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


    魯侯騎馬奔馳在大草原上。


    上百裏來迴,輕輕鬆鬆。


    “侯爺老當益壯,可喜可賀!”


    竇先生騎馬跟在魯侯邊。


    魯侯下馬,拔出腰間的匕首,蹲下來在地上挖起來。


    很快,他就挖出了一個紅薯。


    紅薯足有半斤重,拿在手裏很有分量。


    魯侯拿著匕首,隨手在衣服上擦拭了兩下,就開始削皮。


    去了皮,魯侯一口咬下。


    生紅薯,脆脆的,吃在嘴裏很有咬頭。


    就是吃多了,嘴巴有點幹。


    親兵送上水壺。


    魯侯猛灌了兩口,擦擦嘴角,說道:“紅薯真是個好東西。這麽幹的土地,粟米什麽都種不出來,偏偏能種紅薯。產量還不低。有了這個東西,明年軍糧不成問題。”


    竇先生說道:“有江南商人,在西北買了幾千頃沙地,專門用來種紅薯,釀紅薯酒。聽說收益還不錯,狠賺了一筆。”


    魯侯冷哼一聲,“朝廷命令酒,然而酒令卻形同虛設。朝中大臣帶頭喝酒,這個酒令就是個笑話。”


    “百姓酒,完全酒很難辦到。釀造紅薯酒,比起小麥稻穀釀酒更實惠些,也節省糧食。”


    魯侯又挖了一個紅薯出來,去了皮,直接吃起來。


    他說道:“紅薯是個好東西,這東西管飽。吩咐下去,今年要盡可能多做些紅薯幹。確保明年有足夠的幹糧。”


    竇先生應下。


    他又問道:“是否要準備更多的牛幹?”


    魯侯點點頭,接著又說道:“說起來,無論是牛幹,還是紅薯幹,都和詔夫人脫不了關係。這個女人不簡單啊。當年她花費重金摸索製作牛幹,你猜猜看,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今天?當年一切努力,都是在為明年的戰爭做準備?”


    竇先生沉默了片刻,“老夫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說,詔夫人深謀遠慮,堪為智者。”


    魯侯挑眉一笑,“可惜本侯的兒子沒用,當年沒將詔夫人娶進門,反而叫劉詔占了先機。劉詔這輩子,也就娶妻這件事上,眼光獨到。其餘時候,也就那樣。”


    竇先生提醒道:“侯爺當心大皇子下,老夫估摸著大皇子正惦記著侯爺手中的兵權。”


    魯侯哈哈一笑,“惦記本侯手中兵權的人數不勝數,本侯何時怕過。本侯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本事從本侯手中拿走兵權。”


    竇先生沒那麽樂觀,“西北大都督府成立,李秉明出任大都督,邊跟著陳壯實。而陳壯實來自山河書院,算是詔夫人的人。很顯然,李秉明在辭官致仕後,能被順利起複,少不了詔夫人同大皇子的幫忙。


    老夫甚至懷疑,李秉明已經投靠了大皇子下,即便沒有投靠,雙方也是互相合作的關係。大皇子推進西北大都督府的成立,顯然用心險惡。侯爺不得不防。”


    魯侯說道:“李秉明此人,著實有些討人厭。陛下將他派到西北,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陛下此舉是在故意針對本侯。竇先生,你說本侯該如何做?”


    竇先生建議道:“侯爺不妨設宴款待李大人,摸摸他的虛實。”


    魯侯搖頭,“設宴款待大可不必,本侯沒功夫同人虛以為蛇。竇先生替本侯親自走一趟大都督府,掂一掂李秉明的斤兩。那個陳壯實,可以多多來往。年輕人,心中有抱負。本侯幫他實現抱負。”


    “老夫明兒就替侯爺走一趟大都督府。大將軍可要一同前往?”


    “他也去!”


    竇先生口中的大將軍,說的是魯侯的長子裴蒙。


    ……


    置辦好禮物,竇先生同裴蒙一同前往大都督府。


    顧珽也在隨行人員中。


    他有點小小的激動。


    陳壯實是山河書院出來的人,見到山河書院的人,猶如見到了自家人,很是期待。


    經過數個時辰的馳騁,一行人終於來到大都督府。


    李秉明掃榻歡迎。


    特意置辦了酒宴,招唿一幹人。


    陳壯實在席間作陪。


    李大人同竇先生都是讀書人,席間,二人暢聊風花雪夜,青樓名ji),唯獨不聊正事。


    裴蒙沒所謂,喝著悶酒,一邊觀察大都督府的人。


    顧珽坐立難安。


    風花雪夜,詩詞文章,他真的是昏昏睡。


    他朝陳壯實擠眉弄眼。


    若非時間地點不對,他真想拉著陳壯實去外麵路邊攤喝酒聊八卦。


    酒宴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一行人,在大都督府迎賓館安頓下來。


    裴蒙隨口問竇先生,“如何?”


