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濃霧包圍的竹林裏。


    朦朧的月色下,一個黑衣人正在林間跳躍。


    腳步十分輕盈。


    足跡卻相當堅實。


    但是能被稱之為觀眾的,卻隻有如同玻璃一樣半透明的幻獸們。


    為了對付幻獸們的尖牙利爪,黑衣人數度跳躍到半空中。如風車,如旋風一般,快速迴轉著自己錫杖。


    每當這時,幻獸們就如同不合時節的煙花一般消失了。


    絕對,不能稱之為優美。


    甚至可以說,黑衣人的身體裏蘊含著比幻獸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殘忍粗暴。


    有時,黑衣人會用拳打腳踢來代替錫杖的攻擊,但是這並沒有使他的攻勢減弱下來。


    這也可以被稱之為,生命力。


    人類身體的,本源。


    這份強大的力量,正是不遜色於任何咒力以及魔力的,原始的鼓動。


    這種印象,深深地烙印在了伊庭樹的感官之中


    1


    空氣十分清澈。


    冬天馬上就要到來了,一種寂靜的緊張感在森林中彌漫開來。隨著季節的變換,樹上的紅葉也都漸漸的枯萎。


    大量的落葉,覆蓋在了古刹早已褪色的屋頂上。


    古刹。


    在布留部市被稱之為龍蓮寺的寺院裏麵。


    這裏距離阿斯特拉爾事務所徒步隻需要十分鍾(但是門前有超過三百級的台階),可是空氣卻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不同。


    吼


    好像在懷念著什麽地方一樣,白虎發出了吼叫。而旁邊的青龍則用不滿的眼神側目而視。


    此外,還有一個人。


    社長,在哪裏呢?


    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是一個大約十五、六歲年紀,看上去像混血兒一樣有著一頭栗色半短發的少女。也許由於是休息日,她穿著白色裙子和毛衣,脖子上還掛著天然寶石製成的掛墜。


    是穗波?高瀨?安布勒。


    啊啊啊啊啊!


    這時,寺院裏突然響起了奇怪的喊聲。


    這是小樹的聲音吧。


    穗波不禁低下頭,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過去。


    幾分鍾之後,她就找到了聲音的來源。


    森林旁邊在相當於正殿前廳的狹小空間裏,兩個人影正交錯在一起。或者說,其實這隻是其中一方的打鬥。


    是伊庭樹與一個小個子的僧侶。


    掀起散落的樹葉,僧侶的全畫出了一條弧線。在近乎完美的鉤拳之後,緊接著的就是沿著對角線的一踢,是一套相當現代的組合攻擊。


    很近的距離內,僧侶的手肘向著少年的肩頭打了過去。馬上,充滿爆發力的一踢又跟了上來。


    嗚哇啊啊!


    但是,發出喊叫的少年卻依然活著。


    這種連岩石都能擊碎的拳打腳踢以及肘擊,居然在打到人的前一刻停了下來。


    隻差一點點。


    但是,並不隻是這麽簡單而已。


    拳頭造成的風壓,每次都會將少年的頭發掀起來。腿每踢過來一次,少年的襯衫表麵就會被劃破一道口子。


    少主。不要閉上眼睛!一步也不要動!


    而且由於被僧侶如此命令道少年盡管發出了慘叫聲,但還是強撐著看著眼前的拳腳。


    接下來,是鑽拳和炮拳。


    僧侶低下了腰。


    造型非常優美。


    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般流暢。僧侶以極其自然的動作揮動著手肘和拳頭。


    僧侶的動作已經接近狂亂的暴風了。他一刻不停地發出致命的攻擊。


    所以穗波也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的聲音。


    如同字麵意義,隻要僧侶的動作稍微出一點差錯,樹就很有可能會血肉橫飛。


    咚的一聲。僧侶跳了起來。


    天空中。


    僧侶根本沒有看少年在哪裏就旋轉著身體。同時做出了迴旋踢的姿勢。這種集中了全身力量的攻擊有著很大的威力。但也正因如此,想要控製的如此精妙也是極為困難的。


    小、小樹!


    這一次,穗波沒有忍住喊了出來。


    而正在這時,支蓮在距離樹的額前一厘米的地方改變了方向。


    啊。


    哦,是穗波小姐啊。


    僧侶說著,露出了笑容。


    穗波。


    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迴過頭來。


    也許是因為接連看到了如此恐怖的連續攻擊,樹此時的臉色異常蒼白。


    不知道為什麽,穗波猶豫了一下之後才說:


    這個,是慰問品。


    她錯開視線看著別處,把包袱皮遞了過來。


    謝,謝謝了。是便當嗎?


    是黑羽做的我隻是送過來而已。社長,你一直都悶在這個地方吧。


    不是的,我是打算常常迴去的。


    這算什麽借口。因為社長你不來,不光事務所的業務都停滯下來了。我準備的魔法測試也都落滿灰塵了。


    少女好像在鬧別扭一般,說出了上麵這番話。細邊眼鏡的後麵,她微微眯起了冰藍色的眼睛。


    哦。原來少主依然如此的不成器嗎?


