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間想要追上去,但是剛剛舉步,就怎麽找也找不到對方的身影了。


    才沒過多久,就有人來告訴溪風烈,關於白凡國忽然退兵的原因,同時也將軒轅墨與白琳兒之間發生的事情給溪風烈複述了一遍。


    當時,溪風烈內心不甚唏噓,卻什麽評論也不發表。


    翌日,白凡國傳來暫停戰事的消息,原因雖然沒有表明,但溪風烈知道,軒轅墨已經重傷,很可能會喪命,現在白凡國麵臨的不僅是強大的北安國,更是開始破碎的皇權……


    溪風烈又在白凡國待了一些日子,卻始終沒有見到白琳兒,皇宮中也絲毫沒有她的消息,她這才決定迴北安國去。


    不管白凡國是因為什麽撤退的,在世人眼中,那都算是北安國打了勝仗,一時間,溪風烈的名聲響遍天下。迴北安國的時候,還未進城就見許多百姓出城迎接了,然而他們卻沒有見到他們想見的英姿颯爽的溪風烈,隻是見到了張元榮和寒骨。


    因為……


    此時的寒禦殿內,桌子上擺滿了精致的飯菜,而此時,溪風烈已經和景易瀟坐在這裏了,景易瀟正在溫柔細致地給溪風烈布菜。


    為什麽將士們才剛剛進城,溪風烈就已經在這裏了?用景易瀟的話來說就是,他心疼她已經走了這麽長的路途,迴來還要招唿百姓,太累了。所以他就悄悄出宮將她從人群中給帶了迴來。


    飯桌上兩人的話語並不多,但是也沒有因此顯得生疏。


    “寒兒,你變了。”景易瀟忽然說道。


    “……”溪風烈對他微微一笑,“哪裏變了?”


    “變得溫暖了。”


    “我以前很冷漠嗎?”


    “那倒不是,以前你的身上總是不經意間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濃烈得讓人不經意間就疏遠你了,雖然你現在還是你,但總讓人感覺你經曆了很多,也看開了許多,再也不容易情緒化了。”


    “……我隻是有點疲倦了而已。”


    “你以前從來不說自己疲倦了。”


    “那……大概是人真的會變,也說不定!”


    景易瀟聽著,又給她夾了菜,“多吃點。”


    溪風烈把他給自己夾的菜給吃了,這才睨著他,問道:“你有事情要跟我說?”


    “事情沒有,倒是有好多話要跟你說。”


    “……”


    ……


    第二天,帝都的熱鬧依舊延續著,街頭巷尾都在說溪風烈如何如何帥氣,景易瀟與溪風烈喬裝打扮走在人群中,卻是一臉的淡然。


    忽然,他攬住她的肩膀,壓低了聲音說道:“即使他們隻知道你麵上的繁華,但是寒兒不必難過,所有你經曆過的艱辛以及跋涉過的苦澀,我都細細珍藏在心間。”


    溪風烈並不懷疑地點頭,此時恰好走到人潮熙攘處,秋日的涼風吹來,拂開她頭上鬥篷垂下的麵紗的一角,溪風烈忽然間就頓住了腳步,景易瀟亦是如此。


    “好久不見,你們對我竟如此警戒嗎?亦或是……害怕?”像是早就等在了這裏,紅衣女子的語氣咄咄逼人。


    溪風烈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風樂國,當時因為錯手使得她流產了,所以逃了出來,也是在那場逃跑中,黑鐵喪失了性命!


    其實她不是害怕見到百裏初蝶,她隻是害怕忽然想起曾經。


    “睿王殿下?哦不,皇帝陛下,這麽長時間以來,你還好嗎?是否曾經也有偶爾想起我的時候?”她麵上帶著邪肆的笑容,緩步向景易瀟走來。此刻,景易瀟拉著溪風烈的手,沒有後退。


    百裏初蝶很快就到了他們的跟前,“你們也不必如此緊張,我今天來也不過是想要和你們敘敘舊,畢竟——溪風烈打了勝仗迴來嘛,從此後白凡國再也對你們構不成威脅,而且天下諸國也將會對你們強大的實力產生忌憚之心的,溪風烈這一仗真是打得漂亮啊!”


    麵對百裏初蝶明朝暗諷的話語,溪風烈心中並沒有任何波瀾,所以她隻是很淡然地問道:“那麽,你想敘什麽舊?”她和百裏初蝶之間需要敘舊嗎?還是景易瀟和百裏初蝶之間需要敘舊?


    “我和你之間自然是沒什麽舊可敘的,我這次來是找景易瀟來的,不管怎麽說,我也曾經那樣愛過他,那也算是一段很美好的迴憶。”話語間,她的目光溫柔地落在景易瀟的臉上。


    溪風烈敢確定,如果景易瀟曾經和百裏初蝶有一腿的話,百裏初蝶現在的表情就像要迴來和景易瀟和好似的!


