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緹亞很快就在納德的這番言論後慌不擇路的離開了,納德看著匆匆離開的傑緹亞,對於她沒有選擇相信自己,納德心裏並沒有什麽惱怒,反正自己的善意已經釋放出去了,至於接不接受,就不是納德需要考慮的,此時此刻,他最需要做的,就是休息。


    兩天前的那一場戰鬥讓納德受到了隻比加百列要輕一點的重傷,強大的恢複能力雖然讓他的身體已經恢複到了原本的水平,甚至身體之中耶穌的能量還在飛快的改造著他的身體,讓他越來越強,可是精神上耶穌的能量卻是無法補充的,直到現在,納德即便在說話的時候並不顯得反常,可是他自己卻知道,自己的大腦猶如裝了一個不倒翁一般,難受的很。


    強者之間的戰鬥,往往一線之差,便會致人於死地,這就必須要考驗兩個人之間的集中能力和注意力,而像騎士這樣的強大對手,對於納德來說,卻是一個不算小的考驗,尤其是一群久經沙場曆練的騎士,就更不是空有一副強壯身體的納德能夠輕而易舉戰勝的了,所以精力的快速消耗,導致他的大腦至今還是暈乎乎的,必須要保證足夠的睡眠時間才能慢慢恢複,可以說這比身體上所受到的傷,要嚴重的多了。


    納德一路走迴到自己的房間,此時在這村莊中,不少人都在來來迴迴,急匆匆的走著,有的人麵無表情,有的人則是急急忙忙,很多人臉上掛著淚痕,顯然他們有親人在這場屠戮中離開了他們,還有的人臉上流露出不舍,可是手上搬運物資的速度卻並不慢,他們也知道,生命與家鄉相比,活著就還有希望,他們的親人已然魂歸天堂,可生者卻還要繼續在這個世界掙紮求生,隻要不到最後一刻,他們就必須要活下去,而且要好好的活下去。


    這一次屠戮,對於這些村民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可這場屠戮也徹底改變了這些原本應該平凡生死的普通人的命運,讓他們更加看透了統治著他們的那一群人,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副麵孔,也讓他們看清了,這個世界到底有多麽的殘酷,這對於他們這些幸存者來說,不得不說,這是一件即便花錢也買不來的經驗。


    走過這條小路,納德現在的居所就在加百列所住的房間的對麵,中間需要跨過原本進行過大戰的廣場,之所以沒有把納德和加百列安排在同一間房,是因為許多人家還有人活著,而納德和加百列所住的房,則是一家人都去世了,讓他們住起來也方便一些,另外一方麵,也是想讓他們不要串通在一起,方便監視,從這一方麵看,傑緹亞對納德的提議如此不敢確信,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想要得到信任,需要花費無數的時間和情感,而失去信任,則隻需要一瞬間就可以做到,納德作為陌生人中的後來者,無論他願意或者不願意,都需要去品嚐這種痛苦。


    此時的廣場上,已經沒有了兩天前滿地橫屍的場景了,整個廣場上,到處都是拱起的小土堆,每一個土堆中,都埋藏這一個逝去的親人,在這些土堆的周圍,聚攏著一圈又一圈的人,儼然整個村子的人幾乎都在這兒了。


    哭泣聲,禱告聲,還有和親人告別的聲音匯聚在這裏,清晰無比的傳進了納德的耳朵之中,這些人,即將離開這個村子,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甚至看不清未來的地方繼續生活了,有生之年,或許也不可能再迴來了,所有人都想趁著這最後的一段時候,好好看看自己不能離開的親人,跟他們做最後的道別。


    強烈的情緒無疑會傳染給周圍所有的人,納德自然也不可避免,看著這些雖然質樸但是可愛的村民,納德的眼角不知為何也有些濕潤了,如果自己哪天死了,又有誰會在自己的墳前替自己禱告,給自己獻花呢?納德心中想到,喬納斯的麵目突然出現在他的麵前,納德笑了笑,也不知道這個時候為什麽會想到那小子。


    伊麗莎白一直都在觀察著納德,看著他一會兒哭又一會兒笑的,心裏很是不解,也不知道納德是在哭什麽,是在笑什麽,這些人在她看來,顯然是無知的,人死了以後,那些死去的人又聽不到他們再說什麽,既然相互之間已經無法互相對話,相互理解了,那又為什麽要說呢,還這麽的傷心,這在伊麗莎白看來,根本是不必要的舉動。