    僧侶問道。


    他看上去大約三十歲的年紀,表情相當的威嚴。但此時卻饒有興致地摸著自己的下巴。雖然有著短短的頭發,但身上所穿的,確實是一身黑色的僧衣。僧侶的脖子上掛著方形的餉


    箱(注:接受布施物的箱子),雙手上都帶著金屬的護器。


    本來他就欠缺充分的學習,不管在魔法方麵還是在當社長方麵都是個半吊子,跟蹣跚學步的嬰兒差不多。


    是這樣啊。


    一邊撓著頭,被稱作支蓮的僧侶不禁露出了苦笑。


    那麽,我讓他至少可以早一些迴去吧。少主,稍微休息一下馬上就開始吧。


    咦?啊,稍、稍等一下啊。支蓮。


    樹慌忙說道。


    你們社長有才能嗎?


    僧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了穗波這樣一個問題。


    而迴答,則是極為簡潔。


    沒有。因為他實在是太沒用了,所以至少要先混個眼熟。


    你,怎麽能這麽說啊


    就連反駁的時間都沒有。


    正說著,猶如地獄一般的近身攻擊又開始了。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


    唉呀呀,亂動的話會被打中的?!


    一個愉悅的聲音響了起來。


    加油吧,小樹。


    在看到這份光景之後,穗波一邊悄悄唿喚這個重要的名字,一邊微微露出了幾絲苦笑。


    支蓮先生是個怎樣的人呢?


    發出如此詢問的,似正在打掃阿斯特拉爾事務所的黑羽。


    使用騷靈現象操縱的掃帚正在清掃著各處的地板。同時還操縱著抹布和水桶,黑羽的念動力也已經到達相當的水平了。


    此時他正穿著素雅的圍裙和連衣裙,戴著立起的頭飾,完全是一副典型的十九世紀維多利亞王朝時期的女仆打扮。雖然也有心情上的關係,但是平時就被當成女仆或者傭人,她也


    已經習慣了。當然,這裏麵也有安緹莉西亞的影響。


    嗯該怎麽說才好呢。


    與之相對應的,在對麵的桌子上,貓屋敷眯起了眼睛。


    在他的麵前,飄起了一陣白色的水汽。


    是黑羽泡的花草茶。


    午休時間,在三掃除的間歇,黑羽來泡花草茶已經成為阿斯特拉爾的慣例,像今天這樣,與貓屋


    敷一起來上班的時候就更是如此。


    於是,這兩個人的對話,就自然轉到了共通點的社長以及把社長帶走的僧侶身上。


    這裏真的有很多怪人呢。或者說上一輩的阿斯特拉爾的全體成員都是怪人比較好其中那個人奇怪的地方,在某種意義上而言,是怪中之怪了。


    怪中,之怪?


    也就是說,他人還不錯。


    貓屋敷說著,笑了出來。


    不管怎麽說,都覺得人性本惡的貓妖陰陽是這麽說的話雖然不能按字麵意思去理解但這段話卻有著奇妙的說服力。


    支蓮。


    他是貓屋敷的前輩社員,也是阿斯特拉爾的元老了。


    伴隨著上個月的事件,他迴到了阿斯特拉爾。但是樹的一個請求,才是令支蓮迴到這裏的契機。


    貓屋敷把胳膊之在桌子上,轉著圓珠筆。


    社長是拜托他教自己防身術吧。確實,支蓮的話倒是很合適。在某種意義上,無數是實踐性最強的一種魔法。


    黑羽也想起了那時的情景。


    那個僧侶,是一名非常卓越的武術家。


    低於平均身高的矮小身軀,卻蘊含著強韌的彈跳力。他有著極其高超的武藝。


    此外,他還掌握著數種密教的秘術。


    與印和真言同時使出的術,隻是這種單純的威力,就足以淩駕於貓屋敷和穗波。如果再加上武術的話,究竟會發揮出多大的力量呢。


    所以。


    (能夠理解,樹君會那麽憧憬他。)


    特別是對於在上一次的事件中,充分感到自己是多麽無力的樹而言。就算是不承認這一點,至少也要在盡可能的範圍內使自己變強一些。這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


    為什麽會如此令人感到不安呢?


    總覺得樹君好像要去很遠的地方了。


    怎麽了?


    抬起頭之後,貓屋敷正眯著眼睛看著自己。他的膝蓋上,黑貓玄武正在昏昏欲睡地打著嗬欠。


    啊,沒什麽。


    不是那個,如果可以的話,能再給我來一杯嗎?


    貓屋敷拿起已經空了的茶杯,低下了頭。


    好的,我馬上就去。


    在黑羽點頭答應之後,貓屋敷露出淡淡的微笑,又追加了一句話。


    社長喝不到黑羽你泡的茶,想必會很寂寞吧。


    這句話讓黑羽頃刻之間就固定不動了。


    這是簡直可以參加雕塑鑒賞會般精彩的石化姿勢。就連白色的頭飾都像感染到了蛇怪戈耳戈(注:希臘神話中的三個蛇發女怪,可以使見者石化)的氣息一般石化掉了。


    啊,啊,啊,啊,啊花草茶我馬上就去泡一杯新的!


    黑羽急忙跑迴了廚房。


    但是迴來卻花了比平時多上數倍的時間。


    那、那個我能問您一件事情嗎?


    好的,請問吧。


    貓屋敷拿起了花草茶,說道。黑羽則一臉苦惱的樣子,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最後,終於將自己的問題說了出來。


    那個請問樹君不,是社長,他修行的寺廟在什麽地方呢?