    竇先生搖搖頭,“老狐狸一個。”


    一個晚上喝酒閑聊,收獲不大。


    裴蒙考慮片刻,“明再試探一二,實在不行,本將軍不介意夜探大都督府。”


    “將軍千萬不要亂來。李秉明邊,少不了高手護衛。”


    “本將軍自有分寸。”


    ……


    次一早。


    陳壯實主動來到迎賓館拜訪。


    “見過竇先生。”


    “陳小友客氣。”


    “猶記得當年同竇先生一同前往西涼,路上種種風光,至今難忘。”


    竇先生哈哈一笑,“誰能想到,如今我們又在西北大都督府見麵。老夫還是老樣子,陳小友卻是今非昔比。”


    “竇先生謬讚,學生在都督府,不過是個跑腿打雜的小人物。”


    “此話過分謙虛。陳小友能出席昨晚的酒宴,可見李大人對你十分倚重。”


    陳壯實連連搖頭擺手,“我都是沾光,沾書院的光。竇先生還不知道吧,李大人曾在山河書院做過一段時間的教習。”


    “此事老夫聽人提過一二句。”


    陳壯實顯得不好意思,“正是靠著這份師生,李大人才會對學生另眼相看。要說有多重視,那倒沒有。正經大事,我連邊都摸不到,幹的最多的事就是倒到茶水,跑個腿,傳個話。”


    竇先生不搞迂迴曲折那一,直接問道:“陳小友可覺著委屈?”


    陳壯實笑了笑,“一開始會覺著委屈,時間長了,就不覺著委屈。”


    “這是為何?”


    “學生缺乏曆練,在這之前,從未在衙門當過差。李大人沒有冒然給我安排差事,也是為了我好。”


    “哦!”


    竇先生一臉意味深長。


    “陳小友能這麽想,不枉費李大人對你的栽培。”


    “我心裏麵十分感激李大人。”


    竇先生笑了起來,笑得充滿了深意。


    “陳小友知不知道無望大師地消息?”


    “不知!竇先生是否知道,能否告知我?我心頭十分惦記無望大師。”


    “老夫對無望大師的況,倒是略知一二。不過老夫要趕著去見大都督,我們不如另約時間詳談。”


    “好啊!”陳壯實欣然答應。


    ……


    竇先生一行人在大都督府停留了三天。


    他們忙著打探都督府的虛實,都督府的人同樣在打探西北軍的底細。


    兩方人馬表麵和睦,私下裏針鋒相對,交手數次。


    連顧珽這麽遲鈍的人,都察覺到雙方之間濃烈的火藥味。


    他夾在中間,十分為難。


    等迴到晉州,他就和裴蔓訴苦。


    “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裴蔓勸他,“你隻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上麵的人怎麽鬥,你別管。”


    顧珽好奇,“你不擔心嗎?那是侯爺,是你父親。”


    “如果事事擔心,從我娘到我嫂嫂到我,子都別過了。行了,別苦著一張臉。我都沒擔心,你有什麽可擔心的。”


    顧珽委屈,“你是沒看見雙方劍拔弩張的樣子,一言不合,就要拔刀。”


    “刀拔了嗎?”裴蔓問道。


    顧珽老師搖頭,“差一點就拔刀了。”


    裴蔓十分嫌棄,“既然沒拔刀,你有什麽可擔心的。當兵的,哪天不拔三迴五迴刀劍,你應該早就習慣。隻要沒死人,都不算事。”


    顧珽十分佩服裴蔓的樂觀和強大。


    裴蔓笑了笑,“如果你出生在裴家,你也會如此。裴家人自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對我們來說,隻要不死人都不算事。”


    顧珽還是忍不住說道:“我怕兩邊終有一天會打起來。”


    “就算有一天打起來,也輪不到你來cāo)心。那是上麵的人該cāo)心的事。”


    “我聽竇先生說,陛下設立西北大都督府,目的就是為了轄製西北軍,奪去侯爺手中的兵權。”


    “奪兵權的人多了去,這麽多年也沒見誰成功過。隻要父親活著一天,西北軍的兵權任何人都奪不走。”


    裴蔓語氣十分篤定,充滿了驕傲和自豪。


    任誰有魯侯那樣強大可靠的父親,都會感到驕傲和自豪。


    顧珽小心翼翼說道:“竇先生還說,李大人能夠成功複出,出任西北大都督,離不開小玖妹妹的幫助。”


    裴蔓愣住,似乎很意外。


    顧珽小聲問道:“現在你還是不擔心嗎?真不擔心我妹同魯侯打起來?”


    裴蔓狠狠瞪了眼顧珽,“這麽重要的事,你怎麽不早說。”


    顧珽心虛。


    裴蔓皺眉坐在椅子上,“李大人當真得到了詔夫人的支持?”


    “據說是的。”


    麻煩了!


    裴蔓皺眉深思片刻,終於有了決定,“這事太複雜,我們cāo)心不過來,別想了。打打去,死不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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