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散落著:


    漸漸地,漸漸地,散落著。


    輕輕地,輕輕地,飄零著:


    千萬的花瓣渲染著整個世界、無數的生命的碎片迴歸大地。


    “哇,哇哇……!”


    伊庭樹高聲歡唿著。


    他現在就站在路邊的櫻花樹下。


    現在的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不過這個少年原本就是一張妹妹臉,算現在升到高了,這一點還是沒有改變。


    身材比較小巧。


    一頭短發,既沒有染過也沒有燙過。


    和常人唯一的不同之處,大概就是蓋在右眼上的黑色眼罩了吧。


    就像是電影裏麵的海盜經常戴著的那種漆黑的皮革和金屬做的眼罩——但呆在眼前這個少年的臉上,卻隻能用滑稽來形容。


    伊庭樹。


    就是這樣一個少年。


    “好……好厲害。真漂亮啊。”


    樹眨著左眼,仰視著花之舞。幾枚花瓣落在少年黑色的眼罩上,為少年的臉上增添了幾許紅色。


    “——伊庭君,你總是這麽吃驚呢。”


    身邊,梳著麻花辮的少女說道。


    “是,是這樣麽?”


    “恩。不過估計你也不記得了,去年這個時候你也是在這附近‘哇,哇’大叫的哦。”


    少女掩住嘴,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少女身上穿著和樹同樣的校服,身體挺得直直的。大大的黑色眼珠,還有凝脂般的白色皮膚,都透露出一種古典的美。


    她的名字,叫功刀翔子。


    去年的班長,今年新學期剛開始不久又以壓倒性的優勢連任。順便一提,樹所在的高中每個班升級的時候,斑上成員是不變的。


    這樣一位為班長而生的少女,正略帶揶揄地問道。


    “今天,也要去公司了?”


    “啊……是啊。”


    樹撓了撓頭。


    眼前的班長,是少數知道樹的雙重身份的同學之一。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


    表麵上看來是一家占卜師和靈異作家的派遣公司,但事實上,是一個從世界各地召集“真正”的魔法師的組織。不過,自從上屆社長失


    蹤以來,社員們也一個接一個地離開,現在隻不過是個麵臨破產危機的小公司罷了。


    去年,伊庭樹就成了這家舉世罕見的公司的社長。


    翔子看著飄落的櫻花,眼睛裏露出懷念的神色。


    “——恩,那個時候真是嚇了一跳,伊庭君居然毫不在乎地出現在魔法師的公司,更讓人吃驚的是,居然還是社長。”


    “啊哈哈……功下同學來的時候,我也大吃了一驚呢。”


    樹也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


    功刀翔子。


    她就是阿斯特拉爾的委托人。


    隻有魔法師才能解決的事件——她就是這樣的事件的當事人。


    雖說樹並沒有做什麽,但至少,確實是參與了那個事件。


    估計,那件事件會讓自己終生難忘吧。


    就事實而言,樹沒能解決那個事件這一點也是……


    “喂!”


    翔子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


    “哎?”


    “你又在想什麽多餘的事情了。聽好了,伊庭君和‘阿斯特拉爾’的各位救了我,這就足夠了。比起這個……伊庭君,你今年的出勤率沒問題吧?”


    “我,我覺得是沒問題……”


    “……唔唔。”


    翔子用略帶潑辣的眼光注視著樹。


    然後以標準的班長的姿勢,用食指點了下少年。


    “就算是成了公司的社長,如果高中都沒法畢業的話會讓我很困擾的啊!”


    “……呃,那個這個,呃是!謹遵您的教誨!”


    樹慌亂地點了點頭。


    ——沒錯。


    自己好像的確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融入了那個公司。一開始每天都想著怎麽逃掉,但最近已經變成每天自己主動跑去上班。


    翔子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的少年。


    “樹君就是那種騙子最喜歡的老好人類型。就是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的那種。”


    “是,是這樣麽?!”


    “恩,絕對不會錯的,每天都被貓屋敷和美貫兩個人唿來喊去的對吧。”


    “好像……是的。”


    個性鮮明——不對,應該說是標新立異的“阿斯特拉爾”的社員們,被他們,唔,自己都不好意思說沒有被唿來喊去。這一年來,樹的


    生活不由自己意誌地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尤其是那兩個人。


    (……)


    那兩個人。


    一個是高貴曆史的人型濃縮精華版,金發的妖姬。


    一個是有著迷樣的冰藍色雙瞳,睿智和憂鬱的結晶,凱爾特的魔女。


    ——安緹莉西亞·雷·梅劄斯,和,穗波·高潮·安布勒。


    同樣身為擁有絕大的力量的魔法師,也同樣身為樹的同班同學的,兩個少女。


    啊啊。


    自己還記得。


    一切都是從去年的春天開始的.


