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勝在幾個堂主裏是最年長的一個,在宗門裏有很高的威望,他說完這些話,大廳裏有不少人都在頻頻點頭。


    “我讚成孫師兄的意見,如果兩人都沒有修習魔功,趙全真未參與殘害同門的事,敢於揭露真相,反倒值得褒獎。”


    說話的還是吳九章,他知道在座的很多少人,都對趙全真這種出賣師門,不以為然,作為掌門,他必須為站在宗門立場,表明態度。


    他說完後,又用眼光掃視整個大廳,注意大家的反應。


    周顯中今天非常低調,全程未說一句話,低著頭在那裏,好像心事重重。


    “周師弟,你怎麽看?”


    周顯中忙站了起來,對著吳九章執手施禮。


    “掌門所言極是,我剛才在想,商家堡一門慘死,與我宗門大有關聯,商家是受害者,如果再追究商易師侄,於情於禮都說不過去。”


    他停頓了一會,觀察眾人反應。


    有不少人在輕輕點頭。


    “我的意思是,即使他修行了魔功,我們也不能傷他性命,隻將他一身修行廢去,逐出師門即可,如果他沒有修行魔功,我倒願意收他為門下,好好栽培。”


    周顯中心機極深,他今日進廳前看到商易,就暗自吃驚。


    黃維宗迴報,已將他解決在萬花穀了,怎麽他還會出現在這裏?


    商易這三年修為精進確實超乎常人,他不能確定商易是否修煉魔功心法,陸士貞不服用“天屍丸”還能在陳文禮洞府活上三年,誰知道,他是不是找到了克製魔氣入體的方法。


    他這樣說,可謂聰明之極。


    商易如果修煉了魔功,廢去他一身修為,斷了他的靈根,從此也就是個廢人,如果他沒有修煉魔功,自己收在門下,還不是一切都任自己擺布。


    他這話,看似在為商易說話,其實是在斷商易的所有後路。


    但是大廳眾人怎知他險惡用心,有不少人還在稱讚周顯中深明大義。


    這時,坐在掌門邊上的賀蘭天突然站了起來,他眉頭緊鎖,雙目炯然,大家都看到了,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左長清年歲已高,常年閉關苦修,李素媛才剛晉升為雲屏宗長老,資曆尚淺,賀蘭天才是雲屏宗實際的當家長老,多年以來,雲屏宗上上下下都以他馬首是瞻,他著了起來,肯定是有話要說,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都看向他。


    “此次魔功傳播之事,關係重大,不可掉以輕心,商易和趙全真都是首兇之徒,即使兩人未修煉魔功心法,也不可再留在山上,將兩人降為記名弟子,各自迴藉吧。”


    賀蘭天麵色沉靜似水,說出的話字字清晰。


    議事廳中諸人知道,賀蘭天既已開口,這件事就已然就定論,就沒有再討論的必要了。


    吳九章隨後親自去探查商易和趙全真,都未在他們體內探查到魔氣運行的蹤跡,於是就向兩人當眾宣布了宗門的決定。


    商易此時已完全安靜下來,他想著師父臨死前偷偷告訴他的話。


    “除周顯中外,還有惡人”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師父已經抱定死的決心,這時候他沒必要再騙自己,他確定師父是被冤枉的,真正是主謀另有其人。


    記名弟子仍可使用宗門的資源,參加宗門的各種活動,與內外門弟子的區別就是不能再留在雲屏山修煉。


    商易和趙全真兩人聽完掌門的話,都默默地點頭,宗門裏已經決定的事,再爭辯也無濟於事。


    “掌門,我想在師父下葬以後再走,可以嗎?”


    商易最後說出這個請求。


    “還有——我。”


    邊上的趙全真也搶著說了一句。


    吳九章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輕輕點點頭。


    “你們以後,雖不在山上修煉了,但仍是我雲屏宗弟子,以後謹記門規,遇到難事亦可上山求援。”


    “記下了”兩人齊聲應答。


    吳九章再次看了他們一眼,又重重歎了一口氣,才轉身離開。


    看守他兩人的弟子也隨著他一同離開了看押他們兩人廂房。


    “商師弟,你還恨我嗎?”


    趙全真不安地看著他。


    “不恨,你沒做錯什麽,師父已經沒了,我以後也不是你的師弟了。”


    商易說完便轉身走出了廂房。


    他獨立一人迴到洞府的崖壁前,原先這裏的所有禁製都被解除了,崖壁師父的洞府,包括他們幾個的小洞府,都被新的禁製封住了,再也去不去。


    商易一個人坐在藥草園圃邊的石凳上,孤獨感油然而生。


    這個崖壁前的小世界,曾經是那樣的美妙,他在這裏度過一生中最快樂的三年,師兄弟之間親密的玩笑,師父的諄諄教誨,仿佛還是昨天的事。


    可如今人去屋空,那種日子再也迴不來了,想到此,他不禁流下一行眼淚。


    “我絕不會讓你們白死,總有一天,我要為你們討迴公道。”


    商易在心中暗暗發誓。


    正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忙用手將眼淚擦幹。


    “商易在嗎?”


