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伶人蘭湘求見。”


    伶人蘭湘


    顧玖想了想,才想起這人是誰。


    前段時間,府中新采買一批專門唱小曲的伶人,其中一個就叫蘭湘。


    “他來做什麽”


    下人說道“他說有要緊事稟報夫人,同代侯府有關。”


    代侯府,顧玫的夫家。


    顧玖斟酌了一下,“叫他進來吧。”


    伶人蘭湘被請進小書房。他忍著好奇,沒敢四下打量,先是對著顧玖躬一拜,“小人拜見大夫人。”


    顧玖麵無表地問道“說吧,你來見我到底有什麽事”


    伶人蘭湘小心翼翼地抬起頭,朝顧玖偷看了一眼。


    他心裏頭有些雀躍,低眉順眼地說道“啟稟夫人,王爺得知湖陽郡主同外麵年輕男子有非同尋常的來往,大為震怒。


    下令將那些人,不分份貴jiàn),全都抓起來。其中有一位,正是代侯府的韓五郎。


    小人記得夫人的一位同宗姐姐嫁到了代侯府,故此特意來告知夫人。”


    顧玖聞言,眉眼微微一動。


    湖陽郡主在外麵亂來的事,遲早會被曝光。隻是沒想到,會曝光得這麽早。


    更沒想到,寧王如此震怒,派人去抓那些人。


    她問伶人蘭湘,“此事你怎會知道”


    “迴稟夫人,事發時,小人就在碧璽閣偏廳,順耳聽了幾句。”


    哦


    原來如此。


    顧玖深思片刻,提筆寫下一張簡短的便簽,放入信封,交給青梅。


    她小聲吩咐青梅,“你替我走一趟代侯府,麵見玫姐姐。記得一定要親手將這封信交給玫姐姐,切不可經他人的手轉交。”


    青梅領命,問道“奴婢要等迴信嗎”


    顧玖說道“若是玫姐姐有迴信,你就帶迴來。若是沒有迴信,你就直接迴府。”


    “奴婢曉得。”


    青梅拿著信封出門去了。


    伶人蘭湘還恭敬的站在原地。


    顧玖上下打量他,問道“你為何要將這件事告訴本夫人”


    伶人蘭湘含蓄一笑,“小人想要結個善緣。”


    顧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來人,封二十兩銀子,酬謝蘭湘。”


    蘭湘急了,“小人不想要銀子。”


    他不缺銀子花。


    王爺賞賜了他許多貴重物件,他如果是為了錢,也不會來到東院求見顧玖。


    顧玖了然一笑,她不著急,她有的是時間。


    她問道“你不要錢,那你想要什麽”


    “小人說了,想同夫人結個善緣。”


    顧玖笑了笑,“這話你認為我會信嗎”


    蘭湘咬咬牙,說道“夫人是王府大夫人,王府遲早會交到夫人手中。所以小人想要提前結個善緣,為將來打算。”


    顧玖似笑非笑,“不說其他,就說王爺和王妃,正當壯年,無病無災,離著公子詔繼承王府不知道還有多少年。


    你這個時候找本夫人結善緣,是不是太早了點


    說起來,本夫人根本管不到你頭上,你就算要結善緣,也該是找碧璽閣的幾位管事,而非本夫人。


    說吧,到底有什麽目的要錢還是要其他的”


    蘭湘有一瞬間的慌亂。


    很快,他又鎮定下來。


    他大著膽子抬起頭,一張臉清清爽爽,看著就是個普通青年。


    他對顧玖說道“小人如果說,看大夫人麵善,故此想要結交一二,夫人相信嗎”


    顧玖挑眉,“你看我麵善”


    “正是。”


    顧玖冷哼一聲,“本夫人不管你有任何想法,我隻提醒你,收起你所有的想法。本夫人可以容忍你,但是我家公子,脾氣不太好,可是要殺人的。”


    蘭湘心頭一慌,難道大夫人猜到了他的心思


    顧玖隱約猜到了一點,卻不做深究。


    有些事,糊塗一點好,深究下去無意義。


    她接著又說道“你肯及時過來傳遞消息,本夫人得謝謝你。


    作為迴報,我再提醒你一句,以後你還是安心在王爺跟前伺候,旁的事不要過問,更不要多嘴。


    如此,王爺才容得下你。像今的事,如果不想被王爺賜死,以後都不要做。”


    伶人蘭湘臉色一白,有些後怕,“多謝夫人提醒。小人從今以後不會再來東院,小人就此告辭。”


    顧玖對小黃門白仲使了個眼色。


    白仲站出來,同蘭湘說道“咱家送你出去。”


    等人走了,方嬤嬤板著臉,怒道“這個伶人蘭湘是要陷害夫人嗎”


