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慧輝你一迴去,就在桌上找到了情書,是嗎?」


    聽慧輝說完來龍去脈,身穿運動服的美形男學生,用跟帥臉相得益彰的美聲答腔。


    他叫秋山翔馬,跟慧輝同樣是二年b班的學生,也是網球社的王牌選手,他表麵上溫文儒雅,實際上卻是個對小女生情有獨鍾的蘿莉控。


    這樣的缺陷型帥哥,說起來可是慧輝的好哥們。


    兩人目前所在的位置,是離校舍有段距離的男子網球社社辦。


    他們隔著會議桌麵對麵而坐。


    「還想說你怎麽會突然在晨練時找上門,結果竟然是來炫耀。」


    「抱歉,我也知道打擾到你的練習。」


    「沒事的。朋友肯找我傾吐心事,也是一種榮幸啊。」


    翔馬說完,露出爽朗的燦笑。


    相對的,慧輝卻麵容憔悴。原來他昨天因為滿腦子想著那封情書,以致整晚都沒睡好。


    「話說迴來,慧輝你收到的那封情書還真是別具風格啊。你剛剛說信的旁邊還留下一條小褲褲?」


    「是啊,信封的一角就擺了一條這玩意兒。」


    慧輝一打開書包拿出雪白的小褲褲,翔馬不禁目瞪口呆。


    「慧輝……你還真敢把這東西帶來學校啊。」


    「要是可以的話我也不想帶來好嗎……」


    但這條小褲褲也是找出寄件人的線索。


    「我先確認一下……那條小褲褲是穿過的嗎?」


    「不是,我想應該是全新的,因為沒有洗衣精之類的味道。」


    「……你聞過了?」


    「是啊,本來我想說如果真的是穿過的,就拿去洗乾淨再說。」


    這隻是基於衛生考量的事前確認——慧輝強調自己並沒有任何邪念。


    「我說,翔馬,你覺得這條小褲褲的用意是什麽?」


    「可能是留情書的人一時手忙腳亂,不小心搞丟的吧?」


    「是怎樣的手忙腳亂會讓人不小心留下內褲啦……」


    這雖然難以理解,但人類一旦緊張慌亂,有時也會犯下令人匪夷所思的失誤。


    因此,情書之所以會搭配一條小褲褲,搞不好背後有什麽意想不到的原因。


    「……可是啊,真不曉得為什麽這封情書沒有任何署名。」


    是的,這才是最讓慧輝頭疼的部分。


    這封情書雖然從頭到尾都不對勁,但最令他費解的地方在於,上麵竟然連寄件人的署名都沒有。


    「這的確挺奇怪的。看起來也不像是單純忘了寫名字……」


    「還是說,會不會這封情書根本隻是誰在惡作劇?」


    「這也不至於吧。我不覺得升上高中的人還會開這種幼稚的玩笑。」


    「嗯,也是啦……」


    到頭來,兩人還是討論不出個所以然,畢竟光是留條小褲褲就夠讓人一頭霧水,要是連寄件人都不明,當然隻有舉手投降的份。


    「總之,連名字都不曉得的話實在不太方便……我看我們先把留情書的寄件人叫『灰姑娘』好了。」


    「為什麽要叫灰姑娘啊?」


    「因為她就像灰姑娘一樣,隻不過留的不是玻璃舞鞋,而是小褲褲。」


    「這取名由來也太令人討厭了!」


    不過,目前的情況的確可以想像成王子在尋找玻璃舞鞋的主人。


    童話裏的王子不曉得灰姑娘的真麵目,而目前的情況就跟那一模一樣。


    「反正小褲褲也好,沒留名的事也罷,我們隻要先過濾出那個灰姑娘,再當麵跟她確認就行了。」


    「是這樣沒錯啦……隻是,這不就意味著……」


    發現情書後,慧輝一直在思考此事。


    若考慮到情書的放置地點以及慧輝離開房間不到十分鍾,可能的寄件人其實非常有限。


    「沒錯,應該就跟慧輝你想的一樣。」


    翔馬似乎也所見略同,點頭讚成慧輝的看法。


    「雖然對方也有可能是社外的人,不過為了送情書特地冒著風險跑來書法社實在意義不大,還不如直接擺在鞋櫃或是教室抽屜裏。一般來說,灰姑娘應該就是參加大掃除的那些女生其中之一。」


    話說到這兒暫停,確認慧輝沒有異議後,翔馬才接著說:


