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是趙福生的一名族人,也是青石軍的其中一員,已過而立之年,雖然自認為在精力方麵,比起旁邊這些都還未及冠的年輕小夥子來說自是稍遜一籌。


    但若是論經驗的老道和對周圍山林的熟悉程度,這些連城都不出過幾次的小屁孩,哪能和他這樣從小在山裏跑的人相比。而青石軍的統領也正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才會讓他擔任一個小伍長,並且分配到青石城外大道兩旁山林裏執行偵察任務。


    不久前才聽過遠處來了約莫七八萬的軍隊,這趙四的心中除了恐懼就是好奇了。他從小在青石城裏長大,一次性見到過的最多的活人還是在參與青石軍之後,老的老,少的少,加起來堪堪七百多人,這在他的眼中已經滿眼都是腦袋都肩膀了。


    至於那據說是巨擎城派來攻城,最後卻陳屍荒野,最後被聚成一堆約莫有小山大小,被扔進坑中的死人則是不算。而現在告知他最少將有七萬人到來,如何能使得他不好奇,不恐懼。


    和他一樣想法還有另外四個後生,這幾人與趙四處得活絡起來,又見他平常脾氣好,於是便坐在一塊石板上,有人開口道:


    “我說老趙啊。那七萬人聚在一起是個什麽樣子啊,是不是就像我家門口下那經常聚在一起的螞蟻一樣,一大片一大片的。”


    趙四搖了搖頭,“不知道。”


    另外有人又接著問道:


    “老趙啊,鄭統領讓我們在這裏看著敵人,那要是看到七八萬人一起來,你是敢打還是不敢打啊。”


    趙四嘿嘿一笑,盯著那少年的褲子笑道:


    “我敢不敢打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到時候你小子的褲襠肯定是第一個濕的。”


    說罷大聲笑了起來,除了那個臉色漲紅的少年,其餘幾人也都是哈哈大笑。這時那少年眼睛一亮,突然指著前方,小聲道:


    “快看!有人過來了!”


    眾人聞言,連忙趴伏在隱蔽處向下方望去,隻見整整齊齊大約一百來人的隊伍正向青石城緩慢前進著。


    “老趙,這些人是什麽人啊,都沒有一件好衣服穿。”


    有人開口問道。


    還沒等趙四接口,便有另一人立馬說道:


    “我知道,這些是逃難的難民,前些日子我跟我娘去街上時,還看到一些據說是從蒼源城過來的人,我聽到趙家的那頭大黃牛嘀咕了一聲難民。”


    “哦,這也難怪,現在四處都在打仗,他們也應該是別的城池的人過來逃難的。唉,隻可惜他們來錯了地方。”


    一人歎息道。


    趙四卻是搖了搖頭,冷笑道:


    “嗬嗬,他們可沒有來錯地方,你有見過難民排著這麽整齊的隊伍嗎,我看這些人不簡單,來我們青石城一定有什麽不好的目的。”


    然而話音剛落,就隻見為首的一個男子轉身對著後麵破口大罵,然後用腳去踹那些人。整齊的隊伍隨之散開,變得鬆散起來。


    趙四轉過頭對著他們得意一笑,說道:


    “看吧,我就說這些人一定別有目的,不是普通的難民。”


    話音剛落,就聽見旁邊的少年傳來驚疑的聲音:


    “咦,那個踹人的人好像不見了。”


    趙四連忙向下看去,臉色微變,暗唿一聲不好,剛一迴頭時,眼前就出現一張沾滿了塵土的,滿臉笑眯眯的臉龐。


    “先睡一下吧。”


    隨著一連串的砰砰的倒地聲,陳安將他們移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不過這在下方的奉山營眾人看來是隱藏屍體。


    然後迴到隊伍之中,沒好氣的瞪了一眼眾人,囑咐道:


    “到了城外,一定要裝得像一點知不知道,怎麽悲慘怎麽來,一定要讓青石城的人可憐我們,給我們開門。”


    奉山營眾人又是齊聲道:


    “唯統領...”


    話未說完,又被陳安充滿殺氣的眼神給生生逼了迴去。陳安無奈,搖了搖頭繼續向前行進。


    此刻剛邁出一段距離,陳安忽然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感覺侵入了體內,他張開紫極真眼望去,不禁駭然無比。


    隻見眼前寬闊的平地之上,正如綿綿細雨降落一般,垂下無數根細如遊絲的白色能量。順著這些白色能量的源頭抬頭上望,赫然一個遮天蔽日的陰陽太極魚圖。


    “好大的手筆,好淵厚的精神力,好精妙的造詣。”


    陳安不禁連聲感慨道,這以神通者修煉出的人道氣機為源頭,溝通天地氣機的手段十分精妙。但凡中間那微妙的平衡失去,爆發出來的,便是來自天地人三方的淩厲殺機。


    想到這,他背後一寒,暗道若是真讓那田文山帶著一萬人衝殺而來。即便能夠將這股淩厲的殺機磨滅,但田文山連同一萬甲士都將不存,徹底消失,連魂靈都不會剩下。


    同時心中有些欣喜,那城中布下這天地人殺機的神通者應是一位驚才絕豔之輩,有這樣的人守護青石城,也算是青石城之幸。


    “能將氣機運用到這個地步,此人,應是我生平僅見。”


    影子也忍不住開口,然後提醒道:


    “你要小心一些,觸動了這裏的殺機,即便是用你那神異的空間神通,也是無法避過。”


    陳安微微一笑,並未迴答,而是坦然的向前走去,百餘人的隊伍,還不足以讓那人引發殺機。


    而在城牆之上,百裏曦和青衣老者早已立於此地,與他們並肩而立的,還有麻衣老婦。


    麻衣老婦冷冷的望向遠處緩緩走來的百餘人隊伍,輕哼一聲道:


    “百裏道友,需不需要老身前去殺掉這些人。”


    百裏曦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淡然道:


    “多謝九靈道友,不過不必,既然已經知曉這些人是巨擎城的士兵假扮,那我們且不要打草驚蛇,先看看他們究竟要做什麽。”


    麻衣老婦點了點頭,然後冷冷的望去,青衣老者眼中閃過一絲憂色,瞥了一眼九靈老祖,眉頭微皺。


    這時百餘人的隊伍已經到了城門下,陳安抬眼見到百裏曦之後,神色大喜,心中激動無比。而站在他兩旁的青衣老者和麻衣老婦,這時讓陳安驚愕,暗道世界真是太小了,這也能遇到一起。


    不過想起現在並非是自爆身份與他們相見的時候,便收斂了一下情緒,再度醞釀了一番另一種情緒,正打算開口時。


    身後一個蓬頭垢麵的男子突然衝了出來,並一下躺倒在地上,聲音嘶啞道:


    “救救我,救救我,我已經半個月沒有吃過飯了,我好餓啊,救救我吧。”


    說著便擺出一副極為難受的樣子,似是隨時會死去一般,陳安見狀愕然,暗道柳尋真臉上那垂死的表情,和逼真的妝容,還真有幾分讓人心生憐憫的感覺。


    這時,又從身後衝出一人,卻是那二愣子,二愣子一下就撲倒在柳尋真的身上。然後神情一滯,像是突然忘記了要說什麽話一般,隨後眼珠一轉,大哭了起來,隻不過這哭聲聽著卻是像幹嚎。


    這二愣子實際上就是紫無鋒,隻不過陳安擔心他的容貌太引人注意,便同樣以千幻宗的麵皮偽裝起來。


    隨後一眾奉山營也是反應了過來,由一開始的呆立不動,到現在的全部躺在地上,哎喲翻天。那淒慘的哀求,和無助的祈求,不禁令許多人聞者傷心,但並沒有見者傷心。


    畢竟這些人的體格實在太過惹眼,說是難民,也沒有這般精壯的難民,倒像是窮途末路的山匪。


    城牆上,眾人冷眼旁觀,連那守衛的士兵都麵露怪異之色,撇了撇嘴道:


    “一個個壯得跟熊一樣,說自己是難民誰信啊。我看隻有那個躺在地上的人才是難民。”


    此時這裏的聲音將許多人引了過來,鄭破看了一眼便冷哼道:


    “這些難民必是軍中精銳假扮,我這就下去斬了他們。”


    趙蔓連忙拉住他,不讚同道:


    “你隻看了一眼,你怎知他們是假扮的,萬一是真的,豈不是錯殺了無辜。”


    鄭破搖了搖頭,指著下方解釋道:


    “你看這些人的體格極其健壯,必然是經過長久的訓練形成,而且他們的眼神雖然悲痛,但目光卻是遊移。”


    趙蔓還是不認同,她的心比較軟,說道:


    “就算如你所說,那他們不是普通的百姓,也是戰敗的士兵,怎能說是假扮呢。”


    鄭破攤了攤手,迴道:


    “若是戰敗的士兵逃亡至此,定是一路饑餓交加,哪來的什麽的力氣。但你看這些人,哭嚎時中氣十足,哪像是走投無路的士兵。”


    趙蔓恍然,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此時水玉柔走了上來,看著下方的情景,眉頭微皺道:


    “這些人從何而來。”


    麻衣老婦淡淡道:


    “巨擎城。”


    水玉柔臉色微變,轉頭看向百裏曦,問道:


    “不知百裏大哥如何看待。”


    百裏曦微微一笑,輕聲道:


    “如此拙劣的演技,我們都能一看便知,那為什麽他們還要故作此態,不惜奔波到達這裏。”


    水玉柔眼睛一亮,似是恍然,連忙看向下方,淡淡道:


    “開門,放他們進城。”


    鄭破聞言愕然,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水玉柔轉頭看了他一眼。鄭破無奈,隻得照令行事。


    此時大黃牛突然跳了下去,衝到那人群中唯一一個還站著的人身前,用鼻子在他身上聞了許久,這才退後半步,仔細的端量著他,麵帶疑惑的說道:


    “奇怪,俺怎麽覺得你有點熟悉。”


    陳安也是愕然,這大黃牛數月不見,不禁體型比以前更加高大健壯,就連原本的土黃色也變成了現在的淡金色,看起來要威武許多。


    隨後他掃了一眼兩邊,然後撲到大黃牛的脖子上,大聲道:


    “牛肉!我要吃牛肉。”


    然後張嘴一口咬了下去,卻差點沒有崩掉半顆牙齒。而這時,大黃牛的蹄子也從下方撩了上來,陳安連忙閃避,然後小聲道:


    “牛哥,是我。”


    大黃牛瞪大眼睛,滿臉的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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