    樹在對方軟硬兼拖,百般無賴之下成為社長之後,第一樁大事件。


    ——“初次見麵,我叫做安緹莉兩亞·雷·梅劄斯,清多多關照。”


    敵視著樹的安緹莉兩亞。


    “因為‘工作’的關係,社長學習的進度落後了不少。得在住院期間讓你好好地補迴進度才行。”


    樹的秘書兼教官,不斷向樹灌輸著魔法和公司管理的知識的穗波。


    然後,是暑假裏發生的那件事:


    “阿斯特拉爾”和自動人偶的煉金術師之爭。


    “我上周和樹達成了交易,繼承了尤戴克斯持有的二成經營權。”


    名正言順地成為了“阿斯特拉爾”的股東的安緹莉西亞,


    “那個眼罩,除非在自己性命攸關的時候,否則絕對不可摘下來。”


    和樹拉鉤起誓的穗波。


    還有,秋天裏發生的那件事。


    把布留部市當成了家的“龍”的事件。


    “進入一般的學校,參加普通的考試,在店裏吃‘拉麵’。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世界——所以,謝謝你,樹。”


    作為同班同學,臉上帶著純真笑容的安緹莉西來。


    “都是因為我,小樹才會變成這樣……才會有這隻誰都治不好的眼睛……”


    摸著樹的眼罩,坦白著自己的罪過的穗波。


    然後,是在遙遠的飛鳥之地的,冬天裏的事件。


    哀傷而又強大的巫女的姐妹,和很古老很古老的鬼的故事。


    “哎呀,就你一個人,無論休息多久都沒問題的哦。”


    一邊擔心著累倒的穗波,一邊說著討人厭的話的安緹利西亞。


    “哼,又沒人喊你,你就自己跑過來了,我才不想被這種人說呢!”


    噘起嘴,和安緹莉西亞針鋒相對的穗波。


    兩個人同時把臉扭到一邊,但兩位少女的臉上都染上—了紅暈。


    比誰都不服輸——


    ——比誰都溫柔的,兩位魔女。


    “……為什麽,呢”


    樹思考著。


    為什麽那兩個的話,自己記得如此清晰。


    抑揚的聲調,凜凜的風姿,都隨著季節一起成長著——逐漸改變著的兩個人的一切,都深深烙印在自己的眼底。


    不過那樣的兩個人的事情,會留下印象倒也是正常的、但


    是,為什麽,自己對於和那兩個人有關的記憶會有一種特殊的感覺呢。


    “……為什麽,呢。”


    樹繼續思考著。


    她們似乎總是在樹的意識裏。


    特別是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不僅是因為被她們救過,出不僅是因為在一起工作——還有其他更加根本性的原因,她們兩人,似乎就在自己體內最深處的某個地方。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怎麽了


    “啊,那個,我在想真的發生了好多事啊。雖然還沒到一年,但已經覺得自己在那個公司裏呆子很久很久了。”


    “比如說。高瀨同學,還有安緹莉亞同學?”


    “……”


    不知為什麽,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似乎也反映在了臉上。


    看著手足無措的樹,翔子無奈地歎了口氣。


    “你還真是什麽都不懂啊。”


    “哎?”


    “各種事情。”


    翔子微笑著拎著書包轉了個圈。


    然後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加了一句。


    “伊庭君,還真是誰都去救的呢。”


    “呃……其實不是這個樣子的啦。你看,翔子同學那時候是因為來委托我們公司了,而且貓屋敷和黑羽也幫了很多忙。”


    “哦?我從安緹莉亞同學那裏聽來的話可是完全不一樣的哦。她說雖然你很膽小,什麽魔法都不會,但卻一個人跑去救她。雖然她說覺得被別人救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嗯,不過說話的時候她看起來絕對是很高興的。”


    “不是啦!那個!真的……是那樣麽?”


    樹突然變得支吾起來。


    對著這樣的樹,


    “……我可不是在表揚你啊。”


    翔子眯起了眼睛。


    “一定要搞清楚自己能做到什麽,不能超過自己能做到的範圍。毫無限度地這個也想幫那個也想救,結果讓自己也陷進去的話,隻會多出一個被害者吧!而且,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在被救了之後說謝謝的!”


    “啊,是,是!”


    樹一下子挺直了身體,像是在聽上司訓話一樣頻頻點頭。


    真不愧是天生的班長,說話間的威嚴不同凡響。


    “很好。今後要更加注意!”


    翔子嚴厲的話語聲融化在了滿天的花瓣之中。


    *


    (——真的,明白了嗎?)


