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冉與任歌商議了一番,二人便向琅琊閣走去。


    這裏隻是任務信息公布的地方,真正要接取任務還要按信息末尾標注的地址尋去地頭,跟發布人進行接洽,而接取琅琊閣所發布任務的地點無疑就在琅琊閣。


    琅琊閣占地畝許,乃是這個坊市上最大的商鋪。


    又其實,這個商鋪還不能算是琅琊閣,隻是琅琊閣在這個坊市上的一個分鋪,其招牌不起眼的角落裏有個小小的“肆”字,也不知是分鋪號數還是等級。


    為免駭人聽聞,任冉從上岸開始就將自己的修為隱匿住了,表現出來的隻有築基期。任歌卻沒有隱匿,仍舊將自己結丹期的修為那麽堂而皇之地露在外麵,是為震懾,也因為這個任務的最低要求就是結丹期。


    接待他們的人並沒有因為任冉的修為不達標準而有所怠慢,估計是把她當成了任歌的添頭,總之他們一到就被專門負責的人恭恭敬敬請去了內室奉茶,彼時那裏已經有了四個人,一個尖瘦老頭,兩個壯年漢子,還有一個四十如許的婦人,他們皆是結丹初期。


    任冉他們隻一進去就被那個尖瘦老頭狠盯了一眼,便是那兩個壯年漢子也有些不大友善,倒是那個婦人衝她笑了笑。


    這也許是占了此刻小孩兒模樣的便宜,女性大多對小孩子都比較寬容。


    任歌又怎麽會讓人隨隨便便瞪任冉,當下也冷冷地迴瞪了迴去,場麵有點一點就著的意思。


    任冉也毫不客氣地盯了那三個一迴,自然,對那個婦人也報以了善意的微笑。


    她固然與人為善,但並不是任人欺淩的那種,適當的反擊還是必要的,隻是心中著實不解,這敵意來得也太過古怪。


    琅琊閣這次發布的任務是招收人手幫他們開庚金礦,因為庚金高達五品,其礦石堅硬無比,非普通工具所能開采,需得金丹修士用丹火才能切割開來,是以這礦工一職隻能由結丹期以上的修士來擔任。


    因此既是雇傭,所采集礦石自然就都歸雇主所有,他們不過都是來此出賣勞力而已,並沒有任何競爭關係,又有什麽好敵視的?


    最後到底沒能打起來,任冉他們倒沒什麽顧忌,那三個卻要顧忌這裏是琅琊閣的地盤,輕易不敢啟釁。


    接著坐了僅僅半刻鍾不到,負責此事的管事就來了。


    那是一個結丹後期的老者,態度很是客氣,寒暄之後卻是毫不掩飾地把每個人都細細打量了一番。尤其是任冉和任歌,他定定地看了足有分把鍾,似有些不相信他們這麽小小年紀便就達到了結丹期,又似乎有些疑惑他們這樣的天才早該被各大門派供養起來,為何竟會淪落到出來為人打零工。


    當然,這隻是任冉的個人猜測,這個管事隻是看了一看,什麽都沒說,直接跟他們說起了采礦的事,任冉這才恍然。


    原來,琅琊閣雇傭他們開采的是一個半廢的庚金礦,內中具體還有多少庚金礦他們也並不清楚,所以開出這樣的高價來,其實也是半買的意思。琅琊閣付了靈石,他們這些參與采礦的隻需要繳納固定數量的礦石,剩下的盡可算是自己的收獲。而如若上繳的礦石數量不夠,就要按市價從報酬中扣去,運氣不好的話,這趟就算白忙,甚至還可能倒貼。


    此庚金礦已經半廢,內裏現存的礦石自然不多,參與的人多了,他們能獲得足夠數量礦石的機會就會變小,又或者盡管每個人都可以獲得足夠數量的礦石,他們額外的收入就少了。


    總之,他們現在的確是競爭關係沒錯。


    任冉隻覺得好笑,這個庚金礦裏究竟還能收獲多少礦石,雇主就算不完全知道那也是心中有數的,因此隻怕一開始就確定好要招多少個礦工了,不是他們也會有別人,這敵意又是何必呢?


