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正抬起手掩住臉遮擋著直升機的螺旋槳帶來的氣流,聽見這句話,不由一愣。


    說話的人,明顯是非常慎重的。


    雖然確實是麵對著普拉米亞直接開口了,但是傳來的聲音帶著一絲失真的變調,顯然是用了什麽設備——像是博士的變聲器一樣——改變了嗓音的。


    而且這個人,從他說話的口吻來看,好像真的,認識joker。


    與此同時,在另一個他們並不能看見的世界裏,唐澤正站在淺井成實的身後,看著普拉米亞的陰影慘叫著、漸漸縮小。


    其實,對唐澤本人來說,是通過改心溫和地將陰影消除,還是更加簡單粗暴地殺死一個人的陰影,進而抹除這個人的生命,區別是不大的。


    指的是掉落獎勵差不太多——弄死這些人,一樣出欲石。


    真的站在這個地方,真的看著這些陰影的之後,唐澤多少是能理解為什麽原作裏的明智吾郎能力會向著廢人化、精神失常這種方向發展的。


    能夠輕易決定他人的生死,是個充滿誘惑力的、能讓心性不夠堅定的人失衡的權力。


    它比不上世俗意義上的權力,不能更大範圍地影響社會,但確實是能讓一些尚不成熟的少年人慢慢走偏的利器……


    幸好唐澤,本質上不是什麽少年人了。


    “……差不多了,lunar。停手吧。”觀察到陰影開始縮小,慢慢從巨像,轉向了小型的人形陰影,唐澤伸手拽了拽淺井成實的羽織袖子,中斷了他的即死讀條。


    並不感到意外的淺井成實沒有反抗唐澤的動作,隻是默默地鬆開了按住麵具的手掌。


    “我以為你會幹脆幹掉她呢。”星川輝順著淺井成實收迴的動作,躍迴了唐澤身側,一開口就將其他幾人欲言又止之間想要說的話直白地說了出來,“這人感覺什麽好救的。想想她醒過來要痛哭流涕地抓住艾蕾妮卡女士他們,懺悔自己的罪行,我甚至覺得有點惡心。”


    普拉米亞的偏執和瘋狂是肉眼可見的,除此之外,怪盜團的所有人更是隨著諾亞的“治療”,親眼目睹過了普拉米亞都對這些受害者們做了什麽。


    逝者已矣,但火焰與死亡帶給生者的傷痛,根本不是一句道歉能夠治愈的。


    推己及人,星川輝覺得,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不親手給兇手一刀,或者將兇手推入火海、嚐嚐自己釀造的苦果,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釋懷的。


    “我確實不準備放過她。”唐澤垂眼看著那個趴伏在地上,有氣無力的陰影,語氣很冷淡,“她畢竟是外國人。按照司法仲裁的範疇,她理論上確實可以在這裏接受庭審,但做出的任何判決都有無法實行的可能性。她說不定能活到艾蕾妮卡那些人老死。”


    本橋洋司,雖然可恨,但說到底他真正殺死的人隻是普拉米亞的零頭。


    沒道理他因為鬆田陣平等人的原因,把本橋洋司炸的生活不能自理,到了普拉米亞突然理中客起來了。


    “隻是讓lunar動手的話,她剛剛那個狀態已經被外頭人看見了吧。”唐澤聳了聳肩,給出了一個非常真實的理由,“能弄死她也不能從這邊弄死。我們怪盜團還是要臉的。”


    唐澤不介意為了自己的標準去弄死一些罪人,但這是以他個人的身份,不是以怪盜團的。


    如今的心之怪盜團正在逐漸深入集體潛意識的底層,他們都快要接觸到地下鐵真正的底部了,無疑已是深受大眾認可的特殊存在。


    不能讓這個符號沾染上隨意濫殺的惡名,這是唐澤更堅持的部分。


    “……誒?”沒想到會聽見這麽一番說法的萩原研二從剛剛的糾結裏迴過神,摸了摸腦袋,“那,這邊是要……?”


