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克認為人生的本質就是孤獨,獨自來到這個世界上然後獨自離開。


    他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不管在哪個世界裏,從閉上眼睛到睜開眼睛也都是一個人。


    然而夏洛克記得自己在閉眼前看到了符照驚愕的正臉,而睜眼後……看到了他無所事事的側臉。


    單人病房裏空氣幹淨,雖然是深夜,但為了不驚擾傷患隻開了一半的燈,符照坐在病床邊唯一帶靠背的椅子上,雙腳蹭著地麵晃來晃去,戴上耳機專注地看電影,撕開一袋薯片,總之悠閑得像在度假。


    這次醒來,不是一個人。


    夏洛克輕輕抬了抬左手,同側中槍的肩膀立刻傳來鈍痛!吸了口氣沒有發出聲音……


    “嗯?居然醒了?”符照卻好像聽到了一樣,扭頭看到睜開眼睛的他立刻摘下耳機,還沉浸在電影劇情中所以說話聲有點大,“你的運氣不錯,小口徑子彈打在肩膀上了,離心髒很遠,我還把那個亂收費的地下黑醫綁架過來看了看,他說沒事,你睡得久是因為平時工作太忙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


    夏洛克躺在枕頭上望過來,充足睡眠後精神比平時還好,首先注意到床頭櫃上的電子日曆,聲音低沉:“已經是前天的事情了嗎……這兩天都發生了什麽?從我失去意識以後一件件說。”


    符照起身去牆角的飲水機,一邊接溫水一邊迴憶:“雷神把你扛到安防局附近的醫院搶救,不過手術沒有持續多久,我買完零食迴來就看到你躺在病房裏了,不放心所以又把黑傑克叫過來重新檢查,他說你昏迷的原因主要是太累……想要收診金時被試圖黑吃黑的我嚴詞拒絕,我們就在病房裏展開了殊死搏鬥,。”


    “……然後呢?”夏洛克用右臂撐起身體,小心地坐起來半靠在床頭。


    符照把水杯遞過去,順手拿起一個枕頭墊在他背後:“然後我贏了!那時候你還在昏迷……不對,昏睡中,再然後鋼鐵俠就進來了,對公司生產的機器人突然暴走一事感到非常愧疚,打算將所有產品迴收處理,住院費用由安防局承擔,不過他說你醒來後可以隨便在支票上寫數字。”


    夏洛克抿了口溫度正好的清水:“轉告斯塔克機器人的失控並非程序問題,讓他不用銷毀了……你笑什麽?”


    符照趴在椅背上叼著薯片,嘴角愉悅地彎了起來主動坦白:“鋼鐵俠走的時候還給我發了個大紅包,嘿嘿嘿……”


    “夠了,我想聽的不是這些。”夏洛克馬上打斷他,聲音不再喑啞。


    符照將薯片哢嚓咬成兩半,仰頭吞了下去:“期間也沒什麽重要的事情了,你一直在睡覺也沒有人來探望,倒是寡姐打電話說希望你趕緊痊愈早日出院,畢竟安防局還有一大堆事情等待處理,我在旁邊自娛自樂到現在。”


    “你為什麽不在我的病房裏開火鍋party呢?”夏洛克語氣諷刺,瞥了一眼床頭櫃上正在播放電影的手機。


    “昨天晚上開過了。”符照平靜地開口,將袋子裏的薯片碎屑捏出來吃掉,“我用電磁爐煮毛肚來著。”


    夏洛克,默默將空杯子放在被零食堆滿的床頭櫃上:“……我要出院,必須盡快結束這次的案件否則整個安防局的係統都會癱瘓,另外還有一些正事交給你,先把薯片放下。”


    符照聽話地放下薯片,又拿起一袋辣條:“說吧……對了,剛才要我轉告鋼鐵俠不是機器人的程序設定問題,難道是知道誰要殺了你?”


    夏洛克緩緩點頭,掀開被子走下床,除了動作比平時慢一些外看不出異常:“但是接近它比較困難,我需要一點準備。”


    “是誰?是誰?”符照激動起來,丟掉辣條精神振奮,“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任何可疑的人有過接觸,也能鎖定兇手嗎?”


    看來不解釋一下,很有可能離不開病房……


    夏洛克在他閃閃發亮的目光注視下,坐在床邊一件件換掉病號服:“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到危險嗎?在突然通了高壓電的電梯裏……如果是你要用電流殺死一個人,會怎麽做?”