    功刀翔子斜著眼,注視著少年。


    少年看起來似乎是對剛才的一番說教唯唯諾諾的樣子——但是是否真的如此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這個看小孩的電影都會害怕的少年,有時候卻又會毫不猶豫地地踏入任誰都要猶豫一下的地方。


    而且不計後果。


    救了自己的時候也是——樣。


    剛開始的時候,光是聽了自己的話就已經害怕得不得了了,但到了最後,反而是樹自己一頭紮了進來。然後,把當時無法自拔的自己救


    了出來。


    “……”


    但是。


    正因為這樣,自己才會覺得不安。


    眼前的少年社長,似乎時刻身處在危險之中。


    自己仿佛看見一個普通人,正在極端的膽小和極端的勇敢之間走著鋼絲。


    今天,安緹莉西亞和穗波很罕見地提前迴家了,導致自己的這種感覺更為強烈起來。


    (如果……她們兩個在的活。)


    翔子心裏想到。


    她們兩個始終在少年的身邊,像是守護著少年一樣。


    如果她們兩個在的話,肯定沒問題的。


    “……真是個讓人煩心的家夥呢。”


    翔子歎了口氣。


    “怎,怎麽了?”


    “沒什麽。不過,伊庭君,你也要多理解理解高瀨同學和安緹莉亞的感受才對啊。”


    “嗯?唉?”


    大約是因為沒有想到翔子會說出這兩個名字,樹的眼珠慌亂地轉動著。


    少年的樣子過於可笑,翔子掩住嘴笑了出來。


    (偶爾一次,也不錯吧。)


    翔子多少帶著些做姐姐的感覺,守護在樹的身邊。


    *


    櫻花林蔭道的盡頭,是一條岔路。


    “那,我就往這邊走了。”


    翔子指著一個方向。


    “恩,那,再見了。”


    樹也揮了揮手,目送著翔子離開,直到少女的背影消失在櫻花的花瓣裏,不過十幾秒的時間。


    無數的花瓣和陽光的碎片一起,跳動著絢麗的華爾茲。


    樹眯起眼看著這華麗的舞蹈。


    (穗波和……安緹莉亞同學的感受?)


    樹在心裏反複品位著翔子剛才的話。


    還是不明白。


    隻是漠然地覺得,那兩個人總是站在自己的前方,將來也會一直如此的吧。


    不過。


    自己也知道,這樣下去不行。


    大概,翔子想說的就是——自己也要一步一步地向那兩個人靠近才對——應該是這樣沒錯。不管對不對,樹用這樣的理解說服了自己。


    “……嗯。”


    他無目的地伸展了一下身子。


    轉換一下心情。


    轉換一下角色,高中二年級的自己和去年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雖然不知道接下來又會碰到什麽樣的“工作”,至少要爭取做得比去年好。樹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氣。


    “好了……必須快一點到公司門口去接美貫了……”


    話說到一半停了下來。


    樹的視線向旁邊看去。


    林蔭道當中的地圖指示板前麵站著一個男孩。


    帶著能護住耳朵的帽子,穿著厚厚的皮革大衣。一般是大人才穿的這種大衣穿在最多是個中學生的男孩身上顯得過於寬鬆,讓樹不由自


    主地聯想到了中世紀騎士身上的鎧甲。


    那個男孩一直盯著地圖。


    有幾次還抬起手,伸出食指一邊點著指示版一邊說著什麽,中途還會打開自己帶著的地圖看上幾眼,給人一幅心裏沒底的感覺。


    布留部市最近正在推進城市開發,城區的布局和原本的地圖有很多不一致的地方。眼前的這個男孩估計也正在為不一致的地方煩惱吧。


    “恩……”


    ——“你知不知道,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在被救了之後說謝謝的?!”


    有那麽一瞬,腦海裏又響起了翔子的話。


    猶豫了一下之後,樹邁出了腳步。


    “……那個……請問,你是迷路了嗎?”


    “啊啊……”


    男孩轉身看向自己。


    看上去比樹要小一兩歲的樣子。雖然剛才被櫻樹擋著,沒看清楚,但身材很小巧。


    但是樹會吃驚地眨了一下眼,是因為別的原因。


    “——唉?”


    帽子下的臉,帶有明顯的北歐風。


    像藝術品一樣的亞麻色頭發,雙瞳則是鮮豔的祖母綠。再加上略帶童稚的臉,隻是靜靜地在那裏站著,就已經像電影裏的一幅風景了。


    然後。


    男孩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了嘲諷。


    “……你果然還是來和我搭話了啊。”


    雖然多少有一點異國的口音,但男孩的日語很流利。


    “唉?”


    男孩聳聳肩,看著疑惑不解的樹。並不合身的皮革大衣發出刺耳的悉嗦聲。


    “我就


    知道你會這麽做……從你的資料,還有這一周來的你的行動來看,你經常會有像這種不合理的舉動。所以,我就預計如果在這裏裝作


    迷路的樣子的話,你一定會來和我搭話的。如果你不是這種人的話,我本來不想出手的。”


    男孩平靜地說道。


    但對方的語氣讓樹的心髒緊繃了起來。


    似乎春天溫暖的空氣突然之間變得寒冷無比。僅僅數秒之間,“日常”就變成了“非常”。現實被異界所侵蝕,就連飛舞的櫻花瓣,都


    讓人覺得像是異形般的存在,


    一切的中心,就是這個男孩。


    “啊……”


    樹往後退了一步。


    還搞不清楚什麽狀況的樹,用打結的舌頭問道。


    “……呃……那個,我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情?”


