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陽很委屈。


    她不說話,就用委屈的小眼神看著蕭太後。


    蕭太後沒搭理她,始終盯著顧玖。


    顧玖也委屈,這事和她半毛錢的關係都沒有。


    顧喻和湖陽一切都談妥了,才找到顧玖,說要迎娶陳敏。


    當時顧玖的心,隻能說是一言難盡。


    她猜想了許多,唯獨沒想到顧喻會娶陳敏。


    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竟然湊成一對夫妻,隻能說一切皆有可能。


    既然顧喻心甘願,顧玖自然沒道理反對。


    要娶就娶吧。


    隻是為什麽蕭太後要質問她。


    這事關她事啊!


    顧玖委屈道:“啟稟太後娘娘,孫媳進宮之前才得到消息。事先完全不知。”


    蕭太後不相信,“顧喻是你們顧家人,又管著新民縣,他的事你能不知?”


    顧玖特別鄭重地說道:“孫媳不敢欺瞞太後娘娘,顧喻雖然是我的族兄,但是我們隻談公事,從不提私事。他的婚事,我更是從不過問。”


    蕭太後半信半疑。


    湖陽急了,“母後,你就這麽不相信我的眼光嗎?替敏敏相看婚事,我肯定會十分慎重。”


    “你慎重……個!”


    蕭太後忍不住發火罵髒話,“這才幾天,你就把敏敏的婚事定下來,這也叫慎重?從相看到做決定,有十天嗎?”


    的確沒十天。


    湖陽有點心虛。


    她這不是著急嘛。


    男人到三十歲成親也沒關係。


    女孩子拖到三十歲不成親試試看。


    別說三十歲,拖到二十歲都會叫人戳脊梁骨。


    陳敏虛歲已經十七,即將十八。沒多少時間可以拖下去。


    湖陽郡主一心想和顧玖結親,又擔心過了這個村沒哪個店,所以才會急匆匆定下親事。


    正在此時,宮人稟報,蘇政和顧喻到了,就在外麵候著。


    這解了湖陽的圍。


    湖陽大鬆一口氣,又嘚瑟地同蕭太後說道:“母後一會仔細瞧瞧,女兒絕對沒有說謊。顧喻除了讀書差點,別的都好。”


    蕭太後不置可否。


    蘇政和顧喻被請進大。


    二人皆是第一次走進後宮,第一次麵對這麽多後宮娘娘,緊張是正常的。


    好在二人都在官場上曆練多年,麵對諸多娘娘,以及文德帝,表現得還算沉穩。


    二人先是躬行禮,請安。


    然後站在大中央,安靜如雞,等著上位者問話。


    這種場麵,自然由文德帝出麵。


    文德帝打量兩個年輕的官員,出口就是考察二人的學問。


    蘇政堪堪而談,顧喻也能說到點子上。


    文德帝點點頭,又問起民政。


    今有一老婦狀告兒媳克死兒子,要將兒媳趕出去,不給一文錢家資,還要求兒媳將嫁妝留下。


    兒媳育有一子,但是脾氣兇惡,素有不敬長輩的傳聞。


    為父母官,此案要如何審?


    蘇政沒幹過基層工作,麵對這個問題有些抓瞎。


    顧玖聽著他迴答,發現蘇政對大周律也不能熟練運用。


    將律令背誦下來,同熟練掌握判案,中間還隔著個顧大人。


    好在蘇政還算聰明,知道從民風民俗說起,也不算錯。


    等到顧喻,一條條律法,張口就來。


    在這個案子中,要用到哪款哪條律法,沒有絲毫遲疑。一看就知道基層工作經驗十分豐富。


    看似簡單的案子,涉及到民約,婚約,別資,財產繼承等等。


    顧喻將一條條列出來,條理清晰,經驗豐富。看來類似的案子沒少接觸。


    別人還沒怎麽樣,蘇政先出了一頭冷汗。


    他堂堂進士,又在翰林院學了幾年。斷案竟然不如顧喻。


    將來他若是外放地方官,如何是好?


    為解決這個問題,就得物色幾個老道的師爺幫忙。


    蘇政心中隱約有了主意。


    文德帝聽完顧喻的陳述,哈哈大笑起來。


    “顧卿不錯,先帝沒有看錯你。”


    “微臣惶恐!”顧喻是真的惶恐,太緊張了,手心還在冒汗。


    湖陽一臉嘚瑟,“母後,我怎麽說的,是不是很能幹。”


    蕭太後臉色好看些,也僅僅隻是一些而已。


    “顧大人上前幾步,讓哀家仔細看看。”


    顧喻飛快掃了眼顧玖,仿佛是在尋找主心骨,然後才幾步上前,靠近蕭太後。


    蕭太後眯著眼睛,從上到小打量顧喻。


    嗯!


    看著眉眼端正,長得的確不錯,一張好皮相。


    “顧大人老大不小,為何婚事會拖到現在?”


    顧喻內心緊張,眼角餘光瞥到顧玖。見顧玖點了下頭,他心中就有了主意。


    他定了定神,朗聲說道:“下官不敢欺瞞太後,下官家中的家務事有些拖累,怕委屈了好人家的姑娘,婚事才會一直拖延到現在。”


    蕭太後頓覺不高興,“怕耽誤了好人家的姑娘,難道就不怕耽誤哀家的外孫女嗎?莫非在顧大人眼中,哀家的外孫女是壞人家的姑娘?”