    「所以慧輝,你說當時幫忙打掃社辦的有誰?」


    「有——」


    參加社辦大掃除的女生共有四人。


    波霸美女學姊朱鷺原紗雪。


    純真可愛的學妹古賀唯花。


    交情不錯的同班同學南條真緒。


    生性貼心的妹妹桐生瑞葉。


    「瑞葉是你妹妹,所以先排除在外。也就是說,剩下三人的其中之一,就是寫情書給你的人。」


    「果、果然是這樣嗎?」


    「慧輝,你的臉也太紅了。」


    「因、因為人家實在是……(扭動)」


    「拜托,一個大男生不要紅著臉忸忸怩怩的好嗎?想嚇死誰啊。」


    「這、這不能怪我吧!你要知道我可是頭一次收到女生的情書啊……」


    「慧輝,我還想說你連女生的褲褲都敢聞,但想不到這方麵居然這麽青澀。」


    「要你管。」


    對於單身資曆=實際年齡的慧輝而言,情書的突襲猶如晴天霹靂。


    倒是,那封信的寄件人看來就是他三名朋友的其中之一。


    她們每個都是魅力十足的女生。


    一想到她們當中有誰喜歡上自己,就讓他臉頰不自覺地熱了起來。


    「所以,換句話說,那條小褲褲是三人當中某一個人的。」


    「這麽赤裸裸的事拜托私下再聊好嗎?」


    原本醉人的氛圍這下全被搞砸。


    「……不過,也對啦。我接下來等於得尋找這條小褲褲的主人。」


    「王子尋找遺失小褲褲的灰姑娘嗎?這難度似乎比玻璃鞋還要高啊。」


    「你這局外人還真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啊……」


    「還是說,你不打算找灰姑娘了?真的不想找的話,就這麽放牛吃草也不是不行啦。」


    「……不,我會找的,會把她找出來給你看!」


    「喔,想不到你還挺積極的嘛。是什麽讓你改變心意了?」


    「哼哼,這還用問嗎?」


    兩手往桌麵一拍並順勢起身,慧輝一臉視死如歸地高聲宣布:


    「當然是因為,我也想要有個可愛的女朋友啊!」


    這聲咆哮,同時代表了世上所有男生的殷切期盼。


    想跟可愛的女生打情罵俏。


    這正是男生最原始的欲望。


    情書的寄件人雖然不明,但顯然對慧輝抱持好感。


    也就是說,隻要能夠順利找出對方,就能得到自己追尋已久的女朋友。


    像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豈有放棄的道理?