    2


    地板上非常的冰冷。


    這裏是龍蓮寺的正殿。


    哇,好冷


    樹跪坐在牆邊上,用手輕輕抱著肩膀。


    十一月已經過去一半了。森林深處吹來的風,也變成了冬天刺骨的寒風。


    進一步講,問題是鎮守在大殿裏麵的那一尊尊表情嚴肅的木像。


    是佛像。


    大小各異的數尊佛像,就聚集在那裏。


    有廣目天,持國天等四大天王。


    還有隆三世明王,軍荼利明王,不動明王等五大明王。


    這裏麵既有樹在魔法講義上學到過的佛像,也有沒學到過的。但是,他們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全都是帶有嚴肅殘酷性質的軍神佛像。


    表達出來的感情,不是慈悲,而是憤怒,


    隻是為了消滅佛教異端者而存在的,破壞的化身。


    那些或是三頭六臂,或是六頭六臂六足的異型的身體上,還帶著數量驚人的武器。


    表達著令敵人無處藏身,以及他們無堅不摧的強烈意誌。


    隻是被這些冷峻的目光注視著,樹就已經感到渾身顫抖了。


    就好像,自己的軟弱以及愚蠢,全都被看穿了一樣


    少主,我把毛毯拿來了。


    啊。


    門被打開,支蓮迴來了。


    他粗糙的手中拿著毛毯和燈籠。正殿的後麵,有一個可以住人的小屋。這裏就是支蓮為樹準備的住地。


    謝謝。


    在把東西接過來之後,樹好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


    這麽說來這裏,是支蓮的寺院吧?


    正是。不過,也請了代理的住持畢竟我很多年都沒有迴來過。啊,毛毯是剛洗過之後晾幹的,所以請放心用吧。


    支蓮好像看著遠方一樣,如此說道。


    以前,大家經常隔三差五就在這裏聚一聚。


    大家指的是貓屋敷和尤戴克斯嗎?


    之所以會有一瞬的遲疑,是因為樹覺得特別是後麵說到的那個了煉金術士,與這種習慣根本是無緣的。那個總是穿著白色圓領風衣的巨漢,是個難以想象可以跟他好好說話的


    對象。但是。


    當然了。經常與您的父親一起喝威士忌呢。


    支蓮卻如此加以了肯定。


    我父親?


    兩個人都是海量呢。而且,跟煉金術士喝威士忌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這種話裏有話的說話風格,似乎和貓屋敷有點相像呢。


    也許,貓屋敷和支蓮真的有些相像也說不一定。貓屋敷被別人直接稱唿為蓮而不生氣的,就隻有這位僧侶一個人而已。


    那個,貧僧也能問一個問題嗎?


    啊請問吧。


    說著,樹立可把身子擺正了。


    支蓮厚厚的嘴唇畫出了一個微笑的角度。


    嗯,這麽一來,真的和您父親很像呢。


    是,是嗎?


    是的,先不提內在,這種外表能看到的行為和禮儀確實很出色。嗯,不過這麽一想,就好像不是什麽好人呢那就先不說了。


    在開心一笑之後,支蓮重新問道:


    根據少主的要求,在放學之後我已經教了您兩周了,覺得怎麽樣呢?


    啊,那個


    想起來了。


    這兩周以來支蓮教自己武術的事情。以及,還沒有教完的事情。


    (嗯)


    整理起來的話,真的讓人很頭痛。


    (或者說,是越想越頭痛)


    樹深深地垂下了頭。


    (根本就沒教給我什麽有用的東西)


    比如。


    不要閉上眼睛!身體不要動!被打中的話會骨折的!


    就像今天白天那樣,在被打中前一刻停止的連續攻擊。


    再比如。


    七百一十五七百一十六七百一十七七百一十八七百一十九


    少主,剛才那兩片重疊在一起了,所以是七百二十。


    一個勁兒地去數已經所剩無幾的正在掉落的枯葉。還要進行這種特訓。


    (哎)


    樹用手捂住了嘴。


    越想就越覺得,與其說這是武術的特訓,還不如說是坐禪或者苦行。


    嗯。說到武術的修行,你是不是想像得和電影裏麵一樣會被整得很慘啊?


    啊,沒有


    哦,不過那也不能算錯隻不


    過不夠全麵而已。再說,就算能用年輕的身體做上一萬個俯臥撐,或者劈碎瓦片也沒有用不是嗎?


    要真是那樣的話,我就慘了。


    實際問題就是,樹的身體能力能不能達到高中男生的平均值都很難說,再怎麽說,隻鍛煉兩個星期,他也成不了能舉起杠鈴的格鬥家。


    一邊點著頭,支蓮如此說道:


    武術,也是魔法的一種。


    魔,法?


    當然,樹不可能知道這句話和半天前貓屋敷所說的話是何等的相似。


    八卦拳的八卦,五行拳的五行,都是基於中國的魔法思想,在日本,林崎夢想流等發祥於魔法的武術也不在少數。那麽接下來


    說著,支蓮站了起來。


    我有些事情要離開寺裏幾天。修行還請按照以往一樣進行下去。


    咦?支蓮,這是為什麽呢?


    突然聽到這番話,樹不禁瞪大了眼睛。


    不,我的意思是,我都準備好在這裏住下來了


    啊,貧僧也感到十分慚愧。但還是希望少主能心情愉快。


    不久之後,僧侶低下了頭。


    對了,這座寺院裏有很多傳說,請不要過於在意。


    好,好的!


