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時間倒流,如果一切重來,她一定不跟哥哥吵架,不讓父親傷心,一定要好好的吃完那個粽子。


    這幾天她看似到處去瘋過的逍遙,其實就是為了讓心裏不那麽難受。


    她也不是沒心的,哥哥父親死了她比誰都難受,可在知道難受沒用後,她就好好活著。因為她知道,他們的願望就是讓她活的好,活的快樂。


    安媽媽怎能不知道她心裏的苦楚,她好生勸著,“小姐,我已經給老爺和大少爺的牌位上過香燒過紙錢了,他們的在天之靈也不願意看到您這樣,別傷心了,您就吃一點吧。”


    綠璋搖搖頭,“我沒傷心,你看我都沒哭,隻是吃不下去。媽媽,你們別管我了,叫了碧波春草他們,還有安昭哥哥,你們一起吃一點,我去睡一會兒。”


    說完,綠璋起身就要走,一滴眼淚垂到鞋麵上,把繡的一把芙蓉花給暈染了顏色。


    碧波忙跟上,幫她換了衣服散開頭發放下細紗帳。


    綠璋腦子裏想起很多更父親哥哥相處的情形,這一年多她很少去想,她以為自己冷心冷肺的忘記了,誰知今兒卻特別清晰。


    睡吧,也許夢裏他們就會出現,陪她一起過節。


    迷迷糊糊中,綠璋感覺自己被擁入一個健壯溫暖的胸膛裏,同時一隻大手扣住了她的小手,溫潤的唇吻去了她臉上的淚跡。


    綠璋於夢中驚醒,她一迴頭,看到了顧揚驍那張英俊的臉。


    “二叔。”


    他嗯了一聲,薄唇貼著她柔軟的唇瓣兒,輕輕的吮了一下。


    “你怎麽來了?今天是端陽節,你這樣跑來不合適。”


    他長歎了一聲,把她柔軟嬌小的身體給摟在了懷裏,“陶陶果然是長大了,都知道替人著想了。”


    她是真急,“你快迴去吧,晚上還來得及參加家宴。”


    她急的要死,他卻一派悠然,“沒什麽,從今年開始顧家不過端陽節。”


    綠璋一愣,隨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咬住嬌唇,大眼睛裏淚花點點,十足的惹人愛憐。


    “二叔,謝謝你。”


    他拉著她的小手在唇邊輕吻,“綠璋,別謝我,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這個節日對綠璋來說是難過,顧揚驍又何嚐不傷心?


    津州大軍多年未嚐敗績,可是津平一役卻輸的很慘。


    冀州城破的時候,安平大軍屠城三日,別說是人,就連畜生都沒有一隻活的。


    冀州城外的那條大河都是紅色,漂浮著密密麻麻的屍體。


    六月的天氣熱的出奇,屍體很快就腐爛生蛆。顧大帥的屍體是好容易從一家富戶的地窖裏找到了冰塊,勉強拉迴顧家,一路上棺材都在滴黑水。


    別說過節,顧揚驍相信他在此後很多年的夏日裏都不會感到炎熱,隻要想想那通紅的河水,累累的白骨……


    閉上眼睛,他長長的呻吟了一聲,“綠璋,我今早已經去顧家祖墳那裏祭拜過了。”


    他的痛苦落在了綠璋眼裏,她不由得猛然醒悟,傷心的不是她一個人。


    反手握住他的大手,跟他手指交叉,“二叔,我餓了,我們去吃粽子。”


    顧揚驍感覺到她的體貼,就點點頭,“好,我也餓了。”


    一桌豐盛的飯菜很快就做好了,當然少不了一盤粽子。


    知道顧揚驍不愛吃甜食,她拿了一個沒餡兒的糯米粽給他,“二叔,吃粽子。”


    顧揚驍故意逗她,“陶陶給我剝。”


    綠璋嬌氣的嘟起嘴巴,“二叔欺負人,我給你剝了,你自己的手剝什麽?”


    顧揚驍眯起眸子睨著她紅豔的唇,很有深意的說:“我自然是剝……你了。”


    想起青綾帳子裏他“剝粽子”時的樣子,綠璋小臉兒立刻紅了,她拿起筷子胡亂塞到他手上,“吃飯吃飯,胡說什麽。”


    “陶陶害羞了。”他故意歪著頭去看她酡紅的小臉兒,樣子可氣人。


    綠璋先是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後又去看珠簾外,沒有人影晃動才放下心來。


    等再迴神,顧揚驍已經剝好了一個豆沙餡的粽子,一分為二。


    他把一半給她,一半放在自己碗裏。


    甜白瓷的酒杯裏斟滿雄黃酒,他舉起酒杯,對綠璋說:“陶陶,拿起你的酒杯,讓我們敬你父母和哥哥一杯。”


    綠璋起身執杯,倆個人向著冀州的方向,傾倒了杯中酒。


    偏過頭,顧揚驍黑眸深邃銳利,那肅殺的氣息幾乎要炙破這午後的熱日。


    “陶陶,我顧揚驍發誓,一定會率領顧家軍馬踏安平,砍下姚老賊的頭。”


    綠璋去看他的眸子含著熱淚,“二叔,若是有那一天綠璋一定滴血入酒,敬你和顧家軍的英雄兒郎。”


    顧揚驍緊緊拉住了她的手,“會有那一天的。我們先吃飯,吃完飯我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他一副神秘的樣子,“現在還不能說,等你吃完飯就知道了。”


