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捷列夫,這是一個人的名字嗎?還是一種植物的名稱,又或者是哪片領地的稱唿?元素,什麽是元素?難道是亞裏士多德提出的元素論?可是土氣水火也隻是四種元素啊,哪裏來的那麽多格子?至於周期,哦,我的上帝,什麽是周期啊?“


    安德裏亞斯拿著手上的小紙片,上麵隻有表這個字他是理解的,除此之外,他一個都沒看懂,更別說連起來了,門捷列夫村莊的亞裏士多德在元素論裏找到了周期表格?這是什麽東西啊。<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還有下麵那些fe,c,這又是些什麽東西,以及那些空出來的地方,看上去很像是填字遊戲啊,可是安德裏亞斯看著這上麵空出的地方和左右連接的地方,卻在自己的大腦中找不到任何一種語言可以與之對接。


    到最後看完整張紙,安德裏亞斯最後能夠看懂的,竟然隻有這張紙上最為偏僻的一角,那是一句用拉丁文所寫的短文,寫的是“科學不但能給青年人以知識,給老年人以快樂,還能使人慣於勞動和追求真理,能為人民創造真正的精神財富和物質財富,能創造出沒有它就不能獲得的東西“這樣一句雖然很有道理,但放在表格上毫無意義的話。


    除此之外,安德裏亞斯連一個字都沒看懂,到最後他都開始懷疑起了自己的智商,覺得自己這麽多年讀的書都白讀了,可想而知,這張紙對於安德裏亞斯來說,是一個多麽巨大的挫折。


    “納德神父把這張紙片那麽隱秘的放在書裏,到底是為什麽呢?“


    既然看不懂,安德裏亞斯放棄的也挺快,把兩張紙片放進了桌子上的一個空盒子裏好好保存,安德裏亞斯就關上了窗戶,看著地板上的《戰爭與和平》思索了起來,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去找納德問清楚這張紙上寫的是什麽?這是最簡單的,也是效率最快的,畢竟這本書是納德翻譯的,那麽書裏找到了新東西,自然跟納德脫不了關係,可是一想到納德現在無影無蹤的狀態,即便是喬納斯兄長也找不到任何的蹤跡,就更別說自己一個宅在城堡之中的人了。


    那麽第二個辦法,就是去找喬納斯了。


    在安德裏亞斯的心目中,自己這個哥哥雖然比起自己來,簡直是不學無術,頭腦簡單的典型代表,可是在奇思妙想這方麵上,喬納斯卻是有與之智商完全不相符的超常發揮,這讓安德裏亞斯對於喬納斯在這些陌生的領域方麵,隱隱約約的就會形成一種依賴,隻要一想到這些無解的問題,就會去找他來問問。


    而且更主要的是,安德裏亞斯起碼知道現在的喬納斯在哪兒,不像是納德,連個家庭住址都沒有留下,人就不見了,到現在想要找,在這寬廣無邊的大陸之中,簡直是天方夜譚了。(.無彈窗廣告)


    所以擺在安德裏亞斯麵前的,隻有第二個辦法可以執行,確定了這一點,安德裏亞斯立即的地板上爬了起來,緊接著就走到了多隆的麵前,說出了剛才那番話,然後,就被多隆很愉快的無視了。


    麵對這安德裏亞斯的苦口婆心,隻聽多隆繼續老調重彈道:“再為重要的東西如果涉及到您的生命安全,那麽我相信喬納斯子爵先生也一定會同意我的做法,安德裏亞斯少爺,戰事已經快要結束了,您隻需要再等等,喬納斯,您的兄長就會從熱娜亞迴來,到那個時候,您可以有足夠長的時間和他商量,您想要商量的事情,這樣豈不是更好嗎?“


    多隆的拖延戰術讓安德裏亞斯有些不爽,可是不爽歸不爽,多隆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畢竟自己之所以那麽急切的想要去找喬納斯說清楚狀況,其中占據最主要原因的,還是自己心裏的好奇心,有了這好奇心,他就很難睡著覺。


