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羽這是用意念之力暫時禁錮住了商易。


    然後她又操縱星月寶鏡,從商易記憶中抽取他麵臨死亡的片段,以此來侵蝕和鞭撻商易的意誌和信念。


    一生積累下來的創傷,讓他同時麵對,無人可以忍受這樣的刺激。


    在無盡的煎熬之後,商易昏死了過來。


    她(怨靈)確實強大。


    正如她所說的,在星月寶鏡之內,確實無人可以消滅她。


    她平靜地看著商易。


    這個來自南武國,和她毫無關連的年輕人,她根本不想殺害他。


    她隻是想讓他見識到自己的強大,知難而退。


    透明光罩中的商易突然睜開了眼睛,透明光罩中的影像開始這得模糊起來。


    “咦?”


    戎羽眉頭暗皺。


    能夠在這種情況下醒轉,還能讓影像變得模糊不清,出乎她的預料。


    “有意思,讓我看看,你在想什麽?”


    她自言自語說了一句,然後手一揮,八個方位的銅鏡向她身前聚集,融合為一體,變成了一個。


    透明光罩的影像已全部消失了


    商易手腳還是不能活動,但他的雙眼深邃而堅定,似在思索。


    一道白光打到鏡麵上,星月寶鏡發出一束光柱,將商易罩在光柱中,商易再次昏睡過去。


    白光漸暗,星月寶鏡古樸的鏡麵上,開始出現影像。


    ……


    雪戎族的營寨。


    一幅戰爭的場景。


    上千名臂膀上係藍色標誌的雪戎修士包圍了營寨。


    雖然還有零星交戰,但這些有藍色標誌的修士明顯掌握了局勢。


    到處是黑煙和大火,地下到處都是死人,血流滿地,族中那些凡人在四處逃命。


    一隻雪狼從被焚燒的營寨中跑了出來,它身材高大,頭上有一撮金色的毛,它的身上好像係著什麽東西。


    它的後麵,還有四人也騎著雪狼在追。


    這隻金毛雪狼,速度奇快,轉眼間將後麵的四人甩開了一大段距離。


    那四人本打算放棄,有一人卻發現金毛雪狼跑過的地方,地下有血跡,他們判定金毛雪狼受了傷,於是又跟著地下血跡,開始繼續追。


    金毛血狼確實受了傷,腿上有個傷口在慢慢滴血,可是它仍然頑強地往前跑。


    隨著血漸漸地流淌,它的速度也開始減慢下來,體力已經漸漸不支。


    這時它看到遠處有十幾座雪戎部族樣式的閣樓,它拚著命跑了過。


    這是一座雪戎部族的小村落,隻有十幾戶人家。


    金毛雪狼,跑到村口,終於體力不支,累死在地上。


    “哇哇——”


    雪地中傳出一陣嬰兒的泣哭聲。


    原來金毛雪狼的身上,竟綁著一個嬰兒。


    村口的閣樓中,走出一對雪戎部族年輕夫婦,那女子手中也抱著一個嬰兒。


    他們的孩子剛滿百日,正準備抱去向村中的長者,請求祝福,這是雪戎部族傳統的習俗。


    那男子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他看了一眼女子懷中的嬰兒,確定不是自家孩子後,開始看向四周。


    他發現了倒在雪地中的金毛雪狼和它背上哭泣的嬰兒。


    那男子快步跑過去,解開係住嬰兒的腰帶,掀開嬰兒在嬰兒繈褓上為其避風的獸絨,看見了一張雪白的小臉。


    嬰兒眉心點藍色星月印記非常醒目。


    看到這裏,戎羽的身體突然輕輕一顫。


    她在雪戎部族中生活了十八年,曾聽老人們說起過,雪戎部族的那場大劫難。


    那時候雪戎部族人口數量眾多,散落居住在冰域高原各地。


    雪戎部族因為傳承不同的大祭司,被分有兩支。


    一支叫白雪戎,另一支叫藍雪戎。


    因為信仰傳承的差異,兩族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大,兩族之間也不時發生小規模的衝突。


