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郵件,餘杉結賬下機。這會兒也沒什麽吧台,招唿一聲‘下機’就會有老板拿著個本子走過來,掃一眼本子上紀錄的時間,再比對下牆上掛鍾的時間,以半個鍾頭為基準,扣去上機費再把剩下的押金返還。


    出門的時候餘杉瞧了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之前也不知是服用了藥物的關係,還是吃東西補充了體力,讓餘杉的感冒症狀減輕了不少。到了這會兒估計肚子裏的東西全都消化幹淨了,餘杉又有點昏昏沉沉的感覺。


    他徑直上了車,不再瞎轉悠,就在附近找了家差不多的賓館就住了下來。他開的是標準間,睡在一張床上,將兩床被子全都蓋在身上,沒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一夜無夢,早晨的時候餘杉是熱醒的。兩床被子壓得餘杉起來都費勁,但效果顯著。這一晚上沒感到冷不說,還發了一身的汗,渾身油膩得難受。稍稍賴了會兒床,餘杉爬起來洗了個澡。


    等餘杉神清氣爽的離開賓館,已經上午九點了。他掏出手機給徐惠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徐惠的聲音裏透著疲憊。電話裏的音樂聲很嘈雜,兩人長話短說,約定好了碰麵時間。


    時間還來得及,餘杉找了家粥鋪吃了個早餐,這才開著車去了劇院。他到地方的時候,徐惠早就等在劇院門口了。餘杉輕按了下喇叭,然後將車緩緩停下來。


    車門拉開,徐惠坐進了副駕駛。


    餘杉打量了下,發現徐惠都有黑眼圈了。


    “你昨晚幾點鍾睡的?怎麽弄得這麽憔悴?”


    徐惠打著哈欠說:“快三點才結束,那日鬆老師對編曲不太滿意,今早六點鍾又彩排了幾次。”


    三點結束,六點鍾又爬起來?這跟一宿沒睡有什麽區別?


    餘杉就說:“節目組沒說把你安排到第幾期啊?”


    “劉老師說大概三、四期的樣子。”


    “那著什麽急,時間還很充裕啊。”


    徐惠苦著臉說:“餘大哥……節目播出是一周一期,可錄製的時候全都是一起錄的啊。”


    “哦……”很明顯,餘杉外行了。隨即他開始責怪起了自己:“這事兒怪我了,我應該早點把歌兒交給你。”


    徐惠倒是挺理解,說:“你寫的全都是新歌,而且還那麽好聽……哪兒那麽容易啊?”頓了頓,這姑娘看著餘杉既仰慕又憐惜的說:“餘大哥你不知道,昨天曲子一交給樂隊,新來的鍾老師跟後台瘋了一樣逢人就問這是誰寫的歌兒,要不是你走得早,估計你得陪著熬通宵。”


    “是啊?嗬,幸好我走得早。”


    沉默了一陣,徐惠嚅嚅著說:“餘大哥,你……感冒好些了麽?”


    “好多了啊?”餘杉笑吟吟的說:“昨晚蒙兩床被子發了一身汗,早晨又洗了熱水澡,現在除了嗓子有點兒癢,什麽毛病都沒有了。”


    “哦……那……那你什麽時候再去醫院?”


    餘杉明白徐惠的意思,他腦子裏的腫瘤始終讓徐惠掛心。


    “送完你,我下去抽時間去瞧瞧。”


    徐惠說:“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還能幫著跑跑腿。”


    餘杉就說:“別鬧,我又不是動不了。你還是安心熟悉新歌吧。等檢查完,迴頭我把結果告訴你。”


    “嗯。”徐惠乖巧的應了一聲,雖然不再提這茬,可她眉宇間的憂色不減反增。


    將徐惠送到租住的房子,等了半小時,又將收拾好衣物的徐惠送迴了京郊。分別的時候,徐惠一個勁兒囑咐餘杉要盡早去醫院,餘杉滿口子答應下來,卻根本就沒打算去。


    他心裏很清楚,腦子裏的腫瘤是時空躍遷的後遺症。隻要他繼續時空躍遷,腫瘤就會進一步的生長,根本就不是藥物可以抑製的。他現在隻能精打細算,壓縮時空穿梭的次數,在一切都無可挽迴之前結束這一切的紛爭。


    下午得時候,餘杉在京大西門附近發現不少兜售電話卡的販子。各式各樣的號碼都有,還有聯通gsm以及cdma。餘杉買了幾張sim卡備用,迴到車裏拆了手機,裝上一張嶄新的sim卡。


    離開齊北已經快六天了,家裏什麽情況全都不得而知,是時候打個電話迴去了。


    餘杉先給楊睿打了個電話,電話響鈴幾聲,然後竟然被掛死了……餘杉對著手機懵了幾秒,琢磨了下又撥了過去,然後再次被掛死。第三次打,這下總算是接通了。


    “喂?誰啊?”


    “楊睿?”


    “哥?是你啊。”


    “是我。”餘杉運著氣說:“幹嘛呢?怎麽打過去就掛死?”