    背對著縮小了一圈的樹的背影,支蓮走出了正殿。


    已經是深夜了。


    黑羽正飛過龍蓮寺的上空。


    因為靈體是不需要睡眠的。在阿斯特拉爾的業務結束之後,黑羽悄悄地飛了出來,翱翔在布留部市的空中。


    向下一看,很快就看到了自己想要尋找的那個人。


    就在正殿的旁邊,森林附近的開闊地上。


    在那裏,樹正在練習著好像是武術的架勢。


    就好像小孩子在瞎比劃一樣,實在是太不像樣了。


    腳下搖搖晃晃,腰也不夠穩定。就連打在正前方的直拳,也缺少足夠的迫力。


    但是,好像已經練過很多次了,汗水已經濕透了樹的衣服。


    終於,累得筋疲力盡的少年坐在了地上然後躺成了大字形。而黑羽則靜靜地落在了他的身邊。


    樹君?


    啊,黑羽。


    你就躺著吧。


    少年抬著頭正要起來,被黑羽微笑著製止了。


    剛才那些,是支蓮先生教你的嗎?


    不是他還完全沒有教過我招式什麽的呢總之,我想先學著練一練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樹抓著臉頰說道。


    這話有一半是真的。


    剩下的另一半,是一個很沒出息的原因。因為支蓮不在,樹一個人在大殿裏覺得有些害怕。雖然剛才練習的時候暫時把這些忘記了,但是一旦放鬆下來,就又覺得害怕。


    那個為什麽要穿著女仆裝呢?


    咦?啊啊!


    慌忙抓起圍裙的邊緣,黑羽感到很無力。


    忘,忘記換了!啊,我想從阿斯特拉爾把紅茶帶過來,就穿上了這身衣服,但是忘記換迴來了


    啊,沒關係。我覺得挺可愛的


    樹一邊擺著雙手,一邊躺著說。


    那紅茶呢?


    嗯,在這裏。


    黑羽取出了一個銀色的暖水瓶。


    用騷靈現象把蓋子打開之後,紅茶被倒入了另外拿出來的茶被裏麵。之後被遞到了書的手邊。


    真好喝


    在喝過一口之後,樹毫不掩飾的說出了自己的感想。而黑羽則像在尋找借口一樣,繼續說著:


    我想您一定累了,所以用檸檬和薄荷做了混合茶。


    嗯。喝過之後覺得身體舒服多了。就連之前有點痛的右手,也覺得舒服一些了。


    好像為了確認一下似的,樹上下搖晃著手腕。


    看著樹,黑羽有些猶豫著問道:


    請問


    什麽?


    社長不,樹君你,為什麽想要變強呢?


    這是一直困擾著黑羽的一個問題。


    說到為什麽


    因為我覺得樹君你已經很強大了。


    黑羽如此說道。


    在半透明的少女的靈體的視網膜上,那個身影依然存在著,


    將妖怪擊穿,把就要被吞噬的自己救出來的,那個少年的身影。


    是因為這支眼睛的緣故吧。


    說著,樹摸了摸自己黑色的眼罩。


    黑羽明白他的意思。


    這位少年,是多麽地懼怕自己的眼睛。


    雖然有著強大的能力卻不受控製如今已經成為了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爆炸的炸彈。這讓少年深受其苦。


    但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少年也不想退縮。


    他沒有因此而慌張,也沒有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而是將這件事作為一個很正常的事實接受了下來。請支蓮收自己為徒,也是為了獲得能夠與其相對抗的力量。


    這是為什麽呢?


    黑羽問道。


    嗯?


    我就是這個樣子了,隻能夠留在阿斯特拉爾裏麵。但是,為什麽樹君你要這麽拚命呢?


    這一次,黑羽抬起了頭,直視著樹的眼睛問著。


    她忘記了其他的許多事情,隻是這樣問著。


    於是,少年在片刻的迷茫之後,迴答道:


    這大概是,第一次吧。


    嗯?


    樹對著皺緊眉頭的黑羽,苦笑著說:


    就是像這樣,自己去做一些事情。因為過去都是被卷進去,或者是被別人拜托,像這樣自己想去做什麽事情,這還是第一次。


    樹仰望著夜空。


    但馬上,樹的視線就落在了正殿旁邊的開闊地上,他眯起了雙眼。


    聽說,我父親在這裏喝過酒呢。


    樹君的父親嗎?


    是支蓮告訴我的。我幾乎不記得了。


    樹的父親,伊庭司。


    與支蓮、尤戴克斯和過去的貓屋敷一起,組成阿斯特拉爾的前代社長。


    但是,對於樹來說,是在自己懂事之前就不見了的父親。在他失蹤很久之前,樹就被寄養在了叔父和嬸嬸的家裏。結果,樹連他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


    但是,現在卻不得不意識到他的存在。


    我稍微,有些想努力看看。


    樹如此自言自語道。


    因為我一直依賴太依賴大家了我希望,有一天能夠報答大家。隻要一點點就可以了,慢慢來就可以了。


    黑羽注視著樹無助的樣子,心髒不僅產生了一絲痛楚。


    (啊)


    終於,把長期以來壓在心底裏的話說出來了。


    這是為了穗波嗎?


    嗯?


    樹一下子就睜大了眼睛,臉也紅到了耳朵根。他急忙否定道:


    才,才沒有這迴事呢!


