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之時,薑離身形一變,化作光影從粉腿玉臂的交纏中飛出,落到床榻之外。


    他先是以先天一炁清淨了身子,然後對著天璿屋內那梳妝鏡照了照,滿意點頭。


    “我被酒色所益,竟是精神煥發至此。”


    鏡中的薑離臉色比之先前好了不少,這是因為他體內的傷勢都因為雙修而好轉,八九玄功甚至還有所精進。剛得了道果中所蘊含的玄功體悟,就有天璿和公孫青玥這二女相助,能不精進才怪。


    “今晚再來。”薑離相當滿足地道。


    “為師倒是沒問題,就怕青玥不行嘍。”


    床榻上傳來調笑聲,卻是天璿側躺著,一手支著腦袋,笑盈盈地說著。


    昨夜的大半火力都由她給承受了,至於公孫青玥,隻能說差之遠矣,現在還在歇著。


    聽到天璿的調笑,公孫青玥睜開眼看了她一眼,看起來倒是沒到累到醒不來的地步,卻也是懶得多說話了。


    這可是她一手教導出來的徒弟,怎會怕這等花招。


    時至辰時,天色早已大亮,早朝的群臣也一一到場。


    赤色的,月白色的,到處都是,還可見到明顯的撕扯痕跡。


    “青玥這不爭氣的,累成這樣子,還得勞我來照顧,今日你就一人去見見朝中那些老家夥吧。”


    薑離這大權臣剛出爐,估計就要和皇室那邊碰一碰了。


    “為師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還要什麽?”天璿不由笑罵道。


    天璿說到這裏,也是起了身,任憑如瀑的秀發垂到腰際,走到地上亂扔的衣物旁。


    梁州之戰平定太平教反賊,讓大周得到了暫時的安定,現在也該到分論功果的時候了。所以,哪怕是還想來個三天三夜,薑離今日也不得不去朝堂上走一遭,讓諸公看看最新出爐的大權臣。


    如水的眼眸中既有對薑離的自信,也有對自身能力的倨傲。


    薑離伸著手,享受著天璿的幫助,同時搖頭感歎道:“雖然太平教之後還有佛國,但這短暫的安寧,足以讓他們蠢蠢欲動了。還有土伯,他修煉《陰符經》之後,實力越是增長,心性變化就越大,以往可能還會隱忍,現在是絕對不可能了。”


    “但對你而言,接招並不難,不是嗎?”天璿含笑道。


    至於天璿為何不去,照顧公孫青玥隻是一部分原因,還有一部分,是要讓薑離將公孫家的那一部分話語權也給兼著了。這一次上朝的不隻是薑氏的家主,還是公孫家的未來家主之婿,能夠代表公孫家說話的。


    話音未落,她就突然繃緊了身子,渾身都僵著。


    土伯現在就好像那些突然間功力暴增的修行者,自信心也是暴漲,心境在《陰符經》的影響下已經難以駕馭實力,做出什麽事都不意外。


    “就這,也想當為師的姐姐?”天璿見狀,繼續調笑。


    而從當下情況來看,新任司空似乎想要給個下馬威。


    ······


    ······


    皇宮。


    “太平已定,姬氏八成是要起心思,讓長公主還政,甚至挑出太子了。”


    並且,雙修也帶來了不小的裨益,現在她體內真氣如江河之潮般奔湧,就算是精力恢複了,也要先搬運真氣才行。


    外袍由於是天衣或者雲衣,倒是不怕損壞,但裏衣卻是都沒落得好。


    這讓她不由得皺眉,以真氣清潔之後,也不著裳了,幹脆就這般走到薑離身旁,憑空取出了一套朱紅色袍服。


    薑離也不否認天璿的話,伸手攬住纖腰,手掌滑動,“正所謂師傅有事弟子效其勞,既然師傅吩咐了,我又怎能拒絕呢。不過,徒弟辦好了差事,師傅也得給獎勵,這才是正常的師徒相處關係。”


    這等忤逆之舉,讓天璿磨了磨牙,自從墊的胸懷暴露之後,這孽徒是就盯著這一處來展現優勢,當真是一點都沒有她天璿門下該有的擔當,更沒點孝心。


    天璿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再一次罵道:“你這逆徒!”


