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矮丘之上,清冷的月色在她身上映出更纏綿的惆悵。


    她迎風而站,不為讓風吹走煩惱,也不為讓風風幹一切,她這樣站著就隻是因為喜歡而已。


    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在注視著自己,她知道,但是對方既然不出聲,她也就選擇沉默。


    隻是到了最後,可能是她站立的時間太久,對方還是忍不住站了出來,緩緩走到她的身邊,用一種歎息般的語氣說道:“既然他已經走了,就讓他走得安心一些吧。”


    “唔。”她低低地迴答,不知道是有另外一番思考,還是就此答應寒骨的要求。


    “烈爺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抿了抿唇,寒骨如是問道。


    他說這個其實是想讓溪風烈往前看,不要一直沉浸在黑鐵死亡的悲傷中,誰知道這個問題問了之後,她卻是久久沒有迴答,夜晚的風反而吹得更加烈了。


    “我想先去將黑鐵帶迴家。”就在寒骨以為她不會迴答了的時候,溪風烈忽然說了這麽一句。


    “嗯。”他點點頭,說得也是,就算黑鐵已經死了,但是也不能任由他的屍首一直在外麵,他們要將他給帶迴家。


    “寒骨,謝謝你、謝謝你們。”溪風烈的感謝來得太突然,讓寒骨有些無措,接著又聽她說道:“謝謝你們一直陪我出生入死。真的,客氣的話我不大會講,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樣矯情的話說出來,但是原諒我今晚多喝了些酒,有些情緒控製不住,便想將所有的感激都一股腦說出來。”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著一種破碎的情緒,叫人聽了有些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在人情方麵,寒骨也不是高手,聽了溪風烈的話之後,隻是覺得有些受之有愧,他們本來就是溪風烈的手下,為她做任何事情都是應該的,又哪裏會去想要要她的感謝呢?


    可是溪風烈又不同於其他主子,在她眼裏,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這裏風大,你先迴去吧,我想再在這裏待一會兒。”


    “還是讓寒骨陪著烈爺吧,不冷。”


    溪風烈抿唇,沒有再說什麽。


    寒骨又陪她站了將近一個時辰,兩人這才折迴去休息,迴去的時候絕殺幻影無風他們已經休息了,寒骨將溪風烈送到房門口,正準備離去,卻被溪風烈叫住了。


    “烈爺還有什麽事情嗎?”


    “黑鐵他有沒有說過……他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黑鐵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心願是什麽。”寒骨想了想之後說道:“關於黑鐵的心事,既然那天無風已經說過了,那麽屬下也不防再說一次,怕是黑鐵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烈爺能夠一直開心、平安、健康!”


    溪風烈目光又是一暗,卻不再說什麽,讓寒骨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她與寒骨他們一起吃過早飯,就快速離開了幽穀,對於將黑鐵的屍體帶迴來這事隻字不提,寒骨他們也沒問。


    溪風烈一走,無風就八卦開了,“誒誒,你們說說之前烈爺和睿王殿下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主子會消失這麽長時間呢?”


    原本以為所有人對這個都很好奇,但是他發現當他的問題問完之後,所有人紛紛起身離去,對他的問題一點都不在乎。


    “喂喂,難道你們知道這個中緣由,卻不願意告訴我?”無風大聲追問,卻依舊沒有人迴答他。


    當然大家都不知道溪風烈和景易瀟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他們知道,這是主子和皇帝陛下的事情,他們沒有資格知道這麽多,再說了,私下裏討論主子的事情是很不應該的,在他們看來,隻有無風這樣大大咧咧的人才會拿這種事情來當話題!


