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搜尋出口無果後,雲聲然沒有再做徒勞的嚐試,她所幸閉起眼睛,倚靠在牆邊養精蓄銳。


    她的淡然倒是讓看管的男子省心不少,不由嗤笑一聲,不再理會她。


    雲聲然靜靜地等待著。她相信自己的失蹤勢必會引起一番騷動,海旭、景家甚至藏匿在暗處的那個人都不會袖手旁觀。


    她現在能做的隻有等待,再,伺機而動。


    ***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天,三天?


    這個倉庫沒有留下任何能夠顯示和推算時間的工具,男人隻過一陣子從一個小孔丟進來一瓶礦泉水維持基本的生命機能。


    雲聲然的身體逐漸虛弱,餓過頭後胃裏已經沒有知覺了,嗓子喉嚨火辣辣地疼著,竟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了。


    同時,隨著時間的推移,男人從音箱中傳出的聲音逐漸透出一絲焦躁。


    在他時不時的自言自語中,雲聲然大致明白了他跟景聞的恩怨。


    所謂的“殺兄之仇、滅幫之恨”。


    眼見著半生心血付諸流水,被人如喪家之犬般攆著滿世界逃竄,這個男人幾近瘋狂,愈發希望即使拚卻這條命也要讓仇人付出代價!


    雲聲然是他唯一的籌碼,恰好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枚。


    想著即將到來的複仇,男人的心裏湧出陣陣難掩的興奮,指節卻依舊有序地敲打著桌麵,他麵前是數十個顯示器屏,360°無死角地監視著這個倉庫周圍,正中央的畫麵正是囚禁雲聲然房間的畫麵。


    視線下移,是幾台配置非同一般的電腦。


    良久,銀發男人勾起一絲殘忍的笑。


    就讓全世界一起來欣賞這場複仇大戲吧。


    ***


    晚上9點,一個網頁如病毒般忽然流傳開來。一些人隻以為是三級小廣告,匆匆看一眼就關了網頁繼續玩,另有一些閑得發慌的人在這個網頁上停留了一下,大部分人以為隻是個惡作劇,隻有小部分人卻越看越覺得不對。


    網頁裏隻有一個視頻窗口,在直播著一個畫麵。畫麵的內容很簡單,一間基本上什麽都沒有的屋子,牆邊軟軟地靠著一個長發女人,脖子上掛著一個鋼項圈鎖鏈,另一端牢牢固定在牆上,最多隻供她在一平方米的範圍內活動,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女人蜷縮成一團,從畫麵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臉,人們一時無法辨認她的身份。


    讓人心驚的是視頻右上角有一個已經不到三小時的倒計時,頁麵下方寫著一串血紅的英文。


    中文意思是:不想她死的話,就找過來,提醒你時間有限,別讓我等太久。


    下麵居然還有幾個投票選項:/fire/


    子彈、火、□□。


    讓人毛骨悚然。


    但是,真的?假的?那個女人是誰?


    好在隻有不到三個小時了,無論是真綁架還是惡作劇,總有個ending,幫不上忙的人圍觀就好。


    ***


    雲聲然失蹤已經有了一段時間,當地警方和國際刑警通力配合搜索,奈何綁匪的藏匿技術非常高杆,三天過去卻完全沒有任何消息。


    直到一封郵件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景聞的郵箱,裏麵隻有一個網址。


    警方最先監控到這封郵件,他們自然不會像網友一樣懷疑尼克那個瘋子手段的真實性,時間與生命的追逐戰立時打響。


    當看到視頻的那一刻,景聞幾乎要瘋,臉色冷如冰,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全然沒有平時沉穩的樣子,比知道雲聲然失蹤的那一刻更甚。他從沒有一刻像此時這麽無措,心疼、懊悔、愧疚、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心裏生起一股無名火幾乎要把他整個人燃盡。


    在警方的再三安撫甚至火爆警花的鐵拳攻擊下,景聞終於搓了搓臉,頹廢之氣褪去,十指開始在鍵盤上迅速飛舞,讓人眼花繚亂。


    “醒一醒!雲聲然還等著你去救她!”