    啊。是嗎我


    黑羽的聲音到後來已經小的聽不到了,她輕聲說著:


    太好了


    黑羽偷偷擺了一個小小的勝利手勢。


    雖然這樣好像有些不夠灑脫,但是黑羽依然沒有放棄。這句話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說起來,這份喜歡別人的心情真的不像是一個幽靈該有的。又期待,又焦急,完全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一樣的心情。


    我會支持你的。


    黑羽在點頭之後,用腳踩了一下地麵。於是她身穿女仆裝的身體,就停在了夜空之中。


    半透明的少女,宛如出生於黑夜的妖精一般。


    有著許多褶皺裝飾的裙子,在星光的映襯下閃閃發光。


    啊


    一瞬間,看到這番情景


    的樹不禁有些呆住了。


    那麽,我就先迴去了。樹君,請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啊,嗯


    就在樹這麽說著的時候。


    這是?!


    突然間,少年蹲了下去。


    樹君?


    不動了。


    少年一動不動地蹲在那裏。


    他注視著前方蹲在地上,完全沒有要采取什麽行動的跡象。隻有手指用和毛毛蟲差不多一樣緩慢的速度,向著眼罩移動過去。


    聲音還是泄露了出來。


    一開始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終於成為了被壓抑著發出的、勉強可以聽到的沙啞聲音。樹對著森林的另一邊,輕聲說著:


    那是什麽?


    這句話,讓黑羽迴過了頭。


    視野中全是一片鮮紅。


    火


    如同燎原一般的,烈火。


    書和黑羽所在的寺院後山被染成了鮮豔的紅色猛烈的火焰,仿佛要席卷整個世界一般。


    3


    怎麽了?


    在通往龍蓮寺的台階前麵,穗波停住了腳步。


    她想要見樹一麵,所以才來到了這裏。


    這種感覺


    不詳的預感。


    這是作為魔法師的,直覺。


    抓住自然石製成的掛墜,少女將這塊石頭扔到了地上。


    軟弱的石頭啊。


    圓石。


    是在凱爾特摩法中使用的,能夠感應到咒力的自然石。


    石頭跳躍著登上了台階。


    穗波也追趕著石頭,一次兩階地邁著大步爬上這長長的台階。雖然是有著三百階以上的漫長路程,但是穗波中間連氣都沒有喘一下。如果說認知世界是魔法師的責任的話,那麽鍛


    煉自己的身體也屬於其中的範疇。雖然達不到支蓮那種升華到武術的境界,但是最低限度鍛煉穗波也是具備的。


    她在門前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有一個影子,模模糊糊地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你


    穗波不禁睜大了眼睛,注視著那個影子。


    不熱


    蹲在地上的樹有些驚愕地說。


    自己的前方就是熊熊燃燒的火焰,但是樹的皮膚卻感覺不到任何的熱量。可是,右眼卻像被正在燃燒的利器刺穿一般,令人疼痛難忍。


    那麽,這是


    黑羽接著說:


    咒波汙染?!


    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


    支蓮先生在寺院裏做過什麽呢?


    做什麽


    並不是沒有頭緒。


    在上一代的阿斯特拉爾裏麵,支蓮是特別負責封印的。經過一個月之前的那個事件,樹覺得,以前的阿斯特拉爾一定經曆過比現在規模大得多的事件。


    這也就是說,被封印的對象也是如此。


    如果,如果這些東西因為某種原因而被解開了封印的話?


    但是,為什麽會是現在呢?


    一邊呻吟,樹一邊想把手機拿出來。但在這時,他卻咬緊了嘴唇。


    慘了。住進這裏的時候,手機已經交給支蓮了。


    眼睛非常的疼。


    能夠聽到眼罩發出的聲音。上個月被毀掉的眼罩,比以前更加脆弱了。下次再被毀掉的話,恐怕就不能再修複了。樹在拿到眼罩的同時,被如此告知。


    樹咬緊了牙根。


    凝視著火焰。


    從森林蔓延而來的,巨大的火焰。


    如同生物一般行動,喧囂,舔噬著森林。而樹正在凝視著它盡頭的深處。


    在記憶中尋找著什麽。


    至今為止所見過的數種咒波汙染。在其中尋找著,對照著,想要解析此時的現象。


    馬上,就找出了答案。


    是賦予!


    咒波汙染也分為好幾個種類。


    大體上,可以分為迴歸、賦予、詛咒三種。


    被咒波汙染賦予的物質與生命,會被賦予魔法的要素,產生變質。非常普通的海域,也會變得和一年之內就會有上百艘船隻失蹤的百慕大三角一樣。樹的眼睛看到了這些景象。


    這片森林因為咒波汙染而產生了變質。


    黑羽你先迴阿斯特拉爾去。


    但是,樹君


    火焰的色彩映照在正在歎息的黑羽身上。


    令人感到恐懼的是那些正在大量上升的黑煙。


    這些濃煙與火焰,正像用顏料塗滿畫布一般吞噬著森林。咒波汙染在頃刻之間就將世界侵蝕殆盡,這正是其無比有力的證據。


    黑羽,快走!


    樹大聲地喊著。


    少女浮到了半空中,向著寺院外麵飛了出去。


    樹此時才放心地追了過去。


    一瞬間。


    寺院的邊界線,忽然與外界斷開了。?!


    樹的眼睛明白了其中的含義。


    (被隔離了)


    由於咒力,寺院與外界已經完全被隔離了。


    如果單純是咒波汙染的結果的話,這種隔離未免有些過於鮮明。要是美貫的袚褉的話,倒是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樹迷茫的跺著腳。


    隨後,頭腦裏麵產生了一陣異樣的感覺。


    是誰


    喉嚨感到一陣抽痛。


    迴頭一看。


    靜靜的好像和火焰融為一體一般一個影子矗立在那裏。


    搖曳著。


    搖曳著。


    業火晃動,火星飛散。


    它就矗立在那裏。


    幽靈?


