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郊外迴來,喬納斯並沒有直接迴到自己的軍帳之中,而是先到了榮格的帳篷裏,打開帳篷走進去,榮格並沒有睡,看見喬納斯進來也沒有什麽意外的表情,顯然他是早就料到自己的孩子會來的,看著喬納斯,笑了笑,說道:“喬納斯,你是在擔心我嗎?”


    “不然呢?父親大人,你怎麽可以這麽草率的答應穆勒先生的意見,那裏現在可是我們的敵人,要是他讓你和穆勒進去之後便把你們抓起來的話,到時候我和你留下的軍隊該怎麽辦?難道要轉頭向伊爾伯爵開戰嗎?”


    看著榮格那麽一副輕鬆的樣子,喬納斯很是生氣,剛才人多嘴雜,再加上榮格又已經答應了穆勒,喬納斯身材矮小,年紀也不大,自然就沒有什麽發言權,再加上為了照顧榮格的麵子,便忍住沒有發話,現在迴到軍營之後,便想跟榮格好好聊聊,想要探查清楚自己這位父親到底是怎麽想的,卻沒想到榮格卻輕鬆的很,仿佛要去的地方不是敵人的地盤而是去度假似得,甚至還有閑工夫拿著旁邊的柴火放進火堆裏,這讓喬納斯很是生氣。


    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自己迴來的路上不停的想著該怎麽辦,這當事人倒是一點都不著急,喬納斯自然沒有好氣,一些不太好聽的話便也說了出來,榮格一邊鼓搗著手中的鐵棒撥弄著火堆裏的柴火,讓裏麵還沒有燃燒殆盡的柴火重新放到表麵上來燃燒,一邊對著喬納斯說道:“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你怎麽知道不會出事,那位喀斯特伯爵可是為了自己的情婦就撕毀了自己和薩伏伊公爵訂立的合約,甚至還帶著自己的騎士橫跨阿爾卑斯去薩伏伊殺死了自己原本的女婿,這樣的人能夠有什麽信用,相信他,我的父親大人,您是哪來的自信?”


    榮格漫不經心的迴答讓喬納斯更加生氣了,對於喀斯特,喬納斯並不了解,可是看他的行事作為,喀斯特在喬納斯的眼裏就是一個喜歡意氣用事,對待他人頗為殘忍的人,而在皮埃蒙特待得久了,自然也聽過不少喀斯特的恐怖故事,所以對於喀斯特的為人,喬納斯的印象是非常差的,跟這樣的人談判,喬納斯可不覺得會有多麽的靠譜,起碼從他的角度看,這完全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也隻有像穆勒這樣初來乍到的人才會想出這樣無厘頭的法子來解決現在的問題。


    每到這個時候,喬納斯就痛恨起自己前世為什麽要學文科,而不去學理科呢,最起碼學了理科之後,無論是物理還是化學,都能發明一些攻城武器出來,物理可以是投石機,化學起碼能搞出些最基本的炸藥出來,這對於攻城來說,無疑是最好的東西了,可是他卻學了文科,對於這些東西是隻知道個大概,其中的角度,力量對比,杠杆,配比,則是一無所知。


    這要是放在和平年代或許喬納斯還能夠利用金錢讓別人去研發,可是戰爭年代,時間緊迫,現在讓那些鐵匠去研發自己心中的工具,最起碼也得幾個月的時間才能看到成品,而這段時間,足夠外界的領主們調集到足夠多的軍隊,來蘇薩地區搶奪財富了,所以喬納斯在其中的作用確實非常小,這也是讓喬納斯惱火的地方。


    喬納斯的惱火,榮格自然能夠感受的到,榮格也知道,喬納斯在皮埃蒙特待了很長的時間,對於喀斯特有著一種天然的恐懼,就像許多皮埃蒙特的貴族一樣,隻要見到了喀斯特,就會有種想要逃跑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麽此次密談沒有讓另外兩邊的貴族參加的原因,其中就有恐懼感這個問題的原因,而在對待喀斯特的判斷上,榮格則與喬納斯有著截然相反的判斷。