    盡管動機完全源自於欲望,但這理由要讓男生賣力也已經綽綽有餘。


    情書的寄件人,是個掉了小褲褲的灰姑娘。


    不起眼的王子尋找白色小褲褲的主人。世上最奇妙的灰姑娘劇


    場就此揭開序幕。


    跟翔馬聊完迴教室的途中,慧輝在走廊迎頭遇上了朱鷺原紗雪。


    「咦?早安啊,慧輝同學。你的名字聽起來還是一樣香甜可口。」


    「早安,紗雪學姊,隻是我的名字發音是keiki而不是cake啊。」


    「反正念的時候發音不都相同嗎?男生要是太計較芝麻小事,可是會被嫌棄的喔。」


    「為什麽一大早就在檢討我啊?」


    「比方說你看,生日時不是會有還沒被切開的蛋糕嗎?要是切開蛋糕後,發現自己被分到的那塊比其他人小,豈不是很令人失望嗎?」


    「我才對學姊你的話感到失望好嗎?」


    「慧輝同學,這句話吐嘈得真好。」


    黑發學姊說完,露出快活的微笑,同時拿出一支不知哪來的小毛筆,在學弟的臉頰上題字。


    「請不要在別人臉上題字好嗎?……你寫了什麽?」


    「『警察先生,是我幹的』。」


    「我闖了什麽禍嗎!?」


    慧輝拿起紗雪給的隨身鏡一照,臉頰上如今的確寫著『警察先生,是我幹的』幾個字,字跡漂亮到連外行人都能一眼看出其與眾不同。


    這樣的惡作劇雖然無聊,但一看到她那開心的笑容,就讓人不禁覺得「真是沒辦法啊」,原諒了她。


    這人雖然有些摸不透,但慧輝並不討厭她這樣整人。


    他甚至曉得自己其實樂在其中。


    美女學姊肯賞臉陪伴,對男生而言當然穩賺不賠。


    「話說,昨天大掃除還真是辛苦啊。」


    「會這麽辛苦都是因為學姊的關係。」


    「我已經在反省了,雖然一點都不後悔就是了。」


    「學姊,其實你一點都沒有學乖對吧?」


    「不過啊,社辦的治安會走樣,慧輝同學你也有責任。」


    「什麽?為什麽?」


    「因為就是慧輝同學你這清潔工一整個星期沒來社辦,才會導致這樣的慘狀。」


    「等等,我哪時變成清潔工了?雖然社辦平常的確都是我在打掃沒錯啦……」


    其實,桐生慧輝並不算是真正的書法社社員。


    他雖然掛名書法社,但在書法方麵是個不折不扣的外行人。盡管平常會進出社辦,卻不曾拿起毛筆寫書法。


    這樣的他即使還不到幽靈社員的地步,但也很難稱得上是正規社員,定位可說是不上不下。


    至於為何慧輝會參加書法社呢?原來是因為他迷上了紗雪。


    那與其說是對異性的好感,不如說更接近景仰。


    她執筆寫書法的模樣是那麽地英姿颯爽,足以抵消平常那些無傷大雅的缺陷。


    當然除了這些,她也是個相處起來相當有趣的人。


    像慧輝這種平常對異性毫無免疫力的人來說,現在能不緊張,全都是因為她的個性不同於外表,不但孩子氣且平易近人。


    「……而且啊,當初不是學姊自己說『為了集中精神,這陣子讓我一個人待在社辦』的嗎?」


    「咦?我說過那種話?」


    「有啊,當然說過。你不記得了嗎?」


    「我隻記得當時被工作進度追著跑,整個人心煩意亂。」


    「那就算了吧……喔,對了,社辦鑰匙。」


    他把昨天放學後紗雪交給他的鑰匙物歸原主。


    紗雪接下鑰匙時,態度就跟平常沒兩樣,即使給鑰匙的瞬間手碰到手,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


    紗雪一如既往,看不出跟昨天之前的她有哪裏不同。


    如果紗雪是灰姑娘,給完情書的隔天,有可能這樣落落大方地跟慧輝接觸嗎?


    「……咦?」


    接下鑰匙的紗雪不知發現了什麽,眼珠向上瞧著學弟。


    「怎、怎麽了……?」


    「慧輝同學,你怎麽冒出黑眼圈了呢?」


    「我沒有黑眼圈啊?」


    「明明就有。為什麽要撒這種一秒就被戳破的謊呢……你該不會是睡眠不足吧?」


    「隻是,呃……昨晚沒睡好而已。」


    為了那封情書,慧輝輾轉反側了一整晚,怎麽也睡不好覺。


    人生的頭一封情書,讓他可說是憂喜參半。


    「不然,你要不要去社辦小睡一下?」


    「這建議很吸引人,但我總不能蹺課,還是算了吧。」


    「真可惜,本來還想說要不要陪你一起睡呢。」


    紗雪說完,露出淘氣的輕笑。


    比自己大一歲的學姊,露出可愛得近乎犯規的笑臉,讓慧輝一時看得出神。


    「嗯?怎麽啦?」


    「沒、沒事,沒什麽……那我先走一步了。」


    「啊,慧輝同學,你先等等。」


    「還有事嗎?」


    「你最好把臉上的塗鴉擦掉,否則看起來還挺蠢的喔?」


    「這不是學姊你寫的嗎!」


    慧輝完全忘了臉上的題字,舉起袖子打算擦掉,紗雪倒是先掏出自己的手帕幫他擦。


    「待著,不要亂動。」


    「……是。」


    隔著手帕傳來的體溫,讓慧輝覺得自己的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嗯,這樣差不多了。」