    “你也就能在這一點上得意了。”


    “天君當真是行事滴水不漏,便是暫時隱於幕後,也不讓我們能夠安穩啊。”


    公孫青玥雖是無力,但也不甘示弱,挺了挺胸膛,表示胸大就是厲害。


    “那裏······你——”


    按理來說,就算是實力不及薑離,公孫青玥也不該如此疲憊才是,奈何與薑離雙修,那是精氣神同發,饒是以五品之境,也實在難堪征伐。


    天璿想要先披上宮裙,卻不想剛剛一動,就有流質之物淌下,順著腳踝,不慎滴落到宮裙上。


    大周的早朝不像薑離前世古代那樣,得天未亮就出門,修行的世界自然有修行的便利,能夠減少一些無謂的步驟。但哪怕是大周,辰時左右,也基本上是到早朝尾聲甚至結束,眾官員迴崗位摸魚的摸魚,幹活的幹活了。


    薑離看了都覺得自己能上天璿的床,怕不是有部分原因是自己是她教出來的。


    這兩位不到,早朝還真沒法開始。


    昔日被毀的紫微殿已經被重建,由於有術法相助,雖然花時間不長,但一點都不含糊,可謂是完美複現了當初的紫微殿。


    天璿一邊說著,一邊替薑離穿上繁複的袍服。


    這一下,薑氏的狂悖之名是真的摘不掉了。


    可今日,到了辰時,百官還是老老實實地站著,一言不發。


    這“未來”兩字,當真是便宜青玥了。


    想到這裏,天璿就忍不住挑了挑眉。


    因為還有兩個關鍵人物沒到場。


    ——公孫家主,以及新任司空。


    隻是這下馬威未免也太久了。


    坐在龍椅旁邊的長公主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忍不住在心裏嘀咕:‘該不會這對師徒真攪和到一起去了吧?’


    盡管當初的牽紅線就是長公主點頭的,但真要說那老對頭開始吃嫩草,長公主反倒有些不信了。畢竟那可是天璿啊。


    想到這裏,長公主心裏就忍不住開始好奇,想要確定一下天璿和薑離走到哪一步了。


    時間就在等待中緩緩流逝,等到辰時一刻時,殿外響起了高唿。


    “薑司空到。”


    並未稱唿其名,而是稱其位,這便是讚名不拜的特殊待遇。就連天子,也隻會稱唿“司空”,而不會直唿“薑離”。在皇權處於上風時,這是天子對於臣子的優待。


    而當皇權衰落時,就變成天子也不能直唿臣子之名,臣子的名位在某種程度上追趕天子了。


    所以,基本上讚名不拜和權臣脫不開幹係。


    而入朝不趨,則是能夠大步行走,無需刻意控製步伐,以示恭敬。


    就見紫微殿前,薑離身著九章之服,腰佩長劍,大步行進,那龍行虎步的氣勢似乎預示著一個新時代的到來,令得百官都忍不住色變。


    朝堂的風向,似乎要變了。


    就連在殿首下方端坐的幽王和孟鈞,此時也牢牢注視著入殿的身影,目光尤其在薑離身上的袍服上久久駐留。


    朱紅色的袍服上有九章之紋,代表著王爵、三公之位,但又和一般的王袍不同。


    按照大周製,天子之衣用十二章,乃日、月、星辰、山、龍、宗彝、華蟲、藻、火、粉米、黼、跋等十二種章紋;王爵、三公次之,用山龍九章,九卿再次,用華蟲七章。


    天子和王爵之間的差別,在於日、月、星三章。


    然而薑離這一身袍服的九章中,卻是舍了華蟲、粉米,以日、月取代。這代表著薑氏家主的地位,代表著共掌江山的權力,便是在天子之外的皇室中人,也無人能著此服。


    所有人都知道這身九章之服的意義,而薑離甫一正式踏入朝堂就著此服,似乎也代表著某種意圖。


    在眾人的注視下,薑離就這般大步走到殿首,然後轉身環視百官,含笑道:“諸位,久等了。家師身體抱恙,在孤臨行前有言,孤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便由孤來代公孫家主之權。”


    此言一出,幽王頓時就眉頭一跳。


    薑氏家主享王爵之位,稱孤道寡完全沒有問題。但是沒問題歸沒問題,曆代的薑氏家主還是會稍稍避諱,主要以官職或者其他自稱代替稱孤道寡的。


    多數時候,這種自稱還是姬氏諸王專用的。


    還有天璿讓薑離代自己行權之事······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架勢是演都不演了。


    幽王都想不通薑離給天璿灌了什麽迷魂湯,讓她這麽信任這薑氏小兒。


    一時間,幽王心中波瀾起伏,臉色陰沉了下來。


    他這麽一表示,殿中的氣氛也迅速變得沉凝,一場風暴即將到來。


    “公孫家主既然這般表示,那便依公孫家主之意。”


    長公主一見氣氛變化,當即開口,給薑離支持,同時說道:“來人,賜座。”


    左右當即有人搬上了一張椅子,排到了殿首位置,就在幽王下首處。


    然後,長公主便道:“梁州已定,太平教終告覆滅,此事司空居功至偉。諸公覺得,司空該當何賞?”