    對於樹而言,在某種意義上,這已經是他早已無比熟悉的存在了。


    不隻是現在阿斯特拉爾的社員黑羽。在和她認識很久以前,樹的眼睛就經常能看到幽靈以及魔物。


    但是,從沒有見過像這樣的。


    身上穿著武士鎧甲的幽靈。


    強壯的手腕中,還握著一隻被塗成朱紅色的長槍。


    頭上戴著的,是一頂映著火光的頭盔。頭盔下麵還戴著一塊黑色的木製假麵具,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


    什麽?


    在樹發出聲音之前,對方先開口問道:


    是伊庭樹吧


    啊


    汝乃吾之


    同時,一陣強烈的念力向著樹席卷而來。


    隻是這樣,就已經令樹不寒而栗。


    (嗚,啊)


    察覺到了敵意。


    甚至還有殺意。


    但是,最關鍵的,是鬥誌。


    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直接向著自己而來的,純粹的鬥誌。


    (這是)


    用斷斷續續的意識思考著。


    繃緊神經,拚命想要使僵硬的身體動起來。


    太遲了。


    忽然一下,有什麽東西從少年的耳邊掠了過去。


    好熱!


    在喊出來之後,有什麽濕濕的東西從臉頰上流了下來。用手指一摸,就有一股溫暖的液體流到了手腕上。


    (怎麽)


    發不出聲音。


    在認識到發生了什麽之前,用了零點幾秒。


    沿著長槍的刃流下來的,使自己的血。


    滴滴答答地地落到地上,被火焰炙烤著。在不知不覺之間,火焰已經逼近到如此之近的地方。而樹完全不曾察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恐懼,令樹不禁尖叫了出來。


    顫抖著調轉了腳踵,樹朝著後麵移動著腳步。


    而那朱紅色的長槍,


    卻向著他後背的方向投了出來。


    樹君!樹君!


    黑羽拚命敲打著大門。


    龍蓮寺的正門。


    突然被結界彈出來的黑羽,還是迴到了寺院的門前。


    但是,應該敞開著的寺門此時卻緊閉著。


    而且,和之前的神社事件相同,這是一個不潔淨的東西無法入內的結界。


    樹君!


    黑羽想用強力的騷靈現象強行把門撞開。


    你


    就在這時,黑暗中響起了這樣一個聲音。


    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被長槍刺中的前一刻,樹低下了頭,摔倒在了地上。


    後背感到一陣火熱。


    啊!


    自然而言的,樹發出了淒慘的尖叫聲。


    強忍著痛楚,樹毫無形象的鑲嵌摔倒在了熾熱的地麵上。之後,他胡亂抓起一支樹枝就站了起來。


    也因此,跟帥氣瀟灑是根本不可能沾邊的。


    隻是與對方對視著。


    對於樹而言,真的可以說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


    旁邊沒有其他任何一個人。


    穗波,安緹莉西亞,美貫,黑羽,貓屋敷都不在。能夠使用的隻有自己一個人的身體和頭腦。


    你是


    武士並沒有迴答。


    隻是無言的再一次擲出了長槍/


    嗚哇啊啊啊啊!


    樹一邊喊著,一邊揮動著樹枝。


    時機,以及絕妙的角度。


    居然勉強揮開了長槍的刃,躲過了這次攻擊。比起直達掌心的震動,樹更加吃驚的,是自己的行動。


    (我居然,擋下來了?)


    這個事實令樹屏住了唿吸。


    幾次,幾十次,幾百次,幾千次。


    從支蓮那裏體驗到的,連續不斷在前一刻停止的攻擊。


    這些,令樹的身體有了反應。並沒有什麽道理,在無意識的行動的時候,身體本身可以選擇出最合適的舉動。


    能做到


    一瞬間,樹握緊了樹枝。


    (這樣的話)


    下定了決心。


    想要戰勝這樣的對手,是不可能的。


    但是,大概可以逃掉吧。隻要能爭取時間,等黑羽把別人帶到這裏。隻是這樣的話,也許能夠做得到。


    可惡


    至少,要狠狠地瞪著對手。


    如果從支蓮那裏學到的東西真的有用的話,就在這裏試一試吧


    你是不是覺得能夠逃掉呢?


    咦


    在發出聲音的瞬間,武士舞起了長槍。


    那片業火的背景,令長槍閃現出了一陣紅光。


    一次唿吸的時間,長槍就刺過來了三次。


    能夠避開致命傷,就已經是奇跡了。


    樹枝頃刻之間就碎了,樹的雙手沾滿了血跡。皮膚開裂,肌肉斷裂,強烈的疼痛已經深入了骨髓。簡直是如同萬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啊啊啊


    最後,長槍像一字一樣揮了過來。


    就好像猛虎的爪子一般,是非常有力的一擊。


    啊!!


    這種衝擊力,深入了樹的身體末端。


    樹的後背先是撞上了正殿的大門,之後倒在了殿內。


    在地板上滑行了數米之後,終於停了下來。衣服已經破爛不堪了,而被劃破的皮膚上傳來的劇痛,將樹的大腦攪動得如同一團漿糊。


    (沒看到?)