    至於有沒有像他自己說的那麽重要,那是沒有的,可是這問題不解開,安德裏亞斯會很難受,這倒是真的,所以麵對多隆的阻撓,安德裏亞斯的心裏很是窩火,可又沒有什麽理由勸服多隆聽自己的,最後就一慪氣,開始了人身攻擊。


    “多隆管家,你是不是猶太人啊?“


    猶太人在意大利人的眼中,無疑是十分低賤和狡猾的民族,安德裏亞斯作為一個正統的意大利人,自然腦袋裏也是如此一套十分傳統的想法,所以安德裏亞斯說多隆是猶太人,也可想見是有些多恨多隆了。


    隻不過安德裏亞斯是說多隆是猶太人,隻是在罵他而已,可沒想過多隆是不是猶太人,畢竟多隆的血統早就經過祖先數代的和日耳曼人通婚,讓他在外形上沒有了任何猶太人的特點,當然,信仰除外,所以安德裏亞斯說的很是大大咧咧,可是等他說完看向多隆的時候,卻發現多隆的臉色很是難看,甚至都有戰場上的將軍看著死屍的感覺了。


    而安德裏亞斯感覺,自己就是那死屍。


    猶太人這三個字在安德裏亞斯的嘴裏如同tmd一般,隻要憤怒就可以說,在平民的嘴裏,更是隨便說句話都要站著,tmd今天沒吃飽,tmd今天天真冷,tmd你女朋友真漂亮,仿佛少了這幾個字,就不會說話了似得。


    可是這三個字在多隆的心裏,卻是像中國人這三個字在國人心中的地位一樣,舉足輕重,而當一個6歲的孩子,把自己這個國家的人當成是罵人的話隨口就出的時候,這對於中國人來說,何嚐不是用支那形容自己一般,讓人難受,讓人心疼呢。


    這是我的民族,可是我的名族卻是另外一群人的罵人口頭禪,這種滋味,隻有嚐過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心酸,多隆看著安德裏亞斯,兩隻眼睛中所投射出的仇恨,憤怒,無奈和控訴,並不是單單給安德裏亞斯一個小孩兒的,而是對於他身後的文化,社會,族群所投射去的目光。


    那目光中聚集著猶太人千年漂泊所承受的苦,也聚集著自從大衛城被毀之後,顛沛流離,屈居他人之側的委屈,那是一種來源於血脈,也根植與血脈之中的東西,也難怪安德裏亞斯隻是看著多隆的眼睛,就被那刻骨銘心的仇恨所牽動了。


    安德裏亞斯沒想到多隆會這麽生氣的,畢竟這種話隻不過是氣話,多隆又是管家,怎麽會因為主人家的一句氣話而生氣呢,可是看著多隆那張嚇人的麵孔,冷靜如冰爽的安德裏亞斯也不由得為之一顫,他知道,多隆是真的生氣了,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多隆就生氣了,不過既然多隆生氣了,並且火氣還不是很小的樣子,安德裏亞斯趕緊說道:


    “多隆,多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罵你的,我為我的魯莽感到抱歉,我不應該這麽說你的,真的,很抱歉,請相信我這是無心之失。“


    說到底,他也隻是一個小孩兒罷了,即便在智商上超出同齡人無數,甚至比起那些十幾歲的少年來說,在學習能力上也強出不少,可是人情世故,卻不是靠單單的紙麵學習能夠學到的,而是需要數十年浸淫其中,才可以做到人臉如城牆,頑石砸不破的程度。


    顯然,安德裏亞斯還是沒有到這個程度的。


    “安德裏亞斯少爺,罵人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隻不過在說明自己的無能罷了,請再等待三天的時間,如果喬納斯大人沒有歸來,那麽我就帶人親自送您去往熱娜亞,在這之前,還請您待在比爾羅城堡。


    還有,猶太人這個詞匯,是一個民族的稱唿,就像意大利人,日耳曼人,拉丁人一樣,安德裏亞斯少爺作為一名貴族,不管這民族到底是好是壞,但是這也不是你可以用來當做罵人詞匯的借口。“


    看著安德裏亞斯低著頭真誠道歉的樣子,原本就不到自己腰間的身高再一彎腰,更是直接到了膝蓋這兒,多隆心裏頓時有些感慨起來,安德裏亞斯這個道歉是給自己的,而不是給那些被當做罵人詞匯的猶太人的。


