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中,一道身影坐在輪椅上,和前方的大鼎交感,氣機溝通,淡淡的金光在身上閃爍。


    在某個瞬間,一道清風突然拂來,那道身影微微波動,睜開了眼。


    “唿——”


    一口濁氣吐出,內中摻雜著幾縷暗色,那是淤血所化的血氣。


    ‘受我一劍在先,還能夠反傷到我,二皇子的實力倒是不差。’


    薑離吐出血氣之後,揮手滅了這股濁氣,然後來迴吐納了兩口,身上的傷勢便被先天一炁給恢複了。


    他如今得神農鼎之助,交感氣機,進一步明晰元炁之變,對於百草藥力的轉變更為得心應手,又兼三元強盛,知木炁之生,恢複這等小傷,也就是幾息的功夫。


    這速度,已經可以說是唿吸迴血了。


    反觀二皇子就慘了,受了薑離一劍,又被灌入了五濁惡氣,哪怕及時祛除,也是傷了根本,比起大皇子來,他的傷勢更為嚴重。這兩人完全擔得上兄弟二字,要躺就一起躺。


    ‘再加上我刻意留下了淡淡的痕跡,直通玉華宮,大皇子這口鍋是背定了。’


    薑離想到這裏,露出了微妙的笑容。


    既然是好兄弟,那就別藏著掩著,有什麽事就直接說出來,敞開心扉,也免得產生什麽誤會。


    薑離心善,就幫他們兄弟建立溝通,讓兩人有機會掏心掏肺地聊聊。


    正想著,薑離突然眼睛一眯,收起了真氣,暫停交感。


    而在他身側,紅色小狗嘯天直接往前一跳,氤氳著猩紅的眼睛直盯著前方的陰影,齜牙咧嘴,隨時都要撲上去。


    “你是自己出來,還是想讓我放狗請你?”薑離看向陰影,淡淡道。


    話音落下,陰影微微波動,一道魁梧的身影緩緩顯現。


    一雙粗黑牛角,身色漆黑,身高近丈,手持黑色鋼叉,正是再經典的牛頭形象。


    薑離看著那牛臉,甚至還有點眼熟。


    “我乃陰律司勾魂使者,追查狂徒法外逍遙到此處,不慎驚擾了薑少主,還望恕罪。”牛頭沉著聲,不卑不亢地道。


    追查法外逍遙?


    薑離手按著輪椅把手,低垂著眼,掩住了閃爍的劍意光澤。


    要不是他親手布置了痕跡,說不定他還真信了。


    畢竟,薑離就是法外逍遙。


    可是以目前的線索來看,就算有人查,也隻能查到玉華宮那邊去。要是能查到薑離這裏,要麽就是彼輩有通天之能,看穿了種種,要麽就是針對薑離而來。


    從當下情況來看,該是後者。


    ‘看來陰律司那邊也不是幹坐著不動的啊。’薑離心中感慨道。


    天璿和姬陵光要推薑離出來,先是助他取得神農鼎,又要讓薑離晉位司空,顯然是觸及了姬氏老家夥們的敏感神經,對方定然會有所動作。


    現在看來,他們的意圖便是從法外逍遙和薑離、天璿的聯係入手。


    短短時間內捋清了情況,薑離正要開口,突然出現了一種心血來潮之感。


    頂門上突現三花,三元應激而化,緊接著有三道肉眼不可見的氣柱分別出現,赤、青、黃,有氣數如光般垂下,化作氤氳之氣在氣柱底部縈繞,護住薑離的命數。


    ‘有人在占算我?’


    他皺起了眉頭,下意識地就要施展風後奇門反製,但在下一瞬,又改變了想法。


    ‘不對,是在占算法外逍遙。’


    ······


    ······


    同在皇城之內,一座高樓之上,有八卦陣圖烙印於地麵,一個高冠博帶的中年正在挪運八卦,演化出一道道卦象,在半空組合。


    在陣圖之外,與牛頭一起進入皇城的崔玨正靜靜佇立。


    此處乃是欽天監,由奉常之下六令中的太卜令掌管,兼任監正,專為大周推衍天災和人禍。


    欽天監的職責相當之重要,是以監正和太卜令基本由姬氏之人來擔任,現任監正名喚“姬遠”,看起來才四五十,但實際上,年齡已經近百,與天子同輩。


    不過,其人的境界倒沒有和同輩的天璿、姬陵光一般達到四品,而是處於五品。


    易道修行,本就重感知、感應,天然就比其他修行者更容易和天地交感,然而如今之天地卻是交感必死,境界越高則感應越強,是以多數易道修行者的境界都不會太高,隻有極少數人才會在實力和易道上兼顧。


    姬遠自然不是那極少數人之一。


    “論易道造詣,老夫多年鑽研,勝過世上九成九的同輩中人,但若是和天璿比較,那是萬萬不及的,”姬遠一邊運轉八卦,一邊說道,“不光是天賦的差距,更是道果和境界上的差距,若是天璿插手,老夫絕對無法成功占算。”


    太陰星在天文、易術上都占據著極為關鍵的位置,天璿容納太陰星君之道果,更是為其易道造詣提供了極大的裨益,姬遠自問就算是再過百年,也不可能望其項背。


    想要在此道上勝過天璿,除非是三品強者,且還此道造詣不下於天璿才行。


    “若是天璿長老插手,便說明她和法外逍遙有關,”崔玨迴道,“無論成敗,有此結果便足矣。敢問太卜令,若天璿長老插手,可能察覺其痕跡?”