    “打的差不多就得了。我才懶得替她改心。”唐澤踢開了腳邊落下來的石塊,又拿出了一管試劑,噸噸噸地灌了起來。


    順便不由分說的,塞給了諸伏景光一管。


    他不是不知道由於原材料原因,這幫人其實吃這個藥劑從來都吃的難以下咽,可這會兒情況特殊,該隆重登場的時候,可不能流露出一點疲態。


    “那你剛剛還一直看著。虧我以為,你終於動了殺心了呢。”鬆田陣平抱著胳膊,沒好氣地說。


    “我這不是在計算榨到多小蛋就差不多搞定了嗎?別看著了,你也給我喝。”


    “幹、幹什麽,我覺得我挺精神的,我不要——”


    “喝吧,喝吧。”諸伏景光歎了口氣,認命地拔開了瓶蓋。


    他已經差不多理解到唐澤的想法了。


    普拉米亞確實應該被審判,應該被譴責,應該被世界唾棄,被從物理意義地消滅。


    但這種權力,理應屬於真正的受害者。


    “走吧。她差不多也該被製服了。”


    另一邊的現實世界,停機坪頂端。


    由於諾亞方舟的鎖定,加上公安方麵提前預判性的,將大樓的信號做了封鎖,普拉米亞的手機沒有信號。


    但這一點對激烈戰鬥中的怪盜團也是一樣的。


    諾亞不覺得唐澤有義務停這邊的人指手畫腳,完全沒有將柯南和降穀零的話轉達過來,估計是想讓唐澤自己做決定,不要受到他人掣肘的意思。


    但在這邊的視角當中,差不多就是降穀零一開口要求joker停手,沒兩分鍾,還在庫庫吐黑泥的普拉米亞就恢複了過來。


    ……這個人,真的認識joker,而且,joker真的會給他麵子?


    剛剛繞過直升機,正準備更直接地觀察一下現場的柯南腳步頓時一停。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情況……


    莫非也是怪盜團相關的人員嗎,又或者,是某些特殊身份的、和怪盜團有合作的人……?


    當真的看見普拉米亞的表情時,柯南的大腦一番檢索,已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這個人可能的身份。


    普拉米亞三年前,由於複仇小隊的計劃,接受了一個來日本轟炸目標的訂單,在這個時候遇上了鬆田陣平,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滑鐵盧。


    不管是普拉米亞,還是另一個現場目擊者奧列格都表明了,現場不止是鬆田陣平一個警察。


    甚至於說,普拉米亞綁架和殺害本橋洋司,也是為了找到這個神秘的警察……


    是什麽時候,自稱公安警察的風見裕也幹涉了專案組的調查,製止了搜查一課的深入,全麵接手的呢?


    “……降穀零。”並不理解剛剛到底都發生了什麽普拉米亞咬緊了牙關,“我不需要你這種施舍一般的侮辱!”


    注意力剛剛因為柯南而有所轉移的降穀零,因為她的聲音,重新轉過頭來,上下掃視起了普拉米亞。


    他方才也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是開口試了一試。


    讓他真的找到唐澤,開口去勸說唐澤,也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不知道唐澤都是怎麽完成那些不可思議的改心的,不過根據他過往那短暫的跟蹤經驗來看,進入怪盜狀態的唐澤是無法找到和溝通的,更像是利用自己的力量,進入了某種超乎想象的捷徑當中。


    所以他隻是嚐試了一下,沒想到對麵真的住了手。


    就是不知道是唐澤真的照顧了他的想法,還是單純是個巧合了……


    心裏有很多計較,降穀零麵上卻沒什麽表示,隻是重新將巨大的護目鏡戴了迴去。


    由於風見裕也去忙乎別的事情了,直升機是他自己開過來的。


    他現在頭上戴著厚重的、用來溝通指揮中心的耳麥,眼睛也被護目鏡罩住,除了一個下巴,哪裏都沒露出來,想來身後那個敏銳的小偵探,是暫時沒有機會聯想到他的身份的。


    仗著這種物理意義的“變裝”,降穀零繼續開口了。


    “我可沒有心情聽你這種罪犯的贖罪。這也不是我該幹的活,三年前的那次,我隻能說,你運氣不錯。”


    運氣不錯地遇上了,內核同樣是個臥底,並不會主動去殺人的萊伊。


    現如今重新複盤三年前的事情,降穀零也已經明白當時的黑麥威士忌在想什麽。


    他為了鬆田陣平與普拉米亞相對峙的事情完全超出了組織的任務範疇,彼時作為監視者和協助者的萊伊肯定是一頭霧水的。


    但由於雙方都對彼此的身份有錯判,萊伊的理解肯定不會是波本在做什麽利國利民的好事,很大概率又是什麽地下勢力衝突。


    懷著這種心情,萊伊才會隻是一槍打中普拉米亞的肩膀。


    ——以那個人的狙擊能力,想要殺死一個隻是體術體能稍有優勢的女人,僅憑她那身黑色的袍子,又能阻攔什麽呢?


