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們的評審花了不少天,其實已經很快了,有些同行評審需要幾個月也很常見。


    主要也是瑞典皇家科學院名頭夠響,大家看在它的麵子上就高了優先級。


    斯德哥爾摩,瑞典皇家科學院。


    看到三位數學大老的評審意見,並且是高度讚揚的評審意見後,皇家數學顧問列夫勒當然沒啥好說的,直接麵見國王奧斯卡二世呈上了三人的迴信。


    奧斯卡二世也沒想到數學家的同行評審給與的評價如此高,尤其還有數學領軍級人物希爾伯特的盛讚。


    這次看來是押對了寶!


    “非常好,”奧斯卡二世說,“我們瑞典需要的就是如此優質的數學論文!務必要壓一壓德國、英國數學界的勢頭。”


    列夫勒說:“國王陛下,我認為論文可以提前刊印,在各地發行,造好聲勢。等您為李諭親授獎章時,肯定可以讓我們瑞典的數學在歐洲大大提振名聲。”


    “就這麽辦!”奧斯卡二世深以為意,“我以瑞典和挪威國王的名義宣布,這次皇家數學最高獎章頒發給來自遙遠清國的李諭!”


    “遵命!”列夫勒說,“還有一事,國王陛下,咱們可以像諾貝爾獎一樣,將這次數學獎用您的名字命名,直接叫做奧斯卡二世金質數學獎章如何?”


    列夫勒充分拿捏了國王的心思。


    奧斯卡二世使勁點頭:“就用你說的名字!你即刻以我的名義發去電報,邀請李諭來我瑞典王宮,我要親自為他授予這項至高榮譽!”


    瑞典那邊審評論文的時候,李諭閑來無事正在整理手中的銀票。


    他現在主要是有當北洋教習時給的1500兩,然後從歐洲專使團迴來時朝廷賞的2000兩以及裕庚給他的1000兩銀票。


    這些錢都是北京恆和錢莊的銀票,承認它們的自然也隻有恆和錢莊。


    但麻煩的是他們給的都是大票,都是一二百兩的麵值,給錢一時爽,花錢很不爽。


    總不能去吃個麵條就擺出張幾百兩的大票吧!


    李諭真要這麽做,恐怕麵館都不會以為李諭是來吃麵的,而是來買麵館的!


    所以李諭決定去換點小票還有散銀子,否則生活實在是太過不便。


    當然,他倒並不著急把錢莊的錢都兌換出來存到銀行,因為四大恆的信譽還是很好的。


    兩年前八國聯軍洗劫北京各大錢莊,單單四大恆就搶了三天。


    不過四大恆事後毅然決然“刨炕掘銀”(把存放在住宅炕洞中的“窖藏”白銀挖出)以應急需。


    他們租了個門店,專門兌換四大恆的銀票。盡管有些自己的票根不存,仍以客戶手中票據為憑,全部支付存銀,兌換銀票,償還債務。


    四大恆經此一事元氣大傷,一直到十年後徹底堅持不住倒閉之時,仍傷痕累累地堅持履行了當初的鄭重承諾:保證在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可以將銀(錢)票兌煥成現銀、現錢。


    李諭叫上趙謙:“走,去東四牌樓!”


    東四牌樓是這個時代北京的金融街,位置在朝陽門內大街上,再往東走三裏地就是朝陽門。


    朝陽門是南方漕糧進京的通道,附近有許多官倉、貨棧,由此而來的錢莊票號行業非常興旺。


    東四牌樓和東廠胡同距離很近,隻有不到兩裏路。


    櫃台夥計看到李諭端上來的五張100兩銀票,說道:“客官您拿的還是官票,要取現銀嗎?”


    李諭說:“給我換成十兩的小銀票,另外再給我一百兩散銀子。”


    “好來,客官您等著。”


    銀票為了防偽,做得還是很複雜的,各種暗語、花紋、掌櫃字跡都是隻有錢莊自己才知道,並且還有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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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大額銀票,甚至上麵並沒有數額,隻有一些暗語。


    李諭在等著的時候,遠遠看到巴隆和林炳華竟然又出現,他們看來是已經和匯豐銀行商議好了利率,準備提取銀子存到匯豐銀行了。


    李諭對櫃員說:“我先出去一下,一會兒迴來取銀子。”


    然後他叫過來趙謙:“我們迴家一趟!”


    錢莊在知道巴隆的意圖後,的確是頗為為難,雖然巴隆在他們店隻存了80萬兩,但數額依然太大了,一下子取出來對他們堪稱一場不小的擠兌。


    李諭再度迴來時,錢莊掌櫃正和他們做著交涉:“公子爺,80萬兩不是小數目,如果當真要取,恐怕要給我們錢莊幾天時間準備。”


    林炳華也加了一句:“別忘了還有我的兩萬兩。”


    錢莊掌櫃連忙客氣道:“好好好,隻要拿著銀票來,我們肯定如數交付。”


    看來今天拿不了銀子,巴隆正起身要走,李諭立刻走上前假裝驚訝道:“好家夥,80萬兩,我可不信有人真有這麽多銀子,不是說出來嚇唬人的吧?”