    然而景易瀟卻很不留情麵地拒絕她,“朕並不覺得和你之間有什麽可說的。寒兒,我們走!”對於景易瀟來說,百裏初蝶就是弱女子,他不會因為她的無禮就動她,但是也不會在這裏聽著她瞎掰掰。


    溪風烈也很配合地跟著他轉身就走,奇怪的是身後的百裏初蝶並沒有追上來,溪風烈心中有些不安,握著她的手的景易瀟也感受到了,便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給她帶去安慰。


    溪風烈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她向來不是矯情的人,這一次她卻忽然擋在景易瀟麵前,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下巴昂起來,微笑著看景易瀟。


    “等我們和景夢戈之間的恩怨結束之後,就要孩子吧?”


    景易瀟聽言,渾身一震,他也曾經和她說過要孩子的事情,當時秦氏剛剛死,天下百姓都看她不得,欲要將她殺之而後快,可是當時的他一心隻想登基為帝,雖說並未有放棄她,但是心中始終是酸楚的,要孩子的目的不過是想要衝淡百姓們對溪風烈的不滿,甚至是怨恨,從而也可以相對減少他的負擔。


    但是當時她拒絕了要孩子。


    “好。”他認真地迴了她一個字。


    南越國君主提出前來北安國遊玩,恰是中秋節過後沒多久,秋高氣爽的時節,他帶著百裏初蝶再次來了。而景易瀟作為北安國的君主,麵對他國的主動交好,他斷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但是普天之下誰都知道,他和景夢戈之間的仇怨有多深,而南越國的初蝶公主卻是他景夢戈的皇後。不過這次她卻是以初蝶公主的身份來的,半點由不得他人說出拒絕的話來。


    為了減少麻煩,景易瀟並未讓他們入住皇宮,而是安排人將他們送去行宮之中。第二天一大早,景易瀟剛剛下早朝,就聽說百裏峰和百裏初蝶來了,說是有要事與他相商。景易瀟這才讓人將他們帶到書房裏。


    的確是百裏峰和百裏初蝶一起來的,兩人今日的穿著和打扮都很正式,並不過於花哨也沒有很寡淡,當真給人一種相商要事的感覺。


    “不知道南越君主找朕有什麽事情?”剛剛踏進書房,景易瀟便如此問道,當他坐到書桌處時,已經拿起一本奏折開始看起來,一副“我很忙,你們有事就快點說”的表情。


    百裏峰輕輕笑了一下,很是禮貌地說道:“是這樣的,皇上,是小女有事情要跟皇上相談。”


    景易瀟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如果早些時候說是百裏初蝶來找他,他是斷然會直接拒絕的,嗬嗬,或許他們也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所以才會是父女兩一起前來求見。


    “那初蝶公主有什麽事情就請說吧。”他頭也不抬一下,直接催促道。


    “因為事情有關風樂國,所以作為南越國君主,我還是出去比較好。”百裏峰很自覺地說道,沒等景易瀟迴應,他便快速地退了出去,景易瀟就算再愚笨,都能知道他這是給百裏初蝶和自己製造單獨相處的空間了。


    景易瀟彎唇冷然一笑,繼續批閱奏折,再不去理會依舊站在一邊的百裏初蝶。


    所謂的有事相商,甚至是有關風樂國的事情相商,不過是幌子而已,將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裏麵,百裏初蝶半個字也沒說,站累了就坐到椅子上去,看著景易瀟批閱奏折的樣子。


    終於,景易瀟說道:“如果沒事說,朕更喜歡一個人待著。”這是赤果果地趕人了。


    百裏初蝶微笑著站起身來,舉步走向他,在他的案桌前停下來,“睿王殿下難道就沒有什麽話要對初蝶說麽?”


    “所有情話朕都已經對寒兒說過了,還沒有說過的,也都將紙對她一個人說!對你?還真沒有。”


    百裏初蝶“嗬嗬”笑了兩聲,“我一直不明白,到底溪風烈哪裏好,值得你隻守護她一個人?我曾經也那麽愛你,隻要你願意,我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哪怕不做風樂國的皇後也好!”


