,整扇屋門都被撞了下來,朱楨也收勢不住,直接衝了進去……


    朱標嘴角抽動一下,也趕緊跟著進去,然後便看到了讓他寒毛直豎的一幕——老八居然上吊了!


    看著朱梓在半空中微微晃動的身軀,太子登時一陣天旋地轉。


    跟著進來的潭王妃驚恐的尖叫一聲,才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趕忙上前幫著老六一起救人。


    朱楨抱住老八的下半身,太子扶著他的上半身,兩人配合著小心的把老八的脖子,從紅綾中摘出來。


    “把他平放在地上!”朱楨沉聲指揮著大哥,兩人慢慢將老八仰麵放在地毯上。


    然後朱楨馬上扯開老八袞龍袍和中單的衣領,探手檢查心跳唿吸。朱標則朝著聞聲而來的護衛的大吼道:


    “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傳太醫呀!”


    “是是,太醫,快傳太醫!”護衛們趕忙大喊著跑出去,寢宮中登時雞飛狗跳。


    朱標則跟嚇傻了的潭王妃一起,看著老六跪在老八身旁,雙手交疊反複按壓他的胸口……


    太醫滿頭大汗跑來時,正見到一直直挺挺的潭王殿下,忽然抽動了一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趕緊從藥箱中取出金針,熟練的刺人中、十宣、命門、關元等穴位。


    救治上吊窒息者,是諸位太醫的拿手絕活,隻要當時沒死,基本上就能救迴來。


    無他,唯手熟爾。


    看到老八的胸口漸漸開始起伏,臉色也不再蠟黃如紙,朱楨和朱標一直懸在嗓子眼兒的心,終於放下一點。


    兩人這才注意到,這個房間很不一般……牆上掛的是各種春宮圖;博古架上,擺的不是古董玉器,而是琳琅滿目的房中之物。諸如什麽相思套、銀托子、勉子鈴、封臍膏、硫磺圈、白續帶、懸玉環等等,還有好些他倆都不認識是幹啥的玩意兒。


    最讓兩人無語的是,就連剛才老八上吊的那個楠木架子,似乎也是用來進行各種懸吊招式的……


    “待會兒潭王殿下緩過來,把他抬到外間床上去。”太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吩咐太醫一聲,便拉著老六出去。


    這些花樣他都隻在書上看過,還在想何等淫蕩的人,才會去踐行這些玩意兒。沒想到自己弟弟就是一個。


    朱楨倒還好,他畢竟十來歲就出入金蓮院,什麽沒見過?而且他估計,老八這些花樣,八成也是在那邊學來的。金蓮院是錦衣衛的下屬單位,老八肯定沒少去視察工作、體驗生活、跟女識史們深入淺出的交流……


    這些他都理解,但唯獨一條,他實在沒法理解——這種愛好應該藏著掖著,把秘密永遠帶到墳墓裏才對。老八為什麽要在自己的秘戲房裏上吊?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個人愛好嗎?


    這也太抽象了吧。


    結果哥倆因為過於震驚,甚至衝淡了老八自殺這件事本身,給他們帶來的衝擊……


    ~~


    當然這種事,心裏縱使翻江倒海,哥倆也不會說半個字的。至少絕對不會在這種場合討論。


    為了緩解尷尬的氣氛,太子便問老六另一個問題道:“你怎麽一聽那一聲,就猜到要出事兒?”


    “大哥,錦衣衛這名字還是我給起的,這點警覺還是有的。”朱楨輕歎一聲道:“老八進去前,我就感覺他狀態有點不對勁,所以一直留神聽著裏頭的動靜,就怕有這種撲通聲。”


    “這樣啊……”太子點點頭,也沒細究是真是假。


    其實朱楨一直留神老八的動靜不假,但跟他幹過錦衣衛沒什麽關係,真正的原因是他知道老八原本的結局……


    如果曆史之河正常流動,再過幾年,大明將會上演胡惟庸案的下半場,而且遠比上半場血腥百倍。自韓國公李善長以下,數不清的勳貴文武慘遭株連,被抄家滅族。


    其中就有潭王妃的父兄於顯於琥。結果於琥伏誅。其實當時王妃之父於顯已經去世,但因為兒子的緣故,也被追列於胡黨之中,故而朱梓感到十分惶恐。


    按照史書記載,說是‘太祖遣使者至潭王處進行撫慰,並召潭王迴京,不料潭王驚懼萬分,竟攜王妃一同自焚而死,年僅二十二歲,死後無諡,國除……’


    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詭異,尤其潭王的反應非常不可思議。首先,胡惟庸死的時候,老八才十二歲,根本不可能胡惟庸有什麽瓜葛。


    再者,別看朱元璋心狠手黑,但虎毒不食子,他對自己的兒子,還真下不了死手。


    別說兒子了,就是他侄子,朱文正之子靖江王朱守謙,簡直是無惡不作、屢教不改,朱元璋也隻是廢了他兩次,將他監禁起來而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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