    溪風烈離開幽穀之後,原本是要迴皇宮的,卻沒有想到剛剛踏出幽穀,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從前方的小路走過,她快速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適才想起這身影之所以熟悉,乃是因為這身影實在是太像自己的身影。——溪風烈頓時想到了曾經那位跟在軒轅墨身邊的假扮自己的女子,於是她快速地追了上去。


    跟上去之後,她發現情況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這人當真是曾經假扮過自己的女子,不過這個時候的她已然揭去麵具,不過眉眼以及輪廓依舊和溪風烈有些相像,溪風烈之所以斷定此人是之前那個女子,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依據——舉止神態!


    此時她的身邊跟隨兩個擔當保護作用的侍衛,且行走速度很快,看樣子像是很著急去做某事。


    溪風烈跟了對方將近一公裏的路程,終於逮住了機會趁對方不備,偷襲了對方,當兩名侍衛被她打倒在地,當她的匕首擱在那姑娘白皙的脖子上時,這才反應過來被偷襲了。


    女子眉頭緊皺,麵色很差,叱道:“溪風烈,你這是要幹什麽?!”


    溪風烈語氣凜然道:“這話應該我問你吧,你們要去做什麽?!”話語間,匕首之刃陷入對方白皙的肉裏,不過沒有割破對方的肌膚,隻是威脅的意味更進一步了而已。


    女子也感受到了害怕,微微昂起下巴,像是要遠離溪風烈的匕首,然而溪風烈的匕首卻是步步緊逼,不給對方逃離絲毫的地步。


    “要是想死,或者是想要毀容,你大可以選擇沉默、或者是選擇撒謊。”溪風烈冷冷地道。


    直覺告訴她,軒轅墨一定在策劃著什麽,而景易瀟必然是對方謀算的對象,她怎麽能夠坐視不理?


    女子死死地咬住下唇,麵色發白,卻是久久的不說話。


    溪風烈也不和她耗著,手上微微用力,匕首直接劃破了對方的肌膚,頓時有殷紅的血液滲出來,她甚至還能聽見女子緊張的喘息聲。


    “不過就是說兩句話而已,有這麽難嗎?”溪風烈冷笑道:“為了守住這兩句話,你寧願犧牲掉自己的容顏與性命?怕是到時候軒轅墨看見你毀容了,也未必會心疼吧?就算你死了,他也未必會始終記得你呢。”


    在這個時空裏,沒有女子願意拋頭露麵,而眼前的女子不僅願意為軒轅墨拋頭露麵,且不計艱辛願意為他跋涉萬裏河山,由此可見她對他的感情是怎樣的。


    果然,這般想著的溪風烈在說完以上這番話之後,看到女子麵上現出了動容之色,但她依舊緊緊地咬住下唇,到最後始終沒有說話。


    溪風烈有些訝然,大概這姑娘也是因為太在乎軒轅墨了,才會選擇沉默。


    “既然你不說話,那我也沒有辦法了,隻能將她帶在我的身邊,不讓你去給軒轅墨通風報信了。”溪風烈挑眉一笑,頗具挑釁意味地說道。


    這個世界上大概有很多人不懼死亡,但是這不代表對方不懼與心愛之人分離,同時也懼怕不能為心愛之人效命,溪風烈看得出來,也許這姑娘隻有在為軒轅墨效命的時候,才能陪在他的身邊!


    “你!!”女子怒瞪著她,儼然沒有想到溪風烈會將自己囚禁在她的身邊。“就算你把我帶在你的身邊囚禁起來,我也不會告訴你任何的。”


    “不著急呀,我可以慢慢地折磨你,聽說皇宮裏有很多很好玩又很殘酷的刑罰,聽起來心驚肉跳的,至今為止我還沒有接觸過呢,可以拿你來實驗一下!”溪風烈戲謔地說道,但是樣子卻極其認真。


    “你要是敢碰我的話,墨定然不會饒了你的!”


    “要真是這樣那就最好不過了,如果他來的話,也省得我跑去找他,你說是不是?”語盡,溪風烈直接扯著她上了馬,往京都的方向去了!


