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能讓她生下孩子嗎?”


    老太太冷冷一笑,“那要看老二了,他想要她生下來,別人誰能算計的了。我這個兒子可是個有大謀略的,就算老大和老太爺,也不及他。”


    老太太說的對,從知道趙紫鳶懷孕起,顧揚驍就把她的小院子裏加派了人手,嬤嬤丫頭不說,光守衛就有八個,把小院兒圍成了鐵桶進出的人都要經過盤查,簡直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院子裏開了小廚房,從一棵菜一口水都要經過檢查,那架勢簡直是讓看的人咬牙切齒。


    這個咬牙的當然是林若蘭,從那天開始顧揚驍三天兩頭去留宿,她這個沒懷孕的夫人反而給扔到了一邊。


    她一連偷偷迴了幾次娘家,看大夫吃坐胎藥,也曾用過不上台麵兒的法子把顧揚驍勾到她房裏,就想著懷上嫡子好鞏固自己正室的地位。


    但是一次都沒成,顧揚驍本來就不是個重欲的人,趙紫鳶懷孕後他除了去陪她就是外出巡查工事,在軍營裏操練,就連在家的時候也是跟幕僚在書房裏過,林若蘭一次機會都沒有。


    對於顧揚驍妻妾的鬥爭綠璋不感興趣也沒精力去感興趣,她最近還是不舒服,雖然不惡心嘔吐了,但總覺得渾身懶洋洋的,好像給抽去了筋骨的一團綿軟的肉。


    她甚至懷疑自己得了要死的病,安媽媽一直在身邊寬慰,說她這是被驚嚇的後遺症。


    驚嚇?那是對外人來扯的理由,她哪裏害怕了?


    三月很快就過去,四月暖洋洋的微風裏飄著花香,窗外的花樹上采蜜的蜜蜂嚶嚶嗡嗡,十分繁忙。


    綠璋近來兩天覺得身體輕省了不少,她看著外麵陽光好,就想起花園裏栽的那叢玫瑰大概開了,就讓春草扶著去看。


    她在屋裏捂了大半個月,皮膚更加的細膩白皙,此時出現在陽光下,倒是像一朵乍然盛開的白玫瑰,清雅透豔搖曳生姿。


    玫瑰花剛打苞,綠色的花梗上紅的白的粉的黃的花蕊,倒是比盛放時候更有一番韻味。


    綠璋對春草說:“你迴房去拿花剪兒去,我們剪些迴去插瓶。”


    春草有些擔心,“那您一個人留在這裏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


    她失笑,“讓你快去快迴,又不會很久,趕緊的。”


    春草小碎步快走立刻,綠璋坐在旁邊的秋天架子上,忽然就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也是這樣的暖春好天氣,綠璋卻哭的驚天動地。


    全家都人當她是寶貝,二叔第一個迎上去,“陶陶這是怎麽了?”


    “雪寶寶死了,二叔,雪寶寶死了。”


    雪寶寶是綠璋養的一隻小兔子,顧全帶著幾個小子抓了想烤著吃,給她看到了搶過來養了一年多,可最後小兔子還是死了。


    她哭的眼睛也紅的像兔子,抱著兔子的屍體不肯鬆手。


    全家人挨個勸她,可是小綠璋固執的很,誰說的也不肯聽。


    最後還是顧揚驍想了一個辦法,他對她說:“陶陶,小兔子雖然死了,但是它會變成另外一種東西來陪著你,比如花。”


    綠璋不信,“你騙我。”


    顧揚驍把她牽到花園的空地裏,“我們就來試試,把小兔子埋在下麵,看它能變成什麽東西。”


    綠璋隻是小孩子,給他的說辭打動了,就跟他一起把小兔子給埋在了下麵。


    顧揚驍在她看不到的時候讓花匠種下玫瑰花種子,過了幾天,果然長出了綠油油的玫瑰花苗。


    綠璋不認識那是什麽,隻好天天來守望。


    顧揚驍給她在旁邊做了個秋千,讓她來看的時候坐在上麵。


    後來,玫瑰開了五顏六色的花,因為花匠養的好,那花朵足足有碗口大,香氣撲鼻,成為花園裏最美的風景。


    可是顧揚驍卻慌了神,因為綠璋不相信這是她的小兔子,她的小兔子是白色的,怎麽會有這麽多顏色?