    “當然了。”


    男孩笑著點了點頭。


    然後繼續說道。


    “……所以你就去死吧,dummkopf(注:德語笨蛋的意思)!”


    ——刹那。


    樹的右眼感到一陣劇痛。


    “——痛?!”


    男孩一邊笑,一邊看著跪倒在地的樹。


    大衣的口袋散開,從裏麵一下子撒出了許多像是櫻花花瓣的東西。


    明明是不該看見的角度,但樹的眼睛裏卻看到了紙片上的字。


    □卜


    不知道為什麽,樹知道那個字是讀作“炎”。


    或者是.“始”。


    “……歌唱吧,kanuz”


    男孩的聲音一落,四散的紙片上產生了異樣的魔力。紙片饕餮般地吞噬著魔力,以使上麵書寫的文字的”意思”變成現實——


    也就是說。


    火焰,爆發了。


    櫻花的花瓣在爆炸聲中四散。


    灼熱的火焰洗淨了周圍的一切,路邊的地圖指示板也被燒焦了半邊。火焰的肆虐並不是隻有這一瞬間,瀝青路麵上依然殘留著橘紅色的火星。


    “——發,發發發生什麽事了?!”


    樹倒在地上呻吟著。


    多虧了眼睛劇痛的提醒,才勉強躲過了火焰的灼燒。如果被完全燒中的話,至少也是重度燒傷吧。不過即便如此,樹也沒能完全躲過去,左臂上傳來一陣麻木的痙攣。


    麻痹很快會過去的,接下去就是疼痛了。


    “真難看。”


    耳邊響起冰冷的聲音。


    “不過,比我想的要靈活一點。資料裏說你正在接受體術的訓練,看來多少掌握了一點。……真可惜,再打下去的話就要違反’協會’的規定了。”


    視線模糊起來。


    能看見的,隻有櫻花的花瓣。


    男孩的身影變成了一片模糊的影子。


    “恩,那就這樣吧。魔法決鬥也是需要一定形式的。”


    男孩的聲音也漸漸在耳邊遠去。


    “如果你能到達’阿斯特拉爾’就算你贏。如果我能在那之前殺了你就算我贏。”


    對方的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


    “為……什麽……”


    樹茫然地按著右眼。


    比起手上的燒傷,右眼的疼痛要遠遠來得嚴重。


    正因為如此,在剛才的暴風將路人吸引過來之前——在翔子迴來之前,樹站起來,離開了那裏。


    “……對。必須……離開……”


    樹咬牙堅持著。


    決不能讓別人來幫自己。盡管僅僅是想起剛才的火焰,樹就雙膝發軟,幾乎要跌倒在地,但自己知道,必須趕快離開那裏。


    因為右眼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伊庭樹——再一次地卷入了魔法事件裏——


    2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爾”


    ——依照您的需求提供古今各派的魔法師出租服務。


    這塊招牌豎在一條小巷的一角。


    在大樓與大樓之間的一間突兀的小洋房。應該是一幢有很長曆史的建築了,但庭院和外牆都經過精心的保養。


    內部的事務所也是一樣,雖然狹小但收拾得很整齊。抹布和拖把正在辛勤地勞動著。


    隻不過,是它們”自己”在勞動。


    無人握著的抹布自動擦拭著桌子,拖把也是憑空豎在那裏拖著地麵。


    這種情況叫做騷靈現象。指房間裏的東西自己浮在空中,發出聲音,有時甚至整個建築物都在搖晃這樣一種奇怪的現象——但是東西會自己打掃房間這種事,恐怕全世界也隻有這裏能看見。


    也就是說,能夠發動騷靈現象,讓它們來做打掃工作的幽靈少女隻在這裏存在。


    “——貓屋敷先生?”


    那個少女——黑羽真奈美在事務所的半空中問道。


    少女身上的圍裙是由半透明的靈體構成的。見習外派魔法師的她總是這樣熱心地一刻不停地為事務所工作著。


    “你怎麽了?似乎從剛才開始臉色就不太好看。如果是找不到寫作的靈感的話,需要給您泡一杯花草茶嗎?”


    “啊哈哈哈哈……說來現在倒真的是沒什麽靈感啊。前段時間習慣性地接下了超自然雜誌的特集的求稿,沒想到頁數居然變成原來的兩倍


    了……嗬嗬嗬,唿唿唿,哈哈哈。那個死主編,是不是找個機會給他下個詛咒呢……?”


