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在客滿電車中被中年上班族們擠到動彈不得的狀況下,我——奧間狸吉歎了一口氣。


    不行不行,太不像樣了。


    盡管我挺直背脊,特地在大清早花時間整理的頭發和製服被弄得亂七八糟的現實也不會改變,鬱悶心情自然地脫口而出。


    今天好不容易到了我期盼已久的時岡學園高中部開學典禮的說。


    以現在這副模樣,我實在沒辦法堂堂正正地跟憧憬的安娜學姐再會。


    明明我為了與過去惡名昭彰的自己揮別,一直努力讓內在和外在都朝健全方向發展。這樣下去很可能在第一印象就先慘遭滑鐵盧了。


    「嗯?」


    到底是第幾次了呢?在我有意地將歎息咽下去時,突然感覺到一股視線。


    我轉頭看向視線的方向。


    「……」


    比我高上一個頭的魁梧男子不知為何盯著我看。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男子馬上別過頭。但當我轉迴去時,他又再度將那看了就讓人覺得熱的大臉對著我。


    搞什麽啊,好惡心。


    仔細一看,男子跟我一樣穿著時岡學園的製服。


    他的臉長得跟大猩猩一樣,竟然是學生嗎……我在納悶的同時也覺得十分稀奇。我居住的公寓街大多是單身赴任的上班族,和學生較多的住宅區及學生宿舍區域位於反方向,因此上學途中幾乎不會在電車上看見其他學生……難道是大叔在玩角色扮演嗎?


    在我想著這種荒謬的可能性時——


    『下一站,島田站,島田站。』


    電車廣播響起。


    記得要到時岡學園就得在島田的下一站下車。正當我開始動作,準備下車——


    「等一下!」


    電車內響起女性的怒喝。


    「從剛剛開始你就一直在摸我的臀部!我要把你帶去善導課!請跟我一起在島田站下車!」


    「……咦?咦?」


    手腕被抓著高高舉起、貌似因搞不清楚狀況而發出狼狽聲音的,是剛才在視奸我的魁梧男子。


    周遭乘客開始像批評似的吐出話語。


    「哇,爛人……」


    「那家夥完蛋了啊。」


    「喂,那個色——好險。那男的不是時岡學園的學生嗎?那裏的學生會做這種事?」


    「白癡,你不知道嗎?最近很多學生犯下的事件,這也是那一類吧。你看,他一副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事的態度對吧?他是真的不知道碰女性的身體是犯罪行為。」


    「這種事就算沒人教應該也是常識吧……」


    電車內完全變成了魁梧男子=色狼的氣氛。


    「啊——啊——真是。」


    但我是知道的。


    那名男子看都沒看那位女性一眼,他一直在熱情地凝視我。啊,不是那種奇怪的意思啦。


    總而言之,這個色狼風波隻要女方開口,男方就百口莫辯了。


    這種時候隻有一個辦法。


    我扶著額頭吐出一口長氣。這是我今天最大的排氣量。


    我告訴自己「唉,這種時候安娜學姐一定會挺身而出,不會對陷入困境的人置之不理吧」,然後下定決心。


    從不知道「色狼」一詞的意義上來看,那名魁梧男子好像真的是時岡學園的學生。要是能平安迎來再會的那一天,讓他請我吃頓飯好了。


    我脫下附有百合校徽的嶄新製服,將它塞入書包(反正已經皺得亂七八糟了),敞開襯衫。最後從口袋拿出手帕,像頭巾一樣把它纏在頭上,變裝便到此告一段落。


    我硬是扭轉身體,操作pm手環,前方大叔的背上便映出小小的電腦螢幕。我連上網路搜尋島田站的平麵圖。逃跑路線也確認完畢。


    我在人群中穿梭,移動到魁梧男子和穿套裝的女性旁。


    然後撥開男子的手,代替他被女性抓住。


    「啊?等一下,你在做什麽?」


    「對不起!」


    為了掩蓋住女性的聲音,我故意提高音量。


    「摸你的人是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不能摸別人的臀部!這種時候果然應該直接舔一下才是正確解答對吧!?我在反省了,對不起!」


    「你根本沒在反省吧!?等一下,放開我啦,我找那個學生有事。」


    裝無知裝到這個地步的話,我的自白可信度也會增加吧。


    電車在周遭的視線都集中在我身上時停了下來。車門開啟。


    我順著人潮將女性拉下車。


    魁梧男子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而就在這時車門關上,電車開始駛動。


    男子似乎突然迴過神來了,不知道在對我喊些什麽。我對他輕輕揮了揮手做為迴應後,便轉身麵向女性:


    「那麽……」


    她的表情扭曲得像想要一口咬上來似的。


    「那種貴族學校的學生,在這條線可是很少見的……竟敢妨礙我找到這棵搖錢樹……站務人員先生,這個人是摸了我臀部的犯罪者!」


    果然是詐騙啊,真是。


    該說是如我所料還是怎麽樣呢,女性大概是在泄恨吧,她為了將色狼之罪嫁禍於我,發出尖銳的叫聲。聽到她聲音的其中一名站務人員正透過pm的項鏈部分打電話給某處。


    恐怕是在從附近的警察局叫來全麵取締性相關事件的專門單位——「善導課」的職員吧。


    要成功迴避色狼這個不白之冤極度困難,而且我還做出了頭殼壞去般的「自白」,被逮捕就玩完了。


    「啊,等一下——」


    我斜眼看著數名站務人員往這邊跑過來,開始全力跑出月台。


    逃走路線已經確實掌握,在當地訓練出來的雙腳狀況也十分良好。


    抓得住我的話就試試看吧。我跑下樓梯,為了流暢穿越剪票口調整了電子錢包和記有乘車資訊的手環位置。


    島田站的月台分為兩層,要是不能突破這裏想逃走就難了。


    但站務人員好像沒有追上來的跡象,應該是沒問題。


    就在這時——


    「唔呃!?」


    我的腳急忙煞車。


    身著純白製服的男子們正穿越剪票口,準備衝上樓梯。


    善導課的職員!?為什麽!再怎麽說這也太快了吧!


    糟糕,我太小看這個清麗指定都市全力傾注於性規製的嚴格取締體製了。


    我撥開人流,迅速迴到月台,這樣至少能迴避站務人員和善導課職員的夾擊。


    可是該怎麽辦?


    如同我剛才所確認的,這個車站月台分為兩層,樓梯一條。圍欄很高,沒有落腳之處,想攀過去也很困難。


    盡管能甩掉站務人員衝出月台,但馬上就會碰到死路。


    ……咦?我走投無路了?


    喂喂喂喂!怎麽辦!?


    在光是小聲講出「小雞雞」一個弄不好就會被逮捕的這個時代被起訴是色狼,在社會上根本是即死!


    既然如此,我就趁最後的人生在附近找個美女摸摸尾骨……在我想著這種事的時候——


    「唔啊!?」


    我被從後方抓住肩膀,當場被扳倒在地。


    站務人員和善導課職員明明應該還離我有段距離啊——當我為此瞪大雙眼之時,有個人影像要窺探我的臉似的湊到我麵前。


    從垂落到臉頰兩旁的柔順黑發來看,這人應該是名女性。


    由於逆光的關係,我看不太清楚她的臉和服裝。


    「真是。你在做什麽啊?」


    女性用聽起來有點吃驚的聲音說道後,指向我打算逃去的反


    方向。


    「對麵月台的一端掛了條繩子。我來吸引那些家夥的注意,你從旁邊逃走。」


    「啊?你到底是——」


    插圖13


    「快點!」


    女性輕而易舉地把我拉起來後,便二話不說衝向善導課職員。


    雖然隻是背影,但我總算能看清她的姿態。


    她不知為何像晴天娃娃一樣全身包著浴巾,頭部則是用某種白布遮住容貌,模樣十分神秘。


    我的視線追隨著那名裝扮奇特的女性,連逃跑都忘記了。


    「唔、唔哇啊啊啊!?」


    「咦?」


    我愣在原地,耳中傳來善導課職員們難掩動搖的慘叫聲。


    「站內乘客們!請盡快逃離!『雪原之青』出現了!」


    雪原之青……?什麽啊?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等等,的確有空隙讓我逃跑了。我反射性地衝刺而出,穿過全身裹著毛巾的女性身旁。


    ——就在這瞬間。


    「小●雞————————!」


    我跌倒了。


    「啥!?」


    裹著浴巾的女性說出了禁止單字!毫無扭曲直接大聲說出!沒有比這更令人羨慕的……不對不對不對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冷靜點啊,我。


    我為了確認她到底是什麽人而抬起頭,結果「唔咦啊!?」地正麵迎接了衝擊性的現實。浴巾女用來蒙麵的布,是件純白內褲。異常有精神的雙眼從本應是讓大腿穿過的兩個洞中散發出有神光輝。想遮住臉還有很多其他方法吧!(請讓我用手帕跟你換內褲!)


