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隻手搭在她肩膀上,鍾意嚇了一跳,扭過臉。


    朱莉湊了上來搭訕:“昨晚上沒睡好?”


    “嗯。”


    說著,鍾意揉了揉眼睛。


    朱莉說:“你可以用些薰衣草精油,助眠,挺好用的。”


    奇了怪了,今兒個朱莉怎麽破天荒關心起她的身體來了?


    鍾意一直與朱莉不太對盤,雖然到達不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裏去。


    大概是鍾意的目光太過驚愕,朱莉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以前我嘴碎了點……你別介意啊。”


    今天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鍾意弄不明白朱莉的想法,但下一秒,她就懂了。


    朱莉的手指搓來搓去,含羞帶臊地說:“你幫我向存和道個歉唄,就說我昨天是一時衝動……我其實還是舍不得他。”


    噗。


    原來是想通過她,試著挽迴梅存和的。


    鍾意不想摻和這事情,更何況梅存和已經明確想要相親,顯然是不想同朱莉再進行下去。


    她委婉地告訴朱莉:“你與梅存和不太合適。”


    朱莉臉色變了變,知道鍾意這是拒絕了她,嘴唇抖了抖,悻悻然地說:“好吧。”


    午飯時候,梅蘊和依舊過來陪她吃飯——教師食堂裏,角落靠窗的小窗子都快成了他們兩個的專屬座位。


    梅蘊和與鍾意剛剛坐下,藺老師就端了餐盤從她們旁邊經過,笑著和他二人打招唿:“鍾老師,老公又過來送飯啊?”


    鍾意抿唇一笑。


    藺老師慢悠悠地走過去,心想,以前不認識的時候,感覺沒有見過這一對。如今認識之後,感覺遇見的次數也變多了。


    當時吃飯的時候就感覺鍾意與梅蘊和之間不一般,可沒想到,他們倆竟是夫妻;現在看來,這不挺恩恩愛愛的一對麽?


    梅蘊和這一過來,也引起了朱莉的注意力。她剛打了飯,原本是和同事一塊吃的,瞧見梅蘊和之後,隨便填了兩口,筷子一扔,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驚喜地叫:“梅先生。”


    梅蘊和正和鍾意講今日王特助做的糗事,把鍾意逗的抿唇笑;正講的開心,忽聽見一個陌生的聲音,抬頭望去,隻看到一個穿了深藍色連衣裙的女人,站在兩步遠的地方,拘謹地衝著他笑。


    梅蘊和有些印象,這是鍾意辦公室裏的那個朱莉。


    他收斂了笑容,放下筷子:“有什麽事?”


    朱莉的手指絞著衣角,期期艾艾:“存和……他現在還生氣嗎?”


    鍾意默默吃東西。


    嗯,今天的扣肉很好吃,肥而不膩,汁水濃鬱。


    她眼觀鼻鼻觀心。


    說實話,她與朱莉認識多年,還不曾知道,朱莉竟然如此粘手。如一塊口香糖,一旦粘到,甩也甩不掉。


    梅蘊和平靜地開口:“給你的分手費太少?”


    “啊?”


    朱莉沒想到梅蘊和開口是這麽一句話,梗住了,大腦沒反應過來,隻短促地一聲驚訝。


    梅蘊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西裝,白襯衫,配了條銀灰色條紋的領帶,極簡單的裝束,滿滿的禁欲味道,帶著股不可接近的氣質。


    其實,早些時候,在聽說鍾意要嫁給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之後,朱莉自動腦補的,是有著啤酒肚的中年人,滿肚肥腸,油油膩膩,搞不好,還是個禿頂。


    但梅蘊和顯然不是。


    他看上去也不過隻比鍾意大上四五歲,英俊,多金,體貼,氣宇軒昂。


    說不嫉妒鍾意,都是假話。朱莉交往過不少男友,有貌的已屬罕見,更何況論家世,論性格,沒有一個能夠拿出來和人比較的。


    朱莉想,鍾意憑什麽?憑她那張臉,還有軟包子一樣的性格嗎?


    ——還不是因為她帶了梅景然的班,才得了梅蘊和的高看。


    所以,當梅存和來接送梅景然的時候,朱莉也不早下班了,就等著他來,然後熱情地同他聊一聊梅景然的學習成績。


    朱莉不明白,明明兩人一開始相處也挺好的,梅存和甚至為了自己摔斷一條腿,怎麽突然間,就要分手呢?


    難道是因為家庭阻力?


