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警惕起來,張嘴就喊。


    那人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粗糙帶著香脂味兒,雖然看著高大,但是個女人。


    電光火石間,綠璋已經猜了出來,是葛大娘。


    果然,一環扣一環,她把綠璋給殺了,然後說她畏罪潛逃,她就是百口莫辯。


    葛大娘手裏拿著一根繩子,勒在了綠璋的脖頸上。


    綠璋拚命掙紮,她驕傲一生,就這麽死在一個無知婦人手裏,她不甘心。


    可是繩子捆的她緊緊的,根本掙紮不開。葛大娘力氣又大下手狠,很快她就唿吸不暢。


    她的腳用力踩著地,不能死,不能死,不能。


    可是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眼前也開始發黑,綠璋的鬥誌一點點渙散了,難道真的是逃不過去了嗎?


    噗,溫熱的液體濺了她一臉,隨即她感覺到脖頸上一鬆,空氣重新迴到了她的肺裏。


    她張開眼睛,在黑暗裏發現有人彎腰解他的繩子,另外一個則把葛大娘的屍體拉到一邊去。


    拉屍體的人迴頭,“綠璋,是我。”


    是陸老師,綠璋頓時流出了眼淚。


    陸玄清輕輕拍了拍她肩膀,“別怕,我這就帶你走。”


    綠璋卻搖搖頭,“陸老師,我不能走。”


    “為什麽?”他壓低聲音,顯得很焦急。


    綠璋解釋,“要是我走了,那不是我做的也成了我做的,我殺人畏罪潛逃。”


    “可是你留下來能怎麽辦?你保證顧揚驍能信你?綠璋你比我明白,隻要人家算計你,肯定布局精密,你能賭的就是顧揚驍的信任。到了今時今日,你以為他還會信任你嗎?”


    信任?她和他之間缺的就是這個東西。但即便如此,要是她走了,他們倆個人恐怕這輩子都仇恨不休了。


    綠璋打定了主意,“陸老師,我真的要留下來。謝謝你來救我,可是為了我的清白……”


    “看來,你對他餘情未了。”


    說完這句,陸玄清打暈了她。


    他把人給抱起,對後頭的人說:“走。”


    顧揚驍帶著孩子迴來已經是半夜,孩子總歸是有驚無險。


    他把孩子放到了自己的書房,讓顧全親自看管,大半夜的把府裏的下人全聚集起來。


    帥府燈火通明,四周全是荷槍實彈的衛兵,嚇得人都打哆嗦。


    趙紫鳶坐在他身邊,小聲說:“二爺,明天不行嗎?今天都這樣晚了。”


    顧揚驍冷笑,“你覺得行嗎?”


    趙紫鳶一句話再也不敢說,低下了頭。


    顧揚驍問道:“人都到齊了嗎?”


    燕池出去打仗,現在他身邊的侍衛是暗七,他搖搖頭,“葛大娘沒到。”


    “去找。”


    去尋找的人很快就迴來了,帶來了葛大娘的屍體。


    趙紫鳶一見就傻了眼,想要撲上去卻給顧揚驍攔住了,“死了,別看了。”


    她顫聲問:“是怎麽死的,人在哪裏找到的?”


    侍衛去看顧揚驍,在得到首肯後才迴答,“是在柴房裏,關押的人已經不見了。”


    說著,還奉上割斷的繩索。


    “是顧綠璋,她要逃就逃便是,為什麽要殺人?”


    顧揚驍看著她美麗臉上流下的一串串晶瑩眼淚,目光沉滯,“葛大娘為什麽會出現在柴房?”


    “她,她或許是去給送飯的。”


    侍衛在底下迴話,“現場確實發現了飯菜等物。”


    趙紫鳶心放下,葛大娘辦事還算周全,知道打著幌子去。雖然沒成事,好歹她也死了,不但給顧綠璋的逞兇逃走帶來了最有力的證據,還免了她的後顧之憂。


    畢竟,放在自己身邊一個什麽都知道的人,她睡的也不安穩。隻要除了顧綠璋,後麵她也就沒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了,親信可以重新選。


    想到此,她什麽也不再說,隻是滿臉悲戚的看著顧揚驍。


    顧揚驍的心一點點沉下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低聲對著身邊的暗七吩咐了幾句。


    暗七帶人離開,很快便折返迴來。


    他在顧揚驍耳邊低語,顧揚驍的神色頓時就變了。


    他拔出腰間配槍,大步流星離開了廳堂。


    趙紫鳶抱住了雙臂,看著底下跪著黑壓壓的人不由得鬆了口氣,“大家都先迴去,各司其職穩妥行事,要是誰再不幹不淨,殺無赦。”


    嘈雜的馬蹄聲打破了官道兒上的平靜,似有千軍萬馬壓境而來。


    顧揚驍一馬當先,把鞭子甩的啪啪響,胯下的馬似乎要飛起來。


    他緊緊咬著牙關,狹長的鳳眸因為冷風的侵襲始終眯著,但也不能發現,那眸底暗湧的血色和殺氣。


    此時,他的思維幾乎是停滯的,唯獨滾動著一個名字,顧綠璋,顧綠璋!