    商鋪之所以被稱為商鋪,自然會用盡一切辦法使自己的能獲得的利益最大化,難道還能真能留下什麽漏給他們撿不成。


    便是他們每日所需繳納的礦石數隻怕也是他們精心計算好的,應當差不多就是每個人剛好能夠采集到的數量才是。


    當然,他們不會這樣,因為有鳳凰真眼存在,他們少了辨別眼前的石頭內部到底是廢石還是礦石這麽一個程序,也不會做白用功,其速度自然會比別人快。


    這也是任冉為什麽選了這個任務的最重要的原因。


    ☆、第92章


    琅琊閣管事隻把這些情況一說就將他們送到了庚金礦的所在。


    負責管理此礦的也是一個結丹後期的存在,他瞟了六人一眼,不滿道:“今天怎麽才五個人,這麽大一個礦撒進去就跟撒了幾滴水似的,什麽時候才能把這座礦開采完?”


    言外之意沒把任冉算在其中。


    任冉也不在意,倒是他這話一出口,尖瘦老頭與那兩個壯漢的臉色頓時鬆了不少,便是那個婦人眉梢眼角也露出些滿意出來。


    任冉暗道,這就是手段了,能讓原本心存疑慮的人瞬間充滿了希望,一會尋找起礦石來自然就會更賣力。


    但也可能這就是事實,他說這話也許隻是無心,自從被莬教導過之後,她對於別人說話總難免多想一層,也許就過度解讀了。


    但不管如何,這四個人的滿意度增加了不少,連帶那三個的敵意也降低了不少,對此,任冉還是樂見其成的。


    那個琅琊閣的管事卻不管這些,他隻負責把人送到而已,揮揮手就走了,連句話都沒搭。


    此礦的管事對著他的背影翹了翹胡子,卻也沒叫住他,取出了六個玉牌來,讓任冉他們各自輸入一道靈氣做為身份證明,又給他們一人一個對應的玉牌,這是一種有些類似鑰匙,還有些許跟蹤器性質的那麽一種靈器。


    管事客氣但不容置疑地對他們說:“對不住各位,但還請把這個帶上,礦被下了禁製,憑這個才能進去出來。不是不信任諸位,素昧平生,萍水相逢的,做些防備,於我門來說更加放心,於你們也沒有損失,不然你們中有誰帶著礦跑了,我可吃罪不起。”


    “焉知你們不是使手段將我們困在其中,從而圖財害命?”


    尖瘦老頭陰涔涔道。


    管事是笑非笑:“我們琅琊閣一慣怎麽做事的,廣林界的人都清楚,老兄要是不放心,還請自去。”


    尖瘦老頭哼了一聲,卻是沒說話了。


    管事又取出五個儲物袋和五塊玉簡來,給他們一人一份,任歌和任冉自然是兩個人一起一份,道:“玉簡中有如何分辨礦石的說明,儲物袋是給你們放礦石用的。等儲物袋滿了,又或你們不想繼續下去了,隨時都可以出來結算。”


    各人便領了玉簡和儲物袋進去。


    礦道四通八達,隻一進去大家就自覺地分散開了,各自選了不同的方向。


    任冉邊走邊看,鳳凰真眼從路過之處一一刷過,她原以為不會看到什麽,畢竟這是礦藏的最外部,想必早就被人開采盡了,誰知卻零零碎碎發現了不少庚金礦,其中的一些個頭還不小,足有她的拳頭大。又有一些品質極其不錯,已經不再是庚金,而是庚金精了。


    當然,庚金精的數量極其稀少,而且個頭都特別的小,最小的隻有指甲蓋大小,最大的也隻有鴿蛋那麽大。


    任冉很是納悶,那些零零碎碎的庚金礦石應該是沒被人看在眼裏,不值當花費那個力氣去開采它,那些庚金精也可以被納入這個範疇,那麽那些大塊的庚金礦怎麽說呢?


