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似乎恢複了往常的平靜,每天早晨,餘杉會抽出半個小時做出今日期貨交易規則,然後再將操作流程通過電話下達給張銘晟。<strong></strong>他很謹慎,一直在單項上投入的資金控製再控製。幾天下來,雖然偶爾有些小出入,但無傷大雅。餘杉手頭掌握的資訊依舊可以對期貨投資進行指導。


    徐惠這幾天又開始去酒吧駐唱,楊睿負責接送。清麗的嗓音配上靚麗的外表,讓徐惠已經成了酒吧的台柱子。她離開的那一個月,總有客人向酒吧老板馮錚抱怨白來一趟。再後來一些客人幹脆不來了。直到徐惠重新登台,那些客人三兩日的功夫又迴來了,好似從未離開一樣,為徐惠的每一首歌拍紅了巴掌。


    楊睿白天的時候會開著車在懷石街亂轉,逢人就打聽附近有沒有買房子的。賣方的的確有,餘杉跟著去瞧了幾次,每次都不太可心。那幾個房子都太老了,有些甚至是石頭砌的,房頂鋪的還是堿土,餘杉懷疑這樣的房子一旦沒人打理,要不了幾年自己就得倒了。他可不想從九八年穿迴一五年的時候,開門瞧見的就是一片廢墟。


    丁大侃霸占了楊睿的摩托,行蹤詭秘。每次見著這家夥,他總是一副嘻嘻哈哈沒皮沒臉的德行。餘杉強忍著沒去追問調查進度,他甚至一度懷疑丁大侃這家夥拿著剛發的工資花天酒地去了。


    足足過了一周,當餘杉覺著已經忍無可忍的時候,這天下午丁大侃一個人來了。進了門,丁大侃略顯疲憊的坐在沙發上,隨手將一疊厚厚的文件丟在茶幾上。點上一顆煙難得深沉的說:“餘哥,你要查的都在裏頭,你先過過目?”


    “行,我先瞧瞧。”餘杉拿起那疊文件,甫一翻看就瞧見了一張偷拍的正麵照片。照片裏的人方麵大耳,留著短短的寸頭,唇上還蓄著濃密的胡須。餘杉開始皺眉,他覺著這人似乎見過。但他搞不清到底是原本的記憶,還是曆次躍遷後憑空塞進腦海裏的記憶。


    記憶中這個人倒是父親老餘同誌的老相識,兩家之間還組織過一次去水庫的旅遊。(.無彈窗廣告)記憶一點點的複蘇,逐漸清晰。餘杉從錯亂的記憶裏找出了一些東西,比如這位陳叔在七月下旬的時候來餘杉他們家拜訪過一次。那時候餘杉上了三節晚自習,到家都快九點了,進門就瞧見這位陳叔正起身告辭。


    還有一次是在八月一號,陳叔再次找上門,並且跟父親吵得不可開交。餘杉聽得不明就裏,還偷偷問了母親是什麽事兒,母親隻是神色嚴肅的斥責了句:“大人的事兒你少管,進屋寫你的作業去。”


    後來餘杉有次晚上起夜,依稀聽見父母在客廳裏長籲短歎的談著什麽‘四十萬’‘湊錢’,等餘杉一出來,父母就閉口不談了。


    大略的日期有了,金額也有了,迴想到這兒餘杉神色急切起來,說:“最近一段時間,他都接觸過什麽人?”


    “後麵有照片。”


    餘杉急忙翻到後麵,逐頁辨識著上麵夾著的照片。那些照片男男女女,形形色色,但沒有一個是餘杉的父親。於是他又問:“你都在什麽時間跟蹤他?”


    丁大侃癱在沙發上疲憊的說:“目標起來之前我肯定在,他睡覺之後我再離開。這一個禮拜折騰的,真是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也虧著姓陳的這一個禮拜接了個大活兒,大部分時間都在鋸木廠待著,不然我早堅持不下來了。唉喲,這偵探的活兒真不是人幹的。”


    丁大侃這人雖然說話沒把門的,但關鍵時刻還是靠得住的,餘杉覺著丁大侃沒說謊。那就奇了怪了,這都二十八號了,姓陳的怎麽還沒跟老餘同誌接觸?又或者丁大侃跟丟了人?要麽就是陳值已經將錢交給了老餘同誌?