    顧揚驍愁得差點白了頭發才給她編出了理由,“紅的是兔子眼睛,粉紅是它的嘴巴,至於黃色,大概是它肚子裏還沒消化的胡蘿卜。”


    好在綠璋年紀小又一貫信任他,這才不哭不鬧。


    想到這裏,綠璋不有的勾起了嘴角,她的二叔一貫會騙人,她也傻乎乎的一貫去信了。


    笑著笑著,眼睛就濕潤了,一滴淚水順著白玉一般的臉龐流下來。


    “綠璋也在這裏看花呀。”


    嬌媚中帶著一絲暗啞的聲音從那邊傳來,綠璋忙用手絹擦擦眼淚,從秋千上站了起來。


    這樣的聲音闔府就一個人有,趙紫鳶。


    因為她站的方向迎著光,綠璋眯了眯眼睛看過去,果然是紫姨娘。


    她剛懷孕倆個月,腰身跟以前沒什麽區別依然是葫蘆樣兒,不過穿的衣服倒是寬鬆了許多。


    北方人比較守舊,像綠璋這樣的大小姐雖然有時也穿洋裝,但還是短褂長裙的多。趙紫鳶藝伎出身,她即便成了顧家的姨娘,依然穿著蘇滬流行的合身旗袍,顏色多是深深淺淺的紫色,既貼合著她的名字,又把她的人襯的妖嬈魅惑。


    現在身上這件紫色長袍像做寬的旗袍,衣襟處用銀色絲線繡著展翅欲飛的鳶鳥,在陽光下閃閃爍爍,華麗的很。


    母憑子貴,顧綠璋想到了這個詞。


    她一個妾穿的這樣華麗張揚,讓那位自比幽蘭的林若蘭怎麽辦?難道不會嫉妒嗎?


    當然,這不是綠璋該關心的事。


    她打量趙紫鳶,趙紫鳶也在打量她。


    她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穿了一件水波綠的衣裙,上衣緊窄下裙飄逸,鑲著深綠緞邊的喇叭袖露出一截雪白手腕,上麵戴著一隻老坑翡翠鐲子,綠汪汪的,像一泓碧水。


    那清麗無雙的容貌,嬌憨可愛的神態,還有美眸流轉時候的嫵媚,所謂春水仙子大概就是說的她了。


    倆個人相互打量過,紫姨娘微微一福,“大小姐。”


    綠璋可不敢讓她行禮,她現在寶貴的跟那價值連城的瓷器一樣,碰壞了賠不起。


    “紫姨娘近來身體可大好了?”


    相比前段時間的憎惡和仇視,此時她的疏離冷漠更讓趙紫鳶難堪。


    不過她也是見慣了各種臉色的人精,依然盈盈笑著,那斜飛的丹鳳眼即便對著女人都風情萬種,“最近舒服多了,隻是偶爾孕吐,多謝大小姐給送來的藥材和燕窩。”


    “想來你也不會吃的,謝什麽謝。”


    趙紫鳶抿唇一笑,跟她嬌豔的外表不同,她的話很少,有時候甚至顯得木納。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不知怎麽就如了顧揚驍的青眼,甚至她嫁給了大哥顧大帥做妾,也讓他念念不忘。


    這樣的一段豔麗綺事,大概是就像扇麵上的一闕桃花,給男人的人生平添顏色吧。


    紫姨娘指著盛放的玫瑰道:“這些玫瑰根莖粗壯,應該養了好多年了吧?我聽人說是大小姐種下的,竟然不知你這樣愛花。”


    綠璋興致缺缺,“不是我,我這樣懶惰又怎麽會幹這個?這些是我的小兔子變的,算起來它竟然死了有五年。”