    感到混亂的似乎並不隻有我,善導課職員們也正在對pm項鏈大聲說話,情況十分混亂。


    「各位!請快點到樓下!會被卷入恐怖攻擊之中的!快點!」


    「本部!請迴覆!『雪原之青』出現在島田站月台了!請盡快支援!」


    「雞雞雞雞in陰●!雞雞雞雞in陰●!啊——哈哈哈哈!在公共場合開黃腔是多麽令人神清氣爽啊!」


    「快點讓那女人閉嘴!可惡!今天一定要逮到她!」


    「每次都這樣!為什麽那女人的pm對禁止單字沒有反應!?」


    我的存在瞬間就被遺忘,場麵成了擁有激烈存在感的內褲怪女的個人舞台。


    她被善導課職員從四麵八方團團圍住,並逐漸往中心逼近。


    外圍聚集著大量看熱鬧的人,他們眼神光芒四射,彷佛在期待什麽似的,但我認為想從那種情況下逃離,從物理上來說是不可能的。


    然而——


    「別過來!」


    內褲女以在騷動中仍清晰可聞、精力十足的聲音大聲說道,牽製住善導課職員。


    「你們覺得我為什麽會圍著浴巾?」


    然後提出神秘的問題。


    雖然她救了我,但我腦中浮現的隻有「因為你腦袋有問題」這個答案。


    「浴巾下是我的裸體!也就是說你們打算用蠻力抓住我的話,我瞬間就會變得光溜溜喔!」


    內褲女得意地揚言道。


    「唔……!」


    站務人員們則是發出呻吟,顯得膽怯起來。


    「你們理解力不錯嘛。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說一下好了,剛才的光溜溜宣言已經被我用pm錄下來了!抓住我的人會被以在公共場合扒掉女性衣服的罪名,在社會上判處死刑!」


    至今為止,有任何人類能靠這種低劣威脅突破這種走投無路的困境嗎?


    但效果十分顯著。


    內褲女堂堂正正的說詞完全控製了場麵。幹勁十足地打算逮捕擾亂公序良俗之人的善導課職員們全都沉默了。


    「那我就告辭啦。」


    內褲女開始在浴巾下窸窸窣窣地摸索著。


    「從性壓製中獲得解放!給予市民開黃腔的權利!再會拜拜改天見!」


    她高聲呐喊後將兩手高高伸向天空,灑落某種東西。


    漫天紙片。


    數百張撲克牌大小的彩色卡片在空中飛舞,紛紛落在善導課職員和旁觀群眾的頭上。


    「「「「喔喔喔喔喔!?」」」」


    旁觀者中響起如地震般的歡唿聲。


    人們為了撿拾卡片蠢蠢欲動,人群開始產生不規則的起伏。善導課職員急得大聲怒吼,想控製住場麵,但混亂程度隻是有增無減。


    內褲女趁著騷動順利穿越人潮,麵帶就算戴著內褲也看得出來的滿足微笑朝我走過來。她似乎也打算借由提供給我的逃走路線逃跑的樣子。


    「啊——」


    有什麽東西飄了下來。


    是內褲女灑出的卡片被風吹到我的腳下。


    我撿起卡片,想確認上頭到底印了些什麽——


    「唔咕哇!?」


    接著便發出悲鳴用力將它扔出去。


    卡片上是名表情恍惚的少女,美麗肢體和豐滿胸部不知羞恥地暴露無遺,還有一名逼近少女的全裸男子背影。屁股看起來很緊實。


    咻咻咻!抖抖抖抖!


    我的左手像條掙脫名為理性的伽鎖的蛇,顫抖著伸向卡片。


    「唔……!」


    但我總算克製住了。


    持有性表現相關物品並不算犯罪。但要是在這裏撿了這張卡片,我就會變成沒臉見安娜學姐的不健全、不純人類了。我全身是汗地一心想著——不能撿,這份想要色情圖片的心情並不存在。


    ……但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製作色情圖片和使用禁止單字一樣,都在pm的監視下。隻是圖片和單字不同,較難被電腦自動探知到,因此並不是畫圖的那一瞬間就會被定罪,但相對地被檢舉時可是無法通融的重罪。使用禁止單字隻要繳罰款和強製勞動就能解決,製作圖片則幾乎一定會被抓去關。竟然如此堂堂正正地散播被嚴格禁止的色情圖片,簡直像在全力訴說「來抓我吧」。


    色情圖片也好,先前大喊禁止單字也罷,難道pm的自動取締機能有什麽漏洞……?否則她不可能做得出這種暴行。


    可是不對,這種事怎麽可能。


    要是有這麽好的事,我也不會眼睜睜看著老爸被抓走了。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內褲女從內褲中不耐煩地說道——仔細一看,她的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在看見我顫抖的左手後:


    「哎呀,不用忍耐也沒關係呀。那可是我引以為傲的a書影印圖,想拿多少都可以唷?」


    「a——不健全雜誌的影印圖!?」


    這個內褲女說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話耶!?


    「有什麽好驚訝的?製作圖片有高風險,再說能畫出這麽高水準色情圖片的人,pm一定在善導課的關注下,實在無法明目張膽地跟對方聯手。使用不容易被抓到馬腳的a書影印圖,對恥部分子來說是常識吧?」


    恥部分子是什麽啊啊啊!?內褲女抓住我仍在顫抖的左手,以驚人速度開始奔跑。我啞口無言,就這樣被她拉著動起來。


    a書影印圖是常識?別開玩笑了。


    現代日本可是根本找不到幾本a書啊。


    二十五年前開始實施的pm普及政策規定,每位國民要隨時佩帶一台超高性能情報機。伴隨著這種高品質網路化社會的實現,網路購物的安全性和便利性也有了飛躍性的成長。結果就是a書一類的事物全被轉換成電子資料,在網路上的流通市場販賣。相較於電子a書,被家人發現的危險性高又大多難以保存的實體a書需求性一口氣消失,從此再也沒有人會去生產。由出版社等基於公務保存的少量a書,也在十六年前的《公序良俗


    健全育成法》施行下幾乎全被銷毀。


    接著到了十年前,在佩帶pm義務化的政策下,匿名在網路上發布含色情成分的事物成為不可能之事,同時個人pm中保存的色情檔案也被格式化消除。


    最終演變成殘量極少的a書被稱為「古代的秘寶」,在地下社會中以天價交易。


    這種寶物的影印圖是常識?


    少在那邊胡說八道了。(我想要正本!超想要的!)


    「欸,快點!」


    當我迴過神時,少女如同仁王像般氣勢十足地站在圍欄上,毛巾隨風飄逸。要是沒有那件內褲,那英勇的姿態應該會挺有模有樣的吧。


    對了,我還在逃亡中。我急忙抓住繩子,攀上圍欄。


    我一俯瞰這座被區畫整理得十分美麗的清麗指定都市,便發現遠方傳來無數刺耳警笛聲。應該是其他善導課職員搭車前來支援了。


    「援軍由我來拖住,你快去時岡學園!開學典禮可不能遲到唷。」


    「咦?等——為什麽你會知道!?」


    內褲女沒有迴答我,她借由垂在圍欄外側的繩子輕快著地,接著就這樣以子彈般的速度衝向早上的通勤區域,那顯眼的身影隻花了幾秒就混入人群當中。她的身體能力到底有多優秀啊?