    辦公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後麵傳來了迴答。


    一個雙手撐著下巴的銀發青年正坐在小山一樣的文件後麵。


    眼眶四周帶著深深的黑眼圈的青年晃了晃披著短袍的肩膀。他麵前擺著一疊寫滿了字的稿紙,以及,是那三倍多的空白的稿紙。很顯然,在填滿所有的這些稿紙之前,熬夜的日子是不會結束了。


    “阿斯特拉爾”陰陽道課課長——貓屋敷蓮。


    “……喵。”


    “喵嗚。”


    “喵咪。”


    “咪~~~~~嗚。”


    青年的話音剛落,腳邊黑、白、斑點、三色的四隻貓也隨聲附和起來。


    “哦,哦。你們也在為我擔心麽。真不愧是貓。真不愧是靈長的極致!這種慈悲為懷的心豈是區區人類所能比上的!僅僅是你們的叫聲就


    讓我的疲勞消失無蹤!啊啊,貓啊,偉大的貓啊,為什麽你的聲音如貓一般的偉大動聽啊!”


    對他如此這般感激涕零地對貓的大段謳歌和讚美,周圍的人早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黑羽也隻是稍微苦笑了一下,就把話題轉迴了剛才的問題上。


    “‘說來現在……’,這句話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煩惱的事情咯?”


    “……嗯,是啊。”


    不經意間,貓屋敷細細的雙眼裏顯露出了嚴肅的神色。


    “剛才收到了‘協會’的聯絡,聽到了一些很特別的事情。本來想趕快和社長商量的……但今天社長不是很少見地遲到了嗎?所以,我先


    讓穗波和安緹莉西亞到‘協會’那裏去了。”


    “……這麽說來。”


    黑羽皺起了眉頭。


    那個少年不是那種遲到也不事先打個招唿的人。


    就在兩個人沉默著大眼瞪小眼的時候,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我迴來了——!”


    門打開了,一個背著小學生書包的少女出現在門口。


    一個巫女打扮的,小學生樣子的少女。


    “阿斯特拉爾”神道課簽約的社員——葛城美貫。


    “哎呀。美貫,社長呢?今天不是應該和你一起來的嗎?”


    看到美貫進來,貓屋敷問道。


    “啊!因為,社長哥哥,他沒來接我嘛!沒辦法我隻能一個人迴來了!”


    美貫氣唿唿地雙手叉腰,兩根可愛的馬尾辮在氣鼓鼓的臉頰邊晃來晃去。


    “哎?那就是說……”


    黑羽驚訝地說道。貓屋敷則閉起了一隻眼睛。


    “有一點不詳的預感啊……”


    他看著事務所的——那個完全可以算得上是文物的——古舊的黑色電話。


    但是,電話的鈴聲始終沒有響起。


    天,很藍。


    沒有什麽雲,隻有太陽在散發著光芒。從地麵看不到,隻有在高空中才能看到的耀眼光芒。古代,融化了伊卡魯斯的蠟做成的翅膀,也是這樣的光芒麽。(注:伊卡魯斯:為了能象鳥在天上飛,用蠟和羽毛黏成一雙人造翅膀,可惜才飛上天不久,蠟就在陽光照射下溶化,結果他從高空直墜大海,這片海洋因此被命名為伊卡魯斯海。作為希臘神話中第一個飛上天空的人,他代表著啟蒙者對知識追尋的勇氣。)


    那邊,傳來了轟轟的沉重的聲音。


    是飛艇。


    表麵上看去,是支配著能源和信息的世界性大企業——八神集團所擁有的飛艇。


    但是估計沒有幾個人會知道,那實際上是“協會”的遠東支部。


    主要在西歐發展壯大的“協會”擴展到遠東地區來,也不過是最近五十年的事情。其結果,沒能取得力量強大的靈地的“協會”隻能退


    而求其次,把這樣一艘飛艇當作了支部。


    而現在。


    “這算怎麽迴事?”


    金發的少女——安緹莉西亞.雷·梅劄斯,正在飛艇下部的吊艙裏皺著眉頭。


    “我也不能接受。”


    在她身邊,有著栗色頭發的少女點了點頭。


    少女有著一對冰藍色的雙瞳,身上穿著水手服。手中拿著尖尖的法師帽,肩上披著黑色的披風。一副童話故事裏經常出現的典型的魔女


    的打扮——而她,也的確就是——


    凱爾特的魔女。


    穗波·高瀨·安布勒。


    “阿斯特拉爾”凱爾特魔術課正式社員。


    “……唔,這就不好辦了。”


    兩人眼前,坐著一個身穿黑色西裝,麵無表情的男子。


    這是一個沒有任何特征的男子。眉毛的長度,鼻子的高度,嘴唇的厚度乃至瞳孔的顏色都是平均水平,沒有任何他個人獨有的特征。


    過於沒有特征,以至於像是惡魔般的奇異外表。


    他的名字,叫影崎。


    或者,也有人這麽稱唿他。


    ——製裁魔法師的魔法師。


    “作為我們而言,隻不過是想用一種最為穩妥的方式來解決事情。”