    女子對溪風烈除了怒目相向之外,竟是一個字也說不上來,一路上都在馬背上掙紮著,卻被溪風烈摁得死死的,末了,溪風烈還對她挑釁地笑,差點將這姑娘氣得吐血。


    “哦,對了,你的名字是?”跳下馬背之後,溪風烈如此問道。


    “與你何幹?”


    “真是好奇怪的名字啊,你居然叫‘與你何幹’,難不成是你母親生你這件事情和你父親沒有關係?所以才會取了這樣一個名字?”溪風烈繼續戲謔地說,有種要將人逼到崩潰地步的節奏!


    “你!”女子果然氣得不輕,恨恨地瞪了溪風烈一眼之後,她敗下陣來了,氣急敗壞地說道:“曹語諾!”


    奈何她這麽氣急敗壞,溪風烈卻雲淡風輕地“嗯”了一聲。


    將曹語諾扔進自己的宮殿且命人看住她之後,溪風烈就出去忙了,到了晚上才迴來,當時曹語諾已經被餓了一天,溪風烈也很人道地命人端菜上來了。


    曹語諾的確是被餓著了,看見食物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她原本隻是小心翼翼的而已,卻不曾想到溪風烈會將她所有表情都盡收眼底。


    就在飯菜快要完全端上來之時,曹語諾反而將目光瞥到一邊去了。


    溪風烈輕輕一笑,轉身走出了內殿,再迴來時她攙扶著景易瀟的右手,一臉笑意。


    今晚的景易瀟身穿一身墨色錦袍,卸去了上朝時所穿的明黃色朝服,不過此刻他的錦袍上依舊繡著龍的圖騰,不管他如何低調,貴氣依舊逼人無比。


    見到曹語諾的瞬間,他也愣了一下,在這時,溪風烈恨恨地戳了一下他的心窩,“嗯,你的寒兒在那兒!”


    景易瀟嘴角抽了抽,當時這姑娘和溪風烈長得一模一樣,而他又那麽久沒有見到她了,錯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說了……


    想到這裏,景易瀟立馬打住了想法,側頭對溪風烈微微笑著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再讓她刺一劍,如何?”


    溪風烈以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迴答了他一個“滾”字,瞬間引來景易瀟的哈哈大笑。


    溪風烈說要虐待曹語諾這話果然是真的,吃飯的時候讓人家眼睜睜的看著,不僅如此,還拉景易瀟一起過來秀恩愛,生怕曹語諾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多深厚似的,不過溪風烈要的就是對方這種抓狂的狀態。


    待到景易瀟走了之後,溪風烈好好地洗了個澡,才踱著悠閑的步子來到曹語諾麵前,微微彎腰,與被綁在椅子上的她平視著。


    “怎麽樣?今天的感受還可以吧?”


    “溪風烈,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你會後悔的,我會記住你給我的恥辱的!”


    “能夠記得就是最好。我還擔心你不記得呢!”溪風烈勾了勾唇,“既然你還不想說的話,那我也沒有辦法,我猜想這會兒你那兩個侍衛已經去到軒轅墨的身邊,將你現在的情況告訴他了,接下來我們就看看軒轅墨如何處理你的事情吧!”


    語盡,溪風烈舉步便走,根本不在乎曹語諾是什麽表情!


    翌日上午,溪風烈在院子裏踱著步子在計算,從自己醒來到今天已經第五天了,而距離黑鐵死去的時間已經三十八天了。今天……應該可以得到結果了吧?


