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珠聞言,笑彎了眉眼。


    原來她這麽厲害啊,在加倍的天劫之下,依舊仗劍飛升了。


    烏生神情凝重,已經猜到符珠,是從過去而來,而非是飛升後,重迴人間。


    他勸誡地開口:“你不該在這裏待太久,行走在時間長河中,很容易走失,一旦迴不到正確的時間節點,後果不堪設想。”


    符珠說道:“這些我都知曉,會注意的,我在正確的時間節點上,留下了標記。”


    她什麽都考慮到了,烏生便不再勸她,眸光落到靠著大樹,陷入昏迷的少女身上:“你來這個時空,是為了見阿娘一麵嗎?”


    原本的時間節點上,阿娘還沒有真正迴來,她已經飛升了。天道在催她,符珠不知道天月師姐,究竟還有多少世,才會迴來,隻能遺憾飛升。


    她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會在這個時空遇到天月師姐。”


    符珠解釋:“我是在找劍塚的位置,誤打誤撞落入這個時空,恰好碰到了天月師姐和你。”


    “既如此,你該迴去了。”烏生語氣很淡,並不希望,符珠在這裏多停留。


    時間法則,玄之又玄,遊走在時間的長河裏麵,是件很危險的事情。即使她靈力高深,也不該這樣肆意妄為。


    無人注意到,昏睡過去的少女,眼睫毛輕顫了兩下,悠悠醒來。


    符珠和烏生,都有些猝不及防,他故技重施,施法的瞬間,被少女打斷。


    少女伸手,拽住了霜白色,宛若流雲的衣角,殷殷開口:“仙人?”


    “剛剛是您救了我嗎?”她作勢要俯首,行叩拜大禮,烏生麵若冷霜,無表情地托住她的手臂,有些生硬地開口道,“不用多禮。”


    他現在有些頭疼。


    轉眸去看符珠,她倒不覺得為難,手腕翻轉,祭出一盞夢幻的,水晶似的曇花狀燈盞。


    烏生不認識憫生燈,眼眸閃了山,麵露不解之意。


    少女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林間還有一位天姿靈秀的女仙,隻是她的氣息,好似與天地一體,叫人難以察覺。


    “好漂亮的花燈!”


    少女的注意力逐漸被憫生燈吸引。


    符珠想起了夕照,她看著少女,靈動好奇的眼眸,心底有些猶豫,最後決定將選擇留給少女。


    她語氣溫和地問少女:“世上有仙法,可令人迴憶起前生過往,你想知道,自己的前生嗎?”


    烏生眼眸一顫,看著符珠,她這樣做,必定因果纏身,難以解脫。


    符珠隻是想,大師兄和烏生都等師姐太久了,既然她來到這個時空,已經亂了因果,將錯就錯,又能怎樣。


    最多是飛升的時候,天劫加重一點罷了。


    少女滿眼驚喜:“真有這樣神奇的仙法嗎?我想試。”


    符珠拇指和食指一撚,魂犀香冒出火星,清盈的香氣,剛剛散發出來,被一隻冷白的手撚滅。


    烏生不讚同符珠此舉。


    他屈指一彈,靈光沒入少女的眉心,後者陷入縹緲的夢境裏麵。她會忘了今日的事情。


    “烏生?”


    魂犀香寂滅,符珠帶著一絲疑問的語氣喊他。


    烏生道:“她這一世沒有仙緣,小師叔不要再做無用之舉。”


    符珠記得,烏生挺沒有禮貌的,從來都是直唿她、大師兄以及師父的名字,這應該是他第二次喊自己小師叔。


    “待阿娘的魂魄完整,她自會記起前生一切,這奇怪的香,小師叔收起來吧。”


    聽著是勸誡之語,實際上也沒給她商量的餘地。


    符珠隻好道:“那好吧。”


    她最後看了一眼師姐的容顏,對烏生說:“好好善後。”


    清風過境,綠浪濤濤,山林間,好似從未出現過,那抹薑黃的身影。


    ……


    符珠根據自己在時間長河裏留下的標記,迴到當下時空。


    院子中,落英繽紛,飄飄似雪。


    她垂目看著手裏的轉魄劍,抬指畫了道任意門,將劍送到闕月山去。


    趴在杏花樹上的阿無翻了個身,掉下枝頭,被符珠接住。


    它睜開朦朧的眼,語氣訝異:“符珠?你迴來了?”


    嗯了一聲後,符珠問它:“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沒發生什麽事吧?”