    “她好或者不好,誰都代替不了。”景易瀟冷笑道:“朕勸初蝶公主還是乖乖迴風樂國去做你的皇後吧,你的盛情朕還真是消受不起。現在也快到了午膳時間,朕要去和寒兒一起用午膳了,初蝶公主隨意。”


    他說著,便真的站起來,舉步往出走去。


    卻哪裏料到百裏初蝶忽然從身後衝過來,一把將他給抱住了。


    “景易瀟,雖然分開了這麽久,但我還是愛著你的,我相信你心裏對我也是有著感情的,隻是你畏懼溪風烈給予的壓力,所以一直沒敢承認而已,不過沒有關係,我能夠感受得到的!我們也曾有過迴憶不是嗎?”話語間,她哭了起來,一副深情被景易瀟辜負了的模樣。


    恰在這時,原本就沒關上的書房的大門外,出現了溪風烈的身影,她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門前,看著百裏初蝶從身後抱住景易瀟的樣子,甚至還說出了這麽一番深情的話語來。


    百裏初蝶將臉貼在景易瀟的肩膀上,而景易瀟則看著溪風烈。


    她並沒有因為眼前刺激的畫麵而轉身離開,反而是決絕地走了進來,站到了景易瀟和百裏初蝶的身邊,當時,百裏初蝶就是不看溪風烈,假裝根本不知道她的到來。


    “小爺的男人你抱這麽久,也該夠了吧?初蝶公主?”溪風烈冷淡地道:“你這是不以容貌傾天下,而是以風騷驚世人啊!”


    百裏初蝶對溪風烈的話仿若未聞,還想要繼續裝小可憐,然而景易瀟卻在這時張開了雙臂,溪風烈很配合的伸出手去一把將百裏初蝶環在景易瀟腰上的手給掰扯開了,末了,還將她往地上一甩,“他說,連你的手都不想碰,才讓我掰開你的,現在你知道你和他之間什麽感情了嗎?”


    看出了跌倒在地的百裏初蝶還是堅持想要假裝小可憐,溪風烈便搶先一步如是說道。


    百裏初蝶愕然地看著他們,眼見景易瀟想要攬住溪風烈的肩膀,卻被溪風烈閃開了,她很是嫌棄地看著他說道:“被別的女人碰到了身體,還想碰我?迴去沐浴兩個時辰,什麽時候洗幹淨了,再來碰我!還有,這身衣服不許要了,必須拿去燒掉,不然我犯惡心!”


    景易瀟卻是笑嘻嘻的,對她的行為和言語沒有任何不滿,“遵命,夫人!”他耍寶似的給他拱了拱手,然後眉開眼笑地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走了!!!


    百裏初蝶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他居然就這樣走了?還有,為什麽自己所說的那番話語,沒有成功讓他們反目?


    仿佛看出了百裏初蝶的想法,溪風烈拉起一把椅子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清脆地咬了一口,“因為我們是夫妻。不是皇上和皇後,不是王爺和王妃,隻是夫君和夫人的關係。”


    “你和景易瀟之間有迴憶我不否認,但是你們兩的迴憶有哪一樣是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說出口的呢?是初見時你的野蠻、景易瀟對你的教訓?是入宮時你的無恥、景易瀟對你的不屑?還是後來你為了靠近他而與他一起去找我,最後卻害得我掉落懸崖?”


    溪風烈續道:“如果這些都能被你稱作為迴憶,那麽你的人生還真是夠悲涼的。”


    百裏初蝶不服氣地反駁,“那你呢?你和景易瀟之間又有什麽迴憶?!”


    溪風烈淡然一笑,“我們不看迴憶,因為我們會有孩子。”


    聞言,百裏初蝶死死地咬住嘴唇,“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覺得你還能與景易瀟一起生出孩子來?你簡直是在做夢,我不會允許你們有孩子的!”


    “今日你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我就當你放了屁,全然不怪你。但是百裏初蝶,如果你還在為你如此幼稚的行為感到驕傲的話,那你真的是沒藥可救了,若是他日在戰場上相見,我也必定不會手下留情的。再說了,你的孩子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你自己殺害的,不要老想著將責任推卸到別人的身上。哦還有,我倒是忘記問你了,孩子死後,景夢戈是否更加重視你了?”


    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百裏初蝶的憤怒就更加深了。自從孩子沒了之後,景夢戈都不再來看她了,更別說是對她更好,在景夢戈眼裏,她已經是一個活死人!即使他有空了,也壓根不會想到要見她!


    而且,他一點找溪風烈報仇的想法都沒有,萬般無奈之下,她隻好迴了南越國,將心中委屈盡數說給父親聽,這才有了父親帶她前來北安國的事情。


    “其實景夢戈本來就是一個很危險的人物,且不說他不愛你,就算他愛你,你若是阻擋了他的利益,他也會傷害你。你該慶幸你沒有阻擋他的利益,不然你也不會活到現在。”溪風烈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情緒,想來景夢戈當真對她不好,“現在你也已經離開他了,不如就好好過日子,他日再遇上心上人,就當是一切重頭來過好了。”


    “他不在乎我,還不都是因為他的心中全部都是你!溪風烈,你還在這裏說什麽風涼話?一邊在這裏和景易瀟恩愛,一邊又不忘記勾引別的男人,景夢戈就是這樣被你給害的!”百裏初蝶憤怒地吼道:“我最討厭你這種內心齷齪表麵還要裝出很善良的樣子!”