    白雪戎族大祭司逝世,族內誕下新的大祭司,也就是戎羽。


    藍雪戎看到白雪戎老祭司逝世,新的祭司年幼,還不能擔負起守護部族的職能,認為這是天見賜之機,開始了一次旨在消滅白雪戎大祭司傳承的戰爭。


    藍雪戎一族自古就是部族中的勇士集團,天生善戰,加之他們還有精通元素法術大祭司的幫助,很快在這次戰爭中占據了上風。


    白雪戎一族雖然人口占優勢,但大祭司年幼,無法使用星月寶鏡守護族人,最終潰敗。


    藍雪戎一族殺到白雪戎的主聚居地,企圖徹底殺除掉白雪戎一族的大祭司。


    雖盡力抵抗,白雪戎一族的精英還是在這次戰鬥中全部犧牲。


    最後危急時刻,族長將還是嬰兒的大祭司戎羽,綁在自己的坐騎金毛雪狼背上,衝出了部族營地……。


    戎羽那時候隻是嬰兒,她隻是從部族中年長者口中,聽過這些故事。


    現在星月寶鏡中的影像,正是當年的那段往事,那個眉心是星月印記的嬰兒,就是戎羽。


    “啊——!”


    那個男子看到那個星月印記,大叫了一聲,居然他是散居的白雪戎,但星月印記,他還是認得。


    那名女子也圍了上來,也看到那個星月印記。


    “是大祭司!”


    女子一聲驚唿。


    男子是一名低階修者,這時他聽到,有一個小隊,正在向這裏靠近。


    那男子看到一路的金毛雪狼留下的血跡和自己懷中的嬰兒。


    知道這嬰兒才是這些人的目標。


    這嬰兒是白雪戎的大祭司,他不能放下她不管。


    如果他們抱走藏起來,這一個小村子的人,可能都會受牽連,遭到屠殺。


    ……


    三息之後,他做了一個決定。


    他的目光看向妻子懷中的嬰兒。


    那年輕的妻子仿佛明白了丈夫的意思,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身子在往後退。


    這男子果斷上前,從妻子手中奪出嬰兒,將自己手裏的嬰兒放進她懷裏。


    他將自己的孩子,綁在了金毛雪狼身上,然後拉著正在哭泣的妻子,迴到自家院子裏。


    他們躲在門後麵,透過門縫,看外麵的動靜。


    四個藍雪戎族人,騎著雪狼進了村口,看到了地下的金毛雪狼。


    他們跳下雪狼,圍在金毛雪狼邊上。


    其中一人,開始蹲下來,解金毛雪狼身上的腰帶。


    這年輕夫婦二人躲在門後,大氣也不敢出。


    那女子也停了下哭泣,緊張地看著門外。


    那人抱起嬰兒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好像很失望,順手一扔,把那嬰兒又扔迴到雪地裏。


    男子怕妻子發出聲音,已伸手將她的嘴掩住。


    外麵三人已經跳上了雪狼背。


    還有一人向這個村子掃了一眼,突然揮動手中刀,砍向嬰兒,殷紅的鮮血酒了一地。


    他跳上雪狼背,四個人揚長而去。


    ……


    戎羽的身體又輕輕顫動幾下。


    她看得很清楚,這對年輕的夫妻是用自己的孩子的生命,換下了她生命。


    星月寶鏡突然又混沌了下來,看不到任何東西。


    過了十幾息,才漸漸重新凝實。


    星月寶鏡中出現一位年輕英俊的男子和一個年長的雪戎族人。


    戎羽的肩膀開始輕微抖動。


    畫麵中的男子,正是她的心上人——雪峰,而那名年長者,則是他的父親。


    雪峰被綁在院內的樹上,綁他的那條繩子發出淡淡地黃光,一看就非凡品。


    “阿爸,孩兒求您放開我,她還在等著我,你就讓我去吧!”