    這是景聞唯一的信念。


    那個網頁製作者的技術著實高明,國際刑警和當地警方的高級工程師都沒有查到他的真實ip地址。但是,這一切在爆發的景聞麵前隻是時間問題。


    但是,他缺的恰恰就是時間。


    ***


    雲聲然已經知道了男人的打算。


    隨著時間越臨近,她反而越發清醒,壓下心中的惶恐不安,身上暗自蓄力。


    她從來沒有放棄希望,也從來都相信景聞。


    滴答滴答的聲音提醒著她時間的流逝,期間男人輕笑著做出了選擇,說是要再送雲聲然一份大禮,隨即用天花板上的自動噴射裝置,將整個房間裏灑滿了汽油,尤其是雲聲然身上。


    知道躲不過,雲聲然冷然受之,隻能盡量不讓汽油沾到自己的皮膚。


    男人不再說話,房間再次陷入安靜。


    刺鼻的氣味在房內迴蕩,除了自己的唿吸聲,隻有幾滴未盡的汽油不時從上掉下,在這靜極的房間裏被無限放大,仿佛死亡的奏鳴曲。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音響中忽然傳出一聲興奮的“他來了”後,再次歸於平靜。


    隨後,身下的地麵不時傳出陣陣動靜,微弱的槍聲入耳,無不昭示著附近正發生的激戰。


    雲聲然深唿一口氣,攢著力氣,慢慢地移動到了正對門口的位置。脖子上的鎖鏈分量十足,隨著她的動作不時嘩啦作響。


    良久,門終於被找到,通過上麵的小孔,全副武裝的警察很快確定了雲聲然的身份和屋內情況,立刻通過對講機報告一聲,然後難掩喜悅就要組織破門而入,卻被雲聲然急急揮手擋住。


    她想開口說話,奈何嗓子絲毫發不出聲音。


    情急之下唇語和手語一起使用。


    ‘地麵下好像有炸彈。’


    是的,即使男人絲毫沒有透露,但是雲聲然依舊通過那微弱的滴答聲判斷有鬼,汽油噴射裝置和可能的噴火裝置也許都是幌子。


    警察看懂了,謹慎起見,確定了下剩餘時間,然後立刻向上報告。


    很快,一群拆彈專家和技術人員趕來了,包括被人攙扶而來的景聞。


    他剛剛以身當餌,終於引出了銀發男人,雖然自己負傷,卻也讓在這個滿是機關火力的地方損兵折將的警方得以喘一口氣,混戰中,銀發男人中彈,重傷昏迷被擒,其他手下抓的抓死的死,無一逃走。


    一番掃描搜尋後,警方確定關著雲聲然的房間有人體紅外線感應和重力炸彈。一旦掃描或感應到第二個人進入這間屋子,位於地麵下的炸彈就會立刻爆炸,當然,如果不在時限內拆除炸彈,也會爆炸。


    同時,這間屋內的汽油揮發到空氣中,任何火星或者強摩擦都會有引燃汽油的危險,整個房間都會立刻陷入火海,而房中人的後果不堪設想。


    門口小孔已經被小心地擴大成一個人可以通過的大洞。


    同時,拆彈專家通過排氣通道潛入下層牆體,見到炸彈裝置的時候,時間隻剩下5分鍾。


    “炸彈的威力足可以將整棟建築炸塌,請無關人員盡快撤離。”指揮官當機立斷,然後一個狗血的選擇題出現了。


    剪白線還是紅線?


    主謀重傷昏迷,從犯沒有人知道答案。


    除了拆彈專家外,警方人員隻得開始迅速撤離,但景聞卻怎麽樣都不願離開,即使想用強製手段打暈帶走都無法。


    不顧雲聲然焦急不住地比劃趕人,景聞依舊巋然不動,他緊扒著門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而堅決,赤紅的眼睛卻泄露裏他此刻的瘋狂。


    “不能救你,就讓我們一起承擔,至少最後我陪在你身邊。”


    “對不起,把你牽扯進來。”


    “我愛你。”


    雲聲然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出來,這是她被綁架以來第一次情緒失控。


    門裏門外,兩人無聲地對視著,仿佛一眼就是萬年。


    ***


    離爆炸時間還剩1分鍾。


    行動指揮室內。


    “拆彈專家確定無法拆除,已經撤離,現場留了剪線的小機器人。局長,下命令吧。”


    一個氣勢凜然身著高級警服的中年男人正目光如炬地盯著顯示屏,左手不停攥緊,想到一旦失敗後的水浪滔天——媒體、景家、上層還有最要緊的是幾條活生生的人命……


    “剪紅線吧。”


    景聞的聲音忽然從電波那端傳來。


    所有人忍不住都看向屏幕,隻見景聞和雲聲然一起看向攝像頭,皆目光堅毅,前者再次重複道:“剪吧,紅線。”


    砰地一聲,終於忍不住猛地砸了下桌麵,局長咬牙切齒道:


    “剪、紅、線!”


    離爆炸時間還剩:30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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