    「謝、謝謝你,學姊……」


    朱鷺原紗雪是不是灰姑娘,目前還不清楚。


    但一想到留情書的人有可能就是她,就讓慧輝自然而然地心跳加速。


    午休時間。慧輝用過午餐後,來到校內圖書室裏,坐鎮在擺了辦公用電腦與好幾本書的櫃台內。


    他今天輪值圖書委員,身旁有一名金發女學生陪伴他。


    「小唯,謝謝你昨天來幫我們打掃。」


    「哪裏,我也很高興能幫上學長的忙。」


    昨天放學後,慧輝被紗雪一通電話叫去,途中碰巧遇見唯花並提及此事,唯花於是自告奮勇地前去幫忙。


    兩人為了委員會的工作經常共處,唯花因此和慧輝非常親近。


    表裏如一的可愛學妹——古賀唯花就是這樣的女孩。


    「喔,有客人上門了。」


    「啊,讓唯花來吧。」


    見到帶書前來的女學生,唯花上前應對。


    她的小手操作著滑鼠,刷了封底的條碼,完成出借手續,隨後將書本交還給對方。


    「來,給你。請在兩周內歸還。」


    其應對不隻彬彬有禮,全程也沒忘了保持笑容。


    她加入圖書委員才過了約一個月,各種工作卻已駕輕就熟。


    「小唯,你看起來還真是樂在其中啊。」


    「因為唯花平常就很喜歡看書。別看唯花這樣,其實是個書蟲。」


    「書蟲嗎?那你看得懂那些英文原文書嗎?」


    「原、原文書沒辦法啦。別看唯花這樣,其實對英文很沒轍的。」


    所以隻有翻譯過的才看得懂——說完,唯花笑了幾聲。


    她的外表充滿異國風情,名字跟內在卻是不折不扣的日本人。看起來像個小公主,卻意想不到的平易近人。


    「我記得小唯的


    外婆是英國人是嗎?」


    「是的。唯花的媽媽是外婆的女兒,爸爸則是日本人。所以唯花等於有四分之一混血。」


    每當兩人輪班,總是像這樣聊些無關緊要的事。


    這裏畢竟是圖書室,兩人當然也沒忘了壓低音量。


    「慧輝學長,您跟妹妹兩人同住是嗎?」


    「是啊。應該說我家是雙薪家庭,父母幾乎不怎麽迴家。」


    「唯花的爸媽平常都忙到好晚才迴家。小時候——外婆還沒去世的時候,唯花總是被送到外婆家,那個家裏有好多好多書,外婆總是念那些給唯花聽——」


    唯花邊說邊輕撫櫃台書本的封麵。


    「唯花的夢想是,將來能當個繪本作家。」


    「喔喔,聽起來很不錯啊。」


    一想像未來唯花畫插畫的模樣,就讓人覺得那夢想的確跟她相得益彰。


    「話說慧輝學長。」


    「什麽事?」


    「學長喜歡波霸嗎?」


    「噗!?這……什麽啊啊啊啊啊!?」


    「學長!您太大聲了!」


    「對、對不起……不對啊,這都是因為小唯你問那奇怪的問題。」


    慧輝以低音量抗議。圖書室內必須保持安靜。


    「所以,慧輝學長喜歡波霸嗎?」


    「咦,這話題還沒結束嗎?」


    「唯花希望能拿來當參考。」


    「這到底是能當什麽參考……」


    「所以,到底是還是不是呢?」


    「…………無可奉告。」


    「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然我到底該怎麽迴答啊!?」


    這是個據實以答或不予迴答都會被判為有罪的陷阱題,各種退路全都被封死了。


    「為什麽男生就是喜歡大胸部呢,真是奇怪——」


    唯花半眯著眼,瞪著眼前的波霸愛好男子。


    麵對學妹突如其來的叛逆態度,一道冷汗自慧輝臉頰流過。


    「看來慧輝學長果然受不了朱鷺原學姊胸部的誘惑……真是太下流了。」


    「這誤會大了吧!?」


    「誰曉得呢。學長隻是接了一通電話就乖乖地去打掃社辦,對朱鷺原學姊又這麽言聽計從,搞不好當初也是為了胸部才加入書法社的吧?」


    「不不不,這點我可以保證絕無此事。」


    慧輝不得不替自己辯護。他再怎麽樣也不會為了這麽齷齪的動機加入書法社。


    「而且我說,小唯為什麽跟紗雪學姊這麽不對盤啊?」


    「因為所有波霸都是洗衣板的敵人。」


    「這強而有力的說服力究竟是……」


    「朱鷺原學姊既是美女,又有那麽大的胸部,唯花覺得這實在太犯規了。」


    「這點我倒是完全讚同。」


    點頭稱是的慧輝,隨後被冰冷的視線盯上。


    「……所以學長果然覺得波霸更好是嗎?」


    「啊……」


    糟糕,被套話了——他摀起嘴,但為時已晚。


    所謂的覆水難收,就是指人類至今尚未找到能把搞砸的時刻倒轉迴去的方法。


    因此,兩人的對談愈是持續,可愛學妹的眼色也益趨冰冷。


    「糟糕,再這樣下去,我身為學長的麵子就要沒了……」


    「那種東西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吧。」


    「真的假的!?」


    「誰叫學長平常喜歡比較女生的胸部。」


    「…………」


    他可不記得自己品頭論足過女生胸部,不過喜歡大胸部也是事實,他依然無可反駁。


    唯花悻然撇過頭,害他心頭湧起一股罪惡感。


    他整個人就像挨了罵的小狗似地垂頭瑟縮,這反應害唯花又連忙開口:


    「學、學長,不要這樣垂頭喪氣的嘛,唯花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咦?玩笑?」


    「嗯,隻是一點小惡作劇,請學長不必擔心。」


    「唿…………真、真的是把我給嚇死了。」


    「對不起。可是慧輝學長垂頭喪氣的模樣,就像小孩子一樣可愛呢。」


    「……你就饒了我吧。」


    見到慧輝的反應,學妹輕聲竊笑。


    她一笑起來就是如此難以置信地可愛,身形又嬌小得像是小動物,讓人有種想要抱緊她的衝動。


    這樣的學妹,隨後卻撒嬌似地依偎而來。


    「……欸,學長,您知道嗎?」


    嬌滴滴的雙唇,流瀉出糖霜般的細語。


    「女生除非有興趣,否則根本不會想要逗男生喔。」


    試探的眼色,以及聽似帶有好感的台詞,在在打進慧輝心坎裏。


    「……這、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嘻嘻……我也不曉得,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呢?」


    那句話究竟有幾分玩笑幾分認真?