    “喬納斯,喀斯特既然願意為了一個情婦去薩伏伊殺死自己的女婿,得罪自己背後的靠山,那麽為了自己的女兒,又有什麽是他不可以付出的呢?更何況,如果他同意的話,都靈的領地依舊是他的,而他的血脈也將融入到阿勒拉米奇家族之中,成為整個蘇薩地區最為尊貴的血脈,從這個角度看,無論是感情上,還是利益上,喀斯特先生都不會損失什麽,他所需要的,隻是向伊爾稱臣罷了,我們需要說服的也隻有這一點而已,至於你想的那些,是不是有些多慮了呢?“


    榮格邊說話邊將手上的鐵棍放在了地上,兩隻手放在火堆上方烤了起來,外麵的天氣實在太冷,唯有靠近火源才能稍微好過一點,再加上明天清晨又要去完成這項任務,所以榮格希望自己能夠保持好自己的大腦清醒,而不要被冰冷的冬天把自己的大腦給凍僵了,他去都靈,可不是為了找死的,而是為了和平,在那裏要是因為大腦死機而被殺死,榮格真的會化作孤魂野鬼也說不定的。


    喬納斯此時就坐在榮格的旁邊,如果對於榮格來說現在的皮埃蒙特是冬天很冷的話,那對於喬納斯來說,現在的皮埃蒙特就是冰窖,冷的他快要結冰了,靠近熱源,這對於喬納斯來說,不僅僅是保持大腦的清醒而已,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在保持生命的存在了。


    聽完榮格所說的,雖然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喬納斯心裏還是有些不放心,現在的喀斯特很強,他是迄今為止喬納斯所遇到的所有騎士裏最強的那一個,想要打敗他的難度,是非常大的,也就是說,喀斯特即便不跟伊爾聯姻,也很有可能堅持下來,這於馬爾格達無法挽迴的死有著極為根本的差別,也就是說,喀斯特有了自己的選擇權,而不是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在這種情況下,將自己的重臣送過去談判,喬納斯怎麽也覺得有些不妥。


    喬納斯將這番話與榮格一說,出乎喬納斯的預料,榮格反倒是笑了,這跟喬納斯原本猜想的凝重完全相反,看著喬納斯那雙疑惑的眼睛,榮格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喬納斯,勳章騎士雖然比我們這些普通騎士要強大很多,可是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般強大,一個打五個,或許我們會失敗,可若是一個打二十個,便擁有足夠的環旋餘地可以將喀斯特困住,而失去了喀斯特,在基本軍力的對比上,我們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他們隻不過是一群都靈城的市民和周圍農民所組成的雜牌軍隊而已,要不是靠著喀斯特的威望和都靈的城牆,他們早就被我們的勇士給殲滅了,所以我們之間的差距,其實是非常大的,並不是你所想的,隻是那麽一丁點而已。”


    “而且,伊爾伯爵的實力可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最近通過我的觀察,不,應該說許多貴族都已經觀察到,伊爾的那支特殊部隊裏麵,可全部都是騎士,我的探子曾經告訴我,裏麵足足有二百多名的騎士,這已經快相當於所有薩魯佐騎士的一半了,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們想要征服喀斯特,隻是代價大或者小的區別而已,這對於喀斯特,並沒有什麽第三條路,他有的隻有毀滅和合作,這就是我願意答應穆勒的原因,此間雖然兇險,可這兇險,並不算大,隻要能夠利用自己的優勢,再加上一些語言上的藝術,成功的可能,很大。”


    榮格很是仔細的給喬納斯分析著自己為什麽要答應的原因,對於榮格來說,喬納斯是他最為重要的長子,也是未來魯格家族的繼承人,光是有點小聰明,知道一些科學發明,這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用處,身為貴族,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開疆拓土和*****唯有掌握這兩項,才能算作是一名合格的貴族,而喬納斯在這兩項上,恰巧都非常的弱,這就讓榮格很是擔心,至於其他方麵的強,自然就被榮格選擇性的忽視了,在他看來,那些東西屬於錦上添花的,而武力和政治,則是火堆之中的木炭,就像在這冬天,若是連木炭都沒有了,即便有肉和蔬菜,又能怎麽辦呢?隻能活活餓死。


    所以榮格在這個方麵就想要培養喬納斯,讓他不僅僅是有那些小聰明,還能在這些議題上,也能夠形成一個係統的判斷,而不是依靠自己的人生經驗,根據感覺去做判斷,在這個時候,伊爾顯然就是榮格希望喬納斯能夠成為的目標。