    「喂!你給我下來!」


    「啊,糟糕……!」


    我抓住繩子,以手心會被擦破皮的速度一口氣下降,鞭策發麻的雙腳開始全力奔跑。呃,隻要沿著軌道跑,應該總有辦法跑到學校吧!


    我連要啟動pm的導航係統都忘記了,隻是一個勁地向前跑。


    大概是內褲女絆住他們了吧,善導課職員沒有追過來。哎,這麽可疑的人物,善導課的注意力會全部集中在那邊也是理所當然。


    當我喘著氣抵達時岡學園時,開學典禮再過五分鍾就要開始了,於是我變成一麵被負責監督風紀的體育老師質問一麵進場的焦點人物。


    相對於從國中部直接升學的大多數學生,像我這種高中才升入時岡學園的人是極少數。隔閡感很不尋常。


    在嚴謹空氣中紮在我這個遲到人物身上的視線內,混有某種莫名其妙的黏膩感倩。


    什麽啊?我的兩腿之間都在發癢了。在從全國來看風紀優良度也是頂尖等級的這所學校,就算不是與性相關的行為,平時的品行也被監督得這麽嚴格嗎?竟然用念力刺激遲到學生的胯下,實在不容小覷,這是所怎樣的學校啊。


    「喂,他就是那個……」


    「從風紀優良度最低校升上來的……」


    在我一麵淡定招架那些意料內的好奇目光,一麵整理服裝時,典禮開始了。


    蒼老的理事長像要給予什麽寶貴訓示般開始演講。在撐過這個全範圍催眠魔法拉裏赫馬(遊戲「勇者鬥惡龍」係列中的強力催眠魔法。)後,總算輪到學生會長致詞了。


    唿吸和服裝都十分整齊的我繃緊身子,看向台上。


    討厭啦,理事長的廢話我也有好好聽進去唷——用心領的方式。


    「高中部學生代表致詞,學生會會長——安娜·錦之宮。」


    「是。」


    迴應司儀點名的冷靜美聲響徹體育館。


    整齊踏步聲響起,如用寶石編織而成的銀發搖曳,一望向那張仿若藝術品的側臉,我就覺得廣大體育館的空氣一下子清澈起來。


    就是如此洗練的美麗、典雅。


    隨著安娜學姐站到台上,所有人都被奪去內心、屏住唿吸,場麵一片寂靜。


    「各位,恭喜你們入學。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安娜·錦之宮。」


    透過pm項鏈增大音量的美聲響起,安娜學姐開始致詞了。


    內容沒什麽大不了,但憑著那份冷靜沉著和能夠吸引人的魔力,我切身體會到安娜學姐完全控製了場麵。


    「果然很厲害啊……」


    我下意識地小聲說道。


    從對安娜學姐一見鍾情的瞬間開始,我就一直在努力鑽研,為了成為內在和外在都高尚、健全又優秀的人,但果然還是差得遠。我完全無法觸及到她。


    當確定能從風紀優良度墊底的國中升學到頂級優良度的時岡學園時,我以為奇跡發生了。我哭著在深夜街道上全力奔跑,高興得被警察抓去輔導。我夢想未來能進入學生會和安娜學姐並肩而行,在母親來把我接迴去前都在警察局傻笑。


    可是啊,現實果然很殘酷。我和安娜學姐一點都不相配。


    盡管被安娜學姐流暢的演說壓倒,我還是燃起了鬥誌。


    理想越高,就越有讓其實現的價值。


    安娜學姐的演說一結束,會場便響起如雷般的掌聲。


    我也跟著獻上掌聲,就算雙手拍得感受到疼痛也在所不惜。我下定決心,總有一天要成為站在安娜學姐身旁,與她一同接受這份榮耀的男人。


    「……嗯?」


    這時我突然發現口袋中好像有什麽東西。


    我稍微瞥了一眼,是內褲女灑在車站月台的色情圖片。


    呃,我該怎麽處理這顆核彈?


    「……」


    結果我沒辦法采取任何措施,開學典禮就結束了。我前往被分配到的教室,坐在事先指定的座位上。


    我想早點丟掉這種色情圖片,可是這並不是能夠隨便丟棄的物品。要是是在我就讀的國中也就算了,這裏可是名聞天下的時岡學園。


    在《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的實施下,性表現已經被全麵禁止了十六年。除了和生理期、初次射精、變聲期、成長痛相同的範疇會被教科書介紹外,所有性知識簡直都被從這個時代抹消了。


    萬一被人目擊我丟棄這種色情圖片,一定會被控訴為恐怖分子。何況我念的還是風紀優良度墊底國中,家長會會長還直接叮嚀過我「絕對不準流傳性知識」。


    我沒有勇氣抱著這顆核彈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隻能靜待時間流逝。


    在班導前來之前的這段空檔,似乎變成了新同學們用來增進情誼的閑聊時間。


    看來這個一年一班除了我以外,全部都是從國中部直升上來的,大大小小的團體像是之前就已經形成般,正歡樂地閑話家常。


    我馬上就察覺到在這熱鬧的閑聊中,混雜著奇妙的空氣。


    先前在開學典禮感受到的、讓我胯下發癢的謎之視線攻擊已經成了異狀基準值,現在無意間聽見的悄悄話跟其相較之下,內容顯得十分奇妙。


    「欸,快點,快去找他搭話啦。」


    「咦?可是還不確定不是嗎?他果然還是有可能是『間諜』吧。」


    「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啦。隻要『替代單字』別被發現不就得了?」


    「對呀!現在猶豫不決的話就會一直什麽都搞不清楚唷。『青』最近好像不太方便行動,我們也差不多該有動作了,不是嗎?」


    她們以為我聽不見嗎?太天真了。壓低音量的女聲就算不色也能盡收耳中,這就是男人這種生物。


    然而大概是內部對談吧,我不太能掌握她們的對話內容。「間諜」和「青」是什麽意思呢?


    這不是什麽惡劣的感覺,不如說還有點像在被歡迎,但我就是無法冷靜下來。像我這種來曆不明的人進入全國首屈一指的風紀優良度最高學府——時岡學園就讀,雖然有點極端,但我已經做好了被迫害還是被怎麽樣的覺悟,現在這種氣氛與其說是掃興,我反而莫名感到恐懼。


    ——喀。


    一名女生靜靜拉開椅子站了起來。


    新學期特有的嘈雜像被澆了桶冷水似的,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卷發像海帶一樣的女生信


    步朝我走來。


    她在我的書桌前方停下腳步後俯視著我,麵無表情到我感覺不出任何情緒。


    雖然五官挺端正的,但她的黑眼圏很嚴重,這點稍嫌可惜。設計成機械風格的銀色pm,有點適合讓人感覺不到生氣的她。


    「呃,有什麽事嗎?」


    我握緊被塞在口袋的色情圖片,提出疑問。


    盡管不太可能被發現,我的腋下、手心和胯下仍滲出汗水。


    「太晚自我介紹,真是失禮了。我叫不破冰菓。以後請多指教。」


    「嗯。請多指教,我叫奧間狸吉。」


    名為不破冰菓的女生連打招唿的語氣都很平淡。


    凝視著我的雙瞳動都不動,無機質到不行,雖然這麽說不太好,但我覺得不太舒服。


    「盡管很突然,但我有件事想請教奧間同學。請問方便嗎?」


    「嗯?好啊。」


    特地對初次見麵的人拘謹到這個地步,她到底想問什麽呢?


    不破同學像機械似的地說了句「謝謝您」後——


    「你能告訴我嬰兒是怎麽誕生的嗎?」


    她平淡地說道。


    「……啊?」


    我聽見幻聽了。是早上那件事讓我太累了嗎?


