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州的聲音極具壓迫力。


    在房間內,更顯得有氣勢和威嚴。


    司無涯渾身一顫。


    他依然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個問題,在上次的對話中,便已經迴答過,那時他說的是想要幫大師兄拿下整個天下,想要搞清楚皇室的秘密。


    顯然,這個迴答不夠有力度,也很難取信於人。


    屋內的氣氛變得極其壓抑。


    靜得出現了耳鳴。


    陸州並不著急,就是這麽看著他。


    太陽的光線從窗台落在屋內,將整個房間照亮。


    仿佛連陽光都有了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司無涯才開口……這一開口,嗓子像是啞了似的,嘴巴也有些幹燥,沒有發出聲音。


    司無涯咽了下口水,嗓子恢複正常,說道:


    “在九葉沒有出現以前,徒兒一直以為所有的大限,都不過是皇室操控人心的工具罷了。


    “所以徒兒入了宮。


    “徒兒做到了太傅。


    “師父……”


    他的聲音一沉,說道,“您可還記得永壽皇帝?”


    陸州沒有迴答。


    永壽皇帝,那可真是老相識了。


    隻不過,一個居廟堂之高,一個處江湖之遠。


    司無涯繼續道:“內庫是由永壽皇帝一手創建……隻有皇帝本人或者持皇家令牌者,方可進入。永壽在位時,也曾研究過九葉的事,很多秘密,永壽皇帝駕崩以後,內庫的鑰匙丟失,很多東西都被埋在了內庫中。”


    “徒兒那時就在想……


    “真理就是真理,為什麽皇室執著研究?想要推翻真理?”


    “九葉明明不存在,為何會出現在史書上?”


    “勝利者書寫曆史,他到底隱藏了什麽?”


    “……”


    聽著司無涯不斷地闡述,陸州眉頭皺著。


    這孽徒還真是做研究的料。


    隻不過,說了這麽多,依舊沒說道重點上。


    司無涯說到這裏的時候,朝著陸州磕了一個頭,說道:“這多年過去,徒兒苦心建立暗網,遍布大炎天下,暗中調查……後來才知道,普天之下,不隻是師父在追求九葉的秘密。雲天羅,龔元都,漠北之王,異族樓蘭國主,各大宗門的老祖……都在研究……可笑的是……”


    可能是說話的習慣所致,他用了一個詞“可笑”,說完也來不及撤迴了,隻是稍稍停頓,便又道,“都以失敗而告終……”


    陸州麵色如常,看著司無涯,淡淡道:“然後呢?”


    司無涯的表情變得有些認真,說道:“徒兒一直再考一個問題……


    “金蓮汲取能量,元氣也罷,壽命也好……那麽汲取的能量都去了哪裏?”


    問完。


    他趴在地上再也沒有開口。


    陸州心中一動。


    若是換做其他人,或者是姬天道本人聽了這番話,或許都會狠狠給他一個耳巴子,胡說八道,妖言惑眾。


    但他是現代人,這個想法,讓陸州心生驚訝。


    這的確是一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世間修行三萬年,自人類修行伊始,多少八葉先賢倒在了九葉的門前,多少人埋在了九葉之下?


    陸州忽然想起順天苑一戰之時,二皇子劉秉曾說過一句話:如果有一天,你足夠聰明,你便會發現,整個世界,都隻是天道循環的囚籠罷了。


    雲天羅的棋盤記憶,陸州隻看到了金蓮的秘密,卻沒有往更遠的地方去想,誠如司無涯所言,金蓮吸收的能量,都去了哪裏?


    重歸於天地間?!


    陸州平靜地道:“天地為囚籠,金蓮為枷鎖。”


    司無涯伏在地上,連忙道:“徒兒隻是猜測……還望師父明察!”


    “老夫的九葉,你有何看法?”陸州問道。


    “這……”


    司無涯一時語塞。


    如果天地為囚籠的說法成立,那麽師父又是如何破的九葉?


    見他迴答不上來,陸州又道:“砍金蓮如同破了枷鎖……若你所言屬實,破了九葉終究是要受天道囚籠所限。”


    “徒兒鬥膽,敢問師父如何破的九葉?”司無涯低著頭問道。


    他不認為師父使用了砍金蓮之法。


    砍了金蓮,再凝聚金蓮,豈不是又要受金蓮的枷鎖?


    “大膽!”


    這一聲喝,嚇得司無涯一個哆嗦。


    笑話,老夫破九葉的秘密,豈會輕易告訴你。


    不管是哪個宗門,都沒有師父輕易把自己最大的殺手鐧交出去的理由。小小孽徒還敢鬥膽質問,活膩了!


    “徒兒知錯!”司無涯連忙道。


    陸州的目光掠過司無涯。


    雖然他今天的表現還算可以,但他的忠誠度上升的很有限。


    沉寂片刻。


    陸州又道:“僅憑這些,推斷出天地囚籠,遠遠不夠。”


    “徒兒借筆墨一用。”


    司無涯再次來到書桌旁,提筆書寫……沙沙沙……片刻過後。


    宣紙上出現了一副地圖。


    陸州看了過去。


    這幅地圖和他在屏風後桌上的那張羊皮古圖不同,畫得很粗略,但基本圍繞大炎展開。


    畫完之後,司無涯說道:“這裏是大炎,往東是無盡海域。往西是戎西,往北是戎北,異族萬族……這裏是黑木森林,這裏是迷霧森林,這裏是天塹森林,加上天塹……”


    司無涯的美術功底很爛。


    可是他的想法,卻意外驚人。


    陸州看完之後,亦是眉頭一皺:“陣法?”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如此龐大的陣法,就算是把世間所有的修行者都聚集在一起也不可能做得出來。


    從神都往漠北飛行,最起碼要數月的飛行。


    從金庭山往黑木森林也需要個把月的飛行,然後踏入異族區域。


    無盡之海,壓根就沒人敢去……顧名思義,無盡便是沒有盡頭。


    “是陣法,也可能是天然形成了牢籠。一切不過是猜想罷了……”司無涯的語氣變得低沉,“這便是徒兒知道的全部。”


    陸州的目光落在了司無涯的身上。


    想起他小時候的脾氣。


    他很喜歡追根究底,凡是都要搞個明白……


    如今這個脾氣,一直沒有變過。


    這世上不乏聰明人,可聰明人似乎都有一個致命弱點,那便是太過於自以為是。


    司無涯也不例外。


    陸州看著他,說道:“可惜的是……這些猜測不對。”


    “……”司無涯眼睛一睜,驚訝地看著地麵。


    師父果然知道!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心髒砰砰直跳。


    陸州蒼老的大手,放在了黑木森林的區域,說道:“潘離天曾去過黑木森林。一場大火燒了七七十九天。若天地為囚籠,大火便破了這黑木森林。天然之陣不複存在。”


    “你隻畫了你所知道的……那麽你可知,異族之外,又是什麽?”陸州反問。


    司無涯啞口無言。


    人之所以會做出錯誤的判斷,是因為人總是基於眼前所看到的不完整信息。


    屋內再次陷入沉寂。


    其實剩下的陸州不問,司無涯自己就能一一推翻。


    ps:揭開了一點世界觀,但還不是大世界觀,放心這個是從一開始就想好的。


    燈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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