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方麵,潘廣才和招娣的心思不謀而合,給孩子找對象,盡量找本地家門口的,知根知底。


    她們皆是農民出身,有很強烈的鄉土情結,不過,卻是現代性的鄉土情結,因為她們無法脫離城市,發家之後,過著的是農村與城市的兩棲生活。


    與在外務工的農民,本質上也沒有多大的區別,隻是她們更有錢罷了,可以隨意的選擇自己的生活狀態。


    走出了農村,見識了更廣闊的世界,但是,很多時候,骨子裏存在的偏見未曾改變,總是潛意識的認為,家門口的老鄉更可靠。


    之所以有這種還有部分原因是她們基於李莊這個小圈子得出來的,她們很團結,向來都是互相幫襯的。


    潘廣才是看著何舟長大的,這孩子可不是李沛這種花花公子,性格好,身子正,能吃苦受累,從來不張揚,想讓他做女婿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本寄希望於閨女和何舟自由發展,萬一擦出點火花呢?


    所以,一直不怎麽著急,現在招娣跟他說,已經替何舟選定了對象,他坐不住了。


    鴨子煮熟了下鍋要是飛了,他還有招,這還沒來得及下鍋就飛了!


    這情形他有點控製不了!


    給李輝和桑永波遞眼色,倆人不接茬,可把他給氣壞了。


    隻聽見招娣道,“你當然不操心,你一個閨女,那麽聰明漂亮,你著急啥,我就那個憨貨,我不操心能行嗎?”


    潘廣才有心說,你也知道我有閨女啊?感情你也知道她聰明,漂亮啊!


    你來找我提親啊!


    但是,這話他不能說,兩家關係再好,他也沒有上杆子送閨女的道理!


    他慢慢悠悠的點著一根煙,笑著道,“我這閨女也愁人,雖然隻比何舟小兩歲,可女孩子禁不住擱啊,再等兩年那就是老姑娘了。”


    這話他也是厚著臉皮說出來的,因為不管閨女多大,哪怕是到五十歲,在他心裏也是青春靚麗無敵的美少女,貼心的小棉襖。


    “哎,做父母的,都是勞碌命。”招娣哪裏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她也喜歡潘應,兩家做親家,簡直是好的不能再好。


    她甚至曾經試探過兒子,奈何兒子隻當潘應當妹妹,說什麽,“太熟悉了,不好意思下手”的歪理。


    牛不喝水,她不能強按頭。


    潘廣才說這些,她隻能假裝糊塗,接不了這話茬。


    李輝道,“你說的是城郊那個瘸子家是吧?”


    “對,就是他家。”招娣道,“你以前住那裏不遠,應該知道的。”


    李輝笑著道,“那你問老四,老四和李隆以前在那邊收破爛,挨的那麽近,他清楚情況。我就知道那有個神經病,我有時候開車從那過,就能看得見那老太太。”


    潘廣才鬆了口氣,李輝提醒招娣那曲家有個精神病,這是在幫他說話啊!


    選媳婦,那還得看現實情況!


    找個精神病做親家,跌份不跌份!


    “這我都知道。”招娣道。


    “那還問啥啊?萬一孩子以後有個遺傳啥的,那一輩子都是個事,”桑永波從側麵提醒招娣,你老何家是需要繼承人的,“咱這家庭,家業不是說丟就能丟的。”


    “那老太太是受刺激才得病的,不是一生下來就有了。”招娣解釋道,“他家那老大,丫頭,都挺好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劉老四道,“小丫頭我不清楚,老大我倒是知道,經常跟何舟往我廢品站去,看著不是機靈孩子。”


    一麵是沒打交過交道的曲家,一麵是相交莫逆的潘廣才,很明顯嘛,劉老四幫潘家。


    潘何兩家成親家,他是樂見的,總歸也是為了倆孩子好。


    “不是,我是看看你們誰跟曲家能搭上關係,去趟趟路子,你們倒好,怎麽開始潑冷水了?”


    大家夥這麽一番說下來,招娣自己都有點遲疑了。


    劉老四笑著道,“那邊姓曲的都是一家,我都認識好幾個,你要是真確定了,我找唄。”


    李輝道,“要我說,暫時別著急,觀察一階段,小年輕今天喜歡這個,明天喜歡那個,沒個準,哪裏像我們那會,河坡上見個麵,就往家娶了。”


    “對,等何舟確定,咱們別替他瞎盤算,得孩子自己主見。”桑永波道,“像我家那犢子,談個對象就往家裏領,每次都跟我說要結婚了,結果說了四五年了,我都不記得換不知道多少對象了,反正現在就是不準他隨便往家裏領。”


    “老子英雄,兒子好漢。”李輝調侃。


    “你可甭瞎扯。”桑永波緊張的往屋裏看了看,他老婆今天也來了。


    招娣無奈的搖搖頭道,“跟你們啊,我說不到一塊去,先走了。”


    潘廣才道,“飯都做好了,隨便對付吃一口走唄。”


    招娣笑著道,“我下午還有個會。”


    看著她遠處的身影,潘廣才歎了口氣。


    李輝道,“我能說的都說了,你可別怪我沒說話。”


    劉老四道,“潘應呢?”


    潘廣才道,“跟春玲她們逛街去了吧,我來兩天就沒看見過她人影。”


    桑永波老婆從屋裏出來道,“跟春玲一起找何舟去了。”


    劉老四道,“年輕人嘛,什麽事都說不準的。”


    潘廣才道,“老四,你現在心眼多了啊,話裏都開始夾話了。”


    “我又不是缺心眼。”劉老四笑著道,“你非得讓我說直白,我就說唄,這都自己家孩子,其實就是窗戶紙,要不給捅破了?”


    一男一女,總得有一個主動吧。


    何舟是不可能主動的。


    “你不止缺心眼,還缺德呢,”劉老四老婆沒好氣的道,“捅開了,要是最後沒成,倆孩子見麵指不定多尷尬呢。”


    “滾犢子。”潘廣才更是沒好氣,何舟還沒好到讓自己閨女熱臉貼冷屁股的地步,那是不可能的。


    他閨女是他的心頭肉。


    劉老四笑嘻嘻道,“那我就沒招了。”


    “幹嘛呢,好像我閨女嫁不出去似得,吃飯。”潘廣才氣唿唿的要在酒桌上報複下他們。


    這一頓酒喝的各個暈乎乎的。


    以至於潘應給他老子接了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打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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