    對於死亡的理解,伊麗莎白跟人類並不一樣,在人類看來,死亡或許是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死亡又或許是無邊無際的黑暗,而對於伊麗莎白來說,死亡隻是一個虛假的概念,它隻存在於人類的意識形態中,根本就是一樣不存在的東西。


    人死之後,他會變成泥土中的肥料,種子在泥土中播撒,得到了充足的養分變成了一株小草,一顆大樹,一片森林,而他們又養育了無數的動物,在這個過程中,人類並沒有死,他隻是換了一個生存的形態,繼續活在了這個世界上罷了,你會為了一點水被火燒幹而痛哭流涕嗎?


    顯然不會,伊麗莎白也不會,所以看著這樣的一幕,她隻覺得不可理解,不過伊麗莎白也沒有多說,對於人類,伊麗莎白知道他們會有很多種愚蠢的行動,這樣哭泣隻不過是其中一種罷了,如果每一樣都要去了解,伊麗莎白隻感覺這會是世界上最難的問題,人類去思考螞蟻的邏輯,這本身就是一件滑稽的事情,伊麗莎白亦然,所以他也隻是陪著納德,等納德想通了,便跟著一起走迴了納德現在臨時的家。


    等到了家,趁著難得換衣服準備睡覺的功夫,伊麗莎白問道:“納德,你是真的準備帶著那些人,幫他們找個棲息地嗎?”


    這個問題,其實在納德說出要幫傑緹亞的時候,伊麗莎白就想問了,在她的內心中,其實是反對納德的這條承諾的,隻是看傑緹亞也沒直接同意,而且還有所猶豫,這才沒有當場反對的,在她看來,自己和納德現在最為優先的任務就是離開法國,前往柏林,除此之外任何事情都拖延時間,會給計劃帶來多餘的麻煩,更何況是人口遷移這樣巨大的工程,別看隻有五六百人,可即便這麽一些人,也需要水源、房屋、良田、牲畜,除此之外,因為他們的特殊性,就必須要考慮到隱蔽性,安全性等等問題。


    法蘭西的人口可不少,想要這這片缺少森林和山脈的地方找到如此一處適宜人類生存的地方,就算不難,也必然要花費無數的時間下去,本來一個加百列就已經夠讓伊麗莎白焦頭爛額的了,要是再把這件事算上,伊麗莎白心裏是非常不願意的,如果隻是一個傑緹亞或許還可以,畢竟傑緹亞不是一個普通人,如果他願意放棄那些村民跟自己走的話,伊麗莎白倒是願意的,畢竟能夠看見一個算是同類的人,這對於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神明的伊麗莎白來說,絕對是意外之喜,可要是帶上這麽多的包袱,伊麗莎白是絕對不願意的。


    納德聽到伊麗莎白這麽問,愣了一下,此時的大腦運作速度相比以往,是要慢了許多的,等過了一會兒,才算是明白伊麗莎白這番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納德也很清楚,帶著這些人必然是個累贅,可納德終究不是伊麗莎白,眼看著他們陷入絕境而不救,若是納德真是這樣的人的話,也不會選擇當神的仆人,去宣傳神明與信仰。


    “是的,如果他們繼續待在這兒,非常的危險,而要是放縱他們自己去找生命的出口,其風險完全不亞於待在這兒,在這裏,他們還有這個村子可以當做依靠,他們還有個可以準備的時間,可若是離開了這裏,他們就是無根的浮萍,隻要遭遇一點點風吹雨打,便會徹底消亡,他們曾經救過我們,我不能一點事情都不做。”


    納德鄭重其事的說道,對於人命,納德要比這個時代的貴族們看的更加重要,雖然沒有到喬納斯這樣人人生而平等的程度,可是對待生命,納德確實是非常重視的,這也讓他很難不去做些什麽。


    伊麗莎白聽到納德如此說,沒有再說什麽,跟納德相處了那麽久,可要是扯到生與死,她還是不懂人類的這套東西,反正傑緹亞也拒絕了他們的幫助,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繼續糾結了,伊麗莎白找了個幹淨的地方便躺了下去,這一次戰鬥,不僅僅是納德和加百列身受重傷,伊麗莎白自己其實也受了不小的傷害,隻是看不出來而已,她也必須要盡快休息。