    拿到那筆“分手費”後的當天晚上,朱莉心裏尚算平衡;但睡了一覺,她就清醒了——


    既然隻是分手就能拿到這些錢,可若是能成功嫁給梅存和,她拿到的肯定更多。她去過梅家,那麽精致的一座小別墅,環境清雅,每一處擺設都用了心,低調不張揚,都是曆代積攢下來的內蘊。


    到時候還當什麽老師啊,操心事這麽多,腰酸背疼的,嗓子喊幹,落下一身職業病。


    她也羨慕那些沒事喝喝茶逛逛街,隨便買買買的貴婦生活。


    “梅先生,”朱莉艱難開口,“我和存和之間的感情,不可以拿金錢來衡量。”


    鍾意小小的噎了一下,梅蘊和看她吃飯的動作一頓,皺著眉,就知道她又噎到了。


    梅蘊和立刻打開了牛奶瓶,放在她右手邊。


    鍾意捏著瓶子,喝了一小口,順順氣。


    這些小互動,朱莉都看在眼裏。


    梅蘊和做的那麽自然,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但目光交匯的時候,鍾意抿唇一笑,梅蘊和亦是帶著淡淡的笑容。


    沉浸在熱戀中的人,連一舉一動都是甜的。


    朱莉一番真情陳白,被鍾意這麽一打岔,非但沒有打動梅蘊和,反而被按住強灌了一口狗糧。


    朱莉感覺心口堵得難受。


    梅蘊和說:“那你該去找存和,找我沒用。”


    朱莉咬咬唇:“他不接我電話。”


    從早晨到現在,朱莉就沒有打通過梅存和的手機,始終是對方正在通話中。她甚至想,會不會是梅雍強硬地沒收了他的手機,梅存和才沒辦法聯係她的?


    梅蘊和皺了眉。


    他其實把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鍾意身上,對待這個突然過來打擾他與鍾意用餐的女人,現在隻剩下不耐煩與厭惡。


    忍了忍,他最終還是沒壓下去火氣。


    梅蘊和直戳戳地說:“他為什麽不接你電話,你心裏就沒有點數嗎?”


    太過冷淡的語氣,朱莉後退了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梅蘊和。


    這麽沒有禮貌的話,壓根就不像從他口中說出的——


    確切地說,不像是剛剛那個對鍾意笑的梅蘊和。


    “別拿什麽金錢與愛情說事,你具體為了什麽你心裏清楚,”梅蘊和沒想到兜兜轉轉,還得自己做一迴惡人,替優柔寡斷的堂哥解決爛桃花,“梅存和沒看上你,和你之間也沒可能。如果你真覺著我們羞辱了你,就有骨氣點,把上次拿到的錢還迴來,說不定存和還會高看你一眼。”


    朱莉臉色煞白。


    她沒想到梅蘊和說話,竟然是一點情麵也不留。


    鍾意沒有看她,安安靜靜地喝掉了半瓶的牛奶。


    眼看著周遭的人被這邊吸引,都投來看戲的目光,被諷刺一頓的朱莉倉皇而逃。


    鍾意第一次直麵梅蘊和如此簡單粗暴地對待女性,驚的多吃了半份米飯。


    朱莉一離開,梅蘊和就又成了那個溫和好先生,拿紙巾擦拭她的唇角,那裏剛剛不小心沾染了醬汁。


    鍾意任由他擦幹淨:“你剛剛說的太直白了,不過很好——”


    像梅存和那樣有禮貌的話,隻會讓朱莉更加認不清楚事實,說不定還會令她誤會。


    梅蘊和等著她的下一句。


    果然,鍾意笑出了臉頰的酒窩:“——要是你對追求你的女人都這樣冷漠,就更好了。”


    梅蘊和把紙巾丟進垃圾桶,喂她一口飯,輕聲說:“我隻對你好,不會再有人比我對你好。”


    吃過了午飯,梅蘊和聽王特助說孕婦容易餓,塞給了鍾意幾箱零食,從車上搬到她辦公室裏,堅果蜜餞,曲奇西餅;把主任都驚動了,還以為是有家長大張旗鼓的送禮。


    鍾意哭笑不得,她如今懷孕才一個月,暫時還沒覺著與之前有什麽不同。


    梅蘊和送來的零食,鍾意都一一拆開,給辦公室裏的人都分了分——


    梅蘊和真是高估她了,她哪裏能吃得下這麽多東西。


    下午朱莉不在,說是身體不舒服,請了半天的假,去醫院了。


    傍晚鍾意和司機說了一聲,迴了一趟家。


    宮繁正看著報紙,瞧見她過來,驚且喜。


    母女倆聊了好一陣子天,宮繁說徐還住了那麽久的院,終於迴家了,還是徐老爹親自接他迴去。


    鍾意笑:“總算是和解了啊。”


    “哪裏是和解,”宮繁漫不經心地說,“下個月,徐還就要和宋文典訂婚了。”


    噗。


    這麽突然?


    她想起醫院裏鬥雞一樣拌嘴的兩個人,失笑。


    也不知道兩人是怎麽湊到一塊的,不過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啊。


    鍾意不欲再談這個,她今日來,是為了童年的那件舊事。


    她轉移話題:“媽媽,我額角的這個疤……到底怎麽迴事?”


    宮繁眼皮一跳。


    她拉著女兒的手,輕輕地拍了拍:“不是說過了嗎?是你小時候不小心摔的。”


    鍾意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把遇見宋老師的事情說了出來,包括他說的那些事。


    她觀察著母親的神色,想要從她表情中捕捉到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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