    金發少女美妙的笑臉,讓一切都變得曖昧朦朧。


    「那麽,午休也快結束了,我們準備閉館吧。」


    「喔、喔喔……也對。」


    慧輝邊迴答邊猜想,莫非唯花就是灰姑娘。


    和日本人大相徑庭的可人長相,配上純真又可愛的個性。


    這樣的女孩子如果是自己的女朋友,肯定是無上的幸福。


    天使般的她也許喜歡自己——


    一想到這點,慧輝的心髒又像麵對紗雪那時般,怦然悸動了起來。


    時間來到第六節。今天最後一堂課上的是體育。


    體育館如今分成兩邊,男生比賽籃球,女生則是比排球。


    慧輝和翔馬盤坐在牆邊,看著班上同學互相較勁。


    兩人自然而然地,又聊起有關那封情書的事情。


    「所以,你掌握到什麽線索了嗎?」


    「沒有耶,毫無新發現。學姊跟小唯感覺都跟平常沒有兩樣。」


    「她們當中要是有誰是灰姑娘,我一點都不會驚訝就是了。畢竟我記得她們平常就很欣賞你。」


    「是啦,至少沒被她們討厭,不過……」


    「不過?」


    「如果仔細一想,像紗雪學姊這樣的美女,或小唯這麽可愛的女生,沒道理會喜歡上我吧?」


    「慧輝你到底對自己有多沒信心啊……」


    「完全沒有喔,我沒有自信這種東西。因為你想想,我根本沒有能討女生喜歡的地方吧?不但功課平平,運動方麵也不拿手,根本沒什麽值得一提的專長。」


    外加長相也一樣平凡——他隻是沒特別提起而已。


    可愛的女主角就是要配帥氣型男,這是情場的不成文規矩。


    文武雙全、體貼又帥氣的英雄人物,當然最得女性青睞。


    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灰姑娘配上帥氣王子,那才稱得上是天作之合。


    「……我啊,實在不覺得自己是什麽王子。」


    收到情書的他雖然喜出望外,卻也想不透對方喜歡上自己哪一點。


    要是有人跟他說這其實是惡作劇或有哪裏搞錯,也許他更能釋懷。


    他實在不覺得,像紗雪以及唯花這樣迷人的女生,會喜歡上自己這樣的男生。


    「……唉,你這個人也真是的。」


    「翔馬?」


    「以前你在學姊的書法社快被廢社時加入,在學妹因外表而無法融入人群時挺身而出照顧她。這些事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翔馬……」


    「我這麽問吧,慧輝為什麽要對朱鷺原學姊以及古賀學妹這麽好?」


    「就……既然女生有困擾,不就該挺身幫忙嗎?」


    笑臉迎人的女生才最迷人。


    這就是他的出發點。


    他就是不喜歡看人難過,所以沒辦法對正在困擾的她們置之不理。


    「說得好。所以我指的就是慧輝你這種個性。」


    「咦?什麽意思?」


    「對對對,就是這個,這種傻乎乎的個性。」


    「傻乎乎!?」


    「喔,我指的是好的方麵,那種正向的傻裏傻氣。」


    「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慧輝毫不覺得那是讚美,隻覺得被損了。


    「總之,我能打包票,慧輝絕對是個值得被喜歡的男生。而且事實上,你的確收到情書了不是嗎?」


    「這……是沒錯啦……」


    浮現於他腦海的,是情書裏的那行『我喜歡你』。


    寄件人雖然依舊不明,但確實有個女生對他情有獨鍾。


    「所以說,真的有個女生喜歡我嗎……?」


    光是想著這件事,慧輝的臉頰便又熱了起來。


    他雖感不妙,卻也隻能任由臉頰繼續發燙。


    「…………?咦?」


    就在這時,慧輝突然感應到視線並抬起頭。


    在體育館的角落,紅發女學生跟慧輝他們一樣坐在牆邊,似乎在等著上場比賽。


    「……南條?」


    遠遠望去,他覺得自己跟另一頭的那個人對上了眼。


    而且不知怎麽地——她的雙頰看起來似乎也是紅的?