    納德見伊麗莎白躺著睡著了,就加快速度換上了衣服,輕手輕腳的躺上了床,沒一會兒也就睡著了,而在納德、伊麗莎白和加百列都在睡覺的時候,傑緹亞和村子中長者們則是進行了一場激烈的辯論。


    “傑緹亞,那些外鄉人值得相信嗎?!像他們這樣的人,來到這麽偏僻的鄉下,這本來就不正常,這裏可是連續兩年幹旱了,哪裏會有學者來這個地方,又正好遇到我們呢,並且救了我們呢?他們很有可能也是為了尋找到你啊,傑緹亞,我們可不能再被騙了。”


    說話的人是一名滿臉都是白色毛發的長者,他的名字叫做達佳魯,是上一代的村長,因為年紀大了這才退了下來,是村子中為數不多認識字的人,幾乎村子裏所有認識字的人,都是他教出來的,所以在村子中很有威望,這次是去是留的會議便也讓他參加了,聽到傑緹亞提出來的這個意見,他第一個提出了反對,其他人看著達佳魯,都為了難。


    “達佳魯爺爺,是這樣沒有錯,可是如果按照我們自己的辦法,我們能找到新的棲息地嗎?”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和達佳魯正麵說話,隻有傑緹亞這個拯救了村子人,才敢說話,況且她也是這次倡議跟著納德走的發起人,別人既然有了反對的意見,傑緹亞自然要據理力爭,讓更多的支持自己。


    在迴去的路上,傑緹亞很是仔細的思考了納德的那一番話,在不斷權衡中間,這個質樸的農村女孩兒,還是覺得應該相信納德他們,尋得這個陌生人的幫助,讓村民們找到新的家園。


    傑緹亞也說不清楚是什麽讓自己的態度有這麽大的轉變,或許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和村子中的人不知道外部世界的貴族,或許是害怕承擔這份重責,害怕出現錯誤了之後,感到愧疚,又或者是內心之中對於加百列所產生的信任,又或者是都有,反正傑緹亞迴去了之後,立刻召開了五人小組會議,其中就是村長和自己,還有三位村子裏各大族的族長,匯聚在了一間小屋子裏,傑緹亞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給了眾人,接下來,就被達佳魯給反對了。


    “還沒有找,怎麽知道找不到,難道我們連自己都不相信卻要去相信那兩個陌生人嗎?傑緹亞,一次錯誤讓我們死了六七百個兄弟姐妹,要是再來一次,我們怎麽辦呐?”


    達佳魯明顯是不同意傑緹亞的意見的,他是這個村子中,為數不多曾經離開過村子進過城市的人,對於外部世界,可以說達佳魯是最為熟悉的人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後來達佳魯才當上了村長,對於外麵的人,達佳魯總的判斷,就是複雜,複雜在講話的方式,複雜在穿衣的過程,更複雜在人心上,再加上這件事情的發生,這讓達佳魯一時之間真的很難相信其他人,尤其納德的身上確實有破綻,他的那些話中,是有很多東西都很難解釋,比如說他來這裏幹什麽,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納德都是無法迴答的,這也讓達佳魯內心更加懷疑這些人,說什麽也不肯同意。


    而他的意見決定了村子中很多村民的意見,若是他不同意,傑緹亞的想法就很難得到實施了,看著達佳魯和剩下不說話的人,在這些人裏,隻有村長是唯一支持傑緹亞的,其他的三位老大爺都不說話,看著傑緹亞,希望他能再多說幾句,讓自己可以下決定,可傑緹亞心裏又哪裏能有更多的話呢,自己之所以會願意那麽做,完全是相信他們而已,而在傑緹亞的內心中,也是搖擺不定的,要讓她說證據,又哪裏找得到。


    可她也更加知道,時間不等人,若是耽擱了時間,等居住在巴黎的那位陛下發現不對勁的時候,那可就真的晚了,他們必須要在現在有所行動,而這行動,傑緹亞的內心在不斷的告訴自己,相信納德和加百列,要比自己去走,要更加安全,這緊迫感促使著傑緹亞的大腦不停的轉動,看著達佳魯,還有其他人,傑緹亞有生以來開始了自己第一次的說謊。


    “這是豐收女神告訴我的,隻要跟著他們,我們就能找到奶和蜜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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