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殿。


    天子端坐在大殿盡頭的龍椅上,蒼老的身軀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若龍盤虎踞,注視著走入大殿的身影。


    “臣,太學祭酒墨夷陵,見過陛下。”


    四目重瞳的老者行入大殿,向著盡頭的天子行禮,言行皆合禮數,但身上那蒼茫氣機卻是愈演愈烈。


    麵對這位大周的天子,尤其還是在皇城當中,太學祭酒不敢有一分放鬆,哪怕此刻對方正處於平生最為衰弱之時。


    天子扶著龍椅,上升微微前傾,淡淡道:“朕記得,當年朕也在祭酒座下聽過課,算起來,朕甚至記得,彼時朕會尊稱祭酒一聲‘夫子’。”


    “夫子,你今日是來殺朕的嗎?”


    “臣不敢,”老者拱著手,聲音低沉而有力,“臣隻想請陛下移居西苑,暫養病體。”


    西苑位於神都西麵,乃是一皇家園林,占地數十裏,內中有湖光山色,有奇花古樹,實乃神都一大勝境。


    但是······西苑已經出了神都。


    周天子於大周境內,便為至強,先天立於不敗之地,於神都之內,無人可敵,但那是過去。


    現在的天子太老了,他的壽元所剩無幾,連帶著實力也受影響,若出了神都,實力少說要減三成。


    最關鍵的是,仙後就在皇城中煉藥,天子前一腳出神都,後一腳怕是就有人強闖皇城,尋找仙後。


    “移居西苑······”天子的聲音冷了下來,“那就是要朕死。”


    “臣隻是想請天子遵循天命而已,”墨夷陵低著頭,聲音越發低沉,“大周立朝八百載,經十四位天子治世,曆代天子皆善始善終,天子此舉,乃是毀祖宗之基業,請天子三思。”


    太學祭酒言語深沉,自有大義,但天子卻隻聽出一句話。


    ——曆代天子死得,為何你死不得?


    值此時刻,天子最忌諱的就是一個“死”字,祭酒的這番話,點燃了這位九五至尊的怒火。


    “枉談天命,枉論大義。”


    天子似是怒極而笑般說道:“你認為曆代天子死得,朕死不得?那朕告訴伱,曆代天子願意就這麽赴死,是因為他們早就被天子道果化去了人情,若易地而處,十四代天子,不知當有幾人貪生,幾人怕死。”


    這一言,如晴天霹靂,炸開了墨夷陵的心神。


    不隻是因為天子對曆代天子的悖逆妄言,更是因為天子道果的這一秘密。


    天子道果的大致能力不說世人皆知,大多數修行者也都是知道的。都八百年過去了,天子也沒特意藏著掩著,大致的道果神通還是能推測出來的。


    也許會有沒被猜出來的,但應該不多。


    而眼下天子所言,就是那沒被猜出來的。


    隻是這秘密委實驚人,令得太學祭酒這等曆經世事的老前輩都被震動了心境,難以再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靜。


    “一個甲子,整整六十年,朕受命於天,也受困於天,無人心,無人情,雖有一世之威名,卻如同傀儡。直到薑韜身死,朕遭受天譴,才如夢初醒般恢複了該有的人心······”


    說到這裏,天子目光橫掃,大殿內部空間如被無形之力凝固,出現了如冰封般的痕跡。


    “朕之座前,邪祟難藏。”


    他口含天憲,一道身影被強行逼出,現在大殿的一側。


    一襲月白宮裝,輕紗遮麵,風華絕世,周身環繞著卦象和星鬥,不是天璿又是何人?


    “皇妹果真是好本事,能夠悄無聲息潛到此處,”天子讚道,“若非你聽聞隱秘而心生波動,朕還不一定能找出你來。”


    天璿被逼出身影,卻也不顯著急,以平和的語氣道:“不及陛下多謀,僅僅數言便亂了墨夷夫子與本宮的心境。不過······”


    天璿的妙目中浮現星鬥浮沉,語帶淩厲,“在皇城之中,陛下尚且用計,看來陛下的實力確實不如昔日了。亦或者說,掌門的離去讓陛下著急了?”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天子以言語亂己方之心,天璿便同樣以此來動搖天子心神。


    三品強者早就到了念動即氣動的境界,心念若慢一分,則氣亦是慢一分,一個小小的破綻,都可能帶來致命的危機。


    實際上,適才若非還顧及旁邊還可能隱藏他人,在墨夷陵心神震動之際,天子可能就已經出手了。


    這似乎也證明了一點,哪怕是處於皇城,天子也無萬全把握。


    公孫棄的離去太過突然,天璿和墨夷陵的襲擊也是如此突然,使得天子看上去有些措不及防。


    現在距離不死藥煉成還有二十多天,按理來說,對方還有時間準備,無需如此著急才是。


    不過也正是因為不循常理,才能打天子個措手不及。


    今日哪怕是公孫棄不選擇離開,天璿也會發起攻勢,區別隻是會將仙後煉製不死藥的消息散出而已。


    “皇妹又如何能夠確定,天君離開不是為了避免把皇妹逼急了呢?”


    天子端坐於龍椅之上,哪怕是到了此刻,也依舊從容,“若是讓三品齊至,朕必敗無疑,可若是隻有你二人·······”


    巍然的氣機充塞了大殿,充塞了皇城,就在瞬息之間,皇城之內便被一股極端的存在感給擠滿。


    它不是散發而出,而是仿佛本就充塞皇城,隻是直到現在方才顯露。


    就在瞬息之間,盤踞於龍椅的身影就似成為了皇城本身,甚至整個大周。


    以神為君,身為國,血肉筋骨為山河,經絡血脈為地脈,其身所在,便是大周。


    九州的版圖在天子身後浮現,而他的氣機則是繼續外擴,將要蔓延神都,似是無有邊境一般。


    然而,就在這時,皇城之外升起一道道光幕,一股股氣機化作堅牆,和天子之氣碰撞。


    皇城南麵,凰影飛空,火氣灼空。


    在北麵,有陰氣排空,分明是光天化日,卻有暗色染穹,令得陽光弱暗。


    東麵有甲木之氣升起,隱化蒼龍之形,做飛龍在天之勢。


    西麵則是有浩氣升空,化作錦繡文章。


    四麵包夾,不隻是將天子之氣困於皇城,更穩固皇城空間,加固了地脈,使得戰鬥餘波不至於擴大到無法挽迴的地步。


    隻是若要如此施為,那要聚集的人可非是少數。整個神都的強者至少要出九成,甚至連本該在雍州的長公主竟也是迴來了。


    “請天子移居西苑。”天璿微微俯身,行禮道。


    “請天子移居西苑。”墨夷陵行禮。


    “請天子移居西苑。”


    長公主姬陵光的聲音遙遙傳來。


    為保全勤,第一章有點少,第二章4k。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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