    任冉細細觀察比較了一迴,又對照著玉簡中所刻寫的如何確認眼前的石頭中是否含有礦石的說明,終於發現,那些沒被開采出來的庚金礦都有一個相同的特征,那就是它們的外部表現實在太差,樸實得仿佛廢石一般,實在不像是有礦石存在的樣子。


    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一樣能深入透視到礦石的內部的,神識在這種實質性的物質中也不能滲透太深,是以他們才會與這些礦石失之交臂。


    領悟到這一點之後,任冉心中泛起了喜意,或者這一趟她們還真能撿著些漏。


    任冉也不嫌棄那些零碎的礦石不夠看,一麵自己動手,一麵又指引任歌進行開采。


    她還有些想把鳥媽和白露弄出來,想想礦洞裏這麽狹小,鳥媽在這裏一定不舒服,白露又是那麽個性子,便就算了。


    她並沒有把這個礦開采殆盡的野心,撿漏嘛,適當撿撿就是了,那麽窮兇極惡的,吃相就太難看了。


    如今任冉已經能夠把雙色異火用得爐火純青,結丹後她更是領悟了鳳凰真炎這麽一個火屬性天賦技能,雙色異火,再加上鳳凰真炎加持,這使得她切割起這些礦石就如切豆腐一般輕鬆,隻是消耗略大,時不時要停下休息一會兒。


    任歌的速度比起任冉來也不遑多讓,他並不像任冉一樣用丹火來融化岩石,進而進行切割,而是並指如劍,直接在岩石上切割起來。


    任歌的身體,如今就是一把劍,其鋒利堅韌程度,比起一般五品靈器,甚至五品法寶來仍有過之,靈氣流過之處便是劍身,隨時可發出攻擊,自然也可以用來采礦。


    兩人默不作聲地一路開采著,不多時就完成了一天所需得量,剩下的任冉毫不客氣都放入了空間之中,若是遇到庚金精,那更不用說,這種漏必須笑納。


    他們並沒有急著出去結算,管事所給的儲物袋的容量足夠他們在這裏挖上幾個月的,他們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在這裏挖到儲物袋滿再說。


    因為空間的存在,任冉把這種枯燥的日子過得很悠閑。平時她跟任歌在礦洞裏尋找礦石,挖掘礦石,累了他們就一起到空間裏休息,孝鳥媽、敬蟲祖、逗白露,不亦樂乎。剩下的時間任歌去修煉,她則從莬留下的那些玉簡中找東西學,又就著手頭那些四階藥材煉製一些丹藥備用。


    如今她已經結丹,經過這些日子持續的挖掘開采對於丹火的了解她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此刻用丹火煉丹,她已經不像當初用炎火精煉丹那樣隻能一次煉一顆了,五顆六顆、八顆十顆,每爐的成丹量都在穩步上升。


    這天,任冉和任歌正計算著儲物袋差不多滿了,他們好出去的時候,突然感到礦洞似乎震顫了一下,隱隱的還有爆鳴聲響起。


    這種震顫絕然跟地動無關,倒有些像是爆炸,且這之後礦洞裏的靈氣濃度明顯增加了,任冉和任歌對視了一眼,互相都從對方的表情上看出了這麽一個信息:有異寶出世!


    任冉隻躊躇了一會兒就決定去看看了。


    礦洞中最可能出現的異寶就是礦母,而礦母正是她所需要的,這等剛出世的天才地寶要算無主之物,礦主也曾說過礦中的一切除去定額繳納的部分都可以由開采人帶走,基於這些前提在先,她完全可以爭上一爭。


