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昌正在聽取下屬的匯報。


    “那棟宅子外麵,設了暗哨,都是兇狠之輩。我們沒敢靠近。”


    “還有暗哨?”


    “正是!”


    陳大昌興趣大增,“她如今是靠上了什麽人嗎?那些暗哨,你們可曾看出來路?”


    “瞧著都是刀口討生活的人,手上有不少人命。”


    陳大昌笑了笑,“這個女人,本事真不簡單。改明兒得想個辦法和她見一麵才行。”


    “不如直接投拜帖?”有人建議。


    陳大昌擺手,“先不用管她。目前要緊的事是和江南紡織商會的談判,時間定在什麽時候?”


    “初步定的時間是二月初一。”


    “這群人還真準備過完正月才談正事啊。”


    陳大昌看著窗外,造型各異的花燈已經點亮,真是美不勝收。


    他笑了起來,“他們不急,咱家更不急。正好月底的時候,有一批棉布會送到江南,衝一衝市場,那幫人才知道厲害。”


    “不知會有多少棉布送來?”


    陳大昌笑道:“咱家接到詔夫人的信件,說是有一個倉庫的棉布即將在洛州上運河,通過船運送到江南。一個倉庫具體是多少,咱家也不清楚,估計應該不少。”


    “一個倉庫?竟然這麽多。”


    陳大昌朝出聲的夥計看去,“你知道一個倉庫的庫存是多少嗎?”


    夥計躬說道:“啟稟大總管,小的曾在京城紡織工坊做過。如果夫人說的一個倉庫指的是紡織工坊的倉庫,那麽一個倉庫的庫存,大約有十萬匹棉布。”


    “十萬匹,這麽多?”陳大昌挑眉。


    “有十萬匹棉布衝擊市場,江南紡織工坊的人該著急了。”


    陳大昌哈哈一笑,“著急了才好。替咱家約容大總管見麵,有些事,咱家該和他好好談談。”


    陳大昌口中的容大總管,正是容信。


    容信才是顧玖安排在江南的心腹。


    陳大昌琢磨著,江燕出現在江南絕不是巧合。


    這事別人可能不清楚,容信多少該知道一些。


    畢竟容信在江南經營了這麽多年,人脈關係都已經建立起來。


    城中來了個酷似江淑儀的人,就不信容信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花燈不看了。


    陳大昌連夜去見了容信。


    先是一頓寒暄,拉拉雜雜,說了許多京城的事。


    見容信不上,陳大昌幹脆開門見山地說道:“今兒出門湊鬧看花燈,在市集上看到一個極為麵熟的人。容公公猜猜,咱家看見了誰?”


    容信挑眉,“不知!還請陳公公明示。”


    陳大昌笑了笑,拿捏著姿態,輕聲說道:“咱家看見了江淑儀。”


    容信皺眉,顯然很意外。


    陳大昌敲敲桌麵,“很吃驚嗎?咱家也很吃驚。先帝邊的江淑儀,要是沒記錯的話,已經被賜死殉葬。


    你說她怎麽會出現在江南,還在市集上看花燈。


    看她邊帶著丫鬟婆子護衛,想來過得還不錯。隻是她一介女子,又是隱姓埋名,誰來護著她?”


    容信撩了下眼皮,“陳公公莫非是在懷疑我?我可沒那本事,能護住先帝下旨賜死的寵妃。”


    陳大昌含蓄一笑,“容公公誤會了,咱家自然沒有懷疑你。你我二人,皆是皇室奴仆,俱都聽令行事。我們沒本事,可是上頭的主子未必就做不到。”


    容信麵無表,“此事我並不清楚,陳公公問錯了人。”


    陳大昌似笑非笑地看著容信。


    容信一臉坦然,“我是替夫人辦事,隻管經商造船做生意。其餘事,一概不過問。”


    陳大昌了然一笑,“咱家明白了,多謝容公公實言相告。”


    容信端茶送客,“時辰不早,咱家就不留陳公公。”


    陳大昌站起來,拱拱手,“告辭!”


    不用人送,自己直接出了大門。


    幹兒子湊上來,“大總管,容信可有說什麽?”


    陳大昌笑了起來,“他什麽都沒說,就等於是什麽都說了。江淑儀顯然不是詔夫人弄過來的,很有可能是大皇子下暗中布置了一著廢棋。


    這個姓江的女人,最大的本錢就是那張臉和她的體。大皇子下將她送到江南,自然不可能白白養著她。查一查,江淑儀現在的男人是誰,很可能關鍵就在她男人上。”


    “大總管認為江淑儀有別的男人?”


    “沒有男人養著她,她怎麽能穿金戴銀。派人慢慢查,不要打草驚蛇。”


    “兒子遵命!”


    ……


    時間進入二月。


    西北邊關,寒風唿嘯,刺骨的冷。


    中軍大營,簽押房內正在進行一場對弈。


    與魯侯麵對麵對弈的人,正是小高僧無望大師。


    魯侯捋著胡須,隨意落下一子,“大師來西北有一年了吧。”


    “侯爺記得沒錯,已經一年。”


    魯侯抬頭看著他,似笑非笑地問道:“可有收獲?”


