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昊延輕輕拍了拍簡辛的臉:“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簡辛眯著眼睛說:“我又忘背課文了,要完。”荊菁快好奇死了,她豎著耳朵聽,但是聲音太小聽不清。汪昊延倒是聽清了,他看著窗外快速飛過的霓虹燈,感覺血脈逆流。緊緊抱住簡辛,耳朵貼著簡辛的嘴唇說:“再說一句。”“你到底什麽時候問我喜不喜歡你啊,我等好久了啊。”“狗日天,你再截我球試試,我把鉛筆芯拌你米飯裏。”“汪老師,以後一起買個房裝修成什麽樣的啊?”“汪昊延,你喜歡我不如我喜歡你喜歡的多。”……汪昊延以前說他比竇娥還冤,此時卻抱著簡辛不停點頭,簡辛沒說錯,一點都沒說錯,簡辛喜歡他要喜歡的多。路口紅燈停下,簡辛掙脫汪昊延去開車門,汪昊延忙把他製住,說:“馬上就到,再等一會兒,咱們馬上就到家了。”簡辛擰著眉拍駕駛座椅,嚷著:“司機,去西棉裏三十號!開快點兒!”荊菁借機扭頭問:“到底去哪兒啊……”西棉裏三十號汪昊延太熟悉了,以前每天送簡辛迴家閉著眼都知道,他哄道:“今天太晚了,叔叔阿姨肯定都睡了,咱們迴自己家。”簡辛使勁搖頭:“我不迴去她不會睡的!開快點兒!”荊菁還沒消化完“咱們迴自己家”是什麽意思,忙勸道:“那什麽,送迴家也好,喝這麽多家裏人可以照顧一下,你五點的飛機三點就得準備東西了,你說呢……”簡辛家的小區已經很老很舊了,也沒有車庫,車停在樓下熄了火,汪昊延讓荊菁叫車自己先迴去,荊菁操心:“那你怎麽走?你迴去別睡誤了,原哥說機場見,別忘了。”車門一開吹進一陣冷風,簡辛臉通紅地窩在座位上睡著,不禁哆嗦了一下,汪昊延把外套脫下給他披上,然後拽著胳膊轉身把他背在了背上。簡辛家在四樓,從下麵望一眼能看到還亮著燈,他一步一階背著簡辛上樓,耳畔響著簡辛的唿吸聲。深夜安靜,汪昊延輕輕拍了拍門,屋內似乎開著電視,但是沒人應門。汪昊延稍用力再拍了兩下,還是沒人應。想把人放下找鑰匙,簡辛在半夢半醒間落地,汪昊延怕他摔倒隻好攬著他。從外衣兜裏翻出鑰匙後開門,簡辛感覺到門內透出了亮光,慢慢睜開了眼睛。辛卉一直在客廳等簡辛迴來,但她行動不便,聽見敲門後要從沙發挪到輪椅上,費了很多時間。汪昊延架著簡辛開門進屋,卻剛邁進一條腿就愣在了原地。“阿姨,你怎麽?!”辛卉停在玄關處,驚愕地看著汪昊延,她口齒不清地開始叫喊,出聲卻字不成字。簡辛清醒了大半,但仍腳步虛軟,他推開汪昊延,上前撲在辛卉麵前,努力讓辛卉鎮靜下來:“媽,媽!什麽都沒有,真的什麽都沒有……”汪昊延心急如焚:“簡辛,到底怎麽迴事兒?!”“你快走!快走啊!”辛卉動作笨拙,用盡力氣朝簡辛臉上揮去,火辣辣的一巴掌打在臉上,簡辛卻沒覺得多痛。他把汪昊延推出家門,關上門後貼著門倒下,臉頰上浮現出微紅的手印。汪昊延站在門外,隻覺心如刀割。簡辛蜷著腿坐在門邊,目光呆滯,他隔著門能聽見汪昊延離開的腳步聲。辛卉已經疲憊不堪,她的身體無法承受太大的刺激。不知過了多久,簡辛從地上站起來,然後繞到輪椅後麵推辛卉迴臥室。把辛卉安置好蓋好被子,簡辛還彎著腰,辛卉痛苦地叫了他一聲,然後艱難地伸出一隻手。那隻手虛弱無力地撫摸他的臉頰,辛卉問:“疼,嗎?”簡辛搖搖頭,下一刻卻跪倒在床邊哽咽著說:“媽,我好難受。”那麽脆弱。兩點多辛卉終於進入睡眠,期間簡辛始終陪在床邊。掖了掖被子關掉燈,簡辛拖著酸麻的雙腿去洗澡。濕發把枕頭洇濕了一片,簡辛窩在被子裏,撥通了汪昊延的號碼。“汪昊延,你別再招我了。”汪昊延那邊很靜,聲音聽得格外清晰,他說:“可是我喜歡你,你明明知道。”簡辛像在講故事,很輕很輕:“我以前覺得我們全世界最配,可是後來我發現我們一點都不一樣。你很聰明,會說很多話做很多事表示你的喜歡,可是我笨,我隻會你說什麽我就信什麽,你讓我做什麽我就說好。”“我們在一起時你也可以不耽誤任何事,可我會磨嘰著想很多,你能遊刃有餘地隱藏好所有,可是我隻要想起你就會笑。”“畢業前你總是請假,別人都說你要做演員,拍戲去了,我一點都不信,還和別人爭,因為你說我們要一起考大學,一起畢業,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但是我說不出口,我那時候才發現兩個男人在一起原來那麽見不得光。就像今晚你在洗手間鬆開我的時候一樣。”汪昊延動動嘴唇,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從小到大汪昊延聽得最多的話就是關於他的將來,他將來會不會進娛樂圈,他進了娛樂圈會不會成功,而人們最後的結論都是肯定會成功,誰讓他有著製片人爸爸和明星媽媽。好像不成功就對不起他父母的身份,又好像成功也是靠著他父母的身份。汪昊延並沒有太早地規劃自己的未來,他一直要什麽有什麽,家境很好,成績很好,相貌很好,也從未排斥演藝這行,他沒有經曆過挫折,所以他想試一試,試一試不靠父母能不能成功。畢業前頻繁地請假,去上各種表演課學習,參加試鏡,汪昊延得到了人生中第一個角色,但他心裏也清楚汪偉國肯定暗中出過力。那段時間他很忙很累,每天都在接觸一個全新的世界,他顧不上和簡辛交流,甚至想這樣還能不打擾簡辛學習。實際上簡辛早就茶飯不思了,他很恐慌,一半是因為不知道汪昊延在做什麽,另一半是因為父母的爭吵。簡辛的爸爸簡溢秋在蘇州工作,本來就和辛卉聚少離多,兩人因為工作和家庭的問題有著很深的矛盾。簡溢秋不肯放棄工作並且要照顧簡辛的奶奶,辛卉也不願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