    慧輝正感納悶,耳邊傳來不知是誰的一聲吆喝:「小心!」


    「咦……?」


    乍聽頗慌張的聲音,讓他迴頭一瞧。


    同時,慧輝的視野突然黯淡下來,陣痛楚火辣辣地烙在臉上。


    「——咕噗啊啊啊!?」


    朝毫無防備的慧輝臉上撲麵而來的強烈衝擊,原來是顆籃球。


    籃球這玩意兒又硬又沉,堪稱是球形鈍器。


    而剛剛那球似乎是長傳失誤的產物,打在臉上鐵定會教人吃不消。


    接著,先是籃球的彈地聲響起,隨後則是人體倒地的低沉撞擊聲。


    沉寂持續了幾秒。


    …………


    …………


    …………


    男生們就像是時空靜止般動彈不得。


    即使是在一旁見證一連串經過的翔馬,也因事發突然而一時僵住。


    「慧、慧輝——————————!?」


    見倒地的人一躺不起,翔馬這才迴過神來,驚唿聲隨即迴蕩在體育館裏。


    一睜開眼睛,慧輝發現自己躺在保健室的病床上。


    「對喔……我好像臉被球砸中……」


    由狀況來看,大概是班上男生把他抬過來。


    「想不到竟然會因為臉部接球而失去意識,又不是漫畫的劇情……」


    他一個人吐著牢騷,手摀著臉坐起身子。


    ……接著,他跟一旁坐在鋼管椅上的女學生四目相迎。


    「早安啊,瞌睡蟲。已經放學囉。」


    「南條……」


    留著別具特色的紅褐色側馬尾,是他的同班同學南條真緒。


    她將手裏的文庫本闔起,放到腿上。


    與穿著一身運動服被送上病床的慧輝不同,真緒早已換迴製服,短裙底下露出的兩條健美大腿——


    「唔喔……!?」


    「桐生?你怎麽了?」


    「沒、沒事,別在意……」


    他當然不敢直接說自己被短裙底下的美腿嚇到,一方麵又不懂為何高中女生這種生物,總喜歡把裙子像這樣弄得短到不行。一旦春光外泄,被男生看見卻又大發雷霆,實在是不可理喻。


    「你的臉不要緊吧?有哪裏痛嗎?」


    「沒有,不過像這樣小睡一下,反而神清氣爽多了。」


    「沒事就好。本來剛剛秋山也在,後來他因為還有社團活動就先離開了。保健室的老師則在開教職員會議。」


    「怪不得沒其他人在……咦?那為什麽南條你會在這兒?」


    「反正我今天剛好沒事……想說應該要有個人留下來照顧你比較好。」


    「你在這方麵總是這麽貼心啊。」


    「要你管。我哪有像你說的那樣。」


    朋友的傲嬌屬性自然而然地發揮,讓慧輝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似乎讓真緒看得很不是滋味,她說了句:「還笑!」手往慧輝的側腹頂了頂。


    「桐生,你天是怎麽了?一整天心不在焉的。」


    「我有那麽心不在焉嗎?」


    「有啊,當然有。我長這麽大,頭一次看到有人用臉接球。」


    「原來你也看到我的臉被直擊那段嗎……」


    「嗬嗬,現在光是迴想都覺得好笑。」


    「你在幸災樂禍!?」


    他這才想起,自己快被球打中的時候,的確跟真緒四目相接。


    搞不好,她隻是因為慧輝心不在焉,才會這樣擔心他。


    「雖然桐生平常就心不在焉啦,不過今天總覺得看起來特別奇怪……桐生,你剛剛該不會是在看哪個心儀的女生吧?」


    「咦……?」


    別有意涵的詢問,搭配一雙向上窺探而來的眼珠。


    真緒那異於平常,稍稍激動的口吻,讓他一時無話可迴。


    「咦,不會吧?原來你真的有那種對象?」


    「沒有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那時隻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真的嗎?……總覺得有點可疑。」


    「沒、沒有什麽可疑的吧?」


    「你怎麽啦?為什麽臉紅成這樣?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真緒開玩笑似地伸手打算摸慧輝的額頭。