    因為緊張,餘杉的唿吸略微急促起來。他幾次深唿吸,讓自己繃緊的精神舒緩,然後耐著性子仔細翻看丁大侃的調查報告。


    這一看就皺起了眉頭。丁大侃的字兒跟他的人一樣,寫的那叫一個張牙舞爪。單獨看,每個字都寫得不錯,可組合在一起怎麽瞧怎麽覺著別扭。大的大小的小,形同狗爬。餘杉自己的字兒寫得就夠潦草了,跟丁大侃一比簡直強了百倍。


    前兩頁寫的是陳值的大概信息,丁大侃甚至連陳值的出生日期都摸到了。陳值今年四十四,媳婦是初中同學,有個閨女剛上初三。其所經營的鋸木廠是在五年前開辦起來的,主要的業務就是對大直徑原木進行粗加工。鋸木廠隻請了兩個工人,還有一個打更的老頭是陳值的嶽父。根據走訪,這家鋸木廠每年大概能給陳值帶來四萬左右的純利潤。


    陳值這個人過得仔細,手頭估摸著得有個十幾萬,但他們家依舊住在六十平不到的平房,一點兒也沒有買樓房的打算。


    後麵的信息都是陳值近期接觸到的人際關係,一些有注解,另外一些留著空白。餘杉猜,之所以沒有注解,很可能是照片裏的人隻出現了一次,也可能隻是單純委托加工木材的客戶。


    合上調查報告,餘杉心裏的疑惑一點兒也不見少。首先他得搞清楚那筆錢如今到沒到父親手裏,另外,這些年陳值就算不吃不喝也就頂多攢下二十萬的家底,他哪兒來的四十萬?


    在他思索的時候,沙發上的丁大侃說:“餘哥,姓陳的得罪你了?”


    餘杉心說何止是得罪,簡直是得罪大發了。他沒有迴答這個問題,隻是說:“繼續跟著陳值。”


    丁大侃歎了口氣,抱怨道:“得嘞,我就是個勞苦的命啊。”


    丁大侃繼續辦他的苦差事去了,餘杉卻再也坐不住了。陳值哪兒來的那麽多資金可以慢慢查,父親老餘同誌有沒有接手那四十萬才是當務之急。但現在餘杉既不能把陳值綁到荒郊野外問這事兒,也不能找老餘同誌當麵詢問。


    讓他對接觸家人這事兒抵觸的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規則七,永遠不要試圖接近過去的自己。餘杉不確定上一次遭遇年輕版自己所發生的意外究竟是時空排異還是其他什麽緣由,但他絕對不像去冒這個險。


    而且之前幾次穿越雖然引發了一係列不可控的蝴蝶效應,但那些引發影響的事件都發生在之後的時間點,餘杉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去修正;而餘杉對九八年時空的影響是不可逆轉的,他生怕因為接觸家人所引發的不良影響會不可逆的作用於家人身上……那實在太可怕了,除非餘杉能找到返迴再之前時間節點的辦法,否則他這輩子都隻能追悔莫及。


    思來想去,餘杉覺著不能這麽空等下去,這件事也不能經由他人之手,隻能他自己去辦。琢磨了下,餘杉從臥室的床底下找出一部遠程sim卡竊聽器。看看時間還不到下午兩點,這個時間估計家裏沒人,而他手頭恰好還留著家裏老房子的鑰匙。


    換了身衣服,戴上了棒球帽,餘杉出了門。他先去了百貨大樓附近,找買電話卡的地攤買了張不記名的sim卡,又為這張卡衝了五百塊錢。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將這張sim塞進竊聽器試了試,工作正常。然後餘杉攔了輛出租車,去了鴻福小區。


    天空依舊陰霾一片,看起來隨時都有可能要下雨。餘杉繞著家裏老房子那棟樓賺了兩圈,始終沒法確認家裏有沒有人。這時候錯亂的記憶對他沒有絲毫的幫助,反倒引得他胡思亂想。


    過了好一會兒,餘杉深吸一口氣,拉低棒球帽進了單元門。上了二樓,餘杉站在老房子門口,舉起手敲了敲房門。反複敲了幾次,確認裏麵沒反應,餘杉緊忙掏出鑰匙扭開了房門,麻利的一閃身鑽了進去。


    老房子裏很整潔,那沙發還保持著鮮豔的顏色。餘杉脫了鞋,躡手躡腳溜進了主臥,給竊聽器接上電池,將其卡在了暖氣之後。做完了這一切,餘杉如同做賊心虛一樣緊忙逃了出去。直到出了單元門,餘杉才緩慢的平複胸腔裏急劇跳動的心髒。


    他長出了一口氣,邁步往外走。剛走過一棟樓,迎麵就瞧見一個中年人騎著自行車不緊不慢的往這邊走。餘杉眯了眼睛,騎車的中年人讓他很眼熟。


    這時候年輕了十七歲的李大爺從樓宇間的倉庫裏走出來,瞧見中年人笑著打招唿:“萬鴻啊,今兒怎麽迴來這麽早?”


    中年人飛身下車,與李大爺聊了起來:“沒上班啊,李哥?哦……我這不是早退,是忘了份兒文件,這不緊忙迴家取來了嘛。”


    餘杉看清了中年人的麵目,少了褶皺,鬢角的頭發依舊烏黑,那是自己的父親餘萬鴻!四十五歲,年富力強的餘萬鴻!


    他強忍著心中的震驚,邁開頓住的腳步,幾乎小跑著衝出了小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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