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莞是被腦袋裏一陣“嗡嗡嗡”的聲音吵醒的,可她眼皮沉得怎麽也睜不開。


    耳邊都是“嗡嗡嗡”的聲音,遠遠近近的,聽得不真切。


    雲莞掙紮了好久,意識半昏半醒。


    朦朦朧朧間,“嗡嗡嗡”的聲音,逐漸變得清晰。


    “阿姐醒了麽?”


    “還沒有呢。”


    “阿姐什麽時候才醒過來啊?他們都說阿姐姐死了。”


    “嗚嗚嗚……才不是!”


    ……


    是誰在說話,在哭?


    扛不住疲累,雲莞想抓住那個聲音,最後卻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像做了一場夢,夢裏場景變幻萬千,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陌生又熟悉,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她身上沁了汗水,感覺有一雙手,在輕柔地給她擦臉龐。


    這次,她費了一點勁,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眼,對上的便是頭頂陌生的茅草屋頂。


    雲莞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在做夢,這是什麽地方?


    耳邊傳來一聲軟糯的小奶音,帶著驚喜:“阿姐!”


    雲莞轉過頭,便看到兩個小蘿卜頭趴在旁邊。


    麵黃肌瘦的小丫頭眼睛紅紅的,又哭又笑:“阿姐醒了!”


    她一跳起來,風風火火跑出去:“阿娘阿娘!阿姐醒了!”


    雲莞:“……”


    剩下一個小蘿卜頭,手裏還拿著一塊黑不溜秋的毛巾,跟她大眼瞪小眼。


    雲莞眨了眨眼,慢慢從床上坐起來,扶了扶有些暈的腦袋,剛想問“你是誰家小孩”,出口卻變成了一聲“小弟。”


    小蘿卜頭瘦不拉幾,咧嘴笑起來隻有一口牙是白的,“阿姐!”


    雲莞像被雷劈了一樣,不等她反應過來,外麵便傳來鬧哄哄的聲音。


    間接還夾雜著一個女人大罵的聲音。


    “誰敢再說我家阿莞死了,我送他下地獄!”


    另一個粗厚的男聲傳來:


    “那死丫頭吃裏扒外,早該死了!”


    “你一個外來婦,什麽時候輪到你說話了?”


    “我告訴你,這房子是我們的,你們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衝出去的小丫頭被嚇壞了,又跑迴來,眼裏都是驚恐,聲音帶著哭腔:“堂叔又來了!”


    雲莞跑到門口的時候,便看到院子裏,一個女人,拿著扁擔,正在趕一老一少兩個男人。


    下手那叫一個狠,一邊打一邊罵。


    “我告訴你雲承財,休想趁著我男人身體不好就欺負上門,看老娘的扁擔答應不答應!”


    “敢咒我女兒,我咒你短命!斷子絕孫!半夜鬼壓床,喝水嗆死!”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女人身段姣好,單是背影便讓雲莞覺得莫名的熟悉。


    一老一少兩個男人上躥下跳,罵罵咧咧:“瘋婆子!瘋婆子!”


    女人該是氣極了,一把扔了扁擔,隨手抄起劈柴用的砍刀,“我砍死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父子!”


    眼看著女人手裏的刀都舉起來了,雲莞站在門口大喊一聲,“阿娘!”


    這是下意識的,喊出來的瞬間,她都傻掉了。


    原本舉著砍刀的雲玉娘倏地迴頭,看到站在門口完好無缺的女兒,愣了一下,眼睛一紅,手裏的砍刀掉下來,砸在麵前男人的腳趾頭上,引來一陣殺豬般的叫聲。


    “啊啊啊啊,你這個死婆娘,殺人啊!”


    他旁邊的少年,不可置信地看著雲莞:“她……你不是死了麽!”


    “鬼啊……”


    雲莞:“……”


    雲玉娘擦了一把眼淚,疾步走過來,拉著雲莞的雙手,“阿莞,你醒了?”


    “娘的閨女啊……你終於醒了。”


    雲莞愣了一下,不太適應這般親密的接觸。


    隨即意識到這人是誰,她伸手,略微不習慣地、小心地拍了一下婦人的後背:“阿娘,我沒事了。”


    女人又哭又笑,粗糙的手指不住地撫著她的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家阿莞,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呸!說的什麽死不死!我女兒長命百歲!”


    女人摸著她的頭發和臉蛋,粗糙的雙手,刺得皮膚生疼,但雲莞雖不適應,卻一點也不討厭這種感覺。


    麵對女人的關心,心裏隱隱有股陌生的溫暖的感覺,像暖流流淌而過。


    “醒來就好,以後別做傻事了啊。”


    “你這丫頭,存心要娘傷心。”


    眼前這個被她叫做“阿娘”的女人還在絮絮叨叨,身邊圍著兩個小蘿卜頭,四五歲的模樣,此刻都仰著頭看她,麵黃肌瘦的臉上,一雙眼卻清澈明亮。


    雲莞終於迴過神,漸漸接受了一個事實。


    大橋上車禍發生,她的車子被撞翻掉進了江裏。


    二十一世紀,那個坐擁千萬豪宅,產業遍布大江南北的女富豪雲莞,已經葬身在車禍之中。


    她死了,又沒有死。


    活在了一個十二歲的農家少女身上。


    “阿莞?”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怎麽都不說話?”


