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山上涼爽。


    顧玖和劉詔,依舊住在曉築,沒有搬迴京城大皇子府。


    顧玖在城裏買的大宅子,已經掛上了門匾。少府親自製作,上書大皇子府。


    劉詔去看過一迴,特別嫌棄。


    “還不如讓本下親自書寫。”


    “黃駙馬一番心意,何必嫌棄。”


    “黃駙馬就一蠢人,也就你看重他。要不然他還得窩在公主府後院摟小妾喝酒。”


    顧玖很無語。


    劉詔是真毒舌。


    “這話不要當真黃去病的麵說。”


    “本下不是三歲小兒,有分寸。”


    顧玖嗬嗬一笑。


    劉詔有時候幼稚得連三歲小兒都不如。


    宮裏來人,請劉詔進宮。


    顧玖捶了他一下,“你的機會來了。”


    劉詔挑眉。


    顧玖笑道:“一場仗打下來,如何賞賜魯侯父子,成了陛下心頭一道抹不去的影。李大人畢竟是文官,手中有權有人,唯獨缺了一個能打仗,打硬仗,打大規模戰爭的將領。顯然陛下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不解決這個問題,隻能眼睜睜看著西北軍,看著魯侯父子繼續坐大,難以轄製。趁著局麵還能挽迴的時候,朝廷必須做點什麽。我想,陛下心頭已經有了決定,你就是最佳人選。”


    “你真的認為,父皇肯讓我掌軍?”


    “讓你掌軍,總好過讓西北軍繼續坐大。在陛下心頭,魯侯才是心腹之患。”


    “父皇讓我掌軍,必定會派人節製我。你猜猜會不會讓李大人節製我?”


    顧玖想了想,“有可能會讓李大人節製你。不過我覺得最有可能,是派一位宦官節製你。”


    劉詔挑眉一笑,“不管誰節製本下,隻要有仗打就行。”


    他感覺自己閑得都快生鏽了,迫不及待想要前往戰場。


    他跟著宮裏的內侍進宮,麵聖。


    父子二人關起門來,長談兩個時辰。


    具體談話內容,連常恩都不知道。


    談話結束後,文德帝有了決斷。


    隔天就下了旨意,讓劉詔到大都督府帶兵曆練。


    至於誰去西北節製劉詔,文德帝心頭有了人選。


    ……


    劉詔直接砸了桌子。


    “父皇竟然打算派老二做監軍。我願他從內侍監選個人,也不能是老二這個混蛋。老二做監軍,百分百拖後腿,搞小動作。”


    顧玖安撫劉詔,“監軍人選還沒公布,此時還來得及。忘了去年叫人布置的事嗎?此時不用,要等何時。“


    劉詔迴過神來,“你是說私鑄錢幣。老二真的上了?”


    顧玖抿唇一笑,點點頭,“二下缺錢,私鑄錢幣利潤那麽高,機會擺在麵前,他想不動心都不行。你不希望二下做監軍,那就把他從名單裏麵除名。”


    劉詔連連點頭,“此事我吩咐人去辦。”


    ……


    就在劉詔出發前夕,文德帝宣布監軍人選之前,刑部突然報上一樁私鑄錢幣的大案。


    順藤摸瓜查下去,竟然查到了二皇子府。


    刑部官員不敢擅作主張,急急忙忙進宮麵聖。


    興慶宮內,傳出文德帝的怒吼。


    “將那個逆子叫來,朕要親自審他。”


    二皇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宮裏派人請他,他還以為皇帝是要公布他為監軍人選。一路上掩不住的喜意。


    有他做監軍,劉詔就休想立下軍功。


    拖也要將劉詔拖死。


    到了興慶宮,麵見父皇。


    臉上帶笑的二皇子,麵對一臉沉的文德帝,笑容漸漸凝固。


    “逆子!”


    文德帝一聲怒罵,二皇子徹底懵了。


    發生了什麽事?


    難道不是宣布他為監軍嗎?


    “逆子該死!朕是缺了你吃的,還是缺了你穿的,你竟然挖朝廷挖朕的牆角。”


    “兒臣死罪!隻是兒臣不明白,父皇為何動怒。”


    “你自己做了什麽事,你自己能不知道?”


    文德帝抄起案卷,一把扔在二皇子的臉上。


    案卷落地,紙張散落。


    二皇子將案卷一張張撿起來。


    看到上麵的內容,臉色頓時變得煞白,渾顫抖,額頭冒出冷汗。


    “不,不可能是真的。父皇,兒臣冤枉啊!此事同兒臣沒關係啊。一定是有人嫉妒兒臣,栽贓陷害兒臣。”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


    文德帝氣得火冒三丈,直接走在台階,來到二皇子麵前,一腳踢翻了二皇子。


    二皇子捂著心口,發痛。


    他哭哭啼啼,“父皇,兒臣真的是冤枉啊。私鑄錢幣,兒臣和這事根本就沒關係。”


    文德帝冷冷一笑,又拿出一份口供,丟在二皇子的臉上。


    “看看,你自己看看。你邊的人都招工了,你還有什麽話說。”


    二皇子急切得翻閱口供,雙手顫抖,齜目裂。最後一臉灰白。


    文德帝質問,“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說?”