    我對她露出笑容:


    「可以再說一次嗎?」


    「你能告訴我嬰兒是怎麽誕生的嗎?」


    「再說一次。」


    「你能告訴我嬰兒是怎麽誕生的嗎……我的意思無法順利傳達呢?看來期望口頭上的指教、鞭策效率十分差勁。我能重新請你以實踐方式仔細指導我嬰兒是怎麽誕生的嗎?」


    誰來幫我叫個翻譯。不如給我一塊翻譯米糕吧。


    我用pm在空中映照出電腦畫麵,啟動導航係統。這裏是時岡學園沒錯吧?


    「怎麽了嗎?奧間同學。」


    我的內心十分動搖,但仍努力保持冷靜,緩緩開口。


    慌忙做出迴應的話,不知道會講出什麽樣的話。


    「嬰兒是怎麽誕生的——喏,教科書上不是有寫嗎?『男女之間打從心底認真相愛就會自然出生』。」


    「你在說謊呢。你也是,這個社會也是。」


    不破同學一口氣否定了。


    「生物總有一天會死。細數死因的話,就能正確判斷、觀測出為什麽會死、怎麽樣才會死。人也沒有例外,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類死亡。盡管如此,人口卻在不斷增加。我不認為足以淩駕必然來到的死亡的生產率,能用『愛』這種定義曖昧不明的現象就說得通。我們女性之所以會懷上嬰兒,應該跟死亡一樣存在明確的機製。而我想揭露這個秘密。」


    插圖29


    這也稱不上什麽秘密,隻要噗啾噗啾一下就會生……喂,真的假的?


    時岡學園的學生,對性無知到了這個地步嗎?


    「到前年為止我都掌握不到懷孕的線索。我持續詢問、頻繁造訪站前婦產科的孕婦『請問要怎麽做才會懷孕呢?』借此做為取材,但她們的迴答都跟你剛才所說的一樣。最後我被禁足,一時間還被逼得差點退學。但經由這個過程,我產生了一個想法。懷孕果然擁有重大的秘密,重大到國內甚至願意投資巨額在pm等政策上也想隱藏這件事。」


    誰來救救我。這女生好奇怪喔。


    「但去年,我的研究迎來了曙光。借由『青』的恐怖活動,我確信《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限製的猥褻概念與懷孕有著密切關聯。我嚐試取材時孕婦露出的羞恥表情,以及老師們目擊恐怖攻擊後臉上的不快表情,兩者一致的事實也證明了這點。然而更重要的是,我灰色的腦細胞和下腹部直覺呐喊著猥褻和懷孕之間是有關係的。而科學屢次因直覺而有所突破。」


    這家夥是怎樣!我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耶!?


    被家長會會長叮嚀「別把性知識帶進來」時,我迴答「我一開始就完全沒有這個打算,請不用擔心啦」並對此不屑一顧。但我太天真了。像現在這樣被時岡學園學生逼問的事態,我完全沒料想到。


    不破同學不顧沉默不語的我,繼續毫無抑揚頓挫地侃侃而談:


    「我在追蹤『青』的動向。我認為隻要跟著她,就能解開懷孕之謎。但善導課的攻勢強烈,讓『青』的出現頻率明顯下降了,以致我收集不到什麽情報。就算手中握有情報,也沒有確認其真偽的手段。在這時出現的,就是從風紀優良度排行最低校升學進來的你。」


    不破同學突然將臉湊過來,讓我嚇了一跳。


    「從針對監護人的事前說明中提到,你似乎沒有被pm偵測到過?但在周圍充滿猥褻的環境下,不可能毫無這方麵的知識。你知道要如何才能懷孕對吧?來吧,請告訴我。雖說好奇心會殺死貓,但我好歹也算是個科學家,被好奇心殺死正是我的宿願。」


    不破同學持續麵無表情地逼近。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拚命……」


    相對於嚇得發抖的我,不破同學仍舊麵無表情,在我們鼻子都快要碰到的距離下微微歪頭:


    「這不是當然的嗎?我們體內可是會孕育人類唷?想對這種重大事實毫不關心還比較難。而且,懷孕一定隱藏著國內不惜投入以pm為首的巨額投資也想隱瞞的重大秘密。一想到能解開它,不是很令人興奮嗎?」


    我左顧右盼,期望有誰能來阻止這個腦袋有問題的女生,然而——


    「……」


    每個人都隻是拘謹地對我投以彷佛在期待什麽似的閃亮目光,身體卻一動也不動。


    別說來救我了,他們好像還在引頸期盼我訴說關於懷孕的事。


    這個狀況是怎麽迴事!?這裏不是普天之下風紀最優良的學校——時岡學園嗎!?


    欸,講了這個我可是會被退學的耶——啊,難道我正在被欺負!?


    我行使緘默權,忍耐從不破同學那雙死魚眼散發出的無言壓力。這時——


    喀啦。


    教室的門被一口氣打開。與表示有人進來的開門聲相反,入侵者本人完全沒有打半聲招唿就堂堂正正地穿越教室。目標是……我?


    和不破同學站起來時的情況不同,教室現在一片靜寂,氣氛十分緊繃。


    散發出沉重壓力的女學生擠開不破同學,站在我麵前開口提問:


    「你是奧間狸吉同學對吧?」


    女學生的外貌是麻花辮和眼鏡這種樸素搭配,她散發出的不快氣息,讓我畏縮得隻能擠出一句「是的」。


    「初次見麵。我叫華城綾女。時岡學園高中部二年級,擔任學生會副會長。」


    「學生會……副會長!?」


    那不是直接配置在安娜學姐之下的職位嗎!?


    這種大人物為什麽會突然來找我?


    「華城學姐,出口在那邊唷?」


    不破同學若無其事地指向窗戶。順帶一提這間教室位在三樓。


    「感謝你親切的提醒。做為答謝,我下次問問看理事會能不能把你的名字指定成禁止單字好了。」


    華城學姐像在表示「我沒話要跟你說」一樣不再理會不破同學,重新對我投以陰沉視線:


    「奧間狸吉同學,學生會幹部推薦你來學生會擔任庶務見習。放學後我會來接你,做好心理準備唷。」


    「咦……?」


    華城學姐以煩躁的語氣丟下這句話後,便板著臉離開教室。


    「被搶先一步了嗎……」


    不破同學低聲自語,彷佛在代為解釋滿教室的謎之絕望氛圍。


    班導接在華城學姐之後進入教室,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開始開班會,留下


    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我。


    說明完這周的預定及自我介紹後,轉眼間就到了放學時間。


    在這吃午餐還嫌太早的時段,同學們都高高興興地開始準備放學。


    老師一走出教室,不破同學便迫不及待地從書桌下探出欠缺情感的臉龐。


    「剛剛那件事的後續——」


    她好煩啊!


    「關於懷孕的事,我隻知道這些唷?」


    「不,不是這個,是學生會的勸誘。」


    「咦?啊啊,那個啊?」


    「請小心點呢。視情況而定,你有可能一瞬間就失去在學校內的立場唷?」


    我不久前才遭人逼問有關懷孕的事,險些要被退學呢。


    「感謝忠告。但這也太突然了,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被盤問懷孕相關知識,還被心存向往的學生會邀請,導致我的腦袋本來就一團亂。現在又突然跟我說這麽抽象的話,我實在摸不透。


    「我是想為你解釋,但你看。」


    不破同學指向的,是粗暴打開教室前門、跟早上一樣看起來不太高興的華城學姐,她正噠噠噠地往我這邊走來。


    「請你先想辦法活過今天吧。有什麽話也得等到之後再說。啊,最後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