    長者一臉無奈,他不停地歎氣。


    “峰兒,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她是雪戎部族未來的大祭司,你們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好好的反省吧!”


    年長者說完,就轉身迴到了屋裏,院子中就隻剩下無助的雪峰。


    雪落在他身上,他大聲地叫著。


    “阿爸,求你放開我——。”


    他的聲音漸漸嘶啞,屋內沒有任何反應。


    雪峰終於安靜了下來,他一臉絕望的表情。


    他的目光突然堅定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


    雪花一片片地落在他臉上,他喃喃自語。


    “羽兒,我對不起你,看來,我們隻有來生才能在一起,我——。”


    他的話停住了,嘴巴突然鼓起,一大口血從口中噴了出去,在地下留下一圈血跡,在雪地上看起來,格外醒目。


    雪峰年輕氣盛,一時想不通,眼看和戎羽約定的時間已到,他禁自斷了血脈,了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星月銅鏡上畫麵一閃。


    雪峰的父親在她女兒的攙扶下,站在族長和四位長老麵前。


    族長對他道。


    “我已經安排好了,你們還是走吧,不能讓戎羽知道雪峰已死的消息,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知道她的性情,我們不能再失去她了。”


    他說完,連連搖頭歎氣。


    下一個畫麵,六輛馬車的車隊,在冰天雪地中漸漸走遠。


    雪戎的肩膀劇烈的抽動,臉上淚水浮現,喃喃自語。


    “原來他沒有負我,倒是我負了他。”


    星月寶鏡又變得混沌。


    一閃之後,影像又重新凝實。


    雪戎部族的閣樓。


    一個中年大叔站在外麵院子裏,他的身邊還有族長和四名長老。


    大家看起來,臉色非常緊張。


    中年大叔雖然留起了胡子,但根據容貌,還是能辨認出,他就是當年以自己孩子換下戎羽的年輕人。


    閣樓裏傳出婦人痛苦的叫喊和產婆的聲音。


    “深唿吸,馬上就出來了。”


    院裏的人都非常緊張,中年大叔的妻了正在閣樓內生產。


    “哇——哇——哇——。”


    閣樓中終於傳出嬰兒的哭聲,


    隔了好一會。


    一個產婆抱著一個繈褓,走了出來。


    “是個女兒,母子平安。”


    中年男子接過繈褓,簇長和四位長老也圍了過來。


    繈褓中的孩子膚麵雪白,大大的眼睛,眉心中有四星冰淩暗印。


    族長皺起眉頭。


    “為什麽不是星月印記?今天誕下兩名嬰兒,一個是星,一個是月,到底哪一個才是未來大祭司?”


    四位長老中走出一位,他道。


    “怨靈詛咒了我們,有這兩名嬰兒誕生,也算是破了她的詛咒,我們還是好好守護他們長大吧,時間會告訴我們,誰是真正的大祭司。”


    戎羽看到這裏,眼光中充滿恐懼。


    星月寶鏡一閃,畫麵再次變換。


    那個眉心有四星冰淩印的少女站在星月寶鏡前。


    她割破自己的手指,將鮮血灑到星月寶鏡上,升起一團白煙,


    她毫不猶豫得用匕首割破自己兩條手腕,最後將匕首插住到自己胸口,臉上帶著一絲笑意,鮮血傾瀉到星月寶鏡上,升起了陣陣白煙。


    那少女也倒在星月寶鏡麵前。


    戎羽看到這裏,身體徹底地癱軟下來。


    “為什麽,會這樣?”


    她大聲地叫著。


    愛人也沒有負她,他為了愛,已經獻出了年輕的生命


    年輕的夫妻能夠放棄親生骨肉,也要保護她。


    三十六年後,她們女兒又把生命獻祭給了她,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輪迴。


    沒有人對不起她,是她對不起愛護她的族人。


    她已經接近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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