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你找我?”


    餘杉指著沙發說:“坐下說話。”


    張毅答應一聲,小心的坐了下來。那一摞鈔票散發出的油墨味兒,讓張毅忍不住瞥了一眼。緊跟著馬上不安的看了餘杉一眼。


    張毅的小動作落在餘杉眼裏,他微笑了下,讓張毅愈發的不安。


    “甭看了,這錢就是給你的。”


    張毅嚇了一跳:“老板?”


    餘杉擺擺手:“別緊張,這錢不是買命錢。”九九年這會兒的二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這年頭一條人命幾千塊錢就有人幹,二十萬省著用夠滅好幾戶的。張毅跟著餘杉不幹淨的事兒沒少幹,可他絕不敢鬧出人命來。


    聽餘杉這麽說,張毅稍稍鬆了口氣,隨即說:“老板你放心,你交代的事兒我肯定用心。就是你上次給的那女人現在還沒找著影兒。”


    “那女人你不用管了,我對你另有安排……這錢你先拿著。看我幹嘛?這錢就是給你的。你情況我都了解,你父親肇事的事兒怎麽沒跟我說?”


    張毅有些不好意思張口。尷尬的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張毅的父親一直跑長途運輸,前一陣子出了事兒,運煤的時候撞了一輛出租車,連司機帶乘客四個人全都住了院。餘杉拿駕照那會兒,他那教練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司機,當時喝了酒就跟餘杉交代。說是要是撞了人,而且撞得挺重,那就狠狠心,幹脆倒車直接碾死。有時候撞死人可比撞傷了人省事兒多了。


    這話聽得餘杉不寒而栗,乍一聽有些冷血,可仔細一琢磨又覺著的確很有道理。撞死人賠一筆錢一了百了,撞成殘疾,萬一趕上事住是個耍賴的性子,那你這一輩子就別想好了。賠多少錢且不算,有些時候真是煩不勝煩。


    張毅的父親就趕上這麽一種情況,他那貨車倒是有商業險,可超出商業險的部分還得張毅他們家自己出。這倆月張毅一直跟人借錢,他周圍都是同來的武校生,花錢大手大腳慣了,手底下也攢不下什麽錢。一來二去,張毅借錢借到了丁大侃那兒,也是這麽著餘杉才知道了張毅的情況。


    “這不算大事兒那還有大事兒麽?甭墨跡了,錢你拿著,算我借你的,以後從你工資裏頭扣。你也這麽大歲數了,總不能讓父母沒了指望。”


    張毅心中感動,站起身朝著餘杉就是一鞠躬。


    “行了,別弄這套虛的。再有困難直接跟我說,好歹我是你老板,比你身邊那些朋友能力大點兒。”


    “嗯。”張毅重重點頭。


    等張毅情緒平複下來,餘杉交代說:“你選幾個靠得住的,迴頭我給你們辦護照。我需要你們去國外幫我辦一件事。”


    “行,沒問題。”


    張毅千恩萬謝,又心事重重的走了。房間裏隻剩下餘杉一個,他點了根兒煙,一邊吸著一邊琢磨了會兒。丁大侃跟伍國平這條線應該沒什麽問題,這小子平素吊兒郎當,關鍵時刻從沒有掉鏈子的時候;把張毅打發去國外是應有之意,砸了一筆錢,又身處國外,張毅這批人絕對不會脫離餘杉的掌控;唯一讓餘杉有些不放心的是楊睿。這小子一根筋,薩布麗娜那女人又滑不留手。找不著線索也就罷了,萬一真找著樂,餘杉真擔心楊睿這傻小子被薩布麗娜給耍得團團轉。


    大部分的事情都安排下去,現在隻剩下一件事。毫無疑問,陳廣夏這個重要人物,餘杉是要留給間諜格日勒圖去調查的,他現在得在走之前去見一見又失蹤了的格日勒圖。


    一根煙抽完,餘杉批衣而起,一邊穿著一邊出了門。


    ………………………………


    風車西餐廳外,別克車裏坐著兩個年輕人。把著方向盤的家夥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目不轉睛的盯著西餐廳的門口;副駕駛的矮個子悶著頭閉目養神,手中一把折疊甩刀在手裏頭上下翻飛,好似穿花蝴蝶。


    把著方向盤的家夥透過櫥窗,瞧著走過來靠窗而坐的女人,打開車窗吐出口香糖,關上車窗罵道:“踏馬的,總算找著這個臭、婊、子了!”


    副駕駛的家夥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收起刀子推開車門就要下車。


    “你幹嘛?先迴來。”


    副駕駛的家夥忿忿不平的又關上車門,側著頭目光看向紅衣女人,眼睛裏滿是陰狠。


    “費什麽勁?直接進去刀子一逼,那娘們什麽招兒都不好使。”


    “槽!你特麽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把警察招來你解決?”