    「是什麽呢?」


    「我個人認為,小雞——啊啊,好險,我重說一次。我認為鬆茸是懷孕的關鍵,你覺得如何?就算隻迴答yes或no也會讓我的研究有顯著的進展。」


    「抱歉我得走了。」


    那的確是拿來進入「某個宮」的鑰匙……再待下去我就要說溜嘴了,於是我選擇抓起書包逃離現場。


    「那就走吧,奧間同學。」


    我跟在除了這句話外始終無言的華城學姐身後,離開教室。


    「打擾了。」


    華城學姐輕輕敲響後開啟門扉,門後是滿溢光芒的學生會辦公室。


    ——這當然隻是一種形容。


    「初次見麵,奧間狸吉同學。我打從心底期盼你的入學。我是二年級的安娜·錦之宮。盡管十分僭越,但本校的學生會長是由我來擔任的。」


    ……啊。


    好險,意識差點飛走。我還以為身體變成石頭了。


    安娜學姐的笑容和問候就是如此優美、可愛。


    再次見到她後,我覺得安娜學姐的容貌真的足以用絕世美女來形容。


    與日本人不同、仿若妖精的工整五官。如高級絹絲般的柔順銀發。身高比一百七十公分的我還高上五公分,就算被衣服遮掩也能看得出來(主要是憑我的眼力)的修長四肢。胸部大小恰到好處,襯托出安娜學姐的身材,那附近簡直像被從現實切割出來一樣閃耀著光芒。


    不隻是外在。


    光是站在那裏就能自然流露的沉穩空氣,以及能治愈他人內心的柔和微笑。舉手投足間洋溢出的優雅氣質溫柔地壓倒周遭的人,緩緩支配對方。


    除此之外,安娜學姐在這所偏差值全國頂尖的時岡學園,成績也總是保持在第一名。身為擁有柔道段數的人,她稱霸了各種大會。在鋼琴比賽上的成績也很優秀,聽說她的技巧遠超出常識所及。


    更重要的是她的立場。安娜學姐以管理時岡學園風紀之人的身分君臨學生會,是健全的象征。


    從父母角度來看的話,是集所有寄托在孩子身上的「理想」於一身、毫無缺點的女兒吧。


    在我看安娜學姐看得出神時——


    「我可一點都不期待啊。」


    粗野聲音蹂躪了我那正因安娜學姐的美聲感到幸福無比的耳朵。


    誰啊殺了你喔。我看向聲音的來源,隻見那裏坐著一名長得像大猩猩的魁梧男子……


    「你為什麽會在這種地嗚嘎!?」


    「對學長要講敬語喔。我是三年級的轟力雷樹。會計兼書記。」


    在電車上被誣賴的魁梧男子——轟力學長從我頭上揮下拳頭,讓我眼冒金星。


    「轟力學長,你太調皮羅。奧間同學,請坐。」


    安娜學姐鼓起臉,對轟力學長——叫他猩猩學長好了——提出勸戒。


    我說了聲「謝謝您」後便坐到柔軟的椅子上。靜觀事態的華城學姐也在確認安娜學姐坐下後,在放著「副會長」牌子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好了,那麽就趕快來進入重點吧。」


    安娜學姐露出微笑看著我。我激動得快要死掉了。


    「奧間同學,你願意加入學生會,與我們一同守護校園風紀嗎?」


    「我加入我守護請多指教!」


    「真快呢……」


    華城學姐帶著死魚眼小聲吐槽。


    這時我迴過神來。


    「那個,為什麽突然來找我加入?雖然自己說好像不太好,但我這個從風紀優良度最低校新進來的人,竟然要守護名聞天下的時岡學園的風紀,這也太突然了……」


    盡管這樣說有點難聽,但怎麽看都很可疑。


    聽見我的疑問,安娜學姐好像很傷腦筋。她皺起可愛的眉毛,煩惱地吐出歎息:


    「正因如此唷。時岡學園現在,正遭遇前所未有的事態。」


    前所未有的事態?


    「接下來的話,對外就是多說無益囉?」


    她一用食指抵住豐唇,露出淘氣的微笑,我也隻能點頭了呢。


    「這座第一清麗指定都市,從幾個月前開始出現名為『雪原之青』的可疑人士,她不斷做出下流的恐怖攻擊,試圖讓風紀急速惡化。善導課也借由提高警戒等級做為應對,但想檢舉pm無法偵測到禁止單字的極特殊恐怖分子十分困難……」


    插圖39


    ……嗯?


    我怎麽覺得好像在早上看過這個人。


    「然後大問題就在這裏……那名可疑人士的真實身分,很有可能是時岡學園高中部的學生。」


    「……咦咦!?」


    那個怪人會是這所學校的學生?騙人的吧?


    大概是感覺到我的疑惑了吧,安娜學姐開始說明:


    「『雪原之青』第一次現身就是在這所學校。而且,盡管在教師和監護人的幫忙下,這個情報並沒有流傳到外界,但她的恐怖活動大多都在時岡學園內部進行……再說,假如不是內部的人,想入侵學校是十分困難的。奧間同學,你已經跟班上同學說過話了嗎?」


    「咦?呃,是的。」


    比起說話還更像盤問就是。


    「那你應該已經注意到了吧?盡管我不是很清楚,但學生們的言行正逐漸被猥褻恐怖攻擊汙染,導致現在還有盼望『雪原之青』出現的學生。我們得在學校評價下降前迅速暗中拘捕『雪原之青』,盡快恢複時岡學園的風紀。然而——」


    安娜學姐露出羞怯的表情:


    「慚愧的是,我們學生會幹部無法理解『猥褻』為何物。就連我在與頭戴下半身用女性內衣的『雪原之青』擦身而過時,也並未察覺到那就是猥褻行為……想應對也晚了一步。」


    咦?難道安娜會長還是處……不對不對,擁有清純到這個地步的內心是怎麽迴事啊。


    「教師們雖然能理解猥褒行為並采取對策,無奈他們十分忙碌,恐怖攻擊的精神汙染目標又是我們學生,追捕效率實在不好。到了去年年底,學生們已經能確實理解猥褻的定義,我們便判斷擁有取締猥褻行為之氣概的人物是必要的。」


    我總算從安娜學姐意味深長的微笑中理解了情況。


    是嗎?所以我才會合格嗎?從風紀優良度低的學校升學到優良度高的學校,這種不可能在這個時勢下發生的奇跡,原來


    是因為這樣啊。


    「奧間同學,你身為風紀優良度最低校的學生,卻保有一次都沒被pm偵測到的健全身心,也有著幫助逮捕猥褻恐怖分子的實際功績。盡管你是——」


    「曾經讓社會陷入大混亂的恐怖分子的兒子。」


    猩猩學長硬是搶過安娜學姐的話:


    「我已經明白你擁有拔群的猥褻知識了。是父親大量灌輸給你的吧?關於這點,我無論如何都無法信賴。他腦袋裏在想些什麽,我們是無法了解的。」


    「明明帥氣宣言『所以我要去調查奧間狸吉的品行,剝掉那層皮』後,在跟蹤過程中可恥地被人家救了,虧你現在還能擺出這副盛氣淩人的姿態呢。」


    猩猩學長對小聲吐槽的華城學姐頂迴去一句「所以關於被救了這件事,我有跟你們報告吧!」但華城學姐連聽都不想聽,隻是迴以「那就是我們之所以決定勸誘他的關鍵唷?你就接受吧。」兩人的爭執正逐漸加溫。


    這時我注意到安娜學姐的視線。


    「……」


    我覺得安娜學姐好像在催促我「你有沒有什麽想說的話?」便開口說道:


    「我的確是……恐怖分子——奧間善十郎的兒子。」


    華城學姐和猩猩學長停止爭吵,兩人都用試探的眼神緊盯著我。


    沒錯。我的父親是位有名的恐怖分子。


    他在十六年前強烈反對製定《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在各地不斷進行猥褻恐怖行為,成為了通緝犯。盡管十年前的佩帶pm義務化讓恐怖行為難以實行,他仍舊站在最前線擾亂風紀,最後在國會議事堂散播假陽具時被逮捕了,真是個笨蛋。