    阿無搖搖頭,隨後想起來什麽,說道:“烏生來找過你,你不在,他就走了。”


    符珠放下阿無,去尋烏生。


    種滿了粉色蓮花的西蓮峰上,荼白色錦袍的少年,橫琴於膝前,輕輕撫琴。


    一隻灰色的老鼠,端坐在琴身前。


    一尾透明的魚兒,微微仰頭出水。


    一位紅裙的精靈,於玲瓏花塔起舞。


    忽然,琴聲戛然而止。少年扭頭,看向不知何時出現在西蓮峰上的符珠。


    “符珠,你來得正好,烏生現在的琴,彈得可好了。”日及滿臉與有榮焉,隨後扭頭,對烏生說:“你繼續呀。琴才彈一半呢,符珠都還沒聽上。”


    灰澤氣吼吼的,手舞足蹈地比劃,警告烏生,不許彈給符珠聽。


    百年過去,它的氣還沒消。


    一隻老鼠,氣性這麽大。符珠不由覺得好笑。


    但它既然是烏生的朋友,她就不和它計較了。


    少年手指撥弄琴弦,溫潤如水的琴音,傾瀉而出。無厭湖的蓮花,競相開放。


    一曲終了,符珠想起她在未來,聽到的烏生的琴音,語重心長:“還得練。”


    烏生:?


    他抬眸看了眼符珠,覺得她今日,有些莫名其妙。


    符珠的目光落在,烏生左手邊的杏花塔上,薑黃色的衣袖,輕輕一抬,屈指以手背點了一下花塔。法則加身之下,花塔永垂不朽。


    多年以前,她說過的話,如今實現了。


    符珠收迴手,拂了拂衣袖,漫不經心問道:“你到我院子裏麵找我,有什麽事嗎?”


    烏生抿著唇,搖了搖頭,“沒事了。”


    “嗯,練琴吧。”


    琴聲如雪花,飄落白茫茫。唯此曲最純潔,洗淨心靈間。


    琴聲如流水,悠悠歲月裏。轉眼幾千秋。


    幾百年過去,符珠依舊沒有飛升。西蓮峰遍布雷霆,不可輕易再踏足。


    青雲梯下,熱鬧非凡。


    今日是枕山幾百年間,首次開山收徒的日子,日期由掌門會禪,推算得出。


    宗門上下,因這樣的盛事而熱鬧起來,十三峰中,唯獨懸劍峰、靜女峰、西蓮峰,稍顯冷清。但也不全對,西蓮峰上的雷聲,幾百年未曾斷絕,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熱鬧。


    一道劍光,停在西蓮峰山體遠處。飛劍上的弟子,不敢靠近已然成為了雷池的山峰,隻在原地,飛劍傳書上去。


    這名弟子的語言,很簡潔。


    他的飛劍傳書上麵道,有一老前輩,為師姐送劍而來,人在青雲梯處。


    符珠看完信,歎了口氣。忽而,一片青綠的圓荷,蓋在了她的頭頂,頓時,萬雷齊消,天地間光風霽月。


    西蓮峰上的天雷,停了。


    一抹雪白的衣角,映入符珠的眼簾,女子嬌軀半傾,將蓮葉梗塞到她手裏,大方地說道:“此為西方佛國,無主洞天的佛蓮葉,可以遮蔽天機,送你了。”


    百年未見雲檀,符珠莞爾笑笑:“多謝。”


    她撐著佛蓮葉,身影出現在青雲梯處。


    老者手捧劍匣,枯朽的臉上,掩藏不住的喜色,他道:“世間第十把仙劍,依照約定,送到枕山來。”


    符珠打開劍匣看了一眼,眼底浮現出一縷訝異之色,訾老道:“鑄劍之時,畫了許多圖紙都不滿意,便仿照你的霜雪明,打造了這把仙劍。”


    “仙劍還不曾正式起名,符珠丫頭,你自己定吧。”


    符珠想了想,說:“就叫天懸吧。”


    “哦?”訾老默念了兩遍劍名,問道,“天懸,有何說法?”


    符珠抬手指天,笑盈盈道:“天懸飛劍,誦吾道名,可斬妖誅魔。”


    話音落下,飛劍化作流光,隱沒於天地間。


    符珠撐著佛蓮葉,站在高高的雲台往下看去,一群青澀的求道者,在攀爬青雲梯。


    其間有位身穿白衣的美貌少女,察覺到符珠的視線,抬眸看來,嫣然一笑。


    四百年光陰,故人歸來。


    ——全文完,本書無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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