    “下官不敢,下官絕無此意。陳姑娘品貌一流,家世顯赫,是下官高攀。下官鬥膽高攀這門親事,一是因為下官如今已經有能力保護好妻兒,不叫人苛待他們。二是……”


    “二是什麽?有什麽不能說?”蕭太後不滿質問。


    顧喻咬咬牙,幹脆豁出去,“二是有郡主娘娘在,下官不擔心有人能越過郡主娘娘,膽敢叫陳姑娘受委屈。”


    湖陽連忙附和:“誰敢讓敏敏受委屈,本宮非撕爛她不可。哼!”


    “荒唐!”蕭太後瞪了眼湖陽,“你可有在外麵仗勢欺人?”


    湖陽神古怪,然後又理直氣壯地說道:“母後真會說笑,女兒向來都是仗勢欺人,這又不是第一次。”


    “荒謬!親家也威脅嗎?”


    湖陽小聲嘀咕,“上趕著找抽,不威脅她我就不是湖陽。”


    蕭太後很頭痛。


    難怪京城稍微講究點的人家,都不樂意同湖陽做親家。


    攤上湖陽這麽個親家,真的太令人心塞。


    也就顧喻,況特殊,反而甘之如飴。


    可謂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簡直是天作之合。


    文德帝看到這裏,大笑一聲,“朕瞧著這門婚事還不錯,母後意下如何?”


    蕭太後勉強點了點頭,“皇帝都說不錯,自然差不了。”


    文德帝哈哈一笑,“那敢好,這門婚事就這麽定了。顧卿,朕將外甥女交給你,你可要用心待她。”


    顧喻神色激動,躬說道:“微臣遵旨!”


    “恭喜母後,恭喜湖陽,敏敏得一如意郎君。我們就等著喝敏敏的喜酒。”


    裴皇後領著其他嬪妃說著吉利話,


    湖陽得意洋洋,“我家敏敏命好,頭迴出門相看,就相中了一門上佳的婚事。”


    裴皇後垂首,用手絹捂著嘴唇,偷偷發笑。


    湖陽可真敢說。


    蘇家拒絕她提親,真以為能瞞得住人?


    顧喻是不錯,卻還當不起上佳。


    也就湖陽那張嘴沒把門,才敢瞎吹噓。


    瞧瞧那個蘇政,還杵在那裏呢。湖陽當大家都是瞎子嗎?


    蘇政眼觀鼻鼻觀心,神色平靜。


    顧喻和陳敏,定親了,他的確很吃驚。吃驚到都忘了緊張。


    敢湖陽一開始就打算好了,他這裏拒絕,轉頭就相了顧喻。


    嘖!


    蘇政也是一言難盡。


    顧喻同陳敏的婚事,文德帝親自拍板認可,雖未下旨賜婚,那也是鐵板釘釘,不容反悔。


    文德帝先打發了顧喻,蘇政。


    等到大內隻剩下自家人的時候,文德帝突然問顧玖,“禦哥兒是不是該啟蒙了?”


    顧玖點頭,“正在物色先生。”


    文德帝當即說道:“不用物色了。直接將孩子送到宮裏,就在宮裏啟蒙。”


    顧玖大驚失色。


    其他幾位娘娘,也都是一臉震驚。


    文德帝又說道:“老四的那個孩子,也送到宮中讀書。宗室裏麵再挑選幾個年齡相當的小子,都到宮裏讀書。”


    裴皇後嘴唇動了動,小心翼翼問道:“孩子們還小,宮裏規矩大,會不會太辛苦。”


    文德帝卻說道:“吃點苦算什麽。皇室子弟,就不能養。”


    裴皇後微微躬,“陛下說的有理,臣妾愚鈍。另外,可要替孩子們挑選伴讀?”


    文德帝點頭應下,“每個孩子至多兩名伴讀,也可以不用伴讀。總之,過了正月,老大媳婦就將禦哥兒送到宮裏啟蒙。”


    顧玖舍不得,是真舍不得。


    禦哥兒實歲才兩歲半,送到宮裏讀書,她哪能放心。


    可是文德帝拍板決定的事,根本無從更改。


    顧玖深吸一口氣,忍著心疼的感覺,說道:“兒媳有個小小要求,懇請父皇答應。”


    文德帝饒有興致,“說吧,什麽要求。”


    顧玖鄭重說道:“兒媳希望孩子每走讀,不住皇宮。兒媳願意早晚接送孩子。”


    文德帝似笑非笑,“你倒是慈母心腸,舍不得他受苦。”


    顧玖冷靜道:“孩子太小,什麽都不懂。住在宮中,整哭鬧,恐惹人厭煩。”


    文德帝哈哈一笑,“準了!你就每接送孩子吧。不過孩子上課時間極早,早晚接送,孩子隻會更辛苦。”


    顧玖偷偷鬆了一口氣,“多謝父皇!兒媳會讓孩子提早一個時辰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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