    她勾引景夢戈了?溪風烈真是哭笑不得,覺得沒辦法再和百裏初蝶溝通下去了,這女人心理已經扭曲,已經無法分清是非了。


    她搖了搖頭,準備出去,百裏初蝶的聲音在身後吼起來,“溪風烈,既然你這麽厲害,那麽我們戰場上相見,到時候我要你跪在我的麵前哭著求饒!!!”


    “我等著。”


    百裏初蝶所言非虛,在北安國遭到“侮辱”之後,她立馬與自己的父皇迴了南越國,也立即召集兵馬,準備攻打北安國。


    此消息一經傳出,天下嘩然,主要是百裏初蝶出師無名,而且北安國這麽強大,尤其是帝王身邊有溪風烈這麽一名將帥,南越國攻上去豈不是自尋死路?但更多的人都持觀望態度,巴不得兩敗俱傷,他們好坐收漁翁之利。


    “百裏初蝶發動的這次戰爭,主要是因為對我怨恨太深,如果我不去,換做你去的話,就算輸了她也不會服氣。”在商量誰去打這場仗的時候,溪風烈率先拋出了自己的觀點。


    景易瀟也認為如此,但是溪風烈才剛剛結束戰事不久,他很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


    看出了他的顧慮,溪風烈說道:“雖然這次是南越國發起的戰爭,但是南越國和風樂國可是‘血親’關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景夢戈已經和百裏初蝶聯手好了,到時候以百裏初蝶為誘餌,我們衝上去之後,景夢戈就帶著風樂國的將士圍上來,殺我們個措手不及。因為百裏初蝶對外宣稱的是,她和景夢戈的夫妻關係已經不存在了,我覺得她是為了讓我們所有的重心都放在和南越國之間的對抗上,從而使得風樂國攻上來的時候,我們毫無還手之力。不然她怎麽會那麽信誓旦旦地說出那樣的話來的?”


    景易瀟對溪風烈的想法表示讚同,先前他自己也這麽想過,“寒兒這麽說的意思就是,讓我守在後麵,等到景夢戈的人出現的時候,也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溪風烈點頭,她就是這個意思。


    十月十三,北安國與南越國在兩國交界地帶的霧山山腳展開了長達半個月的戰爭,北安國的主帥為溪風烈,南越國的主帥為百裏初蝶,這還是有史以來,兩國主帥都是女子的一場戰爭。


    十月二十八,入夜時分,溪風烈率眾取得霧山之戰的勝利,而百裏初蝶在撤退時,卻說了“不死不休”這四個字!這使得溪風烈知道,接下來還有好多纏綿的仗要打。


    南越國並沒有盡全力,這個溪風烈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也沒有發揮全部的能力,隻為能留有實力戰到最後。而在這半個月的時間裏麵,景夢戈以及景夢戈的人都沒有出現過!


    溪風烈並沒有因此對他放鬆警惕,時常讓幻影和無風去查探他現在都有哪些動作,不過得到的消息卻是景夢戈很“乖”,除了上朝之外就是關心百姓,將國家打理得井井有條。雖然他當初的名聲很不堪,但是現在他的國人都已經開始給他唱頌歌了。


    溪風烈不得不承認,這小半年來,風樂國發展的速度的確很快,主要表現在他們國家的百姓大都活得很快樂,而且大都不愁吃穿。


    如果一個國家發展到這樣的地步還不算強大的話,那還真沒哪個國家強大了。


    於此,溪風烈又對景夢戈有了不一樣的認知。


    十一月初二,在淩河邊,溪風烈故意輸給百裏初蝶,往後撤退二十裏地。


    寒骨不解她的用意,前來問她原因,溪風烈告之,“戰爭時間太長,容易損耗將士們的精氣神,我現在假裝輸給她,就是為了看看她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她自己可能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快獲得勝利,也許現在她都快要失去方向了。”


    頓了頓,她續道:“冬天就快要來了,南方溫暖,而北方嚴寒,如果戰爭持續到深冬的話,通往帝都的路會被冰雪阻塞,而南越國則不會有這樣的難題,所以我們必須盡早結束戰爭。”


    聽溪風烈一席話,寒骨這才意識到,結束戰爭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然而,百裏初蝶卻像是得到了哪位高人的指點,在取得勝利之後,並不急進,反而在每次發動戰爭之前,都要拖延很久很久,像是要一直拖到深冬一樣。


    溪風烈明白她的想法之後,快速地作出了對策,糧草的問題最好現在就解決,不然到時候會來不及。


    她發下命令之後,就讓寒骨迴去跟景易瀟商量這件事情,景易瀟也很讚同這樣做,立即就下發了征集糧草的命令,按照溪風烈起先交代好的,在他國不知道的情況下,一點一點不著痕跡地將糧草輸送到北安國的南方去。