    要是讓寧王誤以為顧玖買通了他邊的人,不知道會鬧出多大的是非。


    蘭湘找上東院,一不小心,就會被人編排出各種文章。


    蘭湘死了便死了,夫人卻要受盡非議。


    剛剛打開的局麵,轉眼前功盡棄。


    當然,這是最壞的結果。


    但是蘭湘找上門,讓方嬤嬤不得不朝最壞的方向考慮。


    顧玖說道“他應該沒有陷害本夫人的想法,隻是不清楚這裏麵的水有多深。”


    王府,不是皇宮,但是許多方麵卻勝似皇宮。


    父子相疑,不是玩笑,更不是說說而已。


    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死人流血。


    方嬤嬤說道“就算他沒有陷害夫人的想法,但是他主動找上門來,就有可能牽連到夫人。”


    顧玖安撫方嬤嬤,“嬤嬤不必緊張。如今大家都在為錢發愁,湖陽郡主又鬧出這麽大的風波,暫時大家都顧不上我這邊。而且我讓白仲送他迴去,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本夫人坦坦dàng)dàng),無事不可對人言。”


    方嬤嬤舒了一口氣,“以後再有這樣的人找上門,夫人切莫見他們。”


    “我曉得,多謝嬤嬤提醒。”


    青梅趕到代侯府,經過層層通報,她總算見到了正在養胎的顧玫。


    “奴婢給大少請安。”


    “快起來。小玖妹妹派你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


    “我家夫人命奴婢將這個交給大少過目。”


    顧玫接過信封,拿出裏麵的便簽,看了上麵的內容,臉色微變。


    她有些不敢置信,“上麵說的是真的我家五郎果然同湖陽郡主糾纏在一起”


    韓五郎是昏頭了嗎竟然和湖陽郡主搞在一起。果然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青梅點頭,“此事應該是真的。王爺已經吩咐下去,要將所有人抓起來,韓五郎也不能幸免。”


    “小玖妹妹有心了。這事我知道了,你替我謝謝小玖妹妹,等我生了,我請她喝孩子的滿月酒。”


    青梅躬告退。


    丫鬟盼問道“大少,這事要怎麽處置”


    顧玫嗤笑一聲,“我一個大肚婆,哪裏有資格管小叔子的事。你替我去見太太,告訴她五郎和湖陽郡主有來往。旁的一句話都別說。”


    “要是太太問起奴婢怎麽會知道此事,奴婢要怎麽說”


    顧玫笑了笑,“你就說你是從大街上聽來的。總之,多餘的話一句都別說。這事不管結果好壞,我這個大肚婆都討不到好。偏生又不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丫鬟盼領命而去。


    顧玫琢磨了一下,又給韓大郎寫了一封信,將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他。


    她將信封封好,讓下人趕緊給韓大郎送去。


    湖陽郡主被請到碧璽閣。


    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高高興興地樣子,以為是有好事。


    “王兄,你派人請我過來,是不是有什麽事難道是宮裏有消息啦母妃有沒有說讓我進宮”


    寧王一張臉沉沉的,“母妃沒空,你就不要進宮打擾她老人家。”


    湖陽郡主一臉失望,看來宮裏的風波還沒徹底散掉。


    她又問道“王兄,你擺著一張臉做什麽誰惹你生氣了”


    寧王的心很複雜,不知是該歎還是該笑。


    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是真傻還是裝傻


    雖然寧王知道,湖陽有時候是真的蠢,但是他還是希望湖陽一直是在裝傻,而不是真傻。


    他懶得迂迴,幹脆開門見山地問道“湖陽,最近你在忙些什麽”


    湖陽郡主頓時愁眉苦臉,開始訴苦,“我還能忙什麽,不就是忙著怎麽還錢。戶部又來催我,說是多少也要還一點。否則隻能讓少府出麵催繳。王兄,你可要幫我啊。”


    湖陽可憐兮兮的樣子。


    寧王冷哼一聲,“你說你在忙著籌錢”


    湖陽郡主連連點頭,特別真誠。


    寧王板著臉,說道“本王怎麽聽說最近你常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


    湖陽郡主一聽,大怒,“是誰在胡說八道什麽不三不四,這是汙蔑,統統都是汙蔑。王兄,你告訴我,是誰在胡說八道,我非撕爛他的嘴不可。


    是不是嫂嫂在背後說我壞話我就知道嫂嫂看我不順眼,恨不得將我掃地出門。可是我如今除了投靠王兄,我還能去哪裏駙馬沒了,陳家也沒了我現在連郡主府都不敢迴去,就怕睹物思人,想起駙馬。嗚嗚”


    湖陽郡主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很是傷心。


    寧王很是不耐“夠了,別一出事,就哭哭啼啼。王妃在本王麵前,沒有說過你一句壞話,你休要詆毀她。本王問你,你口口聲聲說惦記著陳駙馬,為何又要在外麵養小白臉。此事你給本王說清楚”


