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貧窮限製了我們的想象力。”許山幽幽說道:“我到現在還沒法想象,他怎麽能給到全兗州百姓一人一隻雞、一條魚、一匹布一人一隻毛蟹,還有二兩臘肉的。”


    “……”張教主看一眼許山:“你不會也動心了吧?”


    “誰不眼饞啊?”許山脫口而出,又趕緊改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誰也招架不了啊。所以明天咱們根本聚不起人來,還是別起事兒了,在家裏老老實實排隊吧。”


    “不行!”張教主鼻子都快氣歪了:“兗州是山東大起事的發軔,全省都等著跟進呢!你說這一炮能啞了嗎?”


    “可是俺也沒辦法呀!”許山憤懣的揮舞著雙手道:“就迴來這麽一會兒,已經十幾個跟俺請假的了,這還是好的呢。那些沒請假的肯定也不來!他們現在滿腦子都是月餅雞蛋、雞蛋月餅,不會想別的了!”


    “別慌,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這次起事其實指望別的府,兗州這邊隻要有就行,不必強求規模,但是一定要有!”要不怎麽說人家是教主,這份臨危不亂就夠許山學一陣子了。


    “那教主的意思是?”許山問道。


    “他們一直到最後才公布,就是為了打我們個措手不及。我們也確實沒時間應變了。”張教主按著他的肩膀,一字一頓道:


    “為今之計隻有讓教中骨幹上了!”


    “……”許山是聞香教在沙溝集的香主,這一片拉人入會,收份子錢,帶著大家幹這幹那,都是他的事,他自然明白教主的意思。


    根據教主之前的分析,在他們聞香教裏,百分之八十都是混子,他們進來就是心裏空虛,想找個寄托。或者勢單力孤,想找個依靠罷了。


    還有一成更是啥都不信的組織者,按照張教主的話,他跟許山都是這一類。道理很簡單,任何會道門都要求教徒誠實,不能對教眾撒謊。


    而他們的工作就是睜著眼說瞎話。要是實話實說,我們就是忽悠你們入會騙吃騙喝的,還怎麽發展新教徒?


    剩下的一成則是另外的一個極端,就是已經盲目癡愚地步的狂信徒。


    這些人相信教主說的每一個字,將之奉為圭臬,為之犧牲都在所不惜。


    張教主稱這些人為骨幹。因為他們會傾其所有,為會裏出錢出力,有事他們真上,整個會裏其實全靠他們撐著。


    所以許山一聽教主要派骨幹去,可把他心疼壞了。他還指望這些人養活呢。“教主,俺這些年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才發展了那麽十幾二十個骨幹,這要是一把全折了,我家日子沒法過了……呃不,我的意思是,我們這個分壇就散架了。”


    “許山啊,進步要想大,格局就得大。”張教主便正色道:“你窩在這小小的沙溝集,整天喝你那個摻了酒的水,有什麽出息,隻有走出去!到滕縣去發展,才能喝上不摻水的酒!到兗州發展,才能過上你夢想的花天酒地!”


    他太了解許山的軟肋了,神采飛揚的鼓吹道:“怎麽才能走出去,當然是帶著你的人走出去了!現在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麵前,又不用伱們鬧太大,隻要鬧點火星子出來,夠引火的就行了!”


    “別看六王爺這手壓的狠。等看到全山東都起事了,兗州肯定還是要鬧的,到時候你就是無可爭議的兗州盟盟主了!這連升了多少級自己算去吧!”


    “嗯……”許山咽了咽口水,他連做夢都隻是想當個堂主,至於盟主,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告訴他們,明日便是應無相劫之日,所有參與者均有大功德,若有幸身隕,則可立即得解脫!”張教主開出了聞香教教義中最高的賞格,還不忘關照現實道:


    “至於許諾發的那些福利,那些東西就在那裏,幹嘛還要等著人家耍猴似的天天發?直接搶過來不香嗎?”


    “哎,明白了。”許山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還得是教主,讓恁這麽一說,俺心裏敞亮多了!”


    “嗬嗬,好好幹,不要讓我失望。”張教主期許的點點頭,便匆匆趕去下一處堂口。


    ~~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


    兗州百姓昨晚激動的一宿沒睡好,今天早早就爬起來到村口排隊,等著官差來發月餅。


    “不用這麽早來。”負責在村裏維持秩序的保長、甲生們勸大夥迴去。


    “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東西是一個村一個村的發,還不知啥時候能發到咱村呢!迴去等著聽敲鑼就行了。”


    “哎哎。”鄉親們卻隻答應不動彈,卻還是誰也不迴家。他們的道理很簡單,兗州這麽多人,一人一個月餅怕是不夠分,說不定排在後頭就撈不著了。


    橫豎工夫又不值錢,還是在這裏排著放心一些。


    結果有的村一直等到過午,才等來了發月餅的官差。老百姓本來等的滿心焦躁,但當那一個個圖案精美的月餅發到手裏,又一個個開心的合不攏嘴,覺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沙溝集這邊運氣好一些,傍晌就發完了月餅,老百姓高高興興的迴家準備過節去了。


    許甲生幫著收拾好攤子,送走了官差,也提著月餅和兩瓶酒,去大哥家裏過節。


    一大家人早就圍桌坐好,單等他開席了。許甲生入席之後,卻發現還少了個人,便問道:


    “許山呢?”


    “他說進城找朋友過節了,就不迴來吃了。”許山他爹便答道:“這兔崽子翅膀硬了,管不了了。咱們吃咱們的吧。”


    “壞了!”許甲生卻一下子站起來了,滿臉驚恐道:“他是進城鬧事去了。”


    “什麽?!”一桌子人嚇了一跳。這年代可是一人犯事,全家坐牢的。許山要真是去鬧事,在座的哪個都逃不了。


    “我還囑咐他,進城老實點,他答應的好好的呢。”許山他爹急道:“老二你不會是想多了吧?”


    “我想多了個屁!”許甲生麵無人色,口不擇言道:“今天城裏也在發東西,誰有工夫招唿他?這幫王八蛋肯定是鬧事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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