    和南越國之間的戰爭果然如溪風烈所猜測的那樣,一直持續到十二月初,他們才開始發動真正的進攻,不過,除了那一次假裝輸掉的戰爭之外,溪風烈再也沒有輸給她過。


    轉眼已經是冬天,北風俊冷,每一次為了給百裏初蝶一場出其不意的戰爭,她都要帶著自己的將士跋涉河山,越過冰封的山脊,然後一次又一次的取得勝利。


    不過,溪風烈從來不允許自己的部下驕傲,因為她意識到了,百裏初蝶那邊即使輸了,士氣也不見低落。他們有什麽陰謀正在展開吧……


    溪風烈也並不緊張,在該讓大家休息的時候,就讓大家休息好,這樣才能養精蓄銳走到最後。


    轉眼間,時間已經到了十二月中旬,再過半個月就是新年。天氣卻不見好轉,反而比之前更加冷了。


    今日,又一次取得了勝利,將士們喝彩慶祝,很晚了才睡下,值班的人自然是在的,溪風烈卻忽然感覺不安,她圍繞營帳轉了兩圈,卻沒見任何異樣。深夜,她宿在營帳裏,想著之前跟景易瀟說的那句話——等我們和景夢戈之間的恩怨結束之後,就要孩子吧?


    北風從營帳外唿嘯而過,絲絲縷縷刮在營帳上,帶來激烈的聲響。溪風烈又忽然想到,和白琳兒在草原上遇到的那件奇怪的事情,深歡已經走了,而她還不知道那個紅衣白發的女子是誰。


    難道她真的隻是為了殺人而殺人嗎?


    想著想著,溪風烈終於漸漸陷入了睡眠,但是眼前的畫麵卻還是那個烈火燃燒的場景。


    “烈爺?”忽然,她聽見有人喊她,是無風的聲音。


    她倏然睜開眼來,映入她眼簾的卻是幻影的臉。


    “你不是在風樂國那邊嗎?怎麽會……”


    溪風烈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感覺到一把匕首結結實實地插進了自己的胸膛,插入了她的心髒之內,叫她立刻就白了臉頰。


    她皺著眉,望著眼前拿著匕首的幻影,眼睛裏寫滿了不可置信,“為……為什麽?”她嘴裏盡是苦澀,卻都比不上內心的酸楚。


    然而,幻影眼裏卻一點情緒都沒有,甚至在見到鮮血從她的胸口流出來的時候,眼眶還腥紅起來了。


    溪風烈內心大駭,他被毒物給控製了。這一刻,她很想將他喚醒,但是她一點力氣都沒有,張開口,就是洶湧的血液。


    “烈爺?”這時,外麵又響起了寒骨的聲音,“景夢戈帶著人馬攻進來了!”他剛剛掀開營帳的簾子,就大聲吼道,卻在下一刻看到了握著匕首插進溪風烈胸膛的幻影。


    “注意身後!”溪風烈拚盡全力對寒骨吼著說道。


    寒骨聞言,刹那轉身,居然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正在朝自己刺來,而拿著匕首的人居然是無風,他立馬握住了無風的手腕,“無風,我是寒骨!!”


    但是無風卻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似的,力氣大得驚人,匕首還在往寒骨身上壓來。幻影那邊見溪風烈還沒死,一下子拔出匕首,還要再給她一劍,溪風烈見狀,身子一滾,直接從床上滾落地麵。


    她還沒有爬起來,就掙紮著說道:“寒骨,帶我走!不要再打下去!”幻影和無風被毒物控製了,如果自己不受傷還好,現在單憑寒骨是無法對付他們兩人的。


    可是她話音還沒有落下,幻影的匕首又刺了過來,溪風烈咬唇,直接往寒骨身邊滾去,躲開幻影匕首的同時,也到了寒骨跟前。


    寒骨迴頭看她一眼,一腳踹開了無風,直接將溪風烈打橫抱住,以最快的速度竄了出去。


    外麵,因為景夢戈忽然攻進來,一切早就亂了。火光照亮了整個場地,所有將士們都陷在戰亂之中,有的被死亡帶走了,有的與死亡擦肩而過。


    溪風烈一雙手都沾染了鮮血,因為今夜感覺不安,所有沒有脫下衣服就睡覺了,現下衣服倒是穿得整齊,隻是都染滿了鮮血,全身從她胸口流出來的血液。


    她握住寒骨的手時,寒骨的眼淚一下子就掉落下來了。


    “景夢戈……和百裏初蝶……也,也不過如此,寒……寒骨,你,你比他們都厲害,我一直……很重視你,所以,你要答應我,帶他們殺出去,好,好嗎?”她語不成句,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下一刻就會沒了唿吸。


    “寒骨再怎麽厲害,也不及主子一分,主子一定要振作起來,我們要一起迴去。”他抱著她,跑在戰火連天的歲月裏,到處都是冷風,到處都是廝殺,到處都是哭泣,到處都是死亡。


    沒有溫暖,也沒有希望。


    “你,你答應我!”她不理會寒骨所說的話,更緊地攥住他的手,用盡了一生的力氣,“答應我,帶,帶他們迴去!這是,命令!”