    景易瀟剛剛下早朝,便到院子裏來了,還有很遠的距離,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結果怎麽樣?”溪風烈迎上去問道。


    “景夢戈身邊最得力的助手厲決死了,而上次他又被你重重戳傷,這些時日他除了休養生息外,還在試圖與白凡國勾結,欲要覆滅我北安國,所以景夢戈忙碌且疲倦。”景易瀟淡淡道:“對於黑鐵的屍首,他更是無暇顧及,不過因為黑鐵亡故的時間太久,屍首已經腐爛了,便耽誤了些許時日,根據秦楓給我的消息,他們是今天夜晚會到達京都,屆時我們去看便知道了。”


    景易瀟說完,右手摁在了溪風烈的肩膀上,安慰她,“你也不要太著急,他一定能夠迴到家的。”


    溪風烈朝他扯開一個慘淡的笑容,“我明白,謝謝。”黑鐵因她而死,又死在異鄉,三十八天了都還不能入土為安,她如何能夠不著急?“既然已經確定今天晚上會到達京都,那我通知一下寒骨他們,不僅為迎接黑鐵迴家,也為最後送他一程。”


    其實她醒來的那天晚上開始,她和景易瀟和好之後,就一直在張羅黑鐵的事情,當然當時她太虛弱了,景易瀟全權謀劃這件事情,這才有了他們三天四夜沒出門的情景,其實這不過是景易瀟在營造一種假象而已,為的是讓景夢戈肆無忌憚,如此他動手才會方便許多!


    同樣的,那天白琳兒靠近寒禦殿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到了,這才自己導演了和溪風烈的那一副畫麵,讓這件事情傳出去,讓軒轅墨和景夢戈都以為他依舊沉浸在於溪風烈的相聚之中。不過,這一點溪風烈是不知道的!


    深夜很快到來,秦楓與下麵的人在規定的時間裏麵帶著黑鐵的屍首迴來了,彼時溪風烈已然為他找好埋葬的地方,是在一處山頂。


    夜晚的風很大,十幾個人包括侍衛在內都站在山頂上,感受著夜晚的涼風,氣氛很是凝重,溪風烈很想打開棺蓋再看他一眼,但是卻被身邊的人給攔住了,尤其是寒骨。


    “烈爺,黑鐵已經去世多日,怕是此時已經麵目全非,若是他泉下有知,必然不會想要你看到他現在的模樣,不如你就讓他這樣安心地走吧!”


    聽了寒骨這番話,溪風烈的手頓在半空,她看了景易瀟一眼,見景易瀟也是這個意思,便選擇作罷。


    隻是最後她還是輕輕發出了一聲歎息,其實看或者不看都不重要,因為在她的心裏他依舊是最初的模樣!


    將黑鐵下葬之後,眾人在墳前給他敬了一杯酒,當時已經到了下半夜,每個人都很悲傷的同時也都很疲倦,景易瀟擁著溪風烈準備下山,寒骨他們也作勢跟隨身後,但是最後絕殺忽然說話了。


    “烈爺,今夜我想在這裏陪著黑鐵。”他看著溪風烈的雙眼,很認真地說道,像是在祈求。


    溪風烈想了一下,遂道:“既然你想留下來,那也我留下來吧。”是她剛才考慮不周,幸好絕殺提醒她,不然她還真的就走了。


    “那我們也留下來。”寒骨、幻影和無風也如此說道。


    絕殺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有些尷尬地看著溪風烈,想要說他其實是想和黑鐵單獨待一會兒,因為他有些心裏話想要跟他說,但是現在看著這樣的狀況,怕是他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會有些不合適。


    所以,到最後他什麽也沒說。


    溪風烈留下來了,景易瀟也沒強行將她帶走,溪風烈從來都是能夠獨當一麵的人,他不需要限製她的自由,同樣的,她的決定他也會尊重。


    隻是在離去的時候,囑咐她萬事小心而已。


    溪風烈點頭應是了,看著他們離去之後,山頂上、黑鐵的墳前便隻剩下他們五個人。


    五個人各自找了地方坐著,也不說話,隻是凝視著黑鐵的墓碑。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無風忽然站起來,走到黑鐵的墳前,指腹摩挲著新新的墓碑,信誓旦旦地說道:“黑鐵你放心,我們就算是拚了性命,也會殺了景夢戈替你報仇的,你要相信兄弟們絕對不會讓你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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