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束不語。


    他不曾想到,一時的懷疑跟試探,會成為今日之患。


    魚烤好了,一人一條。


    葉飛鸞原本以為,像姬束這樣的貴公子,吃穿住行定是十分挑剔的。就算被迫流落野外,對著這樣一條實在算不得美味的魚多少都會難以下咽。卻見他神色平靜,未有半分不喜。轉而一想,他連黃連都能麵不改色的吃下去,如今饑餓當頭,當然是胃比舌頭重要。


    填飽了肚子,葉飛鸞又出去了,果真找到了幾味草藥,祛瘀止痛,對姬束的傷很有效。


    葉飛鸞找到一個破損的小鍋,但勉強還是能用的。


    姬束看著替他熬藥的葉飛鸞,突然道:"你走吧,離開這裏。"


    葉飛鸞看過去。


    "你說什麽?"


    姬束將目光移到鍋中濃黑的藥汁上,語氣平靜,"受此天災,陛下驚懼之下必然起駕迴京,你兄長下落不明,你父親必要隨駕護送。我們已遠離東丘獵場,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找到這裏來。你現在走,便不會有人知道發生在這個山洞的事,可保你清白。"


    葉飛鸞一愣。


    她身上也就是些淤青,幾乎算不得傷,的確是可以自行離開。但是--


    "問你個問題,你覺得,你算個好人嗎?"


    她的問題永遠那麽刁鑽。


    姬束笑笑。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與壞人,你和我,都一樣。"


    葉飛鸞輕笑一聲,"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笑裏藏刀不是個好東西,肯定黑心黑腸從裏到外壞透了。哪怕是對我多次援手,也是帶有目的性的。包括我墜馬那次,你不是碰巧路過的吧?"


    姬束默認。


    "直到今天…"葉飛鸞頓了下,道:"一個人心裏可以裝很多東西,父母親人,理想抱負,責任擔當。但這一切,唯有活著,才能成就。"


    隻有命,才是最重要的。


    姬束救她的時候義無反顧,生死之際,還有什麽算計可言呢?便是有,又怎能比得上性命?


    所以她不能走。


    藥好了,葉飛鸞將鍋取下來放在旁邊涼一涼。


    "你若不是為救我受傷的呢,我肯定一走了之。我欠你再多,也不想背你一條命,那樣我會良心難安。"


    姬束看著她,忽的一笑。他靠在山壁上,笑得分外愉悅。


    葉飛鸞趁此機會,端起藥就給他灌了下去。


    "最討厭你這樣笑。"


    姬束不妨她有此舉,嗆得咳嗽了好幾聲,牽動了背上的傷,他僵了僵,麵上卻未露分毫。


    "那你喜歡什麽?"


    葉飛鸞不答。


    姬束側眸看向她,問:"我送給你的紅翡,為什麽不戴?"


    "太招搖。"


    "那倒是可惜了。"姬束歎一聲,道:"那是我給你的聘禮。"


    葉飛鸞瞪著他,"聘禮?"


    姬束笑而不語。


    葉飛鸞思索一番,那套紅翡出自錦繡齋。當日姬束約她相會,說過有事相求’,後麵就直接到她家來求親了。


    這哪裏是求親,分明就是逼婚!


    "你倒是真不怕我將它給砸碎。"


    "既然送你了,便是你的,如何處置都隨你。不過我覺得,你應該會喜歡的。"姬束看著她,說:"你適合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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