    寒骨忽然停下來,沒有再奔跑。


    風聲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他望著還陷在水深火熱的同胞們,說:“好。”


    溪風烈艱難地笑起來,卻沒有鬆開他的手,而是繼續說道:“讓,讓景易瀟把他最好的生活……呈現給,給我看!我會……一直,一直看著他的。”


    寒骨此生哭泣的時候很少很少,但是卻在溪風烈的話音落下之後,他的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他感覺到她鬆開了她的手,而後滑落下去,再沒有知覺。


    “寒骨……什麽都答應你。”


    他說完,才低頭去看溪風烈,卻見她的雙眼已經闔上,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就好像每次戰爭結束,她迴家去見景易瀟時的樣子。


    “主子?烈爺?爺?”寒骨連喚了她三聲,除了她身上滴落的血跡之外,他沒見她有任何反應,“溪風烈?!”他狂吼一聲,她卻還是沉睡著,一點反應都不給他!


    “烈爺別擔心,寒骨會帶你迴去的,帶你迴到皇上的身邊。”他的眼淚還是沒止住,此生,從來沒有哭得這樣撕心裂肺過,有一種生活的主心骨沒了的感覺……


    一夜戰馬嘶鳴,一夜廝殺聲不息。


    多少人在戰火之中倒下,又站立了起來,望著天邊,就好像要捉住希望,可是希望卻那麽渺茫。


    天亮了,戰爭沒有停息,景夢戈的人暫作休息,而百裏初蝶帶著將士又攻了過來,張元榮帶著手下已經連退三十裏路,卻仍然被追著……


    有人絕望,就有人哭泣,長路漫漫卻無希望……


    在主帥不見了的情況下,被追到這樣的地步,將士們早就無心再戰。


    幻影和無風被控製,張元榮也失了情報,可謂是節節敗退。


    到了晚上,再次連退二十裏路,將士們無暇吃飯睡覺,已經疲倦不堪,再這樣下去,肯定是全軍覆沒。


    當晚,退到雪山山腳,望著橫亙在眼前的雪山,張元榮倏然跪地,此時,他滿身想血,長發淩亂,他心裏知道隻要繞過這座雪山,再往前走十幾裏路,就是北安國境內了。


    但是……


    他寧可戰亡,也絕不做逃兵。他猜測著,溪風烈可能已經死在戰爭之中,因為寒骨始終不知去向。


    “也許,他們都已經死了,而我張元榮還迴去做什麽呢?”


    一句話語落下,他麵向北安國的方向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身來,轉身麵向萬千將士,“寧可戰亡,也不做逃兵!我們的主帥曾經告訴過我——粉身碎骨渾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


    眾人迴應:“粉身碎骨渾不怕,留得清白在人間!”連續三聲,聲音高昂,張元榮情不自禁紅了眼眶,帶著將士們迴過頭去,再次迴到戰場上去。


    當時,景夢戈和百裏初蝶騎在馬背上,並肩而站,看萬裏河山將是他們的囊中之物,嘴角是得意的笑容,卻不曾想張元榮忽然殺了迴來。


    景夢戈冷笑道:“看樣子,他們是不想活了。”


    百裏初蝶應道:“看來真的是!”


