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懷又說了一遍:“五年,納貢。”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他指的是納貢。


    可是,要五年!


    “你們未免太獅子大開口了,不過就是出個兵作作樣子,西蜀一向忌憚東臨,隻要看到你們的兵馬,他們也未必就敢出兵真打,說起來你們也是兵不血刃的,納三年貢已是我們最大的誠意了,你們卻要五年?”宰相不幹了,他來之前可是跟他們苗王打過保票的,不能讓東臨占盡了便宜。


    “原來你們也知道獅子大開口這個詞啊。”沁娘嘲諷道,“瞧瞧你們剛才說過些什麽,明明是來求助的,卻要用盡了卑鄙的手段,搞得好像我們得求著你們一樣。”


    “這是我們兩國之間的談判,你一個無官無爵的女人怎麽老插話!”苗疆宰相似乎看沁娘不爽已經許久了,“太子殿下,你們東臨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女人在這裏妄議朝政了?”


    宋懷看了他一眼,笑道:“她是本宮的貼身女官,自然是可以說話的。”


    宰相府裏的奴才還三等官呢!更何況是太子身邊的貼身女官。


    所以,她站在這裏是名正言順的,而且絕對夠資格。


    一群苗疆使臣臉色頓時不好看了,這個合談沒法談了,這幫東臨人真是一點也不吃虧,若不放點血,他們還真會不出兵。


    “烏赫,你是知道的,我父皇一向不喜戰事,所以,你們若是沒有足夠的誠意,本宮又如何能去說服他呢?”宋懷摩挲著手裏的茶盅,淡淡的說道,“你們要是不能做這個主,可以寫信迴去給你們苗王,問問他的意思。”


    烏赫便是苗疆宰相的名字。


    他這會臉上的顏色當真是瞬息萬變,他盯著宋懷的眼神裏充滿了複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沁娘隻覺得他這種反應很奇怪。


    宋懷身為東臨的太子,談判寸步不讓不是應該的嗎?他這反應,怎麽好像是琢磨不透對方的想法一般?


    “不必了,我便能做主。”古娜紮開口道,“就五年納貢,而且,為表誠意,我們稍後出宮以後便讓人將聖女抬進宮來。”


    宋懷詫異的看著古娜紮:“你的意思是,要將聖女獻給我父皇?”


    雖然皇帝還青春正健,而且長得也不差。


    可按誰的想法不是將聖女配一個適齡的皇子比較合適?


    “怎麽?太子殿下有意收下我國的聖女嗎?”古娜紮問,“不過,聽說太子還未娶正妃啊,這般納了我國聖女進宮不好吧?”


    至於其他皇子,根本成不了氣候。


    所以,一開始他們便沒有考慮把聖女嫁給那些個沒用的皇子。


    “行吧,既然說定了,那麽我便去與父皇說,稍後會將合談的協議擬好,本宮會親自送去鴻臚館的。”宋懷說著,便準備要結束這場泛味的爭吵,起身準備去禦書房。


    沁娘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跟著,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宋懷轉頭喚道:“還不跟上,沒叫你走你們要一直跟著,懂?”


    沁娘點頭,老實的跟了上去。


    宋懷從大殿出來以後,直接便去見了皇帝,將洽談的結果與他匯報了。


    “他們要將聖女送進宮?”皇帝詫異的看著宋懷。


    他還以為這些苗疆人看上了他哪個皇子呢!


    畢竟,到了成親年齡還未成親的皇子可不止一個。


    而且,聖女對他們苗疆人來說很是受人尊敬,於情於理也不該這般隨意的送進宮來陪他一個年紀大了她一輪的壯年人。


    “是,他們說晚些時候會抬進宮來,父皇準備一下吧,兒臣先行告退了。”宋懷說著,便退了出去。


    沁娘從頭到尾都當自己是透明人,不置一辭,不發一言。


    她越觀察宋懷這個人,她就越覺得這個人很複雜。


    她還記得昨天半夜裏,她睡不著,起來想要到花園裏去透透氣,卻看到有道黑影掠進了宋懷的朝陽殿,緊接著,似乎隱隱的有人說話,因為離得遠,她聽得不大真切,但那個人影她總覺得有些眼熟,因為天太黑,所以也沒看真切。


    在這守衛森嚴的宮城之中,竟然還有人鬼鬼祟祟的躥到朝陽宮與宋懷私下見麵,想都不用想定是在談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隻是,她不敢靠得太近,生怕被發現。


    如今再看宋懷跟苗疆人洽談的情形,她真是越想越覺得哪裏不對。


    沁娘一路神思不定,不知不覺中便已到了朝陽宮。


    “陪我用膳。”宋懷理所當然的說道。


    沁娘也沒反駁他,但是也無意與他多話。


    兩個人安靜了好一陣子,宋懷突然問:“你與顧琛在一起的時候也這般沉默?”