    林炳華恥笑道:“你個窮酸書生不要眼饞。”


    李諭用一副沒見過市麵的口氣說:“那你倒是讓我眼饞眼饞嘍。”


    巴隆有心氣他,誰叫他在自家門前亂扯電線,揚出銀票說:“你可看好了!”


    “我要真真兒得看清楚。”


    李諭接過來銀票,上麵的確是暗語,銀票四周的花紋非常複雜,甚至花紋中還有許多小字。


    李諭隻看了一眼就遞了迴去,“您千萬收好!”


    林炳華手裏的銀票也是暗語類型,李諭同樣隻接過來看了一眼,非常震驚地說:“要不是兩位爺賞眼,我這輩子都見不著這麽多錢。”


    林炳華譏笑道:“我看你以後也見不到了。”


    兩人走後,李諭立刻拿起桌子上的茶水,澆在自己手上洗了洗,然後冷笑一聲:“隻怕你們以後也見不到了。”


    錢莊掌櫃非常頭大,剛剛勉強度過戰後的難關,如今又要接受洋人銀行的衝擊,恐怕家底都要賠進去。


    李諭拿上自己的銀票,對掌櫃道:“祝掌櫃財源滾滾。”


    掌櫃擠出一絲苦笑:“但願吧。”


    銀行對錢莊的衝擊可以說是致命級別的,基本上就是熱兵器打冷兵器的差距。


    雖然單純從經濟意義看,現代銀行基本都是處在“資不抵債、瀕於破產”的狀態。不用等到金融風潮或者危機,正常狀態下,隻要大部分儲戶同時來取錢,銀行立刻就會垮台。這就是所有銀行家的噩夢——“擠兌”。


    錢莊票號可不敢這麽玩。他們一定要確保正向的現金流,因為錢莊承擔的是無限責任。雖然他們也怕擠兌,但是他們的存銀要多多了。


    兩者最大的區別也不在這,概括來說就是:錢莊是自由經濟市場的競爭參與者。而現代銀行不是,它是壟斷性的特殊行業,銀行的背後都是國家。


    正是因為有著來自國家的充分保護,銀行的資金規模才能大得多,經營範圍也要廣得多,承擔風險的能力更要強得多,利潤自然多得多。


    所以銀行對錢莊票號,完全是降維打擊。


    不然北京有那麽多百年老字號如全聚德、同仁堂,但是怎麽不見一家錢莊哪。


    林炳華晚上在家小心拿出銀票,準備在燭光下端詳,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眼前的銀票突然開始冒起火花,然後迅速燒了起來,帶著整張銀票全都起了火,嚇得他趕忙扔在了地上。


    林炳華眼睛都傻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再想去地上撿起來,銀票已經成了一堆灰盡。


    這,這,這?


    銀票哪,我剛才那麽大一張銀票哪?


    第二天,巴隆神色慌張找到了林炳華,“糟了糟了,真是見了鬼!”


    林炳華一夜沒合眼,看到巴隆後有氣無力說了聲:“公子爺。”


    巴隆狠狠道:“我的銀票莫名其妙自己就起火了!”


    林炳華哭喪著臉:“我的也是,沒了,全都沒了!”


    錢莊的銀票按照行規超過五天就不能掛失,沒了就是徹底沒了。


    不然要是有人假裝弄丟,掛失銀票然後取了錢,以後再拿銀票去分號取錢怎麽辦。


    瞬間就是八十多萬兩灰飛煙滅,兩人坐在地上難過得甚至哭不出來。


    巴隆倒是還好,他爹好歹是當朝第一權臣榮祿,家裏不止這麽點錢。


    但是林炳華就慘了,兩萬兩幾乎就是他現在全部的身家。自己剛花了大把銀子捐納來了一個官身,以後要是沒有銀子繼續打點,很快就會被其他人擠下去。


    李諭坐在家中卻一直心知肚明,尤其旁邊榮祿宅子裏,巴隆一大早哀嚎著衝出去時,更是樂得不行。


    一切當然都是他做的手腳。


    嗬嗬,不是瞧不起科學嗎,就讓你們稍微嚐一下科學的力量。


    李諭那會兒其實是迴家取了瓶溶解著白磷的二硫化碳溶液,然後在錢莊接過來他們二人銀票的時候偷偷抹了上去。


    二硫化碳會慢慢揮發,隻留下白磷,白磷隻要超過三四十攝氏度就會自燃。即便現在天氣寒冷,溫度不夠,隨著與空氣中氧氣的氧化反應,白磷也會漸漸積累熱量繼而燃燒。


    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巴隆和林炳華根本不會想到。


    畢竟他們連什麽是磷都不知道。


    雖然李諭的做法有那麽點老六,不過“稍稍”懲罰一下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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