    正要帶領將士迎上去,卻忽然聽到馬蹄踏在地麵上的劇烈響聲,四麵八方都傳來了氣吞山河的氣勢,景夢戈與百裏初蝶同時看向四周,發現密密麻麻的將士從四麵八方湧來。


    “是景易瀟帶著人馬來了。”景夢戈說道,話語間,他的劍眉情不自禁地擰起來。


    百裏初蝶也有些慌了,“他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景夢戈也想問為什麽。


    那邊,張元榮原本已經抱了必死的決心,卻哪裏想到,一迴頭就看到了景易瀟帶來的人馬,他激動得立馬跪地迎接景易瀟的到來。


    “寒兒呢?”他一身黑衣隨風飄揚,語氣急促,如忽然降臨塵世的謫仙,為周邊的一眾人等帶去希望和光芒。


    “從前日晚上開始,末將一直沒有見到主帥。”他沒敢告訴景易瀟,說溪風烈可能已經遇難了。


    放眼望去,都是死屍,都是鮮血,都是疲倦不堪的將士,戰火燃燒了整整兩天,燒到屍體上,到處都是硝煙的氣味。


    景易瀟擰眉,拔了馬背上的長劍,沒說話就殺了上去,直向景夢戈。


    “來了也好,正好將他殺了!”景夢戈見狀,眯起眼眸,瞬間迎了上去。


    身後的將士也一擁而上……


    戰火再次燃燒,不斷地衝向天空,殷紅的血甚至染紅了半麵天空,到下午的時候,雪白的雪花紛紛下落,開始淹沒躺在地上的屍體。


    而在這一場戰爭中,景易瀟與景夢戈都殺紅了眼眶,不計生死。


    在廝殺聲中、在戰馬嘶鳴聲中,在溪風烈和寒骨消失了兩天兩夜的傍晚時分,有人看到衣衫襤褸的男子,一身是血,他抱著一名女子緩步向景易瀟走了過來。


    景易瀟正在戰馬上與景夢戈廝殺,眼角餘光中瞥見了那一抹身影之後,就認出了被寒骨抱在懷裏的人是溪風烈。他一劍劃開去,劍氣將景夢戈蕩飛十幾步的距離,他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躍到寒骨麵前。


    他不敢去看被抱在懷裏的溪風烈,而是直視寒骨的眼睛,“她,還好吧?”


    話落,他的喉頭不斷滾動,嘴唇甚至有些顫抖,因為他感覺不到她身上的氣息,因為她從來不會這樣昏迷不醒,因為他從來不會這樣局促不安。


    是的,幻影和無風在景夢戈那邊的時候,他也派了秦楓過去,秦楓迴來告訴他,說幻影和無風之間出了點兒問題,他前去阻攔他們,卻被他們打成了重傷。情急之下,他飛鴿傳書給他的同時,也飛鴿傳書給了溪風烈……


    他現在趕了過來,可是,他的寒兒這邊卻是來不及嗎?


    “烈爺,不好。”寒骨的聲音很冷,如同此刻他的內心一樣冰冷。


    景易瀟聽言,身子晃了晃,下一刻,便見寒骨將溪風烈往他懷中扔來,他不解其意,快速地接過了她。卻見寒骨以極快的速度從自己身邊閃過,他手裏拿著一柄長劍!


    “嗤——嗤——”兩聲。


    他倏然迴頭,是景夢戈的長劍刺入了寒骨的腹部,也是寒骨的長劍刺入了景夢戈的腹部。


    兩人的眼中同時現出痛苦的神色來,卻都沒有後悔,倒是景夢戈的眼裏寫著濃濃的不甘。


    怎麽,怎麽到了最後,卻還是要死呢?


    “烈爺,我替你報了仇!”寒骨冷然一下,拔出長劍的同時,身子後退,也離開了景夢戈手中的長劍,兩人的鮮血如注一般,頓時噴湧而出。


    原本,景夢戈那一劍是向著景易瀟而來的。


    頓時,哀歌遍野……


    ……


    從此史書上再也沒有風樂國這個國家,當世的百姓隻知道,戰爭中景夢戈重傷,隨後被南越國的初蝶公主帶走,生死不知去向。連同初蝶公主也一起消失了,在往後的日子裏,南越國逐漸弱小,若幹年後,被他國欺淩,不得已之下,向北安國稱臣。


    然而,時間迴朔,迴到北安國與風樂國戰爭的那一年冬天,景易瀟抱著滿身是血的溪風烈迴了皇城之後,整整三天,都沒有出來,誰也不知道到底溪風烈是活著還是死了。


    之後,景易瀟雖然出來了,但是卻再也沒有溪風烈的消息。


    於世人來說,溪風烈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


    ……


    ……


    是春天和煦的微風吹開遍野的花、是夏天熾熱的日光照耀墜地的塵埃、是秋天宜人的氣溫圓滿世人的收獲、是冬天無邊的白雪反襯他的彷徨……


    時過境遷,他還坐在寒禦殿中,在桌子的那邊沏了一壺茶,然而茶杯的那邊卻無人與他對飲。


    他便坐在那裏等待。


    窗外,有雪花簌簌落下,他徑自呢喃,“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你走了整整七年了啊。”他唿喚了無數聲寒兒,感受了無數次地凍天寒,卻……怎麽也等不到她。


    自她離開以後,他去了丞相府,用他君臨天下的權力,讓她的生身母親入土溪氏祖墳,位與秦氏平座,立了牌位,供溪氏後人永世焚香祭拜。


    自她離開以後,麵對群臣百姓對冊封皇後的催促,他視若無睹,逼得急了,他便將對方杖責,時間久了,便不再有人敢勸諫。


    自她離開以後,他總覺得她還會迴來,午夜夢醒,都是她的容顏……


    自她離開以後,每年雪落,他都在這裏等她,因為她去的那天也是雪天,他相信她會踏雪歸來……


    可是,足足七年了,他的等待卻沒有得到她的歸來。


    是緣分已盡、是歸期不到、還是這七年等待都是他在妄想?