    這隻是平常的嬉鬧、沒什麽大不了的肢體接觸。


    「……咦?」


    「啊……」


    但根本沒那心思的慧輝,情急之下抓住那隻伸來的手。


    嬌嫩的手腕、纖細的手指與比自己略低的體溫。


    接觸到平常不曾留意、真緒『女孩』的那部分,讓慧輝一時無所適從。


    此刻讓他更加想入非非,使他莫名尷尬了起來。


    「……南條,要是我對哪個女生有興趣,你會祝福我嗎?」


    一迴過神,話早已脫口而出。


    他認為真緒一定會當場給他正麵答覆,於是提出這樣的問題。


    然而聽到問題的她,反應卻跟慧輝預期的截然不同。


    「……我應


    該會有點排斥,沒辦法祝福你們。」


    「咦……」


    「沒事,當我沒說吧……抱歉,桐生,我差不多該走了。」


    話一說完,真緒逃也似地離開保健室。


    「剛剛那是怎樣啊……」


    被留下來的運動服男子待在冷清的房裏,反覆思量真緖的那句話。


    現在的他之所以心髒還怦怦地跳,全都是因為真緒離別之際的表情深深烙印進他腦海裏。


    那表情看起來像是在責怪慧輝跟其他女生說話,也像是在鬧情緒。那是一種慧輝前所未見、屬於『女孩』的容顏。


    「難不成……南條就是灰姑娘嗎?」


    但他心底有某種先入為主的想法,覺得那人不會是她。


    慧輝跟翔馬一同升上這所高中後,剛好跟她分到同一班,雖然兩人隻認識了短短一年——但慧輝一直視她為最要好的朋友。


    這如魚得水的友情,讓慧輝下意識地將她排除在人選之外。


    可是她當天也參加了社辦大掃除,同樣有機會是情書的寄件人。


    南條真緒,搞不好就是灰姑娘。


    之後,慧輝換迴製服離開學校,隨後卻在高中一旁的公園入口處,遇見了眼熟的黑發美女。


    「紗雪學姊?」


    「是你啊,慧輝同學。你的名字聽起來還是一樣香甜可口。」


    「早上的橋段就別再重複一次了吧。倒是……」


    慧輝迎向紗雪的目光,並且放得比平常還要低。


    要說原因,原來是因為她現在正蹲著。


    紗雪撫摸著一條看起來搞不好比慧輝還要重的白色大狗的頭。


    「……這條大狗是怎麽迴事啊?」


    「我也是剛剛才在這裏遇見它,就先幫它取名叫『素食主義者』。」


    「這條狗一看就不是吃素的吧……」


    白狗碩大的塊頭不管怎麽看,都不會是素食主義者。要是同時給它肉跟蔬菜,它一定是往肉那邊飛撲而去。


    「而且啊,這是別人養的狗吧。還戴著項圈呢。」


    白狗的脖子戴著紅色項圈,連牽繩都掛在上頭。


    「所以它應該是散步途中逃跑的吧。希望它的主人就在這附近……」


    但環顧周遭,並沒有找到像是飼主的人。


    「欸,素食主義者,你知道你的主人到哪裏去了嗎?」


    「汪!」


    「真傷腦筋。怎麽辦?慧輝同學,它好像不會說話。」


    「狗要是會講人話,就準備上頭條了啦。」


    之後,兩人決定一起幫素食主義者(暫稱)找迴主人,而且很快就找到了。事實上,是狗自己找迴主人的。


    一發現主人,狗什麽事都沒發生似地瞬間拔腿奔去,對方是名年約二十歲的年輕女性。


    尋迴愛犬的主人跟慧輝兩人頻頻鞠躬道謝,並緊緊抓著牽繩,把散步途中落跑的愛犬(當然不叫素食主義者)痛罵了一頓。


    然而,麵對這逗趣的畫麵,紗雪似乎一直望著遠方某處。後來兩人返迴公園入口時,她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紗雪學姊?你怎麽了?」