    “不要開玩笑。”


    穗波硬生生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不管什麽穩妥不穩妥,現在這件事也太匆忙了吧?這種申請的話,平時至少也要提前半年通知的。”


    “你這樣說就不好玩了。”


    影崎微微一笑。


    即便是在他笑的時候,也感覺不到任何人類的氣息。眼前的男子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具在笑的人偶。


    “隻是,對方無論如何也要如此,我們’協會’僅僅是作為兩者的中介,無法給予任何的迴答。”


    “是對方在強行推給我們吧。”


    “真是嚴厲啊。”


    影崎按著太陽穴,嘴角稍稍向上提了一點。


    “——說來,’阿斯特拉爾’有沒有支付繼續登陸的會費呢?”


    穗波一下子停住了唿吸。


    對方的話正中要害。就算樹繼任了社長,”阿斯特拉爾”的經營依然慘淡,諸多經費都不得減而又減。


    安緹莉西亞站起身,說道。


    “那種東西,如果一定要的話,那麽就由我來……”


    “哎呀哎呀。”


    影崎的視線向一邊看去。


    “‘蓋提亞’的首領安緹莉西亞小姐同時還兼任著‘阿斯特拉爾’的股東——對於這件事,我可是一直都沒有追究哦。”


    “……這可是多謝你了。”


    安緹莉西亞也一下子無話可說。


    少女很不甘地把潔白的手指放在唇邊。比誰都要心高氣傲的這個少女,在這件事上不得不忍受下來。


    少女的社團“蓋提亞”在去年成為了幾大事件的起源。


    幸好,在“阿斯特拉爾”的幫助下,所有的事件都得以解決,但依然有人開始質疑“蓋提亞”的地位。如果這時候“協會”再出來指責


    “蓋提亞”的話,在明爭暗鬥的魔法界裏,“蓋提亞”的權威很快就墮入穀底吧。自己的社團是“阿斯特拉爾”無法與之相比的有力的社團


    ,也正因為如此,不得不注意社會的風評——這就是安緹莉西亞的弱點。


    “……那麽。”


    影崎說道。


    “當然了,作為我們‘協會’,也不希望雙方失去和氣,最好的話呢,想請你們心甘情願地接受下來。”


    “……”


    穗波咂了咂嘴。


    對方手中都是王牌。


    “阿斯特拉爾”本來就是弱勢地位,被對方這麽一說本來就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更不要說拒絕的話還會給安緹莉西亞帶來麻煩。


    歎了一口氣之後,少女問道。


    “那麽,到底是誰要來?”


    “是這位,我想安緹莉西亞小姐和穗波小姐應該也認識。”


    桌上擺著一張照片。


    “——哎?”


    穗波張大了的眼睛——同時張大的還有安緹莉西亞的嘴。


    “這是……”


    “等一下,為什麽會是他?”


    穗波不禁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問道。


    “您問為什麽,這個,我也沒有問對方理由。隻不過是對方的社團如此申請的,剛才我不是也說過了麽。”


    “話是沒錯……!”


    後半句沒有完全說出來。


    幾秒鍾的沉默之後,影崎站了起來,說到:”那麽——“


    “既然兩位似乎已經認可了這件事,我就先告辭了。”


    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房間裏隻剩下了穗波和安綈莉西亞。


    兩人凝視著桌上的照片。眼睛裏帶著驚愕和後悔——以及難以掩飾的懷念。


    “離開學院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了他了呢。”


    “是啊。”


    安緹莉西亞也點了點頭。


    漆黑的禮服的胸口,護符”所羅門的五芒星”隨之上下搖晃了起來。


    “不過……為什麽現在有?”


    穗波沒有迴答這個問題。


    少女的眼睛望向窗外。


    一對冰藍色的雙瞳嚴肅地俯視著地麵。


    少女捂住了水手服的領口,那裏掛著的銀色飾件正發出柔和的光芒。那是一個五芒星和眼鏡組合起來的,小小的掛件。


    “阿斯特拉爾”的社章。


    安緹莉西亞吸了一口氣,按住了胸口。


    “……穗波,這個是!”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穗波搬動緊急情況下使用的拉杆,打開了飛艇的緊急出口。


    風從入口狂亂地吹入,在室內肆虐。


    “等等,穗波?!”


    “安緹,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一把抓過靠在一旁的掃帚,凱爾特的魔女——穗波·高瀨·安布勒跳下飛艇。


    3


    與此同時。


    “……打,打


    不通?”