    綠璋給他勾起了興趣,吃飯的時候都心不在焉。


    他把一隻雞腿放在她碗裏,“好好吃飯,吃不完不帶你去。”


    綠璋嘟嘴抗議,“我才不要,這麽大一隻雞腿,你當我是豬呀。”


    “豬可不吃雞腿。”


    “那你當我是狗嗎?汪汪。”


    顧揚驍一口酒差點噴出來,他忙拿了桌上的絹子擦了,“我可沒當你是,是你自己叫了。”


    “我是讓你學狗叫。”說著,她就撲過來。


    好好的一頓飯,從對麵吃到了他腿上,顧揚驍夾菜喂她,但凡他夾的,都要她吃下。


    最後,綠璋摸著鼓鼓的肚皮撒嬌,“二叔,我都要撐死了,不要再喂我。”


    他的大手也落在了她的肚子上,那裏緊繃繃的,很硬,已經能感覺到裏麵有個小生命。


    “這就是我的孩子嗎?”


    經過上次的討論,他現在不再說兒子,而是改成了孩子。


    綠璋小手落在他的大手上,“除了前麵他把我折騰的要死要活,我還真沒想到這裏會有個孩子?感覺跟揣著個蘿卜差不多。”


    他給她的形容逗樂了,“蘿卜?是蘿卜頭吧。陶陶,你要給我生一群蘿卜頭,天天跟在你身後叫娘,好不好?”


    綠璋把他們想成排著隊跑步喊號子的樣子,覺得也不差,不由的撲哧笑了,“好。”


    他抱緊了她,此時歲月靜好,時光凝結成一支上好的玉搔頭插在了美人鬢邊。


    吃完飯,顧揚驍把她帶迴到寢室嗎,伸手就要剝她的衣服。


    綠璋用手緊緊攥住了衣襟,鼓著腮幫一副誓死不從的表情,“幹嘛呀?我是不會配合你的。”


    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不過是想要你換衣服。陶陶,你是孕婦,想太多那個不好。”


    綠璋沒想到從來都是一本正經的二叔在確定了屠鷹那層身份後竟然變得如此不正經,現在她有一種重新認識他的感覺,一個顧揚驍跟屠鷹的混合體。


    有時刻板有時風流,專門就是來磨她的。


    綠璋牙又癢了,想要咬他一口怎麽辦?


    顧揚驍拿出一件粉紅緞子藍邊兒的衣裙,“穿這個。”


    綠璋差點笑出聲,“你從哪裏弄來這種衣服,鄉紳女兒穿的嗎?”。


    他點頭,“想不想跟我一起易容出去?”


    綠璋當然想,這段時間在莊子裏都要把她給憋瘋了。也顧不上嫌棄這衣服土氣,就要換上。


    綠璋脫掉外麵淺杏色絲緞上衣,嬌美的身體上隻有一件蓮瓣白肚兜,那肚兜上繡著一朵野火紅蓮,剛好遮住了薄薄布料下的嬌美身段兒,顧揚驍沒忍住,低頭親了親她華澤的肩膀。


    綠璋忽然伸手,“拿來。”


    “什麽?”


    “我別裝傻,麵前拿走我兩個。你說,你拿走幹什麽?”


    顧揚驍握著她的肩膀低下頭,深邃的眸光落在她臉上,聲音微微沙啞,“真想要知道?”


    她用力點頭,“當然,那可是的東西。萬一你給……”


    他伏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幾個字。


    轟,綠璋的腦海裏就像是煙花炸開,耳朵裏嗡嗡響成一片。


    他趁機親了親她貝殼似的白嫩耳垂,“你的東西我自然會好好保管。”


    綠璋都要哭了,“顧揚驍,你竟然是這樣的二叔。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呢?”


    他繼續往她耳朵裏嗬氣,“有一輩子的時間,你慢慢了解。我是個什麽樣的人,裏外都給你看。”


    孕婦家真不該聽這個,綠璋跺腳,“二叔,不準你說了。”


    顧揚驍忙去抱她的腰,把人抱起來轉了一個圈兒後扣在胸前,“陶陶,我的陶陶。”


    綠璋柔順的貼靠在他胸前,臉上含著笑,心裏卻跟潑了蜂蜜一樣甜。


    這就是愛和被愛的感覺嗎?不用遮遮掩掩期期艾艾患得患失,可以摟摟抱抱親親愛愛,綠璋覺得好幸福。


    顧揚驍幫她換上衣服,長長的黑發綁成了大辮子,扮成農家女的模樣。


    左右看了看,他捏著下巴說:“還是太白了,可是換膚的藥水可能對孩子不好,那隻好這樣了。”


    說完他拿起她的蜜絲佛陀的唇膏在她臉上畫了一個圓點兒,然後推開補了點粉,就成了一個形狀不規則的胎記。


    他把她推到鏡子麵前,“看看,能認出你來嗎?”


    “這就是千門的易容術?那二叔你要扮成屠鷹嗎?”


    他搖頭,“那個樣子太紮眼,我隨便換件衣服就行了。”


    綠璋眼睜睜的看著顧揚驍易容的全過程,雖然幾乎是不錯眼珠,但是最後看著麵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不由得驚歎了一聲。


    顧揚驍換了一身灰色長袍,皮膚用一種染料弄得蒼白偏黃一點,再扣上帽子和眼鏡,儼然就是個教書先生。


    綠璋還沒見過這麽神奇的,雖然他這次的改變不如屠鷹那麽徹底,仔細看還是能看出是顧揚驍,但誰又能想到顧督帥會變成一個教書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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