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的先天金炁在量上並沒有超出薑離,顯然是有所控製。


    於質上,薑離的境界雖有所不及,但他的先天一炁確實在本質上是要勝過族老的,但是,麵對升華到形而上之境的先天金炁,薑離哪怕本質有所超出,也全然無法抵擋。


    成百上千的鋒芒攢刺而來,淩厲又純粹的氣機仿佛能抹消世間一切生機,凡是生靈皆要被其刑克。


    這就是“殺”!


    薑離的眼眸陡然凝縮,幾乎都快成一個點,眼中玄妙流轉,八卦演化,窮究金炁兵戈之軌跡。


    他身上所有氣機陡然收斂,就像是一道風,一道影子,倏然間從族老的感應中消失。


    以天子望氣術看破氣機運轉之關要,避實就虛,薑離明明還在族老眼中,但他的存在卻是在族老的感知中消失。


    大衍五十,遁去其一。


    這正是遁去的一之應用。


    “咦?”


    乍失目標,族老驚咦一聲,同時那金炁兵戈也因為失去了鎖定的目標,氣機牽引之下,攻勢頓時一亂。


    薑離趁機穿梭,如一點火苗般在勁風中隨意變形,風來則焰閃,倏然間穿過兵戈之雨,直衝向族老。


    “好小子!”


    族老輕讚一聲,眼眸睜大,視線牢牢鎖定薑離,同時身上傳來金戈鏗鏘之聲,先天金炁再度升騰而起,金戈鐵馬,一一顯現。


    他竟是以氣凝形,化出金戈鐵馬,一道道虛幻的騎兵士卒之影被先天金炁擬化而出,儼然似要將此地化作沙場。


    然而,就在這時,薑離突然和族老四目相對,眼中迸發出奪目金光。


    他的眼竅當中,符籙種子已然化作了明光符,雙眼強光直照族老雙目,因為無法以精神、氣機鎖定薑離而隻能以視線進行捕捉的族老對此始料未及,一時之間竟是被這金光給晃花了眼。


    金戈鐵馬亦是隨之一頓,薑離掠身欺近,雙掌各發雷芒,浩大之威顯現。


    “天蓬天蓬,九元煞童。”


    雷法掣電,雷光疾走,激耀的電芒直射族老麵門。


    然而——


    “唿——”


    閉著雙眼的族老張口吐出一股金風,四周的氣溫陡然一降,恍如從夏季突然轉入了秋季。


    激耀如龍蛇般的電芒撞上金風,紛紛泯滅,驚雷掣電,皆被輕易抹消,就連薑離雙眸中射出的金光,都在金風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隻有無數光塵隨風飄蕩。


    薑離立即停手,就要運起那不動不破的烏龜殼,孰料真氣甲片才剛浮現出一點,就被金風打成一團真氣,隨風流散。


    就在轉眼間,所有的一切都被輕易打消,金風拂過薑離的麵龐,帶著絲絲凜冽刮過,卻又沒有傷及薑離分毫。


    族老緩緩睜開雙眼,笑道:“我薑氏神功,絕不弱於黃帝道統。”


    金氣化殺,以氣入道,先天金炁之下,無物不可殺。


    “強。”薑離很是配合地讚同道。


    老人家費這麽大勁,就為了讓薑離知道薑氏神功的厲害,薑離不配合怎麽行?


    不配合,怎麽學到《氣墳》?


    ‘這小子,委實出乎老夫預料,竟然在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險些逆轉,讓老夫使出真正實力。’


    族老其實也是在心中抹了一把冷汗,此刻暗暗長出一口氣。不過在表麵上,他還是一派雲淡風輕。


    張口一吸,先天金炁紛紛迴歸族老之身,氣機隱匿,壯實的身軀再度變得削瘦而蒼老,轉眼間,他又從春秋鼎盛之時變成了老者。


    “這隻是金炁罷了,”族老籠著手,慢悠悠地道,“想當年,家主以八氣交征,禦使神農鼎,那真可謂是化天地為烘爐,焚萬物以薪柴,號稱日之精的金烏都險些被煉殺。”


    “家主神威。”薑離依舊配合,但心中怎麽想,就隻有他自己知道了。


    族老所說的這位家主,應該就是暴斃在皇城的那位吧。


    無聲無息暴斃在皇城,很難說族老說這話時有沒有帶濾鏡。


    族老雖然不滿於主家的遷移,但對於那位已故的家主,看起來還是抱有敬意的。


    族老也似知曉薑離的想法,輕歎道:“老夫知曉你在想什麽,你應該也在疑惑,如果家主如此強大,那為何他會暴斃。老夫來告訴你,那是因為周天子夠強,強到在大周境內立於不敗之地,在皇城中近乎無敵。”


    “家主真的死於周天子之手?”薑離驚訝道。


    雖然人人都這麽說,但這事的真相如何,除了周天子以外,也許就無人知曉了。


    反正那一天,薑氏的家主突然就在皇城暴斃了,周天子也開始抱病,所以大家都這麽猜。


    “老夫也不知真相,但能夠在皇城裏殺死家主的,應該就隻有周天子了。”


    族老點頭又搖頭,目光掃過周邊的石座,“伱應該也發現了,適才那些不成器的家夥,有大半都是容納的地祇道果。他們原來都是大周的官員,因為怕皇室發難,辭官離職,離開了自己的神域,失了根基,空有境界而無力量。”


    “神域,就是地祇的根基,重要程度就甚至要超過修行者的氣海。沒了氣海還有神元,可地祇沒了神域,甚至連神元都要日漸衰弱。也就是他們本質上隻是道果的容納者,若是真正的地祇,甚至連離開神域都做不到。”


    “但是,大周官員升遷調任,卻是能夠更換自身的神域,你知道為何嗎?”


    “因為他們的道果晉升了?”薑離猜測道。


    從土地公晉升成灶公,根基有變,從灶公晉升到山神或者河神,根基又變。每一次道果晉升,根基都會變化,修行者是地祇道果容納者,而非真正的地祇,理論上是能夠以晉升為契機進行更替神域的。


    “那是對外的說法,”族老嘿聲道,“但實際上嘛······你看這周天子與大周,像不像地祇和神域?”


    “整個大周都是周天子的神域?周天子是地祇?”薑離的麵色終於變了。


    照這種說法的話,那就說得通了。


    大周都歸屬於天子,自然是由天子隨意分配了。官員都是天子的附屬品,本質上是代天子管理神域,在哪裏管不是管?他們的根基,本質都是一樣的。


    若天子是地祇,那麽在其核心大本營——皇城之內,當可調用對敵的最強壓製,便是三品對上天子,怕也是一個死字,確實能讓前家主死得無聲無息。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話,天子的壽數之限又是怎麽一迴事?


    神屬道途的修行者是出了名的能活,就算天子純靠道果積澱力量而不進行修煉,以其三品強者的本質,活個幾百年還是毫無問題的。可曆代天子皆是連百歲都活不到,壽命和普通人一般無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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