    “什麽小白臉”湖陽郡主一臉懵bi),緊接著嚎啕大哭,“王兄,你到底聽了誰的讒言,我非要弄死他不可。什麽小白臉,什麽不三不四,到底是誰心腸這麽壞,一再汙蔑我。王兄,莫非你連這種話都相信,難不成你是老糊塗了嗎”


    “你給本王閉嘴。”


    寧王一肚子火氣,他懶得同湖陽郡主掰扯,直接命令道“來人,將那些小白臉全都提上來,給郡主過目。”


    下人領命而去。


    湖陽郡主眼神慌亂,心頭發虛。


    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兄,你這是要做什麽”


    寧王怒斥,“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那麽本王就成全你。”


    “王兄,你是要將我往死裏bi)嗎”


    “是你自己在找死,本王這是在救你。”


    湖陽郡主大哭出聲,“王兄不待見我,直說就是。何必苦苦相bi)。”


    寧王大怒,怒斥湖陽,“閉嘴陳駙馬才死了多長時間,他為什麽而死,你當朝堂上的人都是傻子嗎


    若非你姓劉,堂堂皇女,你以為你和你的孩子能活下來


    這個時候你不思反省,不知道韜光養晦,竟然公然在外麵養小白臉。


    你信不信,改明兒禦史彈劾的你的奏章就能塞滿父皇的案頭。


    此事驚動了父皇,你不死也要脫層皮。


    本王辛苦替你善後,你卻指責本王成心bi)死你。湖陽,你若是不服本王管教,現在就給本王滾出去。”


    湖陽大哭,“王兄憑什麽指責我養小白臉我死了男人,還不許我另外找一個嗎


    王兄慣會誇大其詞,用父皇恐嚇我。你就是巴不得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做個賢惠女人。


    憑什麽你左擁右抱,今天一個女人,明一個戲子,我堂堂郡主就不能有幾個男人這是何道理”


    寧王氣笑了。


    此時,下人稟報,說是將人帶來了,都在門外候著。


    寧王厲聲說道“將人帶進來。”


    七八個年輕男人,從少年到青年,從唇紅齒白到一腱子,各款男人應有盡有。


    一半世家子弟,掩麵羞愧。


    被王府侍衛抓來,此事傳揚出去,丟臉丟大了。


    其他幾個平民男子,一臉後怕。怕寧王暴怒,將他們全都砍了。


    寧王指著湖陽郡主,“這就是你養的男人”


    湖陽郡主張張嘴,沒作聲。


    四個世家子弟,唯有韓五郎是嫡出,其他三個全都是庶出。


    三位庶出選擇同湖陽郡主混在一起,未嚐沒有投機心理。故此,這三人也心虛。


    唯獨韓五郎,金尊玉貴的侯府公子,自小被寵長大,他和湖陽郡主糾纏在一起,還真不是投機。


    他見湖陽郡主無言以對,於是站出來,朗聲說道“啟稟王爺,草民同郡主你我願,並無金錢來往。”


    湖陽郡主瞬間感動壞了,深款款地看著對方,深地喚了一聲,“五郎”


    寧王嗬嗬冷笑,指著韓五郎,“你,代侯府公子,膽子不小。”


    韓五郎被寧王氣勢所懾,低頭說道“草民隻是說了實話。”


    寧王臉色一沉,眼看就要發作。


    湖陽郡主急了,忙站出來替韓五郎說話“王兄,你休要為難五郎。我與五郎並非王兄想的那種關係。”


    寧王惡狠狠地瞪了眼湖陽,“好,本王姑且信你。其他幾個人,你和本王說清楚,究竟是什麽關係若是說不清楚,統統拉下去砍了。”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幾個大男人齊齊跪在地上求饒命。


    “草民懾於郡主娘娘的份,故此不得不從。草民其實不願意的啊。請王爺明鑒。”


    “狗東西。”湖陽郡主大怒,順手抄起茶杯朝幾人上砸去,“平裏嘴甜得像抹了蜜,這會就想撇幹淨。本宮告訴你們,做夢。王兄,我承認,這幾個狗東西都是我養來平裏做消遣用的,你若是想砍了他們,我不攔著。”


    幾個男人大驚失色,“郡主娘娘,看在我等平裏伺候用心的份上,求你救救我們。”


    更有甚者,直接抱住湖陽郡主的小腿,“郡主娘娘,你不是說最喜歡我嗎求你開恩,饒我一命。從今以後,我定做牛做馬報答郡主娘娘。”


    湖陽郡主一腳踢開男人,“滾統統滾開。你們這些人加起來,都比不上五郎一根手指頭。”


    接著,湖陽郡主又深地對韓五郎表白,“五郎,我到今才明白,隻有你對我才是真心的。過去委屈你了。”


    韓五郎心頭惴惴不安,他不會演戲演過了頭,讓湖陽郡主誤會了他的意思吧


    嚶嚶嚶,他隻是想脫。真沒有別的意思。


    湖陽郡主,求你別用那麽深的目光看著本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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