    “或者說,能遇到鬆田,你的運氣本來就很好了。換成其他人的話……”


    “……換成其他人的話,你一樣無法活著走出那棟大樓的。”


    聽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降穀零的聲音登時一頓。


    他轉過頭,就看見了打扮的截然不同,都快認不出的諸伏景光順著樓梯上來了。


    “當時的‘降穀零’,處境可不輕鬆。不是那個人當狙擊手的話,我相信,都不會放過你的,普拉米亞。”


    諸伏景光走到他邊上,用手裏形態明顯不普通的狙擊槍口,指了指普拉米亞。


    “……而且,就算是鬆田陣平。其實也完全沒輸給過你。”


    另一個聲音同樣接了進來。


    這一次,不隻是降穀零,就連偷偷摸摸站在他們身後,試圖靠近的柯南都愣了一下。


    這是一個他貨真價實、有些熟悉的聲音,也是一個,或許會讓佐藤美和子完全蹦起來的聲音。


    “——你!”


    普拉米亞睜大眼睛,剛一轉頭,麵對的就是越來越放大,毫不留情地直接砸在她臉上的拳頭。


    將普拉米亞直接錘飛出去,鬆田陣平才收迴手,輕輕甩了一下。


    “對你這種製造麻煩,總想要害死點什麽人的,完全不識趣的爆炸犯,我可沒有什麽耐心。”


    “鬆田……”降穀零哭笑不得地看著罩在袍子裏,比普拉米亞還普拉米亞的鬆田陣平,“我都不知道,你的造型居然是這種形態的。”


    “你沒見過嗎?那你現在見過了。”鬆田陣平感覺很良好地推了下墨鏡,“我覺得挺適合我的。”


    “是啊,總不能,整天隻讓犯人穿的黑漆漆的耍帥對吧?”


    萩原研二跟了過來,伸手勾住了鬆田陣平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


    “所謂‘死神’,本來就有審判、裁決,判定一個人一生功過的能力在裏頭不是嗎?我覺得很適合你啊,小陣平——”


    “閉嘴。”鬆田陣平錘了他一下,然後目光準確地落在了降穀零身後,正愣在那不知道做什麽反應好的柯南身上。


    柯南的表情完全是空白的。


    怎麽說呢,道理他都懂,joker他們的身份恐怕不簡單,他也懂。


    鬆田陣平可能沒有死,或者說,可能因為某些原因,徹底重新歸來這件事,不隻是他在懷疑,佐藤美和子和高木涉,都有在懷疑。


    但是直白地看著這麽一群理論上的死人,就這麽站在一起,帶著笑意地插科打諢,柯南的大腦還是直接停轉了一會兒。


    ……話說組織,要逮joker是為了什麽來著?


    嘶,他怎麽突然覺得,組織好像也不是全無道理呢?


    “好了,這些話留著晚點說吧。”照顧到小朋友明顯停止運轉的大腦,鬆田陣平咳嗽了一聲,轉過身,看向了目眥欲裂,似乎同樣大腦停轉了的普拉米亞。


    “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家夥。”鬆田陣平上前一步,嘴角噙著一絲微笑,“更準確一點說……你本來就是我的,手下敗將。”


    ————


    “咳咳、咳咳咳——”


    揮開眼前的霧氣,庫拉索皺緊眉頭,掩住口鼻,走進機房當中。


    “……庫梅爾這家夥,真是的。讓人做任務,也沒有必要這麽……”


    隨著霧氣散去,看清機房屏幕上的內容,庫拉索的表情突然一滯。


    那是一幅正在輕輕閃爍的地圖。


    都不需要多加觀察,依照她優秀的記憶力,她隻是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哪裏的地圖。


    ——澀穀,那個非常有名的、澀穀十字路口。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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