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姬束沒見過,就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上次這般開懷是什麽時候了。


    沒有任何防備,沒有任何顧慮,也沒有任何偽裝,豁然開朗,無所顧忌。


    就連在靜安侯府的時候,縱然有父兄疼愛,忠仆在側,她也沒真的將自己當做那座深宅府邸的一員。麵上笑著,心裏卻寂寞著。


    哪怕與謝素華姬玉瑤相交為友,仍舊不敢敞開心扉。


    而這個人…


    葉飛鸞認真打量姬束,這個已與她結成婚盟的男人。


    是因為他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曉自己來曆的人麽?所以才對他不設防?還是因為就像她口中所說,夫妻一體,榮辱與共?好像也不全是。


    "從前總覺得你這個人深不可測,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落入了你的陷阱之中。可就是你這樣一個人,有時候卻能讓我…嗯,很開心。"


    她歪了歪頭,鳳冠壓得太重,擔心掉下,她還伸手扶了扶。


    "我說這話,你是不是挺高興的?"


    "是。"


    姬束點頭,迴答得十分坦然。


    葉飛鸞輕笑一聲,又微微一歎。


    "有人說,每個人來到這世間都是曆劫的,所以眾生皆苦。如此說來,所有的苦也都不是苦了,自然沒什麽可抱怨的。可人這一生總不能有苦痛,而無歡愉。畢竟話本子裏的渡劫,酸甜苦辣中,不是還有甜麽?"


    姬束對她的觀點表示讚同。


    "所以你該多笑笑。"他道:"你笑起來,很美。"


    葉飛鸞對上他含情脈脈的雙眼,存心刁難他,"難道我平時很醜?"


    姬束莞爾,道:"世間美人千千萬萬,千姿百態各有風情,卻大多隻是一張畫皮。美則美矣,卻乏味無趣,所以形美而靈滅。你不一樣。"


    這話翻譯過來就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


    葉飛鸞又看他一眼。


    "有此觀點,看來你閱美無數。"她端著下巴,上下打量姬束,"不過按你這種說法,我覺得你也挺…"


    她沒說完,眼神卻已說明一切。


    披著畫皮的美人,瞧著賞心悅目,卻是表裏不一。


    挖坑自己跳的姬束:"…"


    隔了一會兒,他認命道:"好歹你還承認我好看,也算個優點。"


    葉飛鸞又笑了。


    "我一直都承認啊,早就說了嘛,雖然你這個人一肚子壞水,但這張臉生得分外賞心悅目。這要擱我年少時節,大底也會…"


    她說到這停了下來,姬束便追問道:"也會什麽?"


    葉飛鸞沉默了會兒。


    從小沒有父母,嘴上說得坦然,內心深處卻是渴望溫暖的。否則也不會過早的踏入情網,最後…


    "這世上沒有如果。"


    她收了笑,又恢複了平常的波瀾不驚,平靜如水,"就如同我剛巧在那個時候死去,以這具軀殼重生,遇上你,化了靜安侯府災劫。我不信神不信佛,可現在,我越來越覺得,興許這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大概就像你說的,我來到這裏,就是遇見你。偶爾能得一開懷,人生也自有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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