    天已經全黑了下來,整個崖壁前黑漆漆的,什麽也看不見。


    “在呢?快過來。”


    商易應了一聲,他聽出是何彩妍的聲音,心中也是一陣歡喜。


    一個白色的身影快速衝到他的麵前,一把將他抱住,嚶地哭出聲來。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何采妍的哭又再次感染了到了他,剛擦掉的眼淚又再次湧了出來。


    大師兄,二師兄死了。


    師父也死了。


    這些愛護著自己的人都先後離開了,現在更要珍惜眼前人。


    “彩妍不哭,我好好的呢。”


    何彩妍好一陣子,才漸漸平靜下來,他抬頭仔細的麵孔,仿佛在確認眼前是不是活生生的商易。


    終於,她鬆開抱緊商易的手,帶著埋怨問。


    “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怎麽現在才迴來?”


    商易拉著她坐在石凳上,這才將被打落湖中後,發生的事和她說了一遍。


    他沒說自己躲進楓之領域療傷,隻說自己落入湖中後,通過秘密通道,進入到熔岩環形山療傷。


    除了楓之領域的事,其他發生的情況,都和她說得清清楚楚。


    “那你呢,我看著你已經受襲倒地了,後來怎樣了?”


    何彩妍擦了擦不有淚痕的眼角,輕輕梳攏下有些亂的頭發。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沒有向我下手,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執事堂孫師兄的親傳弟子張恆就坐在我附近打坐。”


    “他怎麽會在這裏?”


    商易徹底混亂了,最可能襲擊他們的人,就是周顯中派來的,這裏怎麽又會出現執事堂孫師叔的弟子。


    “我問過他,他說是來采花果煉製萬靈花露的,路過這裏看到我,才在邊上守著了。”


    何采妍接著說。


    “後來,我和張恆一起找你好久,後來連深潭也下去看了,還是沒有發現你的蹤跡,才和他一起,迴了宗門。”


    自己與何采妍在萬花穀遇襲的事,也是一頭霧水,找不出頭緒。


    師父死前說的話,又在他耳邊迴響。


    “除了周顯中,還有惡人,徒兒保重。”


    師父沒有說出任何人名字,說明他到死也不知道,另外的惡人是誰,以他現在所接觸到的信息來看,吳九章、孫全勝,甚至是何彩妍的師父李素媛都有可能。


    這樣看來,雲屏宗的未來,真的很堪憂。


    自己已經是掛名弟子,馬上就會下山,再有什麽事,暫時也不會和自己有關係,他現在倒是為何彩妍擔心。


    “彩妍,你師父待你好嗎?”


    商易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問出這麽一句話來。


    “師父對我很好,師姐也待我很好。”


    何彩妍不假思索的就迴答了,師父李素媛對她的好,她能體會到。


    “師……姐?你還有個師姐?”


    “對啊,雖然她靈根不怎麽好,但她修煉很刻苦,已經是築基二層的修為了。”


    商易聽到她說“靈根不怎麽好”幾個字時,心時猛得一沉。


    何彩妍是少見的風係單靈根……,李素媛破例收她為徒,她還有個靈根不怎麽好的師姐,沿著這條線想下來……


    他不敢再想,自己難道也要成為第二個趙全真。


    “等師父下葬以後,我就要下山了。”


    “我知道。”


    何彩妍說著,又有些哽咽起來。


    “我準備迴到商家堡,把那裏重新經營起來,有時間,我就迴宗門看你。”


    商易在安慰她,生怕她哭出聲來。


    “恩,你說話不要不算……數。”


    “當然,我下山後,還會去找李師兄……”


    這時候,夜已深,滿天星鬥。


    兩人抬頭望星空,互相說著彼此的故事,忘卻了時間的存在……。


    三天後。


    雲屏山一處偏僻的穀地,地上立起了二十幾座新墳和墓碑,有些墓碑上有名字,有些墓碑上連名字都沒有。


    前來送葬的人並不多,隻有風若塵和陳文禮幾位身前好友前來,雲屏宗的核心高層都沒有現身。


    那幾位築基期師叔在祭拜完之後,也轉身走了。


    風若塵過來拍拍站在陳文禮墓前的商易。


    “孩子,也快迴吧,以後有難事,可以來找師伯。”


    他說完,駕著劍飛遁而去。


    商易跪了下來,對著師父的墓磕了三個頭,然後站起身,把對整個墓地鞠了三個躬,不再理會仍跪著師父墳前的趙全真,轉身大步離開了這裏。


    這些人都是受魔功所害而死的,商易會為你們討迴公道,你們就在這裏安心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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