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忍著淚意,無聲迴到樓梯口。


    她輕輕擦了下眼角,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看起來與方才無異,才大步走下樓梯。


    “溫小姐,局長怎麽說?”接待她的警員問。


    溫涼笑笑,“不好意思,我剛接了個電話,有急事,先走了,見楚思宜的事,等改天再說吧。”


    “好,慢走。”


    溫涼坐進車裏,無力地靠著椅背。


    傅越是害死她父親的主謀,傅錚想辦法推卸責任幫傅越脫罪。


    她想,她大約是被傅錚的糖衣炮彈慢慢迷惑了。


    竟然會因他而傷心掉淚。


    真是太不應該了,她早就知道傅錚是什麽樣的人,即便他確實為她和楚思宜交易,她也不應該對他放下警惕。


    炮彈外麵不是糖衣,是砒霜,是罌粟。


    他在慢慢地麻痹她,如果她發現的再晚一些,就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了。


    一輛汽車從遠處駛來,停在警察局大門口。


    蘇青雲和傅睿先後下來,走了進去。


    和元宵節的那次見麵相比,蘇青雲似乎更加消瘦了。


    溫涼攥緊了拳頭。


    忽然,蘇青雲轉頭看過來,下意識地,溫涼立馬趴下頭,待過了幾十秒,她才抬頭,蘇青雲和傅睿已經進去了。


    溫涼微微鬆了一口氣。


    不知為何,明明她和父親才是受害者,傅越無論是主謀還是從犯,入獄都是罪有應得,可溫涼卻不敢見到蘇青雲和傅睿。


    她害怕看到蘇青雲和傅睿痛苦的模樣,也害怕他們會來找她求情,求她諒解傅越,她害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眼神,也不願輕易放過害死父親的兇手。


    除了他們,溫涼更難以麵對老太太。


    她也不敢去老宅……


    在蘇青雲和傅睿出來之前,溫涼驅車離開了警察局,漫無目的地轉了兩圈,忽然想起自己今天跟宋導有約。


    她開車去了劇組簽合同。


    宋導助理給了溫涼一份最近一周的通告單。


    由於戲份和時間問題,溫涼的戲份拍攝時間並不集中,主要是配合男女主和劇組時間來,她也不用一直呆在劇組。


    蘇妙的最近一場戲份是在明天,巧的是,由於場地檔期等各種原因,明天那場戲便是結局蘇妙翹辮子的戲份。


    宋導囑咐溫涼,“迴去好好休息,明天早點來劇組。”


    溫涼拿了劇本迴家,好好琢磨。


    雖說宋導一直誇讚她,但溫涼有些心虛,專門去網上找了些表演技巧學習,臨陣抱佛腳。


    接都接了,那就盡力做好一些,免得以後成為黑曆史。


    幸好,樓上裝修已經停了,沒什麽噪音影響,她學的很認真。


    ……


    傅清月是上午十點的飛機。


    據手下人來報,傅清月準時登機,有照片為證。


    傅錚看了一眼,把手機放在一邊。


    不知為何,他心裏有些心神不寧。


    直到傅越的代理律師跟他提起案子情況。


    傅錚也沒料到,張國安的證詞中楚思宜竟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


    是傅越怕擔責,推卸責任,還是張國安被人收買,證詞摻假?


    傅錚靠著椅背,抬手揉了揉額頭。


    從頭到尾捋了一遍,傅錚選擇相信傅越。


    那時候包間裏隻有他們兄弟兩個,張國安在移交江城的路上,已經到了緊要關頭,傅越沒有必要說謊。


    且,那天得知真相後,他讓人調查過,楚思宜在從醫院消失後確實去找過傅越,兩人通過電話。


    隻是十年前楚思宜有意拉傅越下水,留下的證據對傅越極為不利。


    而張國安,是霍東城交給警方的。


    霍東城對傅家本就有敵意,雖然傅錚不知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但他有動機收買張國安,將一切罪名推到傅越身上。


    傅家長孫,傅氏集團總裁,竟然是殺人案件的主謀,死者還是有聲望的記者,若是這樣的新聞報導出去,傅氏將麵臨何種境地,可想而知。


    傅錚隻當霍東城是衝著傅氏來的,立刻交代楊特助,關照一下各大媒體和社交平台。


    霍東城敢這麽做,想必是抹去了某些證據,傅錚又撥了個電話給陸曜,叫他去暗中調查張國安此人。


    張國安把自己搭進去誣陷傅越,要麽是被霍東城拿捏到了軟肋,要麽是霍東城許以了利益。


    至於傅越律師,盡可能拖延公訴時間。


    吩咐完這一切,傅錚想到了溫涼。


    她知不知道張國安的證詞?


    會不會誤會什麽?


    他頓了頓,拿起手機,撥通溫涼的電話。


    溫涼看一眼手機屏幕,關掉聲音,把手機反扣在桌上,隻當沒聽見沒看見,繼續學自己的表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傅錚幫過她,她不願去指責傅錚什麽,但也不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和傅錚來往。


    一連打了幾個電話都無人接聽,傅錚心中擔憂,叫人去調查了一下溫涼的行蹤。


    片刻,秘書告訴他,溫涼現在在家裏。


    沒有危險就好。


    可她不接電話,是在休息,還是故意不接?


    傅錚想了想,站起身離開了辦公室。


    房門被敲響。


    溫涼微微皺眉,拿起手機看了眼。


    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進來。


    她下意識點了接通。


    話筒裏立刻傳來傅錚的聲音,“阿涼,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


    溫涼:“……你找我什麽事?”


    “怎麽不接我電話?”


    “剛才在學習,把手機靜音了,沒聽到。什麽事?”


    “你開下門,我們麵對麵說。”


    “你在電話裏說就行。”


    傅錚頓了一下,“張國安的審訊結果,你知道了吧?”


    雖是問句,語氣中卻透著篤定。


    昨天和今天的態度差別,傅錚這要看不出來才有鬼了。


    “……嗯。”


    “阿涼,你別誤會,傅越沒有說謊,張國安被人收買供詞作假,你且等著看就是了,警察會查清真相的。”


    “好,還有事嗎?”


    “……”


    他遲疑了一下,“你沒有別的要說的麽?”


    “你想聽我說什麽?”


    說相信他跟傅越麽?


    她也想相信他。


    傅錚抿了下嘴唇,“你開下門。”


    “我還有事,沒有功夫招待你,你要是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說完,溫涼掛了電話。


    傅錚看著眼前冰冷的門板,聽著話筒中的“嘟嘟”聲,沉默了。


    他上前用力敲門,喊道,“阿涼,你開門。”


    “你不開門我就一直敲!”


    溫涼:“……”


    她氣唿唿地走到門口,開門,“傅錚,你到底想幹什麽?”


    傅錚麵色平靜,“沒什麽,我怕你會誤會,隻是想告訴你,我那天告訴你的,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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