    「由於父親的影響,我擁有大量與這方麵相關的知識。小時候,我也有在不被pm偵測到的情況下講過好幾次下流的話。」


    對於我坦率的告白,安娜學姐、華城學姐和猩猩學長都睜大了眼睛。


    「可是,現在不一樣。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我已經不會用兩手拉長自己的睾丸,把陰莖放在上麵到處亂叫「放在盤子上的香蕉」了。


    也不會再做出因為「開寶特瓶時的手指感覺很色」之類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幫朋友取了「搓揉佐藤」這種綽號的幼稚行為。


    也從故意鑽入被窩動來動去的「扮大人遊戲」中畢業了。


    會在經過「小心可疑人士出沒」的看板前對朋友說「這是在說你吧?」的生活態度,我全都改掉了。


    「從小學遇見安娜學姐的那一刻起,我就變了。」


    「咦?我?」


    安娜學姐愣住了。嗯,這也難怪,我們又沒有互相自我介紹過,她果然不記得了吧。


    我一麵在內心苦笑,一麵繼續說道:


    「在對學姐的憧憬之下,我改變了自己。為了能稍微接近您一點點、為了成為麵對任何人都能抬頭挺胸的人類,從那之後我就一直在努力。所以,我絕對不會背叛學生會……絕對不會背叛安娜學姐!」


    我如此斷言。


    「……呣。」


    安娜學姐露出滿足的微笑點了點頭,並帶著這副笑容麵向猩猩學長:


    「如何?轟力學長。即便如此,你仍要繼續堅持他是無法信賴的人嗎?」


    安娜學姐問得很委婉,在猩猩學長像鬧脾氣似的迴應「……總之,我會再觀察他」後「啪」的拍了下手,臉上綻放出燦爛笑容:


    「看來達成共識了呢。那麽,從今天起就麻煩你囉,奧間狸吉同學。讓我們一起守護校園風紀,全力傾注於捕獲『雪原之青』吧。」


    「是、是!」


    我幹勁十足地迴道。簡直像作夢一樣。


    竟然在入學的第一天,就被突然安上在安娜學姐身邊管理校園風紀的重要職務。盡管被認同的部分在於保有性知識,這點跟我的目標完全相反,不過就別去計較那些小細節了。從今天開始全力以赴地為安娜學姐做事吧!


    「那今天就解散囉。辛苦了。」


    ……咦?


    「那個,安娜學姐。雖然您都這麽說了,但已經要解散了嗎?我還以為肯定馬上就要開始工作,比如說開個對恐怖分子會議或是巡邏之類的……」


    安娜學姐說著「啊——這個嘛……」將手放在臉頰上。真可愛。


    「我在這之後得去報告奧間同學成為學生會一員的事,轟力學長好像也要去空手道社。有關想讓奧間同學幫忙的事,我打算改天再跟你說明……啊,對了!」


    安娜學姐像在說「想到了件好事」似的拍了下手。


    「綾女同學,你今天有空對吧?早上的開學典禮準備奧間同學遲到了,做為補償,你帶他參觀一下街道,順便告訴他一些事如何?加深幹部們的交流也是工作的一環呢。」


    「……」


    我戰戰兢兢地看向旁邊。


    綁麻花辮戴眼鏡的華城學姐板著一張臉,點頭迴道「嗯,我很樂意」,看起來超不甘願的。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這種指示到底對誰有好處啊!


    「那我就再宣布一次——解散囉。明天放學後請再到學生會辦公室集合。」


    安娜學姐這句話決定了一切,我變得要跟在華城學姐身後往街上前進。


    這種事絕對很奇怪啊。


    是段險峻的路程。


    「……」


    「……」


    從離開學生會辦公室到進入位在站前小巷的店家之前,我和華城學姐都沒有好好交談過。


    我問了好幾次「學生會的工作果然很辛苦嗎?」或是「為了維持治安,我具體上該做些什麽呢?」試圖開啟安全的話題,但華城學姐隻用「啊啊」或「喔喔」這種母音迴答,根本無法成立對話。


    沒想到竟然會有比不破同學更難交談的人,而且還不到一天就被我遇到。


    在無言的華城學姐邀請下,我們進入一間占地廣闊,還能選擇包廂的高級私人經營咖啡廳。上了年紀的店長不知為何跟華城學姐交情不錯,熟稔地講了幾句話後,便馬上提供我們最裏麵的包廂。


    「今天客人很少,想聊什麽都可以唷。」


    宛如一名老紳士的店長為我們送上濕毛巾和水,留下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後便離開了。


    ……呃,我該怎麽做?一想到剛才的沉默就算到了這裏也會持續下去,全身就開始冒出奇怪的汗,變得濕答答的。


    這時華城學姐不顧我的擔心緩緩開口:


    「好演技,奧間同學!」


    「…………咦?」


    我的時間停止了一瞬間。或者可以說是有種被扔進異世界的錯覺。


    華城學姐到剛才為止的不悅表情突然產生劇變,她露出滿臉笑容,顯而易見的不愉快心情而今消失殆盡。如燃燒般精力十足的表情和清晰的語氣,舒適地填滿我的知覺。


    這自信滿滿的態度,我好像在哪看過。


    華城學姐不顧困惑的我,彷佛先前的沉默都是騙人般開始侃侃而談:


    「今天早上你一下子就差點被善導課職員抓到,我還在失望怎麽會是這麽粗心又不可靠的同伴呢,不過在學生會辦公室的那段話講得好!轟力學長基本上好像也認同你了。你果然跟我所期待的一樣,是個排泄孔寬大的可靠男人呢!大得連蘿卜都能輕易吞進去呢!感覺就像在各種場麵都能活躍的有膽男人,括約肌卻完全沒有活躍到?啊哈哈哈哈!為了慶祝入學要不要買尿布給你呀!?」


    「……!?……!?」


    這、這家夥是怎樣啊啊啊啊!


    我還在想「她突然開始說話了」,結果居然是這種低級的黃腔和爆笑!?


    這個真的是華城學


    姐嗎!?是不是在路上偷偷跟別人掉包了……


    咦,等、等一下。這有精神的聲音、燃燒般的雙瞳、無聊的黃腔。


    「你、你……該不會是……」


    我顫抖著指向「華城學姐」。


    她的眼陣散發出能讓人感覺到能量的熱情光輝,與我對上視線:


    「啊啊,自我介紹好像太太太遲了呢。那就重來一次——」


    眼前的女性露出看得見白皙貝齒的壞心眼笑容,拿下眼鏡,解開麻花辮,將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來的內褲戴在頭上。


    「我叫華城綾女,是被稱作『雪原之青』的下流梗恐怖分子!以後請多死掉!和我一起把那個愚蠢的連署活動搞得亂七八糟吧!」


    「喂喂警察局嗎!?現在我麵前有一名恐怖分……唔咕!?」


    「等一下等一下!奧間同學,在我自我介紹的時候你突然怎麽了呀?情緒不穩?」


    我想用pm通報一一〇,但通話被以超人般的速度切斷了。我被探出身子的華城學姐,用兩手壓住,動彈不得。


    「什、什麽怎麽了……」


    突然跟人自首「我是下流梗恐怖分子」還認為對方不會報警,這是怎樣的思考迴路啊!?她也有看見我對安娜學姐發誓忠誠的那一幕吧!?


    奇怪,有什麽東西很奇怪。不如說全部都很奇怪。


    我跟華城學姐頭上都浮現「?」,不發一語,這時店長從容不迫地進入包廂——


    「決定好要點什麽了嗎?」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啦!


    「啊,我要咖啡。奧間同學呢?喝杯烘焙茶冷靜一下如何?」


    咦?什麽?奇怪的是我嗎?