    樹一邊緊緊握著手中的手機,一邊擦著冷汗。


    離剛才的林蔭道有一段距離的小巷的角落裏。因為靠近商業區,小巷的空氣裏飄散著垃圾的氣味。


    樹正渾身發抖地躲在這裏。


    無論是“阿斯特拉爾”的電話,還是社員穗波和貓屋敷,以及股東安緹莉西亞的手機,統統都打不通。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碰到。


    (……)


    被卷入魔法的事件裏,這倒並不是第一次。


    但是以前的那些事件基本上都是和穗波和貓屋敷——也就是“阿斯特拉爾”的其他成員有關的事情。樹自己,而且是在大街上被人襲擊


    這種事情,此前絕對沒有先例。


    “好痛……”


    樹抱著左臂。


    燒傷本身並不算太嚴重。


    但是,有別的原因讓自己的左手毫無力氣,就連動一動手指都很困難。不僅僅是因為受傷,還有更可怕的東西束縛著樹的左手。


    自己的右眼能看見。


    出現在自己左臂上的焦黑的文字。


    □卜


    和剛才的魔法裏出現的字一樣。


    “這到底……”


    極度的恐懼之中,樹想起一件事。


    穗波似乎教過自己。


    “這個似乎是……符文文字……?”(注:符文文字:由北歐和德國的部落發展出來,具有宗教的意義並且長期地使用。他們把符rune充當字母,也是一般用於占卜的一係列宗教符號。「神秘的記號」來自北歐詞「run」,意識是「秘密」。傳說,掌管智慧與死亡的大神﹒奧丁,爬到世界樹(或稱宇宙樹,北歐神話中連接天地的巨樹)上九日九夜,去構想創造rune。)


    據說是古代,北歐的單眼神詆以自己的性命為代價所發現的魔法文字。


    正因為如此,維京人會在自己的武器上刻上這些文字,皇帝為了祈禱國富民強會下令製造刻有符文的硬蓖。這種文字廣為流傳,在許多的神


    話和傳說中都可以找到它們的身影。


    為什麽,會使用符文文字的魔法師會找上樹?


    “他好像說到’協會’……”


    那是一個世界上所有魔法師中有七成都加入了的,互助組織的名字。


    “阿斯特拉爾”也是其中的成員,樹自己就和”協會”的人交涉過多次。同時,”阿斯特拉爾”被排除在許多事情之外也是事實。


    “還有……”——


    “恩,那就這樣吧。魔法決鬥也是需要一點形式的。”


    魔法決鬥。


    “協會”所認可的,少數幾種個人之間決鬥的方法。


    既然如此重視這個規則,說明對方果然還是和“協會”有關係的人吧?


    但是,完全想不起自己做了什麽會被人以如此方法強行拉入決鬥。更何況,“協會”是禁止魔法師在現實社會裏暴露身份的,應該不會


    允許對方那種使用魔法的方式吧。


    “……那,到底是……?”


    想吐。過度的恐怖之下,樹甚至產生了一種快要被淹沒的錯覺。心髒重複著壓抑不住的、令人煩躁的躁動。


    “……!”


    樹拚死咬住牙關。


    集中精神,握緊雙拳,和恐怖鬥爭著。


    就在此時。


    rrrrrrrrrr……


    “哇!”


    突如其來的聲音之下,樹嚇得跌倒在了地上。


    手機的鈴聲響了起來。


    “……啊,喂!喂喂!”


    慌慌忙忙地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放到耳邊。


    手機裏傳來的,是不久前剛剛聽到過的聲音。


    “喲,伊庭樹。感覺怎麽樣啊?”


    還沒完全度過變聲期的,少年的聲音。


    “你……是……”


    樹頓時覺得口幹舌燥。


    至於為什麽他會打自己的手機,樹想都沒想到這種問題。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刺耳的笑聲。


    “你害怕時候的聲音真好聽呢。和你的愚蠢自大正好相配。剛才在做什麽,是不是發現你打不通’阿斯特拉爾’的人的電話啊?”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對我……”


    “哎呀?還很有精神嗎。”


    男孩似乎很失望,說話的聲音低了下去。


    “算了,不告訴你我的名字似乎也不太方便。奧爾德賓·格爾沃茨——不過說了估計你也不會懂就是了。


    “奧爾德賓?”


    ……還是沒有印象。


    這一年來,自己遇到了很多魔法師。


    既有已死的所羅門王,也有自動人偶的煉金術師,還有被鬼附身的可憐的巫女。


    但是沒有一個魔法師是叫這個名字。


    電話那一頭又響起笑聲。


    “至於我攻擊你的理由麽,你摸摸自己的胸口就知道了哦?”


    “我的,胸口?”


    對於鸚鵡學舌般重複對方的話的樹,那個”對方”——奧爾德賓冷冷地迴答道。


    “怎麽?還不懂麽?dummkopf!”


    那句外語似乎是在侮蔑自己。


    “你果然還是沒意識到啊,估計你還不知道,你犯下了多麽深重的罪孽吧?”


    “……”


    樹啞口無言。


    自己甚至都沒搞清楚對方究竟是為什麽要和自己敵對。不過,樹總算搞清楚了對方的聲音中所包含的那種感情的名字。


    憎恨。


    這個自稱奧爾德賓·格爾沃茨的人——對樹抱有一種深深的憎恨。


    “……為,什麽?”