    雲玉娘見女兒半晌都不出聲,神情焦急,抬手去摸雲莞額頭:“莫不是燒壞了腦袋?”


    雲莞迴過神來,看著眼前焦急的女人,女人大約三十來歲的樣子,模樣生得極好,即便身上穿著破舊的、顏色洗得發白的舊衣裳,頭上用一張藍色的布巾包住了一頭烏發,也掩不住她模樣秀麗,是個名副其實的美嬌娘,就是美嬌娘剛才剽悍的模樣,讓她覺得有些反差太大。


    “阿娘,我真的沒事了。”雲莞心裏一暖。


    正說著,隔壁的屋裏,傳來一聲焦急的男聲:“阿莞醒了?”


    而後便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接著是“砰”的一聲,像什麽東西砸在了地上。


    雲玉娘一聽,忙不迭跑進去,“哎喲相公!你這急什麽啊,別起來,快躺好。”


    “阿爹!”兩個小蘿卜頭跟著跑進去。


    雲莞怔了怔,也跟著快步進去。


    簡陋的茅草屋裏,光線昏暗,隱隱透著一股潮濕的味道,床上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此刻正撐著床想要起來,被雲玉娘一把按了下去,男人疼得倒吸一口氣。


    雲玉娘瞬間慌亂,像個不會照顧人的小孩似的,手忙腳亂,“相公,沒事吧?”


    雲承德無奈地笑了笑,抓住妻子的手,“我沒事,別慌。”


    他說著沒事,目光卻看向站在門口的阿莞,神色微微動容,輕聲叫喚:“阿莞?”


    雲莞從那關切的眼神和顫抖的聲音之中讀懂了太多的關心。


    她前世無父無母,在孤兒院長大,從孩童起,便一路跌跌撞撞長大,從未感受過父母的關懷,此刻突然被這般關心對待,鼻尖驀的一酸,瞬間紅了眼眶,“阿爹”就這麽順其自然地叫了出來。


    “唉!哭什麽!”


    男人溫和地笑了笑,招手讓她過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來,讓阿爹看看,以後可千萬別做傻事了。”


    “阿莞知道,以後再也不會了,讓阿爹阿娘擔心……”雲莞哽者聲音應下來。


    見女兒沒事了,雲玉娘便氣不打一處來:“林家那小子,就是個白眼狼,這親家,不結也好,免得以後我們家阿莞嫁過去還得看林家婆娘的臉色!”


    “真當自己是金元寶呢,誰家都趕著去嫁不成?”


    “氣死我了!”


    “我還沒去找林家婆娘算賬呢,阿莞這孩子就是死心眼,娘跟你說,以後再搭理……”


    雲玉娘話沒說完,雲承德便打斷性情暴躁的妻子:“好了,閨女才剛醒過來,先別說這些。”


    雲莞自覺地低著頭,看起來一副認錯的樣子,實際上卻在想著雲玉娘所說的林家小子。


    甚至,聽到雲玉娘提及這個人,她的心裏,還是不受控製的難受了一下。


    這不是她個人的情緒,大概是殘留在原身身上的情緒?


    她輕歎了一口氣,說起來這還是原身的孽緣了。


    原來的雲莞,與本村一個叫做林誌遠的男子青梅竹馬,兩家雖然沒正式定下的姻親,但原身卻迷戀林誌遠迷戀得緊,林誌遠也承諾她等她及笄便娶她進門,平日裏林母也總是以婆婆的身份驅使她做這做那,她一腔情意都放在林誌遠身上,寧可委屈自己,委屈家人,也不願意委屈林誌遠,做了不少傻事,但林家卻對她刻薄得很,原身這傻瓜竟還甘之如飴。


    這次原身上吊自盡,也是林母不滿她許久沒拿肉來給林誌遠吃,罵她吃獨食、好吃懶做,不念著林誌遠,還說她是雲家撿來的孩子,雲家不是她家,林誌遠才是她這輩子的靠山,讓林誌遠日後不娶她進門,全村現在都知道她是林誌遠的小娘子,看以後誰還敢娶她進門。


    原身哪裏受得了這種刺激,一迴來就上吊了。


    雲莞差點想把白眼翻上天,這都叫做什麽事兒。


    屋裏正說著話,外麵傳來響動聲。


    一個婦人的焦急的聲音傳入雲莞耳中:“阿莞娘!是不是他堂叔又來爭地了,我聽村裏人說他家又鬧上門了!”


    雲玉娘聽到聲音,快步走出去,“大嫂,沒事,人已經走了。”


    雲莞也跟著跑出門,便見院門口進來四人。


    雲家大伯正帶著妻子和兩個兒子從門外迴來,肩上的扁擔還沒有放下來。


    雲大娘罵罵咧咧:“個殺千刀的,又想搶地,休想……”


    她還沒罵完,轉眼看到站在雲玉娘身邊的雲莞,瞪大了眼睛:“阿莞!”


    這丫頭不是氣絕了麽?


    雲莞腦袋裏幾乎是下意識認出了在場的人,眨了眨眼:“大伯、大伯娘、大哥、二哥,你們迴來了。”


    四人齊齊瞪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題外話------


    新文開坑。


    這次是一種沒有嚐試過的類型,跟阿莞一起發家致富撩美少年叭!


    先占個坑,二月一號更新,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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