    你不要孩子,還偷走了我的西山軍營的布防圖,是真的要跟我決裂到底嗎?


    要是你被我抓住,我一定,一定……


    雙手緊緊抓住韁繩,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處置她。


    他的綠璋,他曾經擱在心口上的小姑娘,死都不肯放棄的人兒,怎麽倆個人就走到了這個地步?


    可終究是晚了一步,等他們到了浩蕩的怒河邊,一艘小船順流而且,已經走得很遠很遠。


    顧揚驍生生折斷了手裏的鑲金烏梢小牛皮鞭子,扔到了大河裏。


    冷風抽過的眼角現在紅的悍然,暗七偷偷看著,不知道那是血還是淚。


    兩日後,小船靠岸,綠璋在馬車裏悠悠醒轉。


    她一抬頭,就看到了碧波,還有安媽媽。


    “碧波,媽媽,怎麽是你們?”她四處尋找,沒發現陸玄清。


    當然,她被陸玄清打暈了帶離了安平的大帥府,卻沒想到期間一直給喂食安眠的藥物,她以為現在是剛離開不遠。


    嬤嬤摩挲著她的手掉眼淚兒,“小姐,我們已經到了津州地界內,再過幾天,就能迴家了。”


    “迴家?”她摸了摸酸痛的脖子,“你是哄我的吧,我明明……今天是初幾?”


    “十月初六,小姐,我們在路上已經兩天了。”


    綠璋瞪大了眼睛,過了許久才歎了一口氣,“也罷。”


    除了這兩個字,她還能說什麽?


    縱然怨恨陸老師把她打暈帶走,她也知道陸老師是為了她好。


    大概這就是她和顧揚驍的緣分盡了,無論怎麽努力都危機四伏,不是你誤會我就是你誤會我,一次兩次縱然能原諒,次數多了大家就都厭倦了。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份,她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他們之間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下了。


    “陸老師呢?”她問安媽媽。


    聽到她的問話,安媽媽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他去辦別的事了,小姐可是擔心他?”


    綠璋點頭,“他離開安平了嗎?千萬別落在顧揚驍手裏,我怕他遷怒他。”


    “小姐放心,陸老師現在很厲害的。”


    碧波話剛說完就給安媽媽狠狠的瞅了一眼,嚇得她趕緊閉上嘴巴。


    好在綠璋神遊太虛,沒注意這些細節。


    碧波覺得小姐這才從安平迴來,人變得很不就一樣了,有點呆還有點的遲鈍,反正最多的時間就是犯傻。


    比如這坐馬車,除了睡覺,她有一多半的時間靠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動,甚至胸前的衣服濕了她也不知道。


    路過一家鎮子的時候安媽媽去給她開了大麥芽,熬煮後給綠璋喝。她也不跟以前那麽嬌氣,端起碗來跟喝茶那麽灌了下去。


    麥芽一天喝三次,每次都是黑乎乎的一大碗。這樣連續喝了幾天,等迴到津州的時候,小姐的衣服再也不濕了。


    碧波偷偷的問了安媽媽這是怎麽迴事,安媽媽抹著眼淚兒說了句造孽,就再也說不下去。


    反正這次從安平迴來,小姐真的變了。


    還沒到家,顧雲彰親自帶人來接她們。


    來的時候他帶著怒氣,一張臉黑的生人勿近,可是真看到妹子從車子裏出來,一張小臉兒蠟黃眼睛也沒光彩,他的心緊緊揪痛了。


    這一次,還是他利用了她,明明知道她去了安平,明明可以把她拉迴來,可為了那張布防圖,他黑了心腸,讓她去攪渾了顧揚驍後宅的一池水。


    綠璋卻不知道這些,她看到顧雲彰還是高興的,叫了聲哥哥。


    這一聲哥哥把顧雲彰叫的眼睛都紅了,他伸手把綠璋拉到懷裏抱了抱,“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陶然閣已經給人精心打掃過,燒著熱水管子,放著剛長出青翠欲滴綠苗的水仙花。


    熱茶、熱點心,最難得是還有一碗紅豆紅棗粥。


    綠璋笑著端起碗,“哥哥這是從哪裏找了個得力的管家,什麽都做到了我心裏。”


    碧波也驚訝,“這裏竟然跟我們以前一模一樣。”


    “那可是了,我都是按照你以前的布置來的,綠璋滿意就好。”


    這股子聲音清雅中帶著軟媚,是綠璋最不想要聽到的一個聲音,正是那個不要臉的賤人林若蘭。


    從津州亂了後綠璋就不知林若蘭的下落,還以為她是趁亂跑了,誰知她竟然堂而皇之的呆在顧家,還做著隻有顧雲彰妻子才能做的管家的事。


    綠璋啪的把茶飯全掃在了地上,她渾身抖得就像在狂風中搖曳的枝頭殘葉,“顧雲彰,顧雲彰你給我滾出來。”


    林若蘭瞪大了眼睛,“綠璋,那是你哥哥,不可無禮。”


    顧綠璋想要上前,可是身體竟然抖得不聽使喚,碧波忙扶了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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