    無望大師麵色平和,輕輕落下一枚白子,“收獲良多。”


    “哦?說來聽聽,本侯很想知道大師都收獲了什麽。”


    無望高僧平靜地提醒魯侯,“該侯爺落子。”


    “不急。大師先說說你的收獲。”


    魯侯把玩著一枚黑子,卻不著急落在棋盤上。


    無望大師寶相莊嚴,一派高僧風範。


    他張嘴說道:“侯爺治軍有方,西北在侯爺地治理下,固若金湯。無論是北榮還是西涼,都不能寸進。西北離不開侯爺,然而侯爺也離不開西北。侯爺五十了吧,這輩子能不能埋骨西北,還未可知。”


    魯侯大笑出聲,“哈哈哈……你這禿驢,也就是你敢在本侯麵前大放厥詞。劉詔那小子,還真會挑人。換了其他人,本侯一怒之下,早就將人宰了。人頭裹上石灰,給劉詔送迴去。混賬王八羔子,整裏正事不做,就知道往本侯邊派探子。”


    無望大師提醒道:“該侯爺落子。”


    啪!


    一枚黑子,重重落在棋盤上,“這一步大師怎麽破?”


    無望大師麵色平靜,手持白子,琢磨了一番,輕巧破解棋局。


    魯侯看著棋盤,捋著胡須點點頭,“有點意思。本侯瞧著大師也算是有真本事的人,何必替劉詔那個混蛋王八羔子賣命。不如你替本侯做事,本侯出錢幫你在西北修建一座最金碧輝煌的寺廟,如何?”


    無望大師微微搖頭,“命既然已經給了大皇子下,貧僧就不打算換人。”


    魯侯嗤笑一聲,“真看不出來,你這禿驢還是個忠臣。你迴去告訴劉詔,叫他歇了心思,一切都照著老規矩來。他不來招惹本侯,本侯自然不會給他找麻煩。”


    無望大師望著魯侯,“侯爺不支持大皇子下,莫非打算支持別的皇子下?”


    嗬!


    魯侯嗤笑一聲,“那些個毛都沒長齊的皇子,哪個值得本侯支持?”


    “可是侯爺別忘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陛下可不會像先帝那般信任你。等他羽翼豐滿,自認軍權在握的時候,必定會對西北大營開刀。屆時,侯爺在朝中沒有援助,這一關可不好過啊。”


    魯侯哈哈大笑起來,“你這禿驢,就會危言聳聽。我那皇帝妹夫,生來就是個混蛋流氓,全上下無一是處,可謂是毫無優點可言。


    不過在本侯眼裏,他還有一個可取之處,那便是自知之明。不如我們賭一把,五年內,不,八年內,我那皇帝妹夫都不敢動西北一根毫毛。


    如今整個北線邊關,唯有西北這一線能守住。瞧瞧東北一線,都快被打成了篩子。若非北榮實力大損,怕是早就打了進來。”


    無望大師輕聲問道:“八年後,侯爺該如何?迴京受死嗎?”


    “本侯的事無需你這禿驢cāo)心。倒是你這禿驢,死心塌地地替劉詔做事,他許了什麽好處給你?還是說他比本侯更值得追隨?”


    魯侯有些吃味,有點不爽。


    劉詔那個毛頭小子,何德何能,能讓無望死心塌地跟著他幹。


    他瞧著劉詔,除了膽子大一點,並無其他優點啊。


    難道他看走眼了。


    無望大師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號,“在貧僧眼裏,大皇子下擁有劉氏皇族所有的缺點,實在是不堪入目。”


    “哈哈哈……你這話合本侯心意,本侯喜歡。劉詔那小子,的確不是個玩意,得很。你對劉詔顯然是不滿的,莫非你暗地裏投靠了其他皇子?”


    魯侯好奇問了一句。


    無望大師微微搖頭,“在貧僧眼裏,其他皇子同樣滿都是劉氏皇族的缺點,無絲毫可取之處。”


    “哦!這倒是有趣得很。一個個全都看不順眼,還偏要幫著劉詔做事,你圖什麽啊?”魯侯譏諷一笑,“你是缺錢花了嗎?你要多少錢,本侯都可以給你。”


    無望大師撩了撩眼皮,“但是大皇子有一樣別人沒有的,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優點。”


    “什麽優點?快說,快說,本侯好奇得緊。”魯侯哈哈笑著,催促著。權當這是閑聊,並不涉及皇族權利爭奪。


    無望大師麵含微笑,輕聲說道:“大皇子下很幸運,眼光獨到,娶了一個好妻子。貧僧有幸見過詔夫人一迴,她是皇族中難得有真善心的人,也是有真本事的人。有她在,大皇子下的路就不會在半途上掉頭拐彎。”


    切!


    魯侯一臉不屑,“一個女人,就算有本事又如何?登不了朝堂。”


    無望大師笑了起來,“女人困於內宅,的確於大局無關緊要。但是當一個女人憑借真本事走出內宅,進入朝堂視野,她還是一般的內宅女人嗎?


    一個女人,雖無官職,卻在朝堂有一席之地,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她付出了比男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能有今天。意味著她強過世上九成九的男人。


    她人不在朝堂,可是卻實實在在影響著朝堂方方麵麵,甚至影響著陛下的決定。


    侯爺莫要小看她。你看城裏的羊絨工坊,你看軍營外的快遞站,皆出自她手。侯爺雖未和她打過交道,可是侯爺邊處處有她的影子。


    貧僧聽聞,官府將在西北大力推廣紅薯。據聞紅薯畝產極高,良田畝產能達千斤,貧瘠之地也能畝產五百斤。這個紅薯種子,貧僧沒記錯的話,也是詔夫人獻上。


    貧僧勸侯爺一句,不要小看她。小看她的人都會付出沉重的代價,朝陽長公主前車之鑒不遠。


    貧僧甚至可以大膽預測,要不了多久,詔夫人的影響力將會深入西北大營,從吃穿住行到出兵作戰,方方麵麵都將被她深刻的影響。她雖一人,卻有百萬人之力。大皇子能娶到她,可謂是最大的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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