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哪裏來的底氣這樣嘲諷我們。但總之,不交出炸彈的結構圖,你,還有這個警察,就留在這裏吧。”


    艾蕾妮卡深深看了重新睡過去的千葉和伸一眼,迴過頭的時候,表情重新變得鎮定下來。


    鬆田陣平的話確實動搖了她的心神,不過經過千葉這麽一打斷,她紊亂的心緒多少是鎮定下來一點。


    鬆田陣平用餘光向上方瞥了一眼。


    利用自己的特殊視覺,他很快看清了鐵絲網之間正在悄然移動的小小身影。


    ……那個小偵探果然跟來了,隻能說,在摻和事情這一方麵,這家夥真是不輸給唐澤半分。


    “憑你們沒有解決過的麻煩,被我輕易處理掉了。”收迴注意力,他裝作什麽都沒發現的樣子,繼續迴答道,“如果我真把東西交給你們,你們馬上又要轉移方向,跑得無影無蹤了吧?”


    “……虧我哥哥對你讚譽有加的樣子。現在看起來,你也隻是個普通警察。”鬆田陣平死不鬆口,艾蕾妮卡眯起眼睛。


    “我本來就是個普通警察。我的工作性質比其他人危險一些,不過也就僅此而已。”鬆田陣平對她的諷刺完全不接收,“換做是你哥哥的話,就不會如此死硬派了吧?他既然找到了警視廳,肯定是做好了要和警察合作的準備的。你要知道,你們的身份本來就特殊,能攜帶槍支跑到東京來,你們並不是合法入境的,是吧?”


    艾蕾妮卡的嘴角繃直了,沒有多說什麽。


    不同於她哥哥奧列格想要找到鬆田陣平尋求合作的想法,她本人的想法一直是要偏激得多的。


    她的手慢慢向放著槍套的位置探去,準備按照談判破裂的流程直接上威脅的時候,一道清脆的鈴聲響了起來。


    艾蕾妮卡愣了愣,低頭看向自己的口袋。


    自從開始追尋普拉米亞的蹤跡,成立了那多·烏尼齊特西提之後,她的個人電話就已經幾乎沒有什麽私人用途了。


    她和哥哥拋棄了過去的工作和生活,全身心地投入針對普拉米亞的行動當中去,到了今天,還能聯係他們的,幾乎都隻有小隊裏的其他戰友們了……


    “喂?”保持著警惕,艾蕾妮卡凝視著麵前的鬆田陣平,拿出了手機。


    奧列格焦急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艾蕾妮卡的眼睛一瞬間瞪大了。


    知道情況發生了變化,很難好好繼續談下去的鬆田陣平眯起眼睛,顧慮地看了柯南的方向一眼,然後偏了偏頭。


    這是他們提前約定好的行動暗號。


    於是下一瞬間,在艾蕾妮卡還來不及將“鬆田陣平已經殉職了”這件令人震驚的事實說出口的時候,地下設施的燈光突然猛的黑了下去。


    “什麽——唔!”


    “不好,有人找過來了——”


    “該死的警察,可能是gps定位器……”


    日語俄語交雜的罵聲,與幾聲不知道是驚慌還是遭受了襲擊的驚唿混成一團,一瞬間整個黑暗的空間就變得令人不安起來。


    剛剛順著樓梯溜到一層的柯南因為突如其來的黑暗踉蹌了兩下,暗叫了一聲不好。


    他們的談話還沒談出個結果,這種情況明顯不可能是這群南瓜頭主動幹的。


    有人襲擊了這個地方!


    在明確知道這裏的所有人隻是立場不同,但都是想要對抗普拉米亞的前提下,能設想的情況就變得很糟糕了……


    他顧不上可能發出的響動,快步衝到了底層,擰開了手表上的手電。


    “足立先生,足立先生!”