    太卜令姬遠眉頭一抖,毫不猶豫地道:“那自然是沒問題的。”


    沒法勝過天璿也就罷了,若是連其插手都察覺不到,那未免也太丟人了。


    說話之時,卦象演化,更有一絲絲氣機浮現,受到牽引而顯化成景象。


    俗話說凡事必有痕跡,人行天地之間,自有諸般痕跡留下,這些痕跡實際上也相當於一種氣機。而易術推衍,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便是捕捉這種特殊的氣機,梳理它們,然後做進一步的演化、推算。


    到了太卜令姬遠這等境界,更是能夠將其演化成諸般景象,以便觀察。


    就如此時,姬遠便是根據法外逍遙所留下的痕跡,步步推衍,那卦象牽引著氣機,漸成光影。


    隻見朦朧景象閃爍,一道身影正在由暗轉明,漸趨清晰,淡淡的濁氣在他身周浮現,隨後——


    一個盤膝而坐的道人出現,他似乎正坐於某處山頂,吞吐天地之氣,淡淡的濁氣入他口鼻,轉化成純粹靈機,演化陰陽太極之形。


    “張道一?”崔玨的麵部表情險些失控,“法外逍遙是張道一?”


    “如果老夫沒出錯的話······”


    太卜令又是仔細推算了下,搖頭道:“沒有錯。”


    也就是說,結果就是張道一。


    並且從線索上推斷,張道一還真的是最有嫌疑的人。


    他修煉的九天蕩魔真訣乃是當今天下唯一一門能夠煉化五濁惡氣的功法,除非是道德宗還有其他人修煉此功,亦或者說道君這位至強閑著沒事非要去當個法外狂徒,否則張道一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占算到這裏,其實就已經可以把法外逍遙的標簽釘在張道一身上了。但問題是,崔玨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薑離也。


    他以及幽王,都是為了牽連薑離才會如此看重法外逍遙,在二皇子被刺之前就下令追查。可現在占算結果是張道一,那如何能夠拉扯到薑離身上?


    須知這兩人可是有仇的,薑離親手殺了道德宗元真,兩者不說血海深仇,但絕對尿不到一個壺裏去。


    “怎麽可能是張道一?”崔玨猶自不信。


    他卻是不知,薑某人雖然有著一身堪稱雄渾的蕩魔真氣,但他的蕩魔真氣沒有一絲一毫是自己修煉出來的,都是直接給那一絲竊取而來的本源之氣喂先天一炁喂出來的。


    從本質上來講,薑離的蕩魔真氣就是張道一的真氣,他本身並未修煉過九天蕩魔真訣,也不通曉具體的奧義。


    而薑離以法外逍遙身份行事之時,幾乎全程都是五濁惡氣掩身,需要時刻運行蕩魔真氣護體。他留下的痕跡,自然就和張道一的痕跡一般無二了。


    這時,卦象所演化出的張道一之身影隱隱有所變化,刹那之間,有紫氣浮現,霎時卦象激變,有紫氣侵染。


    “道君的道德紫氣!”


    姬遠連忙伸手一按,直接擊散了卦象,連帶著那景象也一同擊潰,讓諸多卦象在空中亂舞。


    “好生恐怖,僅是留在張道一身上的道德紫氣就有如此威能,能夠順著聯係反追而來,若是道君本人······”


    姬遠不由連連搖頭,“至強,委實可畏。”


    說著,他看向崔玨,道:“連道德紫氣都出現了,此人定是張道一無疑了,絕無他人冒充之理。”


    也就是說,法外逍遙是張道一?


    崔玨感覺情況有些失控。


    他深吸了一口氣,猶豫少頃,道:“請再進行占算。”


    “不能繼續占法外逍遙了。”


    “不占法外逍遙,占薑離。”


    姬遠頓時眉頭緊鎖。


    薑離身懷姬氏、薑氏兩族之氣運,哪怕他亦是姬氏族人,想要占算薑離也非是易事,更別說還有天璿插手了。


    但崔玨帶著幽王的命令而來,姬遠必須鼎力相助才行。


    “罷了。”


    輕歎一聲,卦象再演,氣機變幻,已是勾勒出某處場景。


    今天忘了掛頭像了,明天掛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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