    符照從衣櫃裏翻出用來更換的幹淨襯衣,迴頭時若有所思:“收買皮卡丘……好了好了我認真一點。把你目標困在電梯裏,然後拿走地上的橡膠墊。”


    “沒錯,讓電梯裏的絕緣物質消失,殺死我的成功率明顯更高,對方卻沒有這麽做,為什麽?”襯衣蓋住纏著紗布的左肩和胸口,夏洛克單手係上扣子提問。


    符照的思路在引導下逐漸清晰起來,慢慢吃掉一根辣條:“因為他腦子比較笨……不對,連篡改天網係統隻給你一個人發假消息的能力都有,不可能想不到要撤走橡膠地毯,難道這人沒長手嗎?”


    夏洛克穿好衣服向病房外走去,站在門口迴頭:“你說對了,它的確沒有手。走吧,身上不要帶任何電子設備。”


    “啊?”符照愣了片刻追上來,將手指上的鹽粒吮幹淨。


    醫院本著“英雄們前一刻受傷下一刻就能送來搶救”的理念,設立在安防局附近,後麵則是殯儀館及火葬場,搶救不及時馬上就能辦喪事,一秒鍾都不會耽誤,可謂有效率到了極致。


    反正這個城市的犯罪事件層出不窮,管都管不過來,街邊的led大屏幕上還循環播放著宣傳廣告,人工合成的女聲非常溫柔。


    “……本市安全防衛局宣傳部提醒,各位反派或有意向成為反派的居民,如果您正打算毀滅世界,請配合超級英雄的工作時間展開行動,以便在第一時間將您送進監獄,請勿給他們帶來加班的麻煩,感謝您的配合。本周值夜班的超級英雄有,鋼鐵俠,黑寡婦,美國隊長。普通居民遇到危險時請向夜間巡邏的黑貓警長求助,撥打電話……”


    ……


    深夜還在安防局工作的超級英雄並不多,高聳入天的總部大樓節能減排,隻有幾層亮起燈光照明。


    一道黑影躡手躡腳潛入大廈,很快消失在樓梯間中。


    或許沒有人發現,但他也會很快暴露蹤跡。畢竟這棟大樓中存在著能夠同時監控全市網絡信息、最強防禦的超級電腦係統,天網。


    天網係統不會疲憊,不會偷懶,完美的人工智能程序讓他足以像人一樣思考應答。


    安防局總部大樓,運轉著天網係統的大型計算機被安置在頂層。


    那道黑影沿著樓梯向上,終於抵達這一層後推開了存放“天網”的房間大門。


    漆黑的室內頓時燈光通明,照亮那個戴帽子的人影,傳出天網毫無感情的機械聲音:“你好,‘五糧液’符照。從你進入總部大廈的那一刻我就從監控中發現了蹤影,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如果是關於夏洛克的遇襲事件,我想沒有能夠幫忙的地方,修改程序的人將一切痕跡都清除了。”


    “真是意外,原來完美的人工智能連謊言都能模擬出來。”來者語氣嘲弄,摘掉黑色貝雷帽抬頭,將那張輪廓深邃的臉露出來。


    天網的發聲係統本可以將聲音調整得更像人類,卻仍然保持著電子感,驚訝時顯得格外怪異:“目標識別中……夏洛克?你是怎麽進來的!”


    “據說你辨認成員身份時主要依靠id卡,或者通過關卡時錄入的指紋……夏洛克一直在用我的id在大樓內部行動,當然會被你認錯了。”符照一貫不著調的聲音在窗外響起,蹲在窗台上敲碎了玻璃跳進屋裏,“既然夏洛克一出現就會被監控,我就隻好委屈一下從外麵爬上來了。”


    直到出現在攝像頭裏,天網才辨認出了他的身份:“五糧液……按照計算,以你的體質根本不可能從外部徒手爬上這一層!”


    “所以說機器就是死腦筋。”符照拍著外套蹭上的灰塵走到夏洛克身邊,和那台有著巨大屏幕的電腦拌嘴,“當年我趁琴酒老大睡覺的時候給他紮了個雙馬尾,被一路追殺到東京晴空塔下麵,六百多米的高塔啊,還不是在他掏出槍之前就爬上去了!你們的總部大樓也才四十多層,有什麽不可能的?”


    大屏幕亮起,天網的聲波線條在藍色背景下不斷起伏:“你們……早就知道是我……”


    “其實我不知道,而夏洛克是在睡覺的時候想通的。能夠不留痕跡的更改係統發出通知,控製接入係統的機器人,卻連抽走絕緣墊都做不到這也太矛盾了……知道他說的真相以後覺得不可能是電腦係統搞的鬼……”符照抬手蹭了蹭臉頰上的灰塵,“但我以前跟蹤過一個熊孩子偵探,他說當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也是真相。”


    “我說的。”一直沉默的夏洛克,在聽到之後糾正他,“這句話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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