    副駕駛的家夥不說話了。


    “耐心等著吧,這迴既然讓咱倆瞧見了,那臭、婊、子就特麽別想跑。”


    紅衣女人落座之後,服務生拿著菜單走過來,詢問了幾句,那女人說了幾句話,服務生又走了。過了片刻,服務生端過來一杯咖啡。女人用咖啡勺攪拌著咖啡,品上一口,然後驟然轉過頭看向窗外。


    別克車貼著深色車膜,甭說跟著那麽遠,就算離得進了也瞧不清楚車裏有沒有人。可車裏的哥倆依舊本能的往後靠了靠,生怕被那女人瞧出破綻。


    待那女人轉過頭去,哥兒倆互相瞧了一眼,開車的家夥說:“那臭、婊、子警覺性挺高,你說她時不時發現了什麽?”


    副駕駛的矮個子撇撇嘴說:“要我說直接進去拿了人就走,她就算再警覺也沒用。”


    “少特麽整沒用的,老子可不想下半輩子蹲監獄。”


    又等了十幾分鍾,讓這哥兒倆慶幸的是,那女人再沒往外頭瞅。倆人逐漸放下心來。又過了片刻,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出現在那張桌子,紅衣女人也沒起身,而是嬌嗔著埋怨了幾句,那中年男人陪著笑說了幾句,一邊脫下外套一邊落座。


    服務生再次出現,男人翻看著菜單,點了菜,沒一會兒就上了一桌子菜品。


    “槽!婢養的又特麽釣凱子!”


    “欠槽!”


    車裏頭倆人罵罵咧咧之餘,好似迴味起了什麽,舔嘴唇、咽口水不止。


    一晃一個多鍾頭,紅衣女人跟中年男人吃完了西餐,男人爽朗的掏出錢包付了賬,倆人穿好衣服起身出了西餐廳。那男女又說了幾句,男人當先一步出了轉門,隻留下紅衣女人在轉門前挎著皮包等待。


    副駕駛的矮個子冷哼一聲,一言不發推開車門就下了車。開車的同夥招唿一聲沒得到迴應,叫罵一聲也跟著下了車。倆人一前一後雙手揣在兜裏,死死盯著紅衣女人過了馬路。那紅衣女人早就發現了這哥兒倆,卻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兒,戲謔的笑看過來。


    這哥兒倆鬧不清女人有什麽依仗,嘀咕幾句,隨即加快了速度。眼瞅著過了馬路,就要到西餐廳的專門前,一輛警車嘎吱一聲擋在了哥兒倆身前。


    這哥兒倆身上都背著案底,當即就有些發慌,腳步不自覺的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從駕駛室裏走下來那個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瞥了哥兒倆一眼,渾然沒當迴事,關好車門小跑著到了門口,笑著將女人請出來,挎上女人的胳膊又往迴走。


    哥兒倆對視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走。開玩笑,那中年男的開警車過來的,哥兒倆就算膽子再大還能當著警察麵綁票?


    不提嚇跑了的那哥兒倆,這一男一女進了警車,女人戲謔說:“長這麽大,還是頭一迴坐警車。曹局長,你打算把我帶哪兒去啊?”


    曹廣誌嘿嘿笑著說:“你不是一直想認識認識齊北地界的成功人士麽?一會兒有個牌局,我帶你見識見識。”


    女人媚眼如絲的瞥了曹廣誌一眼:“別又是藍彪吧?我是正經生意人,跟藍彪那種人搭不上關係。”


    “怎麽會?我保證,這迴肯定是正經人。工商局周局長也在,正好你一道認識了。以後不論開什麽買賣,有周局長關照肯定沒人敢找你麻煩。”


    “這還差不多。”


    曹廣誌嗅著女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香氣,右手不自覺的摸上了女人的大腿。女人打了他手背一下:“你腦子裏就不能想點兒別的?”


    曹廣誌笑著說:“光想著你了,容不下別的。”


    又調笑幾句,曹廣誌這才依依不舍的撒手,掛檔發動汽車。


    車行半個多小時,到了江邊一處小高層樓下。倆人下了車,曹廣誌領著女人進了臨街的茶樓。這年頭齊北的茶樓聽著挺高雅,或許茶樓老板本意也是奔著高雅去的,可耐不住齊北就沒什麽附庸風雅的人,於是乎曲高和寡了幾個月,也就隨大流,打著茶館的名義開起了麻將館。


    曹廣誌領著女人上了二樓,到了預定的包廂,推門進去就瞧見裏頭早就到了的倆人正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瞧見曹廣誌,周誌明就說:“老曹,你這遲了快半個鍾頭,哪兒快活去了?”


    曹廣誌笑著說:“不是三缺一麽?找人不花時間?”他側身讓身後的女人進來,介紹說:“來,我介紹一下。這位是工商局的周誌明局長,這位是伍國平伍老板,這位是薩布麗娜小姐,正兒八經的海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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