    二皇子痛哭流涕,抱著文德帝的小腿。


    “父皇,兒臣一時糊塗,犯下大錯,罪該萬死。求父皇看在兒臣平還算勤勉的份上,給兒臣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從今以後,兒臣一定洗心革麵,絕不再犯。”


    文德帝怒火中燒,一腳甩開他。


    “逆子!你們私下裏搞的那些名堂,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不過問。但是朕萬萬沒想到,堂堂皇子,你竟然私鑄錢幣,挖朝廷的牆角,挖大周江山的牆角。朕三令五申,嚴打民間私鑄錢幣,此事的嚴重你不是不知道。你卻明知故犯,你該死!”


    “兒臣該死,兒臣該死……”


    二皇子一口一個該死,抄起巴掌,狠狠打在自己臉上,打得比誰都狠。


    一個該死,配上一個巴掌,啪啪響。


    文德帝冷眼看著這一切,像是在看一個螻蟻。


    等到二皇子兩邊臉頰腫起來,文德帝才開口,“夠了!滾下去,聽從處置。”


    “兒臣遵命。”


    二皇子灰溜溜滾出興慶宮,內心以為逃過一劫。


    殊不知,第二天,文德帝下令將他關押宗正寺,罰俸五年。


    到了宗正寺,又是一頓板子伺候。


    二皇子被打得皮開綻,鬼哭狼嚎。


    慘得不行。


    沈賢妃沒法出宮,隻能派心腹前往宗正寺看望。


    得知二皇子被打了板子,躺在上動彈不得,又聽說宗正寺條件艱苦,連個冰盆都沒有,沈賢妃在宮裏痛哭。


    哭過之後,又責令歐陽芙去宗正寺照顧二皇子。


    歐陽芙說道:“母妃見諒,宗正寺隻許兒媳探望,送幾件歡喜衣物。不許兒媳留下來照顧下。”


    “本宮讓你去照顧他,你就一個勁的找借口。”


    “兒媳不是找借口,宗正寺的確不許兒媳長久停留。多說幾句話,都被趕了出來。”


    “荒唐!宗正寺未免管得太寬,還是你不願意留在宗正寺照顧老二?”


    歐陽芙一臉無語。


    “母妃若是不相信,可以派人到宗正寺了解況。兒媳若是有一句虛言,必遭天打雷劈。”


    ……


    二皇子在宗正寺受苦,沈賢妃手伸得再長,也伸不進宗正寺。


    宗正寺那幫人,根本不鳥後宮嬪妃。


    沈賢妃心疼得不得了,接連將歐陽芙罵了好幾天。


    歐陽芙一怒之下,幹脆不進宮,躲在二皇子府足不出戶。


    沈賢妃氣得不行。


    派人上二皇子府嗬斥歐陽芙,結果直接被歐陽芙趕了出去。


    她的府邸,她說了算。


    沈賢妃想將手伸到二皇子府,做夢。


    沈賢妃怒極攻心,在宮裏當著宮人的麵,將歐陽芙從頭到腳都罵了一遍。


    若非宮人攔著,沈賢妃就要去裴皇後那裏告狀歐陽芙不孝。


    裴皇後得知沈賢妃一連串瘋癲的舉動,嗬嗬冷笑。


    “她也有今天,活該。當初劉詔被關宗正寺,本宮都不像他,跟個瘋子似的。關進宗正寺,最多受點苦,又死不了,有什麽好擔心的。”


    “娘娘說的對。沈賢妃就是經不起事。”


    裴皇後挑眉,得意一笑,“妾就是妾,遇到一點事就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文公公,替本宮敲打敲打沈賢妃。別整天鬧騰,後宮又不是他們沈家後院。”


    “老奴遵命!”


    ……


    臨出發之前,劉詔去了宗正寺看望二皇子。


    “二弟住的這處院子,我住過。看到院子裏的桂花樹嗎,上麵還有我的刻字。”


    二皇子躺在上,動一下都覺著鑽心蝕骨的痛。


    他一虛汗,衣衫濕透。


    劉詔手持一把折扇揮舞著,帶著絲絲涼風。


    “可惜二弟進來的不是時候,這季節太,進來就是受罪。不過等天氣冷了,會有火盆供應,會舒服一些。二弟再忍耐幾個月,到了冬天就好了。”


    二皇子咬牙切齒,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劉詔,是不是你害我?你知道我要做監軍,慌了,所以誣陷我,是不是?”


    啪!


    劉詔收起折扇,打在二皇子的頭上。


    “沒大沒小,你剛才叫我什麽?不知道叫大哥嗎。”


    二皇子齜目裂,“劉……”


    “嗯?”劉詔挑眉,似笑非笑。


    那表分明就是在威脅:你敢叫我的名字試試看,信不信抽死你。


    長兄如父,可不是說著玩的。


    二皇子直言稱唿劉詔姓名,劉詔抽他一頓,誰敢說半個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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