    沁娘抬頭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角:“太子殿下又何必明知故問呢?顧琛在我心裏是什麽位置,您在我心裏什麽位置,難道您不知道麽?”


    她如今坐在這裏陪他用膳,也不過是因為反抗不了,也不想激動他而已。


    但她並不想說一些違心話來討好他。


    “你很有種。”宋懷給她夾了一塊子肉,“但我相信,你很快就能看出來我跟顧琛到底誰更適合你。”


    沁娘不予置評。


    “你雖對顧琛有請,可你自己很清楚,你這個人跟一般的內宅女人不同,你隻有跟了我才能完全的施展你的才華,你若跟了顧琛,除了一輩子跟在他身邊替他數錢外,你還能做什麽?”宋懷毫不客氣的便將顧琛給貶低了下去。


    “但是,我好歹是顧琛的正妻,跟你,我連個妾都不如,還隻能是個見不得光,也不能被人提起的地下情人而已。”沁娘道。


    “一個商賈的正妻能跟堂堂太子的女人相提並論嗎?況且,我也沒說一輩子讓你做見不得光的女人,隻要你願意,等我撐控了大局以後,言菁那個驕傲的大小姐我也可以為了你而不娶她,介時,你便是我宋懷唯一的女人,這難道還不行嗎?”宋懷捏著她的下巴,一慣笑意淺淺的臉上,滿是肅然之情。


    沁娘推開他的手,放下碗筷:“我吃好了,太子殿下慢用。”


    說罷,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宋懷得不到答案,不甘心的拽著她的手:“本宮哪點比不上顧琛?”


    他一激動,又把那個向征著身份地位的自稱給吐了出來。


    沁娘側頭看向他,一臉認真的道:“大概就是,若是江山和美人放在麵前給顧琛選,顧琛會選美人而不會選江山,而你不同,你貪心的既想要得到江山,又想坐擁美人,你得不到,就要去掠奪,可是顧琛永遠不會,他之所以遠離朝堂,專心賺錢,也不過是為了能給我更好的生活而已。”


    雖然,顧琛為了家國大義納了唐婉進門,可他心裏沒有唐婉,他的秘密都願意與她分享,所以,在她眼裏,顧琛跟宋懷最大的不同就是。


    顧琛以家國為先,她次之,她可以理解,而宋懷,他隻有他自己,他隻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沁娘迴到蘭夕殿後,便直接進了內殿,倒頭躺在了那張寬大的床上,腦子裏都是顧琛的影子。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當初為了娶她,他都能用盡手段,如今她轉身跟宋懷走了,他還會不顧一切的把她給搶迴去嗎?


    也許,他已經嫌棄她髒了,不想再要她了。


    這般一想,她心裏就難過得無法自拔。


    以前在顧家的時候,顧琛總是圍著她轉,她不以為然,甚至還時不時的冷眼相對,可如今真要失去他了,她的心裏又難過得不行。


    ……


    這邊。


    顧琛那日眾宮裏迴府以後,唐婉便屢屢貼上前來趁機挑撥和點火,都被顧琛粗爆的扔出去了。


    他在書房中喝了一晚上,醉了兩天。


    最後,他醒來的時候他發現他腦海裏還是沁娘的影子。


    “少爺,您吃點東西吧。”劉管家一臉愁苦的站在門外,端了一個托盤,上麵擺了幾碟顧琛平日裏最喜歡的小菜,“您再這樣下去,少夫人就真的要被人給搶走了。”


    顧琛驀地睜開眼睛,從地上坐起身來,他不相信沁娘是那般貪圖榮華富貴的女人,如若不然,她當初就不會看上一文不明的他了。


    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導致她性情大變,對他的態度也冷了一些。


    可他還是能感覺得到,她心裏是在意他的。


    而且,楊家教出來的女兒,絕不是這般沒氣節的人!


    “少爺,您那日被扣留在宮裏,少夫人急得立馬去找親家老爺商量,還四處的打聽,聽說後來太子殿下遞了貼子約見少夫人,隨後少夫人便隨他進宮了,老奴覺得,這裏邊一定有文章。”劉管家作為局外人,他看得更清楚。


    劉管家一句話,令顧琛立馬清醒了過來。


    他騰地起身拉開門:“備馬,我要去楊府。”


    若是沁娘當真是變了心,無緣無故的就跟著宋懷走了,楊家人也不會默許她這麽做的。


    如今楊家似乎也沒什麽異動,那是不是說明,他們知道沁娘進宮真的是有苦衷的?


    這般一想,顧琛的心跳立馬加速起來,臉上那死灰之色也立馬染上了一層光。


    劉管家見他願意振作了,立馬跑去給他把馬給牽了出來,顧琛也顧不得自己一身的酒味,翻身上馬便直接往楊府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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