    往事一幕一幕躍入他的腦海之中,幾乎要壓垮他的身體,然而在崩潰的前一刻他卻忽然站了起來,往寒禦殿的深處走去。


    是冰棺,冰棺裏麵是她完好如初的身體,她神態安詳,身上所有的傷口他都為她處理過了,也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她向來喜歡素色,他便給她換了鵝黃色的衣衫,因為白色太清冷,在她合眼之後,他再也承受不住這樣冰冷的顏色。


    現在,他便站在這裏,安靜地看著她安靜的容顏。


    而另外一個世界裏,溪風烈站在焦黑的岩石上,岩石周圍都是沸騰的黑水,她在這裏熬過了一年一年又一年,如今七年已經過去,可她還在這地府裏待著,對於人世的情況她一無所知,在這裏什麽也看不見,她隻是一抹孤獨的靈魂。


    是她的不甘、是她的思念穿過了輪迴,才得以停留在這裏,閻王再次對她感到無奈,便許諾說,隻要機緣到了,就讓她迴去。


    但是到現在,已經整整七年過去了。她忽然很想念很想念那個人來……


    甚至,有那麽一刻,她感覺到了他的思念從凡塵傳過來,不斷地撕扯著她的靈魂,讓她不安,讓她難過。


    那邊,閻王還在看戲,津津有味地看戲,卻忽然一道黑影擋住了他的雙眼,他定睛一看,嚇傻了。


    “不是跟你說過了,要看機緣的嗎?”


    “你是想讓我再掐你一次嗎?上次你錯抓我入地府的事情,若是給其他神明知道了,你的閻王之位還保得住?”


    閻王哭喪著臉,沉默著。


    “看來你是想讓其他神明知道這件事情了,另外還有,你任由一抹孤魂逗留在地府裏,這也算是一件大事吧?”溪風烈繼續威脅他。


    “……如,如果你的身體還完好無損,就有可能迴去,否則的話,隻能再找一具與你靈魂契合的身體了。”


    溪風烈揚起手來,想揍他,她都死了七年了,身體還能完好無損?現在她才知道,自己被閻王騙了七年,這家夥純粹是為了報複她當年踹了地府的事,故意將她扣留在這裏。


    “混蛋!”溪風烈一腳踩了上去,閻王在她腳下呻、吟,溪風烈尤覺得不解氣,又猛地踩了好多腳,見閻王身上都是傷了,才放過他,“總之小爺不管你那麽多理由,必須送我迴去,立刻,馬上,否則我們就玉石俱焚。”


    閻王顫抖著身子,無奈了……


    此時,寒禦殿內,控製不住思念的景易瀟打開了冰棺,自己跳了進去,與她一同躺在棺木之中,擁著她,“這樣,是否你就不會再感到寒冷?”他親她的額頭、她的臉、她的鼻子、她蒼白的嘴唇。


    他握她的手,緊緊的,奢望能將她的手捂暖,但是都沒有用。他的淚水禁不住落在她的臉上,滾燙滾燙的,然而他的心間卻是一片冰涼。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次凝神看著溪風烈,笑了。


    “若是你不迴來了,也沒有關係,我去找你。”說完,他更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左手卻撫上她的容顏,感覺到她的身體有一點異樣,心中隻是想著可能是他自己太冷,所以竟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絲暖意。


    他的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讓我休息一會兒,把我們走過的路都想一遍,就去找你……”說罷,他輕輕闔上眼睛,在她的肩膀上小憩。


    是最初見麵時的頑劣到後來的相互欣賞;是最初見麵時的利用到後來的相互扶持;是最初喜歡時的別扭到後來的率性表白;是最初喜歡時的不信任到後來的絕不懷疑……


    是一場春風、是一場下雨、是一場秋日、是一場冬雪,都是他們曾經擁有的。或溫暖、或熾熱、或淒冷、或凜冽。


    那麽,現在就讓他去陪伴她吧,前方是荊棘滿布、是繁華無數,又有什麽關係呢?閉著眼睛,他終於還是讓藏在袖中的匕首劃了出來,落在他的手心裏,他便拿著匕首緩緩地向自己心口移動……


    “你在做什麽?”


    “我去陪你。”


    他輕聲迴答,卻沒有發現那道熟悉的聲音就響在他的身邊。


    下一刻,他就被抱住了,接著他的唇被一雙冰涼的唇給貼上了,“來陪我?好啊!”


    景易瀟睜開眼,迷蒙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匕首還沒有刺進心房,怎麽就死了?


    溪風烈也不知道為什麽……


    她隻知道,狠狠地要他,然後一邊哭,一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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