    正好眼下動靜頗大,說不得大家都知道了,這也就給了她渾水摸魚的機會。


    渾水摸魚,火中取栗,這是莬教給她的,並記到了如今。


    就像她現在總是忍不住把別人的話都多想一層一樣,莬對她的影響如此之大,可直到離開了他之後,她才意識到這一點。


    淡淡的懷念與衷心的祝福在任冉心頭滑過,她毫不遲疑地拉著任歌朝那一處掠去。


    任歌嫌她慢,幹脆將她抱了起來。


    等他們趕到的時候,那處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了,與他們一起來的那個尖瘦老頭也在其中。


    眾人看到任冉和任歌過來,隻匆匆瞥上一瞥,視線又被礦洞正中那個灼亮的晶體吸引了過去。


    晶體金黃剔透,散發著如驕陽一般的光芒,一*地向外散逸著濃鬱的靈氣,不是庚金礦母又是什麽!


    任冉微微激動,示意任歌放她下來。


    此刻庚金礦母隻稍微露出地麵一點點,還沒完全出來,是以大家都還算矜持,沒有立刻就大打出手。


    然而按這個速度,隻怕主家也可以從容參與進來了。


    琅琊閣財多勢大,肯定不乏元嬰期的存在,一旦參與進來,隻怕再沒他們什麽事。


    若是在琅琊閣的人來到之前就能將庚金礦母拿到手,他們倒沒什麽話可說,至於懷璧其罪的危險,那又是另外的事了。


    任冉蹙了蹙眉尖,不等她想出對策來,那個尖瘦的老頭開了口:“諸位,我們這麽相互防著,難道是想便宜琅琊閣不成?”


    眾人默然不語,任冉想到的,他們自然也都想到了。


    尖瘦老頭又說:“我提議,現在我們都出力讓這塊庚金礦母早些兒出來,至於出來之後歸誰,再各看實力,又或者運氣,如何?”


    “好!”


    與任冉他們一撥來的那兩個壯漢正好也趕了過來,齊聲應好。


    任冉注意了一下,這兩個人是一起到的,不由心中一動,可能他們跟她與任歌一般,本來就是一起的。


    之前在琅琊閣的時候卻沒看出這一點,兩人坐得開開的,仿佛不識一般。


    “那等什麽,還不動手,難道還等更多的人來搶麽?”


    尖瘦老頭陰涔涔的說,率先向庚金礦母旁邊打下了一道丹火。


    有了他的帶頭,別人也不再猶豫,陸陸續續地向庚金礦母周圍打下一道又一道的丹火。


    想要讓庚金礦母更快出來,正如挖掘庚金礦一般,要用丹火進行切割,讓它與旁邊的礦石分離開來。不過庚金礦母要金貴得多,誰也不願傷害到它,隻肯這麽小心翼翼地將它與周圍一圈的礦石算在一起,在外圍下手。


    其實,圍住庚金礦母的那些也不是普通的礦石,更不是廢石,而是大塊的庚金精,這當兒他卻算不得珍貴了,最多算是庚金礦母的邊角料,說不定還有人恨它太過結實堅固,延遲了庚金礦母的出世。


    眾人拾柴火焰高,很快庚金礦母一周都被切割了開來,隻剩下根部還剩下些許牽連著。


    庚金礦母一陣震顫,仿佛隨時都能跳躍出來。


    這時候所有人都緊張極了,再也沒有人敢發出一道丹火,更不會有人試圖隔空攝拿,連動作都不敢稍大,生怕成為一個導火索,引發所有人的攻擊,那必定是瞬間就死得不能再死。


    “又有人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句,就仿佛一滴水落盡油鍋中一般,礦洞中立刻就炸了起來,無數道勁氣向庚金礦母射去,誰都想趁著這一刻的混亂將庚金礦母攝拿到手中。


    又有無數法術勁氣亂飛,這是搶奪的人在攻擊自己所以為的最有可能成為自己阻礙的人。


    任冉拉著任歌定定地看著這一切並沒有動。


    場麵越是混亂,心越是要定,現在她冷靜得仿佛一個旁觀者一般,似乎完全不在意庚金礦母會落到誰的手中。


    那兩個壯漢也沒有動,嘴角掛著一縷譏笑看著混鬥中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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