    說完,她也對著紫姨娘福了福身,轉頭就往迴走。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紫姨娘的丫頭冬梅說:“這脾氣也太大了吧,姨娘您別生氣。”


    趙紫鳶倒是不在乎,“大小姐一貫的真性情,她不喜歡我也沒裝著,這點好過那些口蜜腹劍的人。”


    冬梅一聽就知道她說的是誰,卻不敢應聲。


    趙紫鳶在綠璋剛才坐過的秋千上坐下,輕輕撫著用軟包包裹的繩子,心中感慨,“能被他放在心尖尖上,這世界上也就隻有她一個人了。”


    過了一會兒,冬梅道:“姨娘,我們出來的夠久了,還是迴去吧,要不嬤嬤們又該嘮叨了。”


    趙紫鳶點點頭,她看著花兒出了一會兒神,然後說:“去剪幾枝頭花插瓶,要顏色豔麗點的。”


    冬梅奉命去剪了七八支開的嬌豔的紅玫瑰,“姨娘,你看可好?”


    趙紫鳶把手伸過去,就聽到冬梅喊了聲小心。


    不過已經晚了,她的手指給玫瑰花刺紮破,頓時鮮血流了出來。


    “姨娘,您沒事吧?”


    趙紫鳶搖搖頭,“沒事,我又不是細瓷做的,紮下也壞不了,我們迴去。”


    冬梅苦著臉跟在她後麵,心說這場罵又免不了。


    綠璋走到半路遇到了拿著花剪兒的春草,她伸手去扶綠璋,“小姐,您怎麽迴來了?不是要去剪花嗎?”


    “算了,還是讓它們開在枝頭吧,我們迴去。”


    春草當然不能違背她的意思,就扶著她往迴走。


    綠璋迴去後心情就開始不好,午飯沒吃多少東西,一直沉睡到日頭偏西。


    直到晚飯前才起來,她迷迷糊糊的坐在榻上讓碧波給她擦臉擦手,碧波把一杯溫水喂到她嘴裏,“這白天睡這麽久,晚上要是走了困怎麽辦?早該把您給叫起來。”


    綠璋把頭靠在碧波肩上,睡了太久讓她覺得頭暈乎乎的。


    “小姐,我先陪你到外麵走一走,清醒一下再用晚膳,你說行嗎?”


    綠璋把手給她,並沒有反對。


    碧波隨手拿起一件玉色繡花外套給她披上,把人給帶到外麵院子裏。


    雖然已經是四月,但剛從屋裏出來綠璋還是被風吹的打了個冷戰,人也清醒了不少。


    她問碧波,“今晚吃什麽呀?”


    碧波道:“是安媽媽親手做的清水麵,還有幾樣清淡的小菜。”


    “還有沒有上次做的山楂糕,酸酸涼涼的倒是很好吃。”


    碧波苦笑,“我的郝小姐,這都幾月了?新的山楂沒下來,這去年摘的早就沒了。”


    綠璋撅起嘴巴,有些嬌氣的耍無賴,“那我想吃,怎麽辦?”


    碧波差點愁哭了,“那我再找安媽媽想想辦法,看這津州還有哪家鋪子有山楂賣。”


    她不提山楂倒是好,一提綠璋覺得嘴巴裏直沁口水。


    抬頭看到了樹上的青杏,綠瑩瑩的,應該很好吃。


    綠璋隨手就摘了一個,擦擦就塞到嘴裏。


    碧波差點酸掉牙齒,“小姐,您沒事吧?”


    綠璋搖頭,“真好吃,我竟然不知道原來青杏子也這麽好吃。碧波,你也吃一個。”


    碧波半信半疑,她摘了一個塞到嘴裏,頓時五官就擰在了一起。


    她呸呸吐掉,“小姐,為什麽我吃這個酸澀的很。”


    綠璋哈哈大笑,“也許那個杏子欺負你。”


    倆個人正說笑著,就聽到有人在拍陶然閣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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