    習慣冷酷對於孩子來說確實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可對於領主來說,卻是必須的課程,凡是用最為簡單粗暴的方法能夠解決的,便盡快解決便是,猶豫不決隻會讓事態惡化,這就是榮格希望喬納斯能夠做到的,這也讓他在談話中有意無意的加入了一些這類想法的元素,希望能夠影響改變到喬納斯,不過這些話都非常的隱晦,榮格也是怕喬納斯會不習慣與不帶感情的思考問題,喬納斯便也沒太聽得出來,隻是覺得榮格這番話也算是有些道理,最主要的是榮格話裏的那二百多名騎士倒是讓喬納斯有些震驚,看著榮格,倒是也不太在意他說的那些話裏有沒有什麽深意了,看著榮格邊說道:


    “二百多名騎士?!我的上帝,這麽多騎士從哪裏來的,難道伊爾伯爵是有了什麽可以速成的秘訣了嗎?“喬納斯驚訝的說道,他一個子爵才隻有十二名騎士,伯爵就算再厲害,能夠有五十名便算是極為厲害的了,這伊爾竟然不動聲色間有了十二名騎士,這確實讓喬納斯很是慌張。


    榮格對於這一點,也是很不明白,當他第一次知道的時候,跟喬納斯的反應基本差不多,騎士可不是通過訓練便能夠誕生的,他不像是步兵或者是長槍兵,隻要經過訓練,就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士兵,除此之外天賦和運氣,還有血統,也是能否成為騎士的關鍵因素,在人類這個大種族之中,貴族或者是父親是騎士的家族,下一代成為騎士的可能性就會更高,而普通平民之間出現騎士的概率則是非常的低下,這也是為什麽在這個時代,封建統治能夠如此頑強的緣故,就是因為上層掌握著可以輕易殺戮底層的工具,騎士。


    而伊爾伯爵卻像擁有如此眾多的騎士,並且這些騎士絕大多數榮格並不認識,從前也沒有見過,要知道騎士雖然不是真正的貴族,可也屬於統治階層的一員,身份並不算低下,一般來說同為騎士的情況下,榮格怎麽也應該見過幾麵的,可這些人,榮格曾經親自去看過,卻一個都不認識,這也就是說,這些騎士全部都是從平民中誕生的。


    這就引起了榮格強大的懷疑,因為這完全違背了騎士應該產生的規則,這就激發起了榮格的興趣,才接下來的兩天裏,榮格花了很多時間去調查,並且在這過程中,他也看到了許多人像他一樣在調查這支被伊爾放在離軍營很遠的地方的騎士隊伍,經過榮格的調查,這支騎士隊伍之中的騎士更普通的騎士有著非常大的區別。


    其中之一,就是他們非常的暴躁,甚至絕對稱得上狂躁了,在整個營地外頭,放著許許多多被砸爛的石頭和木頭,而在營地裏,隔三差五也會拖出來一具淋著血的女屍,這可不是一般騎士會做的事情,像榮格這樣的正統騎士,對於自己的道德觀有著非常嚴重的操守,像他們這些正統騎士,是絕對不會去做如此無恥、下流之事的,而在隨後的觀察裏,這些不符合騎士應該有的狀態也被榮格和其他人一一觀察到了,比如說他們不識字,他們不會跳舞,對於藝術品沒有任何的欣賞能力,甚至直接就是文盲,對於自己的力量的使用也非常的粗糙,根本不像訓練過真正騎士能力的騎士


    更為誇張的是,榮格竟然還看到許多人在黑夜裏,竟然在練習怎麽騎馬!


    騎士不會騎馬,這是多麽可笑的事情,或許伊爾也知道這間事情很可笑,所以在練習的時候便選在了夜晚,可是伊爾卻沒有想到,這些貴族們的好奇心會這麽濃鬱,即便在夜晚,也沒有放過窺伺的可能,這件事也就被他們這些人所看見了。


    這無疑讓眾人對這支騎士兵團的來曆產生了很大的疑惑,伊爾到底是從哪裏弄出來這麽一批沒有任何素質的騎士?這件事擺在了每一個疑惑的貴族案頭,自然也擺在了榮格的麵前,現在喬納斯問起,榮格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想法,正好喬納斯鬼主意多,便把這番話說了出來,想看看喬納斯能夠有什麽想法,來解釋清楚這些騎士的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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