    如果說之前的長槍如同疾風的話,那麽這一次就是如同迅雷了。


    速度簡直可以說相差著好幾個數量級。當長槍在視線中消失的那一瞬間,刃就已經刺入了身體。對於隻修煉了兩周的樹來說,對手已經到達了他根本難以想象的領域。


    還在掙紮著的手指好像抓住了什麽。


    是枯葉。


    是在支蓮的命令下,數過無數次的枯葉。它們和被吹飛的樹一起,卷進了大殿裏麵。


    踩著這些落葉,穿著鎧甲的武士走了過來。


    汝終結乎?


    武士俯視著下方。


    與那支長槍一起,他宣告:


    則汝命終矣。


    這句話,與火焰截然相反,帶著無盡的冰冷。充滿了絕對而不可辯駁的意味。


    死。


    在這裏,死去。


    如同落葉一般,飄零散落。


    長槍,落了下來。


    樹絕望地看著槍刃刺向了自己的額頭。


    [看吧。]


    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但是,隻有那隻眼睛不一樣。


    隻有眼罩後麵的眼睛還在追逐著那隻長槍。在槍刃落下來的前一刻,還在強烈的動搖著樹隱藏在心靈深處的意誌。


    (能,看到嗎?)


    而這,令身體擅自長生了反應。


    隻差一厘米。


    僅僅往左偏了一厘米。


    就憑這一厘米,樹巧妙地躲過了槍刃的攻擊。小小的偏差,令槍刃落在了旁邊的地板上。


    (咦?)


    看穿了。


    因為這個連一根指頭也插不進去的空隙,樹的身體躲過了長槍的攻擊。憑借這份氣勢,樹站了起來。


    仍不放棄乎?


    拔起長槍,武士詢問著。


    (這種想法)


    早就已經放棄了。


    隻不過是條件反射般地站了起來而已。


    所以,奇跡是不會一再發生的。


    每次長槍閃過,都會讓樹的身上增加幾個傷口。


    這種攻擊,簡直是神乎其技。不允許任何生物存活,要將一切都趕盡殺絕的魔槍。區區一個伊庭樹,怎麽可能與其對抗呢?


    但是。


    少年卻沒有倒下。


    他的目光追逐著對方進攻的方向。幾乎完全是個外行人的樹,卻避開了長槍的攻擊。


    (為什麽)


    在朦朧的大腦中,樹自問自答著。


    驗證著自己沒有倒下去的理由。


    不。


    (我知道的。)


    樹想著。


    這種行動,是在接受支蓮的訓練之前,就已經掌握了的東西。


    讀解咒力,取其先機,幾乎可以預先采取行動的方法。


    但,不僅僅是這樣而已。


    浮現在視網膜上的,金發的,年輕人。


    那個就連走路都像在跳舞的人。


    (馮!)


    右眼很痛。


    在忍受這種痛楚的同時,樹聽到了右眼的聲音。


    [解放我]


    (是嗎)


    發現了。


    在真正的意義上,看不到的東西。


    在真正的意義上,見不到的東西。


    [看吧。視吧。觀吧。解放我,打破這脆弱的魔法。]


    右眼,在唿喊著。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語。在這期間,少年身體上的傷口在不斷增加著。無數的槍向著少年的全身刺去,漸漸地將他變為失去生命的肉塊。


    不要!


    在即將失控的大腦之中。


    樹捂著眼罩,否定著自己的右眼。


    同時,用其他器官代替著眼睛。


    不隻是眼睛。


    耳朵、鼻子、舌頭、皮膚,用這些感受著自己與外界的狀態。


    如同在閃光一般的長槍。鎧甲武士肩頭的動作。在他周圍流動的熱風。炙烤著皮膚的火焰。將這一切逐一接收、檢查之後,在自己的大腦裏麵進行再現。


    不是隻有你而已!


    憑著這種感覺,樹移動著自己的身體。


    順其自然地,邁出腳步,伸出手掌。


    汝知為何?


    武士問道。


    而樹知道他腳下的動向。


    這次,他是全力而來的。


    樹的身體已經躲閃不及,受了最強的一擊。即使帶著鐵製的頭盔,那支槍也可以輕易地連頭盔帶頭骨一起擊碎吧。


    從正麵,朱紅色的長槍落了下來


    (啊啊。)


    於是,伊庭樹知道了。


    由於自己過分避免使用妖精眼而沒有看到的東西。


    不能依賴這隻眼睛。不能隻靠這隻眼睛的力量。


    但是,如果沒有這隻眼睛,自己是生存不下去的。


    如果這樣的話,就去馴服它。


    不被這隻眼睛所支配,拚盡自己的一切去麵對它。


    ()


    自然的,樹屏住了唿吸。


    少年身體的行動已經脫離樹的支配了。


    雖然樹還沒有發覺但是,這確確實實是真正的魔法。


    脫離個體,所有的東西都融為一體,操縱著自己的身體這個咒物。這不是魔法還能是什麽呢?


    沒錯。


    在某種意義上,武術是實踐性最強的一種魔法。


    武術也是魔法的一種。


    此時,正是這兩句話最好的體現。


    落下的長槍的柄,從樹的手掌滑到了肘部。


    第一次完全擋了下來伴隨著長槍的滑落,樹伸出了右手。


    用盡全力。


    腳跟轉了過來。


    彎下膝蓋,以大腿為支撐,轉動著腰部。


    之後,樹以腰為軸,用手掌畫出了螺旋的形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咚的一聲,樹的掌心碰到了鎧甲。


    力量與魔法在此刻融會貫通了


    啊


    在這全力一擊之後,樹失去了意識。


    ()


    怎麽了?