    「呃,沒事,隻是有點羨慕而已……」


    「喔?原來學姊喜歡狗啊?家裏沒有考慮養一隻嗎?」


    「不是的,我指的不是那個。」


    「?」


    聽不出所以然的迴答,讓慧輝一頭霧水。


    「欸,慧輝同學。」


    「什麽事?」


    「慧輝同學,我想請你摸摸我的頭。」


    「…………」


    「?怎麽突然不說話了呢?」


    「呃,沒有啦,隻是覺得這要求還真是令人意外……怎麽會突然說這個呢?」


    「這次參展的作品,我做得很努力。」


    「喔喔,對啊,學姊辛苦了。」


    「所以,我希望有人給我一些獎勵。」


    「喔喔,原來如此,所以學姊希望我給你摸摸頭當獎勵是嗎?」


    說是這麽說,但慧輝其實不太懂兩者之間有何關聯。


    雖然平時紗雪的言行本來就不按牌理出牌,今天卻顯得格外不對勁。


    「你昨天不是也摸過妹妹的頭嗎?我就是想要那種感覺……你能為我做一次嗎?」


    嬌滴滴的聲音,配上兩顆向上窺探慧輝反應的眼珠子。


    這舉止可愛得簡直教人神魂顛倒。


    「隻要學姊不介意,我很樂意幫你摸摸頭!」


    因此慧輝當然沒拒絕,他打定主意後將手搭到紗雪頭上,以最輕的動作撫摸柔順得難以置信的發絲。


    紗雪是三年級,個子雖然比唯花或真緒高,但還是不及身為男生的慧輝。


    因此在生理方麵,慧輝摸起她的頭毫無問題。


    話雖如此,給妹妹以外的女生摸頭,總讓他莫名害臊。


    或者其實也沒那麽複雜,就隻是單純的難為情。


    兩人目前可是在大馬路旁,多少有些路人經過,自然而然地成了矚目的焦點。


    相較於心神不寧的慧輝,紗雪倒像是隻安分的乖貓。


    「呃……力道還可以嗎?」


    「啊、嗯……我也說不上來,不過感覺還不錯。」


    雖然說不上來,但她看來還挺滿意的。


    兩人的動作隻持續了短短幾十秒。


    等摸頭一結束,紗雪靦腆地露出輕柔的笑靨。


    緊接著——她無預警地親了下慧輝的臉頰。


    「——這是你平常體貼我的獎勵喔。」


    麵對因震撼過度而一時僵住的慧輝,她以醉人的笑臉說完並轉過身子,裙子隨之輕揚而起。


    那麽明天見——雙頰緋紅的黑發學姊留下一句呢喃,在灑滿晚霞的街上奔了出去。


    至於慧輝的心境,以及親吻的含意,這下全都被她拋諸腦後。


    愣在原地的學弟,伸手摀著剛被暗算的臉頰。


    「這到底是……真搞不懂是怎麽一迴事啊……」


    一下是匿名情書,一下是留下小褲褲的灰姑娘,一下又是學姊的突然一吻。


    求不出答案的問題一個接一個,心髒依然沒完沒了地怦怦狂跳。


    「……咦,哥哥你迴來啦?」


    「喔、喔喔,我迴來了,瑞葉。」


    「歡迎迴家。不過哥哥你怎麽了?為什麽在玄關發呆?」


    「呃,沒有吧,我很好。」


    他總不能說,自己被紗雪學姊的一吻嚇得茫然不知所措吧。


    從客廳出來迎接他的瑞葉早已從製服換成便服,身上掛了件圍裙,手裏拿著鍋鏟。


    「今天買到了新鮮的鯖魚,所以晚餐就吃味噌鯖魚。」


    「喔,好耶。」


    「飯就快做好了,哥哥先去換件衣服吧。」


    「知道了。瑞葉,話說關於昨天……」


    「嗯?昨天怎麽了?」


    「你還記得打掃完社辦後,最後離開房間的女生是誰嗎?」


    跟翔馬商量完並誓言找出灰姑娘的慧輝,事後評估了各種方法。


    既然情書當時就


    擺在桌上,他也隨即推導出某個結論:『情書很有可能是最後離開社辦的女生留下的。』


    「最後離開社辦的人嗎?呃嗯——」


    瑞葉食指抵在嘴前,翻尋昨天的記憶。


    「我記得——應該是朱鷺原學姊吧。」


    那是不久前才跟慧輝在一起的學姊名字。


    「怎麽會問這個呢?」


    「喔,隻是問問而已。謝了。」


    跟妹妹答謝完,慧輝離開這個地方,上樓迴自己的房間。


    才剛踏進房間、再也無心做任何事的他,後背往房門一貼,癱坐到地板上。


    他的手掌下意識地摀著臉頰。


    紗雪剛剛吻上的位置,依然餘燒未退。


    「……難不成,紗雪學姊就是灰姑娘嗎?」


    他覺得這可能性不低,但會不會隻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應該沒人會主動親吻自己討厭的異性——這樣的想法,會不會隻是自己解釋出來的幻想呢?


    「但如果紗雪學姊真的是情書的寄件人,就代表我以後可以盡情享用那對胸部了嗎……」


    他試著想像,要是自己能對紗雪學姊哈蜜瓜般的豐胸盡情地上下其手……


    「……還不賴耶。」


    美妙的未來藍圖在心中展開,但首先他必須證明,學姊就是灰姑娘。


    「……總之,明天再去跟學姊見個麵吧。」


    打定主意後,他想要先換個衣服,卻動不了身。


    身體之所以不聽使喚,全都是因為心靜不下來。


    最近發生太多太多事情,讓他心中有頭小鹿不停亂撞,並且撞個沒完沒了。


    之後,慧輝待在原地動彈不得,持續了好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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