    楊睿尷尬的說:“我尋思打錯電話了呢。”


    這年頭手機通訊還是雙向收費,甭管接打都得花錢。楊睿大大咧咧的性子原本想不了那麽多,可架不住跟譚淼相處的多了,天天被那姑娘嘮叨,別的沒記住,就記住省手機話費這茬了。


    “哎哥,你這一走五六天,現在在哪兒呢?”


    餘杉沒迴答,反而問:“最近怎麽樣?跟譚淼還好吧?”


    楊睿對著電話竹筒倒豆子,有什麽說什麽。虧著餘杉做慣了甩手掌櫃,離了他大家夥也沒亂成一團,該怎麽忙活就怎麽忙活。


    公司那邊有張銘昇盯著,該招募的企業骨幹基本都招募到了。張銘昇又派出人手到南方幾家飲料廠挖了業務骨幹與技術工人,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就等著飲料廠破土動工、投入生產了。


    大院這頭也沒什麽事兒,楊睿按照餘杉的吩咐,見天開著捷達王滿街亂轉,瞧見符合條件的漂亮女人就一頓猛盯,有一迴被譚淼的同事撞見,迴頭就告了黑狀,弄得楊睿灰頭土臉。楊睿跟譚淼和好如初了,許是覺著出賣餘杉消息這事兒理虧,這一陣譚淼一改往常,與楊睿相處起來小意逢迎。聽楊睿那樂的找不著北的德行,估計倆人之間有突破性進展。


    餘杉交代給楊睿的任務比給格日勒圖的還不靠譜。陳廣夏甭管怎麽說有名有姓,還有照片比對著。可薩布麗娜呢?除了名字之外,什麽都沒有。楊睿的任務簡直比大海撈針還要大海撈針,滿街亂轉了這麽多天,漂亮姑娘沒少看,可薩布麗娜根本就無處可尋。


    說起這事兒,楊睿覺著挺不好意思,餘杉倒是反過來寬慰了楊睿。餘杉知道這事兒很難,薩布麗娜很重要,是餘杉知曉死對頭喬思的關鍵信息源,但與即將到來的生死對決相比,這個女人又無關緊要。餘杉覺著自己之所以要找這個女人,大概是抱著有棗沒棗打三竿子的念頭,所以心裏期望值很低。


    亂糟糟的聊了一會兒,餘杉就掛了電話,還告知楊睿不要聯絡他,等著他聯絡楊睿。


    掛了電話,餘杉琢磨了下,先給張毅打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餘杉詢問了自己交代的事兒。張毅在電話裏說,他跟幾個小兄弟的護照已經辦妥,就等著餘杉安排了。


    餘杉告知張毅,讓其拿到護照之後,分批出行,而後在珠海集結。這一通電話前後不過兩分鍾,餘杉很快就掛了電話。


    他又撥了丁大侃得電話號碼。


    電話剛一接通,就聽丁大侃的聲音從聽筒傳來:“餘哥?”


    “喲,你怎麽猜著的?”


    “嘿嘿,瞎蒙的。”


    “這幾天怎麽樣?”


    “一直跟著那老小子滿城亂轉。對了,餘哥,前天的時候,伍國平去火車站接了個人,陪著那人一整天。照片拍下來了,我讓倆小兄弟去盯梢,結果那人很狡猾,鑽進菜市場三兩下就沒了影。”


    “跟丟了?”


    “我覺著那人路數有點兒偏黑,反偵察意識很強,目光很賊,正常走路的時候眼神都會亂飄。從火車站裏出來,瞧見警察的時候,有一瞬間明顯緊張了。”


    一個新的人物出現在伍國平的脈絡當中,按照丁大侃的描述,這人一定有問題,而且很可能是關鍵性的人物。假設這個人是搶劫團夥中的一員,能讓伍國平親自去接,說明這個人在團夥中的地位不低,很可能是團夥中的核心成員。


    反偵察意識強,說明這個人是個慣犯。這個人是伍國平與散在四方的居中聯絡人,抑或者是負責踩點、策劃搶劫的?


    不論這人是什麽角色,餘杉猜測,也許伍國平現在就有了大略的搶劫方案,也許已經策劃好了一切。


    事情發展到現在,伍國平這個人的重要性在直線下降,餘杉的死對頭變成了曾經的好友喬思。讓餘杉弄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喬思一定要逼著他將注意力放在那起還沒發生的搶劫案上。


    喬思的目的無關喬家的命運,或許與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康彥超有關。


    餘杉現在想著的不是什麽維護正義,事關自己的命運,他隻想利用一切能利用上的,用伍國平以及搶劫案去分散喬思的注意力。然後趁其不備,一擊斃命!


    “照片洗出來,交給你手下人,盡量去找到這個人。”


    “行,迴頭我就辦。另外……等等,餘哥有情況,我先掛了。”


    不容餘杉說話,丁大侃徑直掛了電話。


    聽著電話裏的忙音,餘杉一陣納悶,丁大侃那頭倒地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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