    所以多隆在有條件的答應了安德裏亞斯提出的條件之後,在內心的一陣糾結之後,還是說出了這番聽上去並不容易讓人理解的話,畢對於安德裏亞斯來說,這樣的罵人詞匯在他的字典裏,已經是種約定俗成的東西了,就像吃飯、上廁所一樣,變成了一種習慣,並且是全民的習慣,這個時候說他是錯的,真的很難讓人理解。


    安德裏亞斯聽完之後,也確實沒理解,畢竟榮格和桑德拉在生氣的時候也會那麽說,還有那些騎士們,說起這三個字來,也是如魚得水,幾乎是隻要在生活上碰到了陰險狡詐的人,就會說“今天可真倒黴,碰到了個猶太人。“或者是“你開的價也太黑了,猶太人都沒你那麽黑啊!”,這真的很難改變。


    不過聽完多隆的話,安德裏亞斯倒是想到一個人和一本書了,那個人在他的記憶中,好像從來都沒有說過猶太人的壞話,甚至連那些綠色教義的信徒,那個人都沒有謾罵過,好似這些人跟自己是平等的一般。


    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兄長,喬納斯,而那本書,就是列夫、托爾斯泰所寫的《戰爭與和平》。


    在那本書裏,種族是對立,階級也是對立的,社會是對立的,連男女也是對立的,宗教是對立的,甚至語言都是對立的,可是在一個這麽對立的世界中,托爾斯泰依舊在戰爭過後,刻畫出了一幅眾人團聚在一起。


    他們坐在一片靠著湖泊的綠草地邊,女士們在為野炊做準備,先生們則在一旁談天說地,歡聲笑語取代了殺戮的金戈鐵馬,即便是手臂被砍斷了的阿納托爾也跟一旁的皮埃爾開心的笑著。


    他們在這場歧視和恐怖的戰爭中失去了自己的摯友安德烈,也失去了自己的愛人,可是在這大好陽光之下,卻依舊是笑語晏晏。


    以前的安德裏亞斯一直不懂到底為什麽作者會在故事的結尾刻畫上這麽一個唯美的結局,他們之間並不純潔,甚至還很肮髒,他們不是一無所失,而是失去了遠比和平時代的人多得多的東西,為什麽他們還能笑得那麽燦爛?


    安德裏亞斯不懂,可是看著此刻多隆那雙沾著眼淚的雙瞳,和他記憶中那個從來不曾用種族、血統詆毀他人的哥哥,安德裏亞斯仿佛是懂了一般。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也是一種隻有安德裏亞斯能夠明白的感覺,看著多隆那雙眼睛,安德裏亞斯再一次鞠躬致歉,這一次,是90度,時間,是20秒鍾,直到雙腿發軟,安德裏亞斯才挺直了背,最後看了多隆一眼,沒有說抱歉,也沒有說禮儀,轉身離開了。


    這一鞠躬,不是為了道歉,多隆在他的心目中,依舊是一個傳統的意大利人,他這一鞠躬,是為了道謝,感謝多隆,告訴了自己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道理,這是安德裏亞斯對於納德才會有的利儀。


    學生對老師才會有的禮節,卻用在了多隆,一個管家的身上,看著遠去的背影,多隆有些哭笑不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欣慰,安德裏亞斯隻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孩子,時間的能量遠遠比自己強大的多。


    隻需要十年的時間,他不會比他的父母更差,但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對於一個民族對於另外一個民族的仇視,多隆總是悲觀的,可是凝望著那幼小的背影,多隆的嘴中最後喃喃念道的卻是:


    “這孩子還真是,太聰明了。”


    安德裏亞斯真是太聰明了,能夠認識到人與人之間不可因為先天性的因素而心存偏見,這對於人類來說有多麽的困難,多隆數十年來,感觸至深,卻沒想到安德裏亞斯能夠如此短的時間裏接受這一理論,而且還是以一位貴族的身份去接受。


    不得不說,這已經遠超聰明,可以稱得上是智慧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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