    樹從來沒有體驗過如此深的憎恨。


    雖然也曾被卷入過殺意和怨念的漩渦之中,但直接衝著自己而來的憎恨,卻從來沒有過。


    而且,對手還落井下石地繼續說道。


    “估計你也不知道,‘阿斯特拉爾’是……一個多麽醜陋的組織吧?”


    “你說什麽?!”


    樹脫口而出。


    身體裏的血液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因為這句話無論出自誰的口中,都絕對不會原諒他。就算自己再無能,但那些社員們,絕對都是樹的驕傲。


    所以——


    “你憑什麽……說這種話!”


    少年大聲吼道。


    “哎呀?生氣了?”


    奧爾德賓嘲笑著迴應道。


    “不過光會生氣可沒用啊。反正你很快就要死了。”


    “什……!”


    “你看到那裏的牆壁了吧?我的法術早已經完成了。”


    樹轉身看去,不由睜大了眼睛。


    右眼的疼痛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這是……”


    小巷盡頭的牆壁上——刻著一個和剛才很像的符文文字。


    不對,雖然很像,但不完全一樣。


    □十


    樹的右眼告訴自己,這應該讀作”束縛”或是”欠缺”。


    奧爾德賓笑了。


    “束縛吧,nauthiz”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給文字帶來了魔力。


    那些文字逐漸地增多,膨脹,包裹住了樹的腳和膝蓋。


    就像是落入蟻獅陷阱的螞蟻一樣,樹的身體被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樹在失去意識之前發出的最後的聲音。


    *


    “哼,似乎很順利嘛。”


    男孩——奧爾德賓關上手機,歎了


    口氣。


    然後按住頭盔一樣的帽子的護耳,像是在冥想般地閉上了雙眼。遠程發動符文文字是很傷神的。現在的奧爾德賓渾身都感到疲倦無力。


    不過……事情的進展比想象地還要順利。


    他,一直在觀察。


    觀察這一周來,叫做伊庭樹的這個人物過著怎樣的生活,如何思考,如何行動,如何選擇。


    所以,自己才能預先在樹躲藏的地方刻上了文字。包括這次的小巷在內,自己提前預估了幾個對方可能躲藏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都事先做好了準備。


    “……沒問題的。”


    男孩對自己說:


    一切都很順利。自己想到了所有的狀況,預估到了對方的一切應對和對策——自己已經收齊了所有想得到的手牌,


    這也是魔法師對戰的基本戰術。


    “沒錯……沒問題的。”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笑了起來。笑聲擦過大衣豎起的領子,變得略微混濁了一些。


    自己手邊有資料。


    “阿斯特拉爾”。


    有關於這家舉世罕見的魔法師派遣公司的全部數據。


    難以置信的是,從資料上來看,“阿斯特拉爾”以乎涵蓋了多個魔法係統。


    陰陽道。


    神道。


    密教。


    凱爾特魔法。


    所羅門王的魔法。


    資料中尤其提到了兩個天才。


    ——一個是穗波,高瀨·安布勒。


    年僅十六歲,就使得失傳已久的凱爾特魔法得以複蘇的魔女。


    ——另一個是安緹莉西亞·雷·梅劄斯


    身為魔法結社“蓋提亞’’的首領,統領著七十二魔神的所羅門的公主。


    以這些天才為首,“阿斯特拉爾”這個組織去年一年裏,給魔法世界帶來了巨大的混亂。


    無視地位的差距,踐踏著魔法界的傳統——簡直就像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人而使用著魔法一樣,這些出租的魔法師們。


    最不可忍受的是,自己對這樣一個結……


    “……”


    奧爾德賓咬了咬牙,低下頭去。


    腳邊刻著一個剛才吞噬了伊庭樹的文字。


    □卜


    它又讀nauthiz,是符文文字之一。


    “汝乃欠缺。汝乃困苦。汝乃忍耐。汝乃束縛——如此,汝當去奪取,nauthiz。”


    帶著帽子的男孩低語著,用小石子把地麵上的字連接在一起。


    他的魔法可以通過意思的連接而增加”力量”。


    與其說是文字不如說是文章。


    與其說是文章不如說是詩文。


    隨著信息良的增加,”力量”也會產生爆發性的增幅。


    當然控製起來也會更加困難,但這就要看魔法師的技術了。


    “……”


    男孩摘下手套,咬破拇指,滴下幾滴血。


    祭獻給符文的供品。加強魔力,以便向著遠處的另一個相同的——束縛著樹的文字輸送更大的力量。


    “……就這樣去死吧。”


    一邊用自己的血渲染著符文,奧爾德賓一邊微笑起來。


    然後,說道。


    “……就因為你是那種結社的首領,所以才不得不死啊。dummkop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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