    怎麽覺得大殿的裏麵,有什麽人在微笑呢?


    5


    樹君!樹君!


    遠遠的,聽到有人唿喚自己的聲音。


    樹君!你能聽到嗎?


    嗯?


    樹輕輕睜開了眼睛。


    正在搖晃著自己的,是穿著女仆裝的黑羽。熟悉的大殿的天花板。澄澈的空氣。朝陽透過門縫照射進了屋裏。


    社長,你醒了?!


    在裏麵也許是錯覺吧穗波正含著眼淚站在那裏。


    太好了雖然支蓮說不要緊的但是你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是因為社長平時太柔弱了。盡讓人擔心了,這算什麽武術修行啊!


    啊,慢點說,慢點說!


    為了不讓兩個人同時和自己說話,樹連忙擺著手。


    於是,他感到有什麽好像不大對勁。


    咦?


    樹歪著頭,把手放到了眼前。


    傷口沒有留下痕跡。那種刺激著神經的劇痛,也都一起消失了。


    難道,是因為


    這時,支蓮從旁邊走了過來。


    沒事了吧?少主。


    嗯


    一瞬間。


    幾乎就在同時,樹明白了這是怎麽一迴事。


    啊


    不禁發出了一聲歎息。


    終於知道了。


    支蓮作為訓練的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哦?


    聽到這句話之後,支鏈點了點頭。


    不愧是少主。您已經發現了吧。


    說著,支蓮擺出一副很困擾的表情,眉毛也皺成了八字。


    這麽一來,樹不好再生氣了,隻好更深地歎了一口氣。


    全部都是支蓮的狂言吧?


    嗯,就算是吧。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在這座寺院內部是不可能發生咒波汙染的。


    此時黑羽和穗波也在這裏,這樣解釋的話,也就可以說得通了。


    到中間為止大概是黑羽被彈出結界之前是現實。


    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是由支蓮的咒術引發的,在樹的腦海之中發生的事情。


    確實,介入他人的夢境,是密教以及陰陽道擅長的法術之一。身為貓屋敷前輩的密教僧,自然是精通此術。


    那麽,您明白了嗎?


    支蓮問道。


    樹也隻好點了點頭。


    歎了一口氣之後,樹摸著自己的眼罩說道:


    也就是說不能從這隻眼睛那裏逃走是嗎?


    少主,您是為了不使用這隻眼睛,才來貧僧這裏修行的吧但是不管怎樣,都不可能那麽順利的。


    支蓮用一副非常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


    在短時間內,如果少主想要掌握必要的能力的話,是不可能跳過妖精眼這一關的。如果那樣的話,即使拚盡全力也隻能是個半吊子。這樣的話還不如不要學。


    結果,這就是答案。


    與樹同那位武士交手之後得出的結論是一樣的但是,這是一個僅憑別人說教難以接受的答案。


    聳了一下肩膀之後,樹繼續問道:


    那個,咒波汙染的觸媒是


    哎呀。您連這個都知道了嗎?


    算是吧


    樹饒著頭,看著大殿的深處。


    在那裏,排列著數尊佛像。而現在樹所注意的,是明王那一列。


    滿臉怒容的,佛的化身。


    這些明王,都是以火焰為背景雕刻出來的。在賦予發生的時候,這些火焰被再現了出來,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


    特別是軍荼利明王,樹知道,他是教授與魔物對抗的聖者戰鬥之術的佛祖。


    也就是說,我是在與明王為敵了?


    樹苦笑著小聲說道。


    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練習的對手居然是佛祖,真是讓人無言以對。


    樹君?


    社長,你怎麽了?


    啊沒什麽沒什麽。


    麵對著一臉擔心的兩個人,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之後,樹說著:


    果然,很嚴格啊。


    而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於是,伊庭樹再一次躺成了大字形。


    阿斯特拉爾業務日誌9


    我,還以為會沒命呢真的以為會沒命呢昨天,真的以為會沒命呢


    那個,我是伊庭樹。


    拜托支蓮,正在接受他的訓練。因此減少了身為阿斯特拉爾社長的工作,真是對不起了。


    但是,在拜托貓屋敷先生和穗波代理社長一職之後看到報告書上的記錄,好像比我擔任社長的時候業績還要好


    嗚哇哇哇哇,真的是太對不起了!


    那麽,返迴到業務報告上麵來吧。


    支蓮對我的訓練,好像要進入下一個階段了。


    好像終於要從在前一刻就會停止的攻擊,進入到正式的形式了要是今天就迷迷糊糊的死掉了的話,會怎麽樣呢。真,真不敢去想象!


    黑羽,謝謝你的便當和茶。花草茶真的很好喝。如果可以的話,以後可以再泡給我喝嗎?


    在昨天的修行中,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之前,我一直覺得,魔法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力量但是現在,我不再這麽想了。


    雖然這麽說好像有點誇張,但是,它好像是更加接近自己的,存在於自身內部的,能夠加以掌握的一種東西


    我的右眼也好,現在正在修行的武術也好


    ,都好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的東西。


    哇,對不起。寫了一些連自己都不是很明白的東西。嗚,也許又要被穗波罵了。


    那麽,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啊,支蓮!?


    等、等一下啊!我的肌肉酸痛還沒好啊!就算是你讓我趕緊開始修行我也力不從心啊!什麽?進入下一個階段之後要追加跑步和俯臥撐?這怎麽可能啊!絕對不行!啊!!!


    伊庭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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