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勳貴武將圈子裏的一員,外麵的流言蜚語瞞不住顧家人。狂沙文學網


    一開始自然不在意。


    隻是聽得多了,那些話難免入了耳,進了心。


    迴想這些年,皇後娘娘對待顧家人,似乎,好像,真的很冷漠。


    顧家沒有因為是外戚,就得到特殊的照顧。


    閑話進了心頭,難免就會胡思亂想。


    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胡氏推了推顧琤,“你說皇後娘娘對我們真的有所不滿?”


    顧琤打了個哈欠,“別胡思亂想,趕緊睡覺。”


    胡氏哪裏睡得著,“還有幾個月就能出孝,你起複的事有眉目了嗎?”


    “起複的事等出了孝再說。你啊,別聽風就是雨。”


    “並非我一人胡思亂想。這兩天,我去侯府,去大房,大家話裏話外都在打聽皇後娘娘的態度。大伯母還問我,我們是不是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


    顧琤被吵得徹底沒了睡意。


    他雙眼睜開,望著房頂,“皇後娘娘即便對顧家有所不滿,也絕不會故意打壓顧家人。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胡氏蹙眉,“可是這一次籌建軍事學院,好像並沒有我們顧家什麽事。反倒是柱國公府,喜氣洋洋,還下帖子請吃酒。我懷疑他們是成心惡心人,故意刺激我們顧家人。”


    顧琤沉默了片刻,說道:“柱國公府魏家,同隔壁侯府是兩代姻親。我想柱國公他老人家,應該不會忽略我們顧家人吧。”


    胡氏反駁,“可是柱國公推薦的人選裏麵,並沒有顧家人。柱國公推薦的全是他的老部下,明目張膽的任人唯親。偏偏皇後娘娘還依了他。”


    胡氏咬碎了銀牙。


    雖說顧琤是文官,籌建軍事學院輪也輪不到顧琤。


    可她一想到顧家被忽略得如此徹底,心頭就不是滋味。


    本該風光無限的顧氏外戚,混得還不如一般官宦世家,憋屈啊!


    深夜談話,胡氏沒有掩飾自己的緒。


    顧琤暗歎一聲,“別抱怨了!此事無需我們cāo)心。”


    胡氏不滿,“夫君,此事關係到顧家未來的前程地位,不是和你沒關係就能置之外。”


    顧琤反問一句,“那你說我能怎麽辦?總不能進宮質問皇後娘娘吧。”


    “當然不能,但是你可以去大房,去侯府,請教長輩們的意見。我想這事最著急的人莫過於侯府吧。”


    顧琤蹙眉,“族中兄弟,都在軍營當差,沒有調令不得擅離職守。籌建軍事學院一事,兄弟們的資曆恐怕還差了點。指望大伯父,還有侯府幾位伯父,同樣差了點火候。你別忘了,大伯父他們這一代,正兒八經沒打過幾場仗。反倒是幾位兄弟,真刀真槍在戰場上廝殺多年。”


    胡氏蹙眉,“難得的機會,難道真要放棄?”


    顧琤歎了一聲,“如果顧家人真有資格參與學院的建立,我想娘娘一定不會吝嗇給大家一個機會。”


    “別的勳貴世家都有資格,偏生我們顧家沒資格,真是好生憋屈。”


    “你就別想了。此事非你我二人能左右。”


    “若是伯爺在京城,一定不是這個局麵。”


    胡氏口中的伯爺,指的是顧珽。


    顧珽南下練兵,一去兩年。


    看樣子幾年之內,他都不會迴來。


    ……


    懷念顧珽的人,不止顧琤夫妻。


    侯府上下,也在懷念顧珽。


    人人皆知,皇後娘娘同顧珽,兄妹深。


    皇後娘娘隻會為顧珽真心打算,其他顧家人都是捎帶。


    侯府鬆鶴堂。


    老夫人魏氏,已經很老很老,頭發雪白。不過精神還不錯,思維口齒都很清晰。


    她杵著拐杖,坐在軟塌上。


    人老了,坐不得硬邦邦的紅木椅子,腰痛。


    軟塌漸漸流行起來,老夫人魏氏給自己也添了兩張,坐著果然舒服。


    軟綿綿的墊子靠背,將整個體包裹起來,真是舒服啊!


    侯爺顧知文坐在下首,端端正正。


    “最近外麵有許多閑話,都和我們顧氏一族有關。”


    老夫人魏氏的態度很明確,“不用理會外麵的閑言碎語。娘娘並沒有忘記顧家,更沒有冷落顧家,外麵的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我們知道娘娘沒有冷落顧家,可是族人不知道,外麵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要將顧瑞他們即將迴京的消息散布出去,封住那些人的嘴巴。”


    老夫人魏氏的主意很正,“皇後娘娘既然叫我們不要聲張,你就聽皇後的話。軍事書院籌辦,我們顧家也有份參與。顧瑞會帶著從軍營裏麵挑選的第一批學員進京,屆時自有好戲可看。”


    顧知文點點頭,“我隻是心頭不甘心,那些人仿若長舌婦,嘴巴太臭。”


    老夫人魏氏笑了起來,“你既然知道他們是長舌婦,又何必理會。”


    此時,下人稟報,說是顧琤攜胡氏拜訪。


    顧知文了然一笑,“又是一個坐不住來打聽消息的人。”


    老夫人魏氏吩咐下人,“將顧琤夫婦請進來。他們一家子,快要出孝了吧。”


    “等到明年開,就能出孝。”


    “明年開,正好趕上軍事書院開學,也算是好兆頭。”


    ……


    各種閑言碎語,說什麽的都有。


    甚至傳到了宮裏,傳到了裴太後的耳中。


    裴太後很意外,“皇後什麽意思,娘家人都不照顧?”