    「那個,店長。」


    「是。」


    「這個人,好像是恐怖分子唷。」


    「我知道。你要點什麽?」


    啊,在這個空間奇怪的是我呢,嗯。我理解了。真不想去理解。


    「呃——那請給我烘焙茶。」


    「明白了。」


    從店長進入廚房後,僵直狀態已經持續了好幾分鍾。這時一直納悶地歪著頭的華城學姐突然睜開雙眼,像發現了什麽似的,臉色慢慢蒼白起來。


    嘴唇變得幹燥的華城學姐悄悄從我身上移開視線,提心吊膽地開口:


    「你該不會真的是因為崇拜安娜,才進入時岡學園的?」


    「我一開始不就這麽說了嗎!」


    華城學姐慢慢放開我的雙手,開始抱頭煩惱,把頭發弄得亂糟糟的。


    「咦?怎麽會?咦?因為,那個奧間善十郎的兒子會在這時候入學,我還以為肯定是援軍……而且你身上也確實散發出最喜歡下流話題的氣場……咦?我該不會搞砸了?我話說得太快了?怎麽可能……咦?超不妙的?」


    華城學姐彷佛把自己關在殼中,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麽。


    趁現在逃走吧。得把這件事告訴安娜學姐。


    我站起身悄悄打開包廂的門,手腕卻突然被抓住。


    「唔嘎!」


    我被壓倒在桌上,行動完全被封住。


    頭戴內褲的華城學姐用被汗水濡濕的身體壓在我身上。


    「真是的冷靜點嘛奧間同學。冷靜點冷靜點,冷靜點啊我。」


    華城學姐看似十分動搖,她像祈禱似的喃喃自語一番後,突然陷入沉默。


    然後在下個瞬間便恢複先前那自信十足的模樣。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既然被你知道了我的真實身分,就不能讓你白白迴去!」


    「是你自己自爆的吧!」


    「但我可沒看錯唷。從你身上散發出的、最喜歡下流話題的男人之氣,以及和我是同類的氣息都濃烈到不行!遇見安娜後就變了!?你沒聽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成語嗎!」


    這番話讓我嚇得繃緊身子。


    「既然如此也沒辦法了。在你坦承自己最喜歡它之前,就跟我一起聊聊猥褻話題吧!」


    「不、不要……誰來救救——」


    「為兩位送上飲料。」


    不是在叫你啦!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奧間同學,與這個健全又無聊,不存在下流知識的世界告別吧。在這之後可是很刺激的唷!」


    後頸被緊緊勒住,我的意識就此斷絕。


    「……啊!得趕快通知安娜學姐才行!敵人就在內部……咦?」


    恢複意識的我,被綁在一間有點陰暗、像是倉庫的房間。


    大量紙箱以及似乎是放不進去的小東西占滿架子,形式上有所作用的電燈泡是唯一的光源。一台和房間氛圍並不相稱的老舊業務用印表機穩穩地放在角落。


    然後在房間中央,坐在木製圓桌和圓椅上啜飲咖啡的是——


    「華城學姐。」


    「你醒啦。做好跟我一起當下流梗恐怖分子的覺悟了嗎?」


    華城學姐以隻有解開麻花辨和拿下眼鏡,沒有戴內褲的狀態俯視著我。


    「別開玩笑了!可惡,放開我!我發誓過要跟安娜學姐一起守護風紀的!」


    我嚐試用力掙紮,但隻有被綁在柱子上的雙手像要折斷似的嘎嘎作響,感覺是逃不掉了。


    「又不是懷孕中的母貓,冷靜點。這裏可是那間咖啡廳的倉庫唷?會給店家添麻煩的。」


    華城學姐一麵說著,一麵從我口袋咻地抽出色情圖片,放在我眼前。


    「唔啊!」


    我老實下來了。


    「來,給你,是烘焙茶唷。雖然冷掉了,但應該還是一樣有鎮靜效果。」


    華城學姐跪在我旁邊,慢慢讓我喝下烘焙茶。


    在這段期間我雖然試圖操作pm,跟外界取得聯絡,但手環部分被某種純棉的東西覆蓋住了,無法順利啟動。


    「好了。那我就來重新邀請你一次囉。」


    華城學姐重新坐迴椅子上,麵帶頗有餘裕、精力十足的表情緊盯著我:


    「和我一起建立下流梗恐怖組織『so』,協助我破壞公序良俗吧。」


    「這種要求,我怎麽可能會答應啊!」


    我立刻拒絕:


    「做這麽無聊又肮髒的事!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雖然很感謝她在車站救了我,但在公共場合嚷嚷禁止單字,如此有魅力的……不對!如此猖狂的事,還散播對眼睛有害的圖片,我認為她的目的就是借由惡作劇擾亂風紀,並樂在其中。竟然要我與阻礙在我和安娜學姐崇高目的前方的下流犯罪分子聯手,我死都不會做!


    「唉——真是……」


    華城學姐皺起眉頭,刻意歎息出聲:


    「盡管奧間善十郎是你父親,他教你的卻隻有性知識嗎?哎,不強製灌輸自己的思想也很像他的作風呢。可是,至少也告訴你下流梗恐怖分子——性知識的流傳本身是必要之惡這個大前提嘛……而且明明取了『狸吉』這麽棒的名字,卻被養成完全融入現在這個世間的模樣,還真諷刺呢。」


    「為什麽要提到我的名字啊。」


    「哎呀,你不知道嗎?」


    華城學姐露出意外的表情,接著從口袋拿出某種長方形物體開始嗶嗶嗶地操作。我記得那是從超過十年前就停止生產,叫做「手機」的東西。為什麽現在要拿出那種古董……


    在我為此感到納悶之時——


    「要說明你的名字有多麽優秀,得先從日本的『金玉(日文「睾丸」一詞的漢字。)』一詞開始討論。」


    「為什麽啊!」


    「世界上代表『睾丸』之意的字詞何其多,但沒有一個是像日本一樣,用『黃金』和『寶玉』這


    種華麗單字組合而成的唷。日本人對金玉可是抱有特別的思緒呢。然後『狸』這種金玉被肥大化的日本特有妖怪,在世界上也是十分獨特的下流角色!擁有對性的純樸幽默和寬容的日本古老優良精神文化,正蘊藏於你的名字當中喔!挺起胸膛吧?」


    「最好是挺得起來啦!」


    「也對,你擅長的一定是挺起胯下的帳篷吧?」


    「我可不是在語無倫次地吐槽你的下流話!還有——」


    我提出一直存有的疑問:


    「你為什麽說了禁止單字卻沒事?」


    光是剛才的對話就有金玉、胯下這種禁止使用的單字。正常情況下,感知到這些單字的pm會馬上通知善導課當地位置,未成年人是說教和強製勞動,成人就是罰款之類的等待著他們。何況華城學姐就算很扭曲也還是時岡學園的學生,本來應該一次就會被退學才對。


    「啊啊,這個呢,是多虧這支手機。」


    華城學姐再次嗶嗶嗶地操作那個長方形物體,將其收入口袋。


    「在我用這支手機打給特定號碼的期間,一天能從pm的監視下逃過三分鍾。今天隻剩五十秒能自由說話了。」


    「鹹〇超人(鹹蛋超人的變身時間為三分鍾。)!?還有那是什麽啊,哪有這麽好的事!」


    有這種方法的話,世間應該會充滿更多下流梗恐怖分子和猥褻事物才對。


    「一點都不好。」


    華城學姐幹脆、直接、立刻去除我的疑惑:


    「這是和《公序良俗健全育成法》戰鬥的我父親——遠藤正誌,用盡他身為政治家累積起來的一切,留給我的唯一退路。順帶一提我喜歡鹹〇超人高斯。」


    「我沒問你這個啦——咦,遠藤……正誌……?好像在哪聽過。」


    「你當然聽過。遠藤正誌是十年前被『和高中生援交』這個理由逼到失去地位,現在在牢中的原重要政治家唷。當時新聞也鬧得很大……但他其實並沒有做這種事。爸爸隻是被那些圖謀用pm限製性知識的家夥陷害,背上莫須有的罪名罷了。」


    「……你還真信賴他呢。」


    「嗯,因為爸爸他喜歡歐巴桑嘛。」


    在政治鬥爭中失利被關,還被女兒揭發性癖,這人生還真不像樣啊。


    「那你投入恐怖活動的目的,歸根究柢就是為了對冤枉父親的社會複仇?」


    「啊?你在說什麽呀。我才不會為了這種無聊原因去做下流梗恐怖行為。這純粹是我個人的意誌唷。你覺得爸爸把這支手機給我時說了些什麽?『你對黃腔的喜愛程度脫離常軌了。這給你,一天發泄三分鍾將就一下吧』唷!」


