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間甚雅,珠簾秀額,四壁掛山水名畫,兩麵都掛著綠綢窗簾。


    其中朝外一麵窗,對著風情萬種的秦淮河;朝內一麵,則是對著天井中的舞台。


    如果客人不想看表演,就關上朝內的窗扇,便變成一個封閉的包廂了。


    老二老四正感歎這般般巧思,陸娘敲門進來,盈盈下拜說,今天客人太多了,有失遠迎,萬望諸位公子恕罪。


    “呀六娘,你好看了不少。”見她麵若桃花,顧盼生姿,老四不禁讚道。


    “雖然明知四爺是說笑,奴家還是很高興。”沈六娘掩口一笑,她本就是千嬌百媚的大美人,不然也不會被那李祐看中。


    之所以哥幾個當初集體臉盲,一是宮裏美女太多,他們已經司空見慣了。二是她在牢裏一關半年,嚴重營養不良,又不洗澡不見天日,能有個人樣就怪了。


    現在她調養幾個月,氣色恢複,又精心打扮過,比起從前,自然有天壤之別。


    可惜,人生若隻如初見,在哥幾個心裏,她還是當初那副鬼樣子……


    ~~


    說話間,長相秀美的侍女進來,先設看菜數碟,然後為客人上酒。


    朱樉見那幾碟菜器皿精美,擺盤樣式也非常好看,不由食指大動,舉起筷子就要夾。卻被老三阻止道:“這是看菜,隻許看不許吃的。”


    “啥?”老二不解問道:“為啥?”


    “不為啥,有錢人就是這麽任性。”老三其實也說不清為啥。他不過是吃的花酒多了,有經驗罷了。


    果然,侍女給客人斟酒後,便撤下了看菜,換上細菜和熱菜。


    “看菜是用來引起客人食欲的。”沈六娘解釋道:“有身份的人家,從宋朝時就是這樣。”


    “聽聽,一般人哪知道這個?我讓六娘當這個老板,多半是因為她家裏富了三代,吃過見過。”老三不禁得意道:“她來打理,這金蓮院才不會讓客人覺著掉價。”


    “純屬浪費。”朱棣自然嗤之以鼻。


    “你還說對了,就是浪費。但排場不就是從浪費中來的嗎?不浪費哪還有排場可言?”朱也不著惱,笑著給老四上課道:


    “你得弄明白,人家達官貴人來這秦淮河為的是什麽。不隻是為了那口吃的,那一哆嗦。為的是享受人間富貴,感受窮人無法想象的愉悅!”


    朱楨不禁給三哥暗暗點讚,這要是生在幾百年後,起碼能當個天上人間董事長。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朱棣哼一聲。


    “有種伱一筷子別動。”老三冷笑一聲,端起酒杯對兄弟們道:“來,咱幹一杯,祝金蓮院開業大吉,高朋盈門。”


    “幹。”哥幾個跟他碰下杯,一飲而盡。


    朱楨喝的卻是杯仙人酒。真沒意思,本王也要買醉……


    “幾位公子嚐嚐小店的手藝,可還能入口?”沈六娘又親自給哥幾個布菜道。


    “看,看著就很有食欲。”二哥夾了筷子蟹粉白菜,送到口中一嚐,登時讚不絕口。


    “哇,好,好吃!”


    然後他又嚐了嚐另外幾道菜肴,竟然都比禦膳好吃太多。


    好吧,朱老板家的禦膳,也就那麽迴事兒吧……中等地主水平。


    “好吃,好吃!”老二一邊吃一邊讚不絕口。“連炒青菜都鮮掉舌頭。”


    引得老四也忍不住夾了一筷子美人肝。


    “你不是說朱門酒肉臭嗎?”老三自然不放過這個揶揄他的機會。


    “我嚐嚐有多臭。”老四義正言辭道,說完把美人肝送入口中,頓覺鮮美無比,十分爽口。不禁也大讚道:“鮮掉眉毛!”


    老五也一邊吃一邊使勁點頭,表示讚同。


    老六更是連頭都不抬,隻顧著吃吃吃。


    “你這金蓮樓的廚子可真了不得!”老四不禁讚歎道:“做的菜,比孫楚酒樓還鮮一大截!”


    “大廚當然是重金延請來的。”沈六娘欽佩的看著老六道:“但主要還是六爺的功勞。”


    “老六,你啥時候也學會做菜了?”老二老四奇怪的看著老六,在老家那會兒,他還連大米飯都能做成鍋巴呢。


    “嘿嘿,企業機密。”老六狡黠一笑。


    “去你的。”老二老四白他一眼,不過也不太在意,這不正好多了個常來的理由。


    “六爺的能耐可太多了。除了能讓我們的菜鮮美一大截,還有開業酬賓大促啊,儲值積分抽獎啦什麽的,都是他的點子。”沈六娘崇拜的看著老六,真是個寶藏男孩。


    “最重要的是過年不打烊這條。”老三也深以為然道:


    “他說,別的店過年不開,我們開,客人別無選擇,隻能來我們家,這樣一下子買賣就起來了。”


    晉王殿下越來越覺得,自己拉上老六一起搞,簡直是再英明不過的決定了。


    “過年不打烊?”老四一邊大快朵頤,一邊隨口問道:“下麵人能幹嗎?”


    “沒問題,樂戶都是些什麽人?上哪闔家團圓去?別人過年,他們過關,還不如正常上班,忙起來不去想那麽多呢。”沈六娘就淪為樂戶過,自然知道樂戶的心理。


    “每人個大大的過年紅包,包他們搶著幹。”


    ~~


    酒席過半,填飽了肚子,老三便起身道:“你們慢慢吃,待會兒還有咱們洪家班的表演。”


    說著給老六個眼色道:“老六,我們去看看別處。”


    “好。”朱楨使勁咽下口中酥爛鮮香的丸子,擦擦嘴起身跟著老三出去。


    哥哥們都知道老三的差事,大體也能猜到,這座酒樓的用途,但都很知趣的沒追問……


    朱楨和三哥跟著沈六娘來到酒樓後院。


    原本荒蕪破敗的後院,也全都整理修葺完畢,重新裝修了一遍,被辟成一個個單獨的小院,這是女史們的住處。


    所謂女史,就是高級妓女。


    不同於那種做皮肉生意的青樓,曲中的女史們更像是交際花,主要為客人提供精神享受、情緒價值,以及日後吹噓的資本。


    所以從來不是客人挑選她們,而是反過來。隻有入得了她們法眼,當然還得出得起錢的客人,才有機會留宿,得到一親恩澤的機會。


    也就難怪有人說,恩客們在這裏一擲千金,乞求女史們的垂青,不是為了下半身那點兒事兒,而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成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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