    文公公伺候在裴太後邊,“皇後娘娘這麽做,或許有什麽深意。”


    裴太後嗤笑一聲,“能有什麽深意!以前在王府的時候,她就不迴娘家,同家裏的姐妹也沒什麽來往,除了嫁入代侯府的顧玫。”


    “太後娘娘好記,多年前的事還都記得。”


    裴太後得意一笑,“本宮不像先帝不知保養體,本宮從不糟蹋自己的體。”


    “娘娘長命百歲!”文公公趁機說了句吉利話,討個彩頭。


    裴太後心好,“皇後倒是不懼流言蜚語,對待娘家人也狠得下心。本宮倒是對她刮目相看。”


    文公公小聲說道:“皇後娘娘似乎從不在意外麵的非議。”


    裴太後聞言,臉色一垮。


    這一點尤其讓人討厭。


    因為天下間,沒有哪個女人能做到顧玖那般灑脫,不在意世人非議,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活得我行我素。


    說湖陽活得灑脫,在裴太後看來,顧玖才是真正的灑脫。


    湖陽那個,隻能稱之為放浪形骸,不知檢點。


    “本宮許久沒見湖陽,她最近怎麽樣?”


    咦?


    這話題轉移得真快,怎麽就說到湖陽頭上。


    文公公打起精神,說道:“湖陽公主自上迴病了一場,精神一直不太好。聽說,她將府中的麵首全都遣散了,隻留下一個和尚陪在邊。”


    噗嗤!


    裴太後聞言,笑出聲來。


    “沒想到湖陽竟然是個種,這麽多年還惦記著無望禿驢。可惜啊,無望禿驢是萬萬不會迴到她的邊。她就隻能靠一個冒牌貨解決相思之苦。活了一輩子,活得像她那樣糊塗,真是難得。”


    文公公好奇,“娘娘為何說湖陽糊塗。”


    “她當然糊塗!”


    裴太後麵色得意,對湖陽她是怎麽都看不慣。


    “早年陳駙馬還活著的時候,兩口子差不多已經鬧翻了。武宗開耀帝雖說嚴厲,其實對湖陽也比較寵。當時湖陽若是果斷提出和離,軟磨硬泡幾迴,武宗開耀帝估摸著也會點頭同意。如此一來,自然就沒有後麵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可是湖陽偏不和離,同陳駙馬各過各的子,捅的漏子也就越來越大。等到陳家出事,她都傻眼了。哭哭啼啼求到先帝跟前,本宮真是看不起她。”


    說起當年事,裴太後對湖陽十分鄙夷。


    文公公隨口猜到:“或許湖陽公主是舍不得陳家的錢,才沒有和陳駙馬和離。”


    裴太後撫掌大笑,“此言有理,她是個貪財的人,自然不肯放棄陳家的錢。置辦一份禮物,明兒你替本宮走一趟,去看望湖陽。告訴她,本宮很想念她,她體要是養好了就進宮看看。我們姑嫂,把酒言歡,也是一樁美事。”


    “老奴遵命!”


    文公公心知肚明,裴太後就是想惡心湖陽一迴。


    待到次,他帶著禮物,出宮前往湖陽公主府。


    經過通報,他被請進臥房。


    瞬間被嚇住了。


    發生了什麽事?


    一向比較豐滿的湖陽公主,怎麽瘦成了皮包骨頭。


    “老奴給公主下請安。太後娘娘惦記著公主,特命老奴來看望下。”


    “免禮!沒想到嫂嫂也會惦記本宮,她倒是有心了。”


    “公主的體怎麽樣呢,沒有大問題吧?”文公公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問道。


    湖陽公主笑了笑,笑容難得透著溫暖。


    “本宮暫時還死不了!”


    “太醫可有怠慢公主下?公主的體都已經這樣了,為何宮裏一點消息都沒有。”


    文公公心頭生出太多疑問。


    湖陽的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


    “本宮下了封口令!”湖陽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公主的體?”


    湖陽挑眉,“你老問本宮的體,是想知道本宮具體什麽時候死嗎?”


    一如既往的犀利,毒辣。


    還是熟悉的湖陽,熟悉的味道。


    “公主誤會,老奴絕無此意。”文公公趕緊請罪。


    湖陽似笑非笑,“你沒這個意思,太後恐怕巴不得本宮早點死吧。太後這人啊,本宮和她鬥了一輩子,她是個小氣記仇的人。你迴去告訴她,她會如意的,因為本宮一定會死在她的前頭。”


    “請公主收迴此言!”文公公麵容嚴肅,繼續說道:“生死大事,公主豈能如此兒戲,詛咒自己。還有,太後絕不會盼著公主早亡!”


    “閉嘴吧你!”


    湖陽公主厲聲嗬斥文公公。


    “是你了解太後,還是本宮了解她。她心裏頭想什麽,本宮一清二楚。你這個閹貨,已經完成了任務,就趕緊滾迴宮去,少在本宮麵前礙眼。一口一個太後,本宮聽著滿心嫌棄。今兒本宮說的話,你可以一個字不改的全部複述給太後聽,倒是要看看她是否還笑得出來。”


    湖陽公主即便瘦成了皮包骨頭,氣勢卻不減分毫。


    她不假辭色,對文公公沒有半點客氣。


    文公公倒不生氣。


    她知道湖陽是這個脾氣,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太後娘娘還盼著公主早養好體,進宮把酒言歡。”


    湖陽咯咯咯笑起來,“她倒是有心了,不過啊,本宮不樂意和她把酒言歡,也歡樂不起來。你趕緊走吧,同你說話累得慌。”


    她揮著手,像是驅趕蒼蠅似的驅趕著文公公。


    公主府的下人也來驅趕他。


    文公公無奈,隻能先迴宮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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