    他高聲唿喊著足立透,手表的燈光按照燈光消失前的記憶那樣,朝著足立透原本站立的方向掃去。


    卻隻看見了,一角漆黑的袍角……


    “糟糕——風見警官,或者不管那頭的誰,出狀況了!”柯南果斷打開開關,衝著手裏的偵探徽章大喊了起來。


    ————


    地下設施裏亂作一團的時候,地麵上,打起群架的南瓜頭黑衣男才剛剛終止了騷亂。


    現場太混亂了,又是在人流量密集的澀穀中心區,一開始來撒糖果的那幾十號人裏本來就擠了不少附近的遊客,這一波有的人因為混亂而害怕,有的人以為是什麽新活動,很快規模就被擴大了。


    總之,鬧的不可開交的人群重新分開的時候,地麵一片狼藉,糖紙、黑袍、碎掉的南瓜撒了一地,眼見著是很難輕易打掃幹淨了。


    “這都叫什麽事啊……”佐藤美和子扶了扶額頭,同時憂慮地看了手表一眼。


    距離足立透按照約定時間前來宮下公園赴約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


    公安警察方麵沒有讓他們插手這次事件,她對情況的進度一無所知,隻是本能地陷入了焦躁裏。


    她也說不清自己的情緒從何而來。


    足立透此人嚴格來說,是個討厭鬼。


    明明也不知道過去是因為什麽行為不端而被開除的人,他卻好像反過來有了優越感一般,對他們的工作冷嘲熱諷,話語裏也總是帶著一股敷衍懈怠的涼薄味道,讓人很疑惑這種人當初到底是怎麽結束了警校培訓入職的。


    挫折和苦難真的能將人的本性扭曲成這個樣子嗎?佐藤美和子不是很清楚,隻是看看他現在的狀態,在內心忍不住覺得可笑又可悲罷了。


    可除此之外,她也不能否認,自己確實不止一次,捕捉到過足立透這層表象下偶爾泄露出的真實想法。


    再加上今天,當那個人以鬆田的形象,站在自己麵前的時候……


    “佐藤警官。”高木涉拍了拍發呆的佐藤美和子,“你沒事吧?那邊的媒體趕過來了,目暮警官讓我們注意言辭。”


    “……媒體這就已經趕到了?”佐藤美和子扶了扶額頭,感到了真正的棘手,“這幫家夥的鼻子靈的有些過分了吧……”


    “呃,好像是日賣電視台在澀穀十字路口做什麽采訪活動,離這裏很近,一聽到消息立刻趕過來了,已經拍攝好一陣子了。”高木涉撓了撓後腦勺,同樣感覺微妙的無語和尷尬。


    一群路人和遊客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被卷進肢體衝突,媒體趕到現場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打開鏡頭蓋開始錄製……


    知道這幫媒體人缺德,這麽缺德還是沒想到的。


    “讓目暮警官去應付吧。我們再問詢幾個人,然後盡快疏散居民。”佐藤美和子搖了搖頭,提醒了高木一句工作內容。


    “……因為足立透還在附近執行那個任務,不小心出現在鏡頭裏,會出岔子的是吧?”高木涉笑了起來,拍了拍佐藤美和子捏成拳頭的手,“你在擔心那個任務,我知道的。”


    “瞎說什麽呢……”佐藤美和子扭過頭,沒有承認,“他隻是看上去像鬆田罷了。”


    更何況,到了現在,她已經逐漸走出那場爆炸的陰影,漸漸放下來自舊日的影子了。


    看見和鬆田陣平一般無二的人站在她麵前,她的情緒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激動。


    上次撿到的那隻損壞的墨鏡,像是一個句點,將這三年時不時掠過心頭的陰霾吹散了許多。


    即便疑雲仍在,捫心自問,佐藤美和子也不認為自己和鬆田的關係對比三年前有過什麽實質性的變化。


    鬆田的犧牲是一劑催化,生與死的界限無法跨越,也讓她無法控製的將短短幾日的相處時光無限升華,又與她總是在失去的人生和命運相互重合,由此形成了心頭驅之不散的陰影,讓她不敢向前,不敢隨意和人親近,唯恐獲得什麽之後,又再次失去什麽。


    近日的生死疑雲,以及今天,看見真假難辨的鬆田,讓她終於忍不住開始設想,如果鬆田陣平沒有死呢?


