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心病狂!


    龍族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雲上,當著一群老龍的麵,李長壽都忍不住以手掩麵,而跟在他身後的龍吉瘋狂憋笑,敖乙那張清秀的小臉已完全漲紅。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


    這不是,李長壽在東海龍宮之中慷慨激昂了一番,又一步三算、步步緊逼,直接拿下了龍族的核心之地——東海龍宮。


    東海龍王帶頭立誓效忠天庭,賭上了龍族族運;


    而龍族一些不算過分的要求,也被李長壽寫在了那張旨意上,此前已喊來東木公,由龍族高手護送迴天,獻給玉帝陛下過目。


    其他三家龍宮,李長壽此時沒有九成八的把握,穩妥起見,並未直接過去遊說,免得驚了西方,壞了己方大事。


    東海龍王雖然是當代龍族族長,但四海龍宮保持著一定的獨立性。


    李長壽也是思考許久,才決定以東海龍宮為基礎,再將南海、北海龍宮拉上天庭的戰船。


    至於西海……


    有點麻煩,暫且觀望,口號上意思意思,努力保三爭四。


    然後,李長壽就按自己的計劃,帶上龍吉,來南贍部洲開始清查各處水路。


    李長壽之前想到過,龍族應該會派長老跟上來。


    但李長壽完全低估了龍龍的熱情。


    龍族不隻派來了十多位長老,敖乙也被龍王派來聽李長壽差遣,甚至,龍王還請動了三位守護海眼的遠古長老,瘋狂保護海神……的紙道人。


    他們到了南洲之後,李長壽剛清查了一處小小的水路,那三位遠古長老就開始上竄下飛。


    先是一老龍跑過來,拉著李長壽飛去了旁邊的山上,指著那一片波光粼粼的小溪,笑道:


    “海神請看,此地吾命名為潛龍河,可封河神!”


    而後,又一老龍跑過來,拉著李長壽飛去了不遠處的人族村落,指著一片村頭小池塘,笑著問:


    “海神啊,你看這片大澤,取個什麽名字比較好?”


    這邊話音剛落,遠處就有老龍吆喝:


    “快來看呐!這裏有一條極深的深淵哇!此地當封個江神!”


    李長壽:……


    那是井!


    那是村裏人自己打的井啊阿伯!


    “各位……”


    李長壽隻能努力保持心平氣和,委婉地解釋道:“咱們要按規矩辦事,大家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這……這個底線,還是要有的。”


    這幾頭老龍頓時尷尬地賠笑。


    “有點急了,確實是有點急了,海神勿怪,海神勿怪。”


    李長壽笑道:“南洲乃人族氣運凝聚之地,清查水路、入駐水神,既可提升人族氣運、守護凡人安危,也可為當地河神積累功德。


    這是好事,也是正事,並非隻是為龍族謀利,還請各位多理解、多支持。”


    “理解!理解!”


    “這個肯定是支持的嘛!”


    “那這樣,”一位遠古龍族長老扭頭吆喝,“你們這些小龍崽迴去吧,我們護著海神就夠了!


    你們一個個亂跑什麽?覺得自己長得好看啊?嚇壞這些可愛的凡人怎麽辦?”


    那群蒼老的龍首老者齊齊行禮,話都不敢多說,連忙駕雲離開。


    雖然這麽說有點不妥,但……


    丟龍,實在是太丟龍了!


    一頭遠古老龍湊近李長壽,先是憨笑一聲,嘀咕道:


    “海神,我們三兄弟今天開始就做您在南洲時的護衛了。


    我叫敖鼇,是他們二哥,這個是敖非,是老六,這個是敖庀,排老八!


    您要記不住名,直接喊我們二六八就行!”


    李長壽拱手賠禮,連稱三聲前輩。


    周遭沒了那麽多老龍簇擁,李長壽總算能安心一些。


    敖鼇取出了一件飛天法寶,化作了一葉扁舟。


    李長壽與敖乙、龍吉一同登船,而後就開始了在南洲清查水路的漫長‘旅程’。


    南贍部洲幅員遼闊,河流湖澤多不勝數;


    要查清一條河流也並非簡單之事,絕不是飛到了這河流上空,看一眼手中寶圖,然後點點頭,說一句‘河還在’,就可轉身走人。


    這般敷衍了事,如何能得天道認可?