    「你到底擁有怎樣的童年啊!」


    雖然我也沒什麽資格說別人就是。


    「講重點的話,語尾是雞雞,外表是幼女,口頭禪是『還不交配嗎——?』喔。」


    收迴前言。我有權力譴責這家夥的童年。


    「迴歸正題。狸吉,你剛剛問我是不是要複仇對吧?雖然會變成說了第二次——這是不可能的唷。因為我反而還恨著爸爸呢。」


    華城學姐的眼睛發出銳利光芒。我嚇得背脊發冷。她跟父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隻能講話,而且一天才三分鍾,根本不夠嘛!殺了我還比較快!那個笨蛋老爸就不能大膽一點,直接讓pm完全無效嗎!?」


    「你在對拚命擔心女兒未來的父親說些什麽啊!?」


    「我還在想幹脆去出家說不定還比較輕鬆。要我融入社會是可以,但我悶到快受不了了。大家都說我平常板著一張臉,但在這連喊出一聲像樣的『陰●』都辦不到的世界中,不可能笑得出來吧?」


    「所以你才會去做下流梗恐怖攻擊?」


    「算是吧。既然不可能改變自己,就去改變世界。」


    完全是自我中心的道理,華城學姐卻能毫不羞愧地凜然宣言,反而讓人聽了覺得很爽快。「哎,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不過對現在的你來說太深奧了,就先算了吧。」她小聲說出的這句話,我聽得不是很清楚。


    「那我再問一次唷?你願意跟我一起成立下流梗恐怖組織『so』的意願是?」


    「o。」


    「咦——你是在不滿意什麽啦。組織名?是組織名嗎?」


    「到了這時候你還想討論這個嗎!?」


    「這個組織名我可是仔細思考過的唷。你看,o很像馬賽克,感覺挺下流的吧?」


    「啊啊對啦!」


    華城學姐開始操作手機。


    「不過so其實是『se次數最多的日子是mas』的簡稱!街上充滿情侶,女性的胯下充滿精子……mas是過去被獎勵能合法從事猥褻行為的節日唷!」


    「再怎麽說我也快要開始吐槽不完了!」


    「啊,我突然有個想法。不是有白色聖誕節嗎?那是因為名為雪的精子,降落到地球這個巨大卵子上對吧?用微觀視點來看,人類受精的期間,地球竟然也在做著與受精無異的事,這就是宇宙的奧妙呢。」


    「去死!」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華城學姐突然大笑起來,讓我縮起脖子。這人是怎麽了啊……?


    「嗬嗬嗬哈哈!從各個方麵來說,選你當第一號夥伴說不定是對的呢。有你的吐槽,我黃腔開得也算值得了。」


    「什——」


    我該不會踩下華城學姐的黃腔油門了吧?


    「欸,我可沒說要成為你的同伴吧!給我適可而止……!?」


    華城學姐的眼神不知何時變了。她像在說「沒辦法」似的深深歎了口氣,眯起眼睛。那無畏的表情,擁有讓人下意識感到害怕的魄力。


    「我再問一次你的意願。你願意協助我嗎?」


    對了,這個人至今完全沒有露出半點在咖啡廳時的狼狽樣。她一直從容不迫地玩弄我。這並不是被抓住致命弱點的人該有的態度。


    「絕不。」


    我一麵警戒會不會有什麽東西飛出來,一麵果斷拒絕華城學姐的要求。


    「是嗎?真可惜。」


    華城學姐意外幹脆地接受了我的迴答。


    然而,事情不可能就這樣結束。


    「那我就隻好把你當作亂摸女性下半身的犯罪者交給善導課了呢。」


    「啊!?」


    太過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我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


    「等、等一下。要是把我交給善導課,有麻煩的會是你吧!?基本上就算是時岡學園的學生,善導課也不可能這麽幹脆就相信你的證言——」


    「你逃走時用的繩子,一定還留在車站吧?」


    我的心髒漏跳了一拍。


    「我是隔著浴巾抓住那條繩子的,而那條浴巾也已經處分完畢。另一方麵,你可是直接抓住繩子。拜托他們調查一下的話,應該會驗出一堆你的身體組織唷。」


    「不、不對!就算如此你也不會把我交給警察!我知道你的真麵目!無論在哪裏我都會把這件事散播出去喔!」


    我隻剩下用這個前提條件提高威勢的抵抗手段。


    要是被駁倒的話……到時就——


    華城學姐像在嘲笑我似的輕笑出聲。


    「的確,要是你那樣做,我的真實身分就會被發現,最後被關進拘留所。就算能逃過追問,以後也會因為被善導課密切關注而變得無法行動。我想避免這個情況。可是我並不擔心唷,因為你竟然有兩個不會揭穿我真麵目的理由呢,嚇死人了,跟金玉一樣。」


    我已經不想管金玉了。還有別為了講那句話特地操作手機啦。


    「


    第一,如果身為時岡學園學生會幹部的我,在從事下流梗恐怖行為的這件事被公諸於世,會因為監督不力給學生會——特別是身為會長的安娜——添很多麻煩吧。」


    「什——哪有這麽不講理的!」


    「嗬嗬嗬。社會很不講理,你不是已經體會十六年了嗎?」


    現在講這些幹麽啊——當我正打算開口時,華城學姐繼續說道:


    「第二——雖然自己講有點那個——我跟安娜是好朋友。盡管會變成我在自吹自擂,但安娜之所以能耐得住學生會的繁雜事務,除了她本身的能力,也是因為有我這個清涼劑在唷。想想看,假如我在『雪原之青』的身分下被退學?被好朋友是背叛者的事實擊垮、被校方和世間強加責任、為學生會的繁重工作忙得不可開交,而且我這個清涼劑也不在了。你覺得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可惡……你是用哪張嘴巴在胡說你跟安娜學姐是好朋友啊!」


    「當然是上麵的嘴巴!」


    「嘴巴隻有上麵有啦!」


    不對,現在不是插入吐槽——糟糕被她影響了。現在不是開口吐槽的時候!


    「既然如此,隻要我在你被逮捕之後好好支撐安娜學姐就好。」


    「因色狼罪被關進監獄的人要怎麽支撐她呀。」


    啊啊,說得也是!


    「就是這樣,就算去密告你的冤罪,對我也不會有害。」


    華城學姐站了起來,抓住我的頭。


    「不想被送去善導課的話,就來幫我的忙。別擔心,我不會叫你去做壞事的。我想光有鞭子你大概也不太願意聽我的話,就事前準備了糖果。」


    ……糖果?


    「剛才也說過了吧?我跟安娜是好朋友。這個立場可是能全麵支援你的愛情之路唷?」


    「!你、呃、不不不!才不是什麽愛情之路!我隻是崇拜安娜學姐罷了,那種不純心態一點都沒——」


    「你在學生會的那段發言和態度,假如不是演技也不是愛情,還會是什麽啊。我說呀,愛上他人的感情,以及想蹂躪對方身體的衝動,都是最健全、最純粹的感情唷?哎,你不馬上認同也沒關係。要是你願意以so創始成員的身分協助我,我保證會不辭辛勞縮短你和安娜間的距離。嗬嗬嗬。喏,如何?這樣一來,你就隻剩下不能拒絕我的理由,以及答應我的理由了不是?你應該知道該怎麽做了吧?這是最後通牒唷。『和我一起,創造出容許下流知識存在的美好世界吧』。」


    華城學姐彷佛挑釁般,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


    ——值得紀念的時岡學園開學典禮當天。


    我被提拔為光榮的時岡學園學生會成員,同時也成為由絕代怪人「雪原之青」統率的反社會恐怖組織「so」的創始成員。


    ……這種事。


    這種事!絕對!很奇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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