    “不忙。”


    幽王在長公主話音落下後,當即接言道:“孤以為,在議定薑司空之功前,還有一事需要速速定下。”


    他站起身來,麵向長公主,朗聲道:“當初天子遇刺,移駕南苑修養,又逢太平賊子作亂,朝局震蕩,幸有長公主臨危受命,監國掌朝,方才得以度過難關。如今反賊已定,孤以為,當迎天子迴宮,重掌朝局。”


    一席話說得擲地有聲,令得殿內一靜。


    緊接著,就有數位朝臣出列,長長一拜,道:“臣附議。”


    二皇子一派的官員紛紛附議,表示如今亂象已平,該是迎天子迴宮了。


    而天子要是迴宮,那長公主當然是得還政了。


    至於天子迴宮之後還能不能重掌朝政,那是之後的事情,就之後再說了。反正先讓長公主放下監國之權再說。


    幽王說著,還問向在場的兩位三公,道:“孟大人,薑司空,你們怎麽看?長公主乃女子,終歸是有些不妥,這些日子以來,神都內外都有不少風言風語,說是牝雞司晨,孤以為當戒之慎之啊。而且,那位長駙馬······”


    幽王語意未盡,但意思已經不能再明顯。


    牝雞司晨倒還好說,總歸不過是些謠傳,可風滿樓那邊就不好解釋了。


    這位姬氏贅婿已經被曝出風氏一族的身份,和妖神教大尊掛上關係,成了長公主的一大弱點。大尊可是刺殺天子之人,誰和他搭上關係都不幹淨,就是現在直接把龍王贅婿給宰了,都不算過分。


    薑離也算是看出來了,此前陰律司那邊不出手,就是想要在現在用的。


    危難時需要人頂雷就不說話,等度過難關了又開始翻賬了,和這樣的蟲豸在一起怎麽可能讓大周再度偉大?


    但薑離也不得不承認,這才是正常的官場操作,不要臉卻管用。


    拿捏著風滿樓這個破綻,便是長公主此時要反對,也難以開口,幽王此舉一下子就廢了長公主的話語權。


    ‘可惜啊······’


    薑離心中閃過一絲譏嘲之意,拍掌道:“幽王此言甚善,長駙馬和大尊有此幹係,我等不得不慎重,而於情於理,長公主也當避嫌。”


    幽王:“?”


    他本是想要讓孟鈞開口,看看大皇子那邊到底是什麽意思,畢竟此前孟家已經背刺反水了一次。可沒想到,孟鈞沒開口,反倒是薑離開口讚同,直接背刺了長公主一刀。


    幽王思索著薑離此言是何用意,他可不認為這薑氏小兒會這般好心地助自己。


    下一瞬,不用幽王多想了,薑離接著說道:“依孤之見,還是讓長公主避嫌還政,然而天子之傷勢至今未曾好轉,也不可妄做無謂之舉,以免雪上加霜。唯一之計,就是再擇選一合適人選,監國攝政。”


    “此人當有大義,能攝朝政。”


    “此人當有大功,能服人心。”


    “此人當有大德,能讓長公主、公孫家主以及諸公認同攝政之權。”


    幽王聽著聽著,就覺得很不對勁。


    薑離說的那個人,該不會是他自己吧?


    姬與薑,共天下,天子之下首位繼承人自然是太子,然而太子都是要在天子將崩時方才擇定。太子未定,下一個擁有大義的不是皇子,而是薑氏家主。


    薑離方才平定太平教,論大功,自然非他莫屬。


    至於所謂的大德,實際上就是支持的力量夠不夠,力量夠就是德行夠。長公主、公孫家,還有太學,薑離的德行還真不淺。


    想到這裏,幽王忍不住在心中暗罵:


    ‘狼子野心!簡直是狼子野心!土伯說的沒錯,這薑氏一族果然是天生反骨,皆是亂臣賊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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