    按李長壽定下的規則,要查清一條河流,首先要溯源尋頭,找到河流之起源,記下各條支流、河流途經、入海口之所在。


    不僅如此,他還會繪製這條河流的大概形狀,與河道附近的地形,並將每一段的深淺,以及河流湍急處、淤堵處、事故多發處,詳細標記出來。


    除此之外,還要推算這條河流一年四季的水文變化,以及近千年的河流變道史。


    李長壽給玉帝上奏說此事前,就知道這是巨大且繁瑣地工作量,十二年都不一定能做完。


    但這件事又必須去做,且做完之後,李長壽估計自己能賺到不少功德。


    這也非刻意的算計。


    付出努力、得天道嘉獎,本就合乎情理,與功利毒奶性質上全然不同。


    就這般,李長壽從東海之濱出發,由三位遠古龍族高手相陪,按大禹治水圖,持一杆靈寶仙筆,開始清查南洲水路。


    那三位龍族老爺子見李長壽做事這般細致,也放心了些,在旁既不催促、也不打擾,各自隱藏起身形,做好護衛之事。


    但這個過程,對於李長壽的兩個跟班來說,就有些……


    略顯枯燥。


    扁舟飄在雲上,沿河道緩緩前行。


    龍吉穿著寬鬆的道袍坐在船尾,不知何時已是身子前傾、雙腿並攏,柔荑托著臉蛋,對在小舟草棚中寫寫畫畫的李長壽背影出神……


    一旁盤坐的敖乙摸著下巴,時不時看一眼龍吉,心底略微有些嘀咕。


    ‘嫂嫂?’


    ‘不可能,教主哥哥怎麽會對這般少女動心?尤其是還有靈娥嫂嫂在山中,這般少女雖靈秀,卻也不如靈娥嫂嫂出眾。’


    ‘是了,這是玉帝之女,莫不是玉帝有意撮合,而教主哥哥不好拒絕?’


    敖乙沉吟幾聲,短短片刻,已是腦補了一場《天宮絕戀·我的仙妻十二三》的大戲!


    正此時,李長壽的嗓音傳來。


    “敖乙?”


    “哥哥!”敖乙連忙起身。


    李長壽頭也不迴,繼續蘸墨作畫,淡然道:“莫要多想什麽,龍吉殿下是跟著我學些謀略之道。”


    敖乙不由抿嘴眨眼,那清秀的麵容上滿是尷尬。


    讀、讀心術?


    教主哥哥果然會讀心術吧!


    李長壽又道:“你且迴東海龍宮,找龍王爺借一小支兵馬,由你節製。


    我已安排了天庭十萬水軍在南海、東海、北海龍宮附近練兵操演;我在此地要繪製各處水路,分不開身,你就監督好此事。


    莫讓龍宮與天兵起衝突,也看好那些天兵天將,別讓他們收拿龍族的好處,壞天庭威儀。”


    “哥哥放心!”


    敖乙抱拳答應一聲,立刻就要轉身走人。


    一位龍族長老現身,要護敖乙迴返東海龍宮。


    李長壽停筆凝思,又扭頭笑道:“對了,那個卞莊也會帶幾名天將去龍宮之中赴宴,你記得安排人招待一下。


    若還對他還有些不滿,也可略施懲戒,順帶著讓他知道些厲害,收斂收斂心性。”


    敖乙不由嘀咕道:“哥哥,如何施以懲戒?”


    “這還用我來教,”李長壽無奈道,“你就把卞莊灌醉,找幾個長相醜陋的魚精蝦怪圍著他,等他酒醒了,齊聲對他喊‘官人’不就行了?


    當然,我隻是打個比方。


    卞莊現在是天河水軍副統領,也算是玉帝陛下眼前的紅人,也不要太過火。”


    敖乙頓時雙眼放光,定聲道:“乙定不會讓哥哥失望!”


    當下轉過身形,摩拳擦掌,已經準備大幹一場!


    待敖乙走後,龍吉眨了眨眼、左右思量,總算迴過神來,捂著薄唇一陣輕笑。


    又拿著自己的記事玉符,在其內寫下:


    【海神不僅穩健、嚴謹,也不缺有趣之性情。


    而且也太壞了些,竟故意給自己帳下副統領下圈套,以海中奇貌女子捉……】


    “龍吉,”李長壽的嗓音又飄了過來,“一些小事就不必記下了。


    若是被旁人知曉,還道我有意為難卞莊,卞莊前程堪憂矣。”


    龍吉下意識坐直身子,渾身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眼底一陣錯愕。


    海神怎麽知曉自己在玉符中寫什麽?


    這玉符是母親賜下,也是一件寶物……的說……


    “是,我這就擦去。”


    龍吉連忙應了聲,將玉符內的話語擦掉。


    李長壽繼續提筆畫水路,嘴邊的笑容斂去,大半心神落在旁處,應對西方教隨時可能出現的擾襲。


    收龍之事,此時講究一急一徐。


    接下來這十一年多,自己隻需要抽空見一見南海龍王與北海龍王,其他……就讓龍族自己琢磨體會吧。


    話說迴來,西方教行動當真有些緩慢……


    李長壽緊張了半個月,總算捕捉到了敵蹤。


    各地海神廟陸續出現了一些行蹤詭異之人,但熊寨神使們早已人去廟空。


    這半個月,李長壽又修改了此前的計策,由‘全麵躲藏’變成了‘主動誘敵’,讓精銳神使們走出了地下的安全屋,在海神大廟內活動。


    原計劃中,各地張貼出告示,言說海神神使們要去晉升神力;