    如果鬆田陣平沒有死的話,他們兩個也許會在搜查一課做很久的搭檔,在插科打諢和相互使絆子之間生出情愫,走向不一樣的結局;


    也許鬆田陣平還會繼續糾纏於爆炸案,無法分出餘力經營其他的關係,在搜查一課呆不了多久,也與她的人生軌跡相互交叉後,漸漸遠離;


    又或者,她可能在相處日久之後,認為鬆田終究不是適合自己的人,沒有做出什麽變化,相安無事……


    種種的可能性和設想,都隨著他的死亡煙消雲散。


    三年後的今天,即便此時此刻,鬆田陣平真的活著出現在她眼前,她也隻能表示……


    “你不用顧慮什麽,高木。”用自己也沒想到的平和語氣,佐藤美和子說道,“我也希望鬆田沒有死,我更希望當初能和他真正的告別,而不是如此充滿遺憾的收場。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沒有發生的事情,設想也沒有意義。我現在隻是慶幸,今天有了備用的選項,去做那麽危險抉擇的人,不是你。”


    “佐藤警官……”完全沒想到能聽見這麽一番肺腑之言的高木涉呆了呆。


    佐藤美和子微笑著迴視他。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對視著,直到被身後白鳥任三郎忍無可忍的咳嗽聲打斷了。


    “工作時間。”白鳥任三郎甩了一下手裏的手冊,“注意影響。”


    好吧,認錯人是我的問題,我對多少試圖插足過你們的關係表示歉意,但這也不是你們倆上著班好好的對同事這麽放閃光彈的理由啊?


    “咳、咳咳……”


    兩個人臉色俱是一紅,各自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目暮十三看自己的手下終於分散開去正經工作了,不會被媒體鏡頭拍攝到磨洋工的畫麵,才讓出了鏡頭。


    “總之就是這麽一個情況了。請市民們節日期間注意出行安全,避免在人流聚集區出現意外。”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裏的麥克風交還給微笑著站在一邊的水無憐奈,“我們還有工作需要收尾。”


    水無憐奈臉上的和煦微笑沒有變化,隻是帶著攝影師向前幾步,繼續拍著一個身上好幾個腳印的黑袍年輕人,順便隨機采訪幾個路過的遊客,詢問起今天的情況。


    “呃,有人提供了很高的薪酬,雇我們在這個時間來這邊撒糖果。應該是某個商家的慶祝活動吧,我不是很清楚……就是在那邊發的傳單招的人,服裝和糖果都是他們提供的……”


    頂著警察們的目光,水無憐奈堅持地舉著話筒。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一直采訪,影響警察工作很招人煩,但她尚且不知道赤井秀一到底采取了什麽樣的策略,在拍攝到需要的畫麵之前,隻能一直這樣耗著。


    不過很快,她就等到了自己需要的答案,隻是笑容忍不住僵在了臉上。


    在鏡頭的一個角落,麵前的年輕人背後的不遠處,一個同樣籠罩在黑袍裏的男人將頭上的南瓜頭直接摘了下來。


    他側對著鏡頭,距離也有些遠,但光是這極具辨識度的側臉,以及那雙不多見的綠眼睛,已經能明確地表明他的身份了。


    猜測出了幾分情況的水無憐奈:“……”


    就為了給自己拍這麽一個超絕不經意的出鏡鏡頭,你折騰了這麽一大攤子事嗎……


    就在水無憐奈的注意力被不遠處的赤井秀一吸引,正在考慮該如何不著痕跡地轉移過去的時候,那邊的警察突然好一陣騷亂。


    “你說什麽,需要支援?!”


    “千葉,那千葉人呢?!”


    “什麽叫做千葉沒事但是人全跑了?!”


    “哈?你說綁架千葉的犯人,疑似被人綁架了?!這怎麽可能……”


    水無憐奈還來不及將注意力轉過來,那邊的騷動已經令跟在她身後的其他電視台同僚眼神發亮,齊刷刷地轉過頭去。


    他們的腳步幾乎立刻就朝著那邊去了,水無憐奈反應不及,像是被手裏的麥克風牽著跑一樣,被他們拽著,朝警察們聚集的方向衝了過去。


    和柯南一起架著意識昏昏沉沉的千葉和伸,一身黑灰,剛從地下通道裏擠出來的鬆田陣平,一抬頭,對上的就是水無憐奈瞪的溜圓,震驚又茫然的臉。


    覺得這個場麵似曾相識的鬆田陣平:“……”


    怎麽感覺這一天,都在和友軍的計劃激烈撞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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