    李長壽又加大力度,在各處留下無數線索,這些線索直指海神大廟,將西方教派來的儈子手們,引到了安水城附近。


    翻修過後的海神大廟,容納一千四百多名神使綽綽有餘。


    這半個月,李長壽每次仙識掃過自家海神廟,都會忍不住腦補一些,上輩子某節目經典的旁白嗓音:


    【春天到了,又到了巫人族活躍的季節。


    南海之濱的安水城中,迎來了一聲聲充滿力量感的唿喝。


    看,巫人們走出了自己的房屋,聚集在海神廟那寬敞的廣場與後院,鼓起他們引以為豪的強壯肌肉,將除了房屋和地基之外,能舉起的東西都舉了起來,由此展示著,自己的強壯。


    強壯,是巫人族麵對未知恐懼時,最好的良藥。


    而這些神使,並非單純依靠強壯來吸引異性的注意,他們還有各自的絕活。


    比如‘快板’、‘口水歌’、‘說書’、‘編故事’,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磨礪著身為海神教神使的專項技能,並攀比著,自己傳教過的城池數量……】


    簡而言之,這半個月,休假的神使們十分悠閑。


    而促使李長壽修改計策的原因其實很簡單——


    地府來巫!


    此時,就在那些神使中,混雜著幾十位真正的巫族,還是上古純血戰巫!


    這般巫族,若損傷一個就少一個,平日裏極少在地府活動;


    但李長壽這次,硬是請迴來了近五十位!


    話自當日,李長壽帶幾名巫人去了地府,暢通無阻抵達了酆都城外,見到了牛頭馬麵兩位老鐵。


    一見牛頭馬麵,熊老三等幾名巫人頓時大哭;


    等情緒到位,李長壽開始沉聲講述發生了何事。


    牛頭馬麵那是哪般脾性?


    一聽說為海神效命的巫人族,竟被西方教這般大教針對,西方搞不定海神,就拿他們巫族後裔撒氣!


    兩位勾魂使者當場大怒,摘下頭套一陣跺腳,口中罵罵咧咧,二話不說就扛起幾名巫人,身形飛快地消失無蹤。


    不過半日。


    牛頭馬麵扛著熊老三幾人,帶著幾十名怒氣衝衝的暴躁老哥迴返;


    他們跟著李長壽迴了海神大廟,混在神使中,準備隨時暴起反擊。


    若問地府巫族為何不畏懼有聖人的西方教……


    哥們祖上盤古,試問哪個不服!


    他們巫族,上懟天、下懟地,懟過的大能不計其數,自遠古而來,靠著打獵就在上古被稱之為大地霸主,今日麵對西方教,完全就沒在怕的。


    順帶,牛頭馬麵代表大巫祭,對海神這般顧念巫人族安危,表示了深切的感激。


    如果不是李長壽攔著,估計又會弄一群土特產帶迴來……


    大概情況就是這般。


    李長壽自不會就此作壁上觀,一邊默默準備著紙道人軍團,這一仗總不能全靠巫族去頂;


    一邊將安水城方圓數千裏,都納入了紙道人監視體係,幾隻紙道人同時催發仙識,整合訊息,投影到本體心底。


    西方教所派之人,根本無處躲藏,冒頭就被發現。


    這次,西方派來的高手寥寥無幾,更無文淨、金蟬子這個級數的存在,大半都是妖族跟腳,還有一些深海大妖的餘孽。


    顯然,西方教覺得對付巫人易如反掌。


    從西方教之人抵達南海之濱開始算起,不過三日,已有數百大妖,出現在安水城之外數百裏;


    有幾名擅長潛蹤的大妖,已是偽裝成凡人,摸到了海神廟附近探聽情報。


    李長壽思前想後,決定將戰場放在城外,不然安水城中凡人定會出現大片死傷。


    於是,李長壽暗中找牛頭馬麵細細商議,定下了主動出擊的策略。


    第四日,黃昏時分,城外大妖開始聚集,估計是準備天黑偷襲。


    李長壽決意搶先出手,先是對牛頭馬麵傳聲叮囑,將一具金仙境紙道人化成了熊寨神使的體型。


    隨後喊上幾名神使,五六個壯漢大搖大擺出了海神廟大門,在外麵熱鬧的集市上隨意走動。


    逛了片刻,李長壽在一名妖族偽裝成的瓜販麵前,停下了腳步。


    他俯身拿起了一隻大瓜,手指輕輕敲了敲。


    那妖族瓜販反應神速,笑道:“大人,您口渴了?拿去吃就是了,願海神庇護著您。”


    李長壽:……


    祝福語都錯了!


    李長壽冷笑了聲,道:“你這瓜保熟嗎?”


    “嗯?”


    “我就問你,你這瓜保、不、保、熟!”


    那妖族瓜販依然有些懵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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