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苓年:“既然這樣,我也沒什麽好多說的了,你把卡交給李真就好。”


    可現在,是林鬱星不願意就此結束了。


    “瞿先生,你知道你最大的錯是什麽嗎?”


    “林鬱星?”


    隻聽林鬱星話音一轉,厲聲怒斥:“你最大的錯,”他深吸一口氣,唇齒微顫,“是你費盡心思地收養了他,改變了他,卻沒有一刻真正地去愛護過他。你為了你所謂的家庭美滿,犧牲了他!”


    林鬱星的情緒如翻滾的沸水,不斷冒泡。沒了顧鍾逸的安撫信息素在身邊,他無法鎮定下來。


    他直唿其名,將心中壓著的話全部吐出:“瞿苓年,你對我哥哥犯下的過錯永遠都不會消失。這不是你用錢就可以買下的安心,沒有人會原諒你。”


    他這般語氣,嚇得一旁的李真抹了把冷汗。


    林鬱星什麽也不怕:“當然,你是個自私的人。你連偽善都做得破綻百出,可能也無需任何人的原諒,不是嗎?”


    他這一番話說得如刀尖般鋒利。


    但瞿苓年也不是好惹的。


    瞿苓年完全沒有反省,反而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同樣冷了聲音,不悅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會死,是因為他要迴國來找你,不是我造成的。”他故意一針見血,幽幽然道,“歸根究底,是因為你。”


    最後這一句話,直戳林鬱星心中的傷口,在鮮血淋漓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


    林鬱星猛然一怔,瞳孔微縮。他生生咬緊了牙關,止不住地屏住了唿吸。


    瞿苓年聽林鬱星不說話了,便咄咄逼人地反問:“當年在福利院中,你除了給懂事的他添麻煩,還給過他什麽?而我至少養大了他,給了他最好的生活,這還不夠嗎?”


    甚至,他為了自己心底的一絲“虧欠”,親自來了c國。


    這難道還不夠嗎?


    他不懂這些孤兒為什麽總是這般不知足,給得越多,便貪得越多。


    “我不要求你們感恩戴德,可至少不該這樣反咬一口。”


    瞿苓年自認仁至義盡了,他甚至寬慰林鬱星,給了他一個台階下:“我明白,你哥哥的死,或許對你打擊很大,讓你口不擇言了。”


    他素來是喜歡給一棍子再給一顆糖:“我能夠理解你。”


    林鬱星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怯生生的孩子了,他不再好糊弄。


    “瞿苓年,你常年居住國外,連‘貓哭耗子假慈悲’這句話都記不清了嗎?”


    “你——”


    林鬱星再次打斷他,以牙還牙地揭人傷口:“說到底,你這種人更可憐。你的過家家遊戲,又能玩到什麽時候呢?”


    瞿苓年根本不知道林鬱星是從何得知這些的,在他愣怔之時,林鬱星毫不留情道:“你的施舍,還是好好地給自己留著吧。”


    林鬱星掛了電話,毅然地離開了包廂。


    今日天晴。


    可林鬱星的心情像是蓋了一層烏雲,透不出一點光亮。


    與哥哥分別的真相就像一塊沉重腐爛的破布,揭開時,誰都不好受。


    他和林鬱恆是如此,瞿苓年亦是如此。


    林鬱星麵色蒼白,步伐綿軟無力。他一分一秒都不想留在這裏,咬著牙快步走出了咖啡廳。


    不遠處,顧鍾逸站在陽光下,靠在車邊等待。


    時光靜好,仿佛什麽都不曾發生過。


    林鬱星駐足,忽而呆呆地看著顧鍾逸。


    一時間。


    d市的車禍案,昨晚昏沉中聽到的對話,瞿苓年所說的一切,包括顧鍾逸曾經的失口之言與廖延對自己的稱唿和動作,等等。


    悉數信息一股腦地塞入他的大腦,叫他無可招架,措手不及。


    他想到了方才車中電台的廣播。


    時間穿越。


    他喃喃自問:“怎麽可能?”


    要真是這樣,顧鍾逸又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而自己,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又或許……他的生命早該結束在17歲那年?


    他越想越心慌,更加茫然地看著顧鍾逸。


    他再次道:“怎麽可能……”


    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麽顧鍾逸什麽都不告訴他?


    林鬱星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可種種情況下,他不得不去思考這些。


    但林鬱星不打算貿然去問顧鍾逸,他需要一個開口的契機。


    而這個契機,便是徐向池和林鬱恆的契合度。他想到了盒子中的那一束頭發,心中暗暗地做下了一個打算。


    他需要一個合理的線索,才能試著去相信這個過於離譜的猜測,才能更加堅定地把自己所要問的問題,放到顧鍾逸麵前去求證。


    不然,一切都顯得太離譜了。


    要是事實並非如此,他的貿然詢問,恐怕也會讓顧鍾逸產生更多的擔心。


    想罷,林鬱星收起了滿腔的困惑,隻字未言。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在咖啡廳不遠處的樹蔭下,有一個穿著黑色襯衫的alpha男人兩指間夾著一隻煙,緩慢地吐出一個煙圈。


    在他身旁,停著一輛黑色的高檔車。


    坐在車後座的男人落下車窗,不苟言笑道:“方則,上車。”


    方則掐滅了煙,坐上駕駛座。


    陳華作為顧莊多年的秘書,他麵色冷峻地繼續剛才的說教:“我說過多少次了,你這樣是怕別人看不到你嗎?”


    “顧少爺又不認識我……”


    “方則。”


    方則像隻聽話的大狗,對著身為beta的陳華立刻道歉:“哥,對不起。”


    陳華說:“迴去吧。”


    方則開著車,試圖緩解氣氛:“今天巧了,出來辦事兒還能撞見顧少爺。”


    陳華閉眼小憩。


    “哥?”


    陳華不接話,他對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表麵一貫冷淡。


    方則卻習以為常,他傻傻地笑了下,好奇地問:“我要是沒記錯,剛和顧少爺在一起的omega,是兩年前你讓我在d市——”


    陳華臉色一變:“閉嘴!”


    方則被吼得差點踩下一個急刹車,好在他穩住了。


    陳華語氣不善:“莫須有的事情,管住自己的嘴!”


    方則年紀不大,失言也是家常便飯。可陳華從未有一次,是像此刻這般嚴厲。


    後視鏡中,陳華的眼神如毒蛇一般銳利。


    方則慌忙坐直了身子,不敢再張口。


    後座,陳華很快恢複了平靜:“讓人去查,他們來這裏是做什麽。”他問,“少爺最近跑了d市、m市,還有呢?”


    方則又報了兩個城市。


    陳華的眉毛不明顯地跳了下:“把這些都交接一下,之後不需要你負責了。”


    “哥?!”


    陳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去國外躲一陣,沒我的命令,不許迴國。你是我的人,不能給顧總添麻煩。”


    不然,他們會一起遭殃。


    “哥,我……”


    陳華聽著方則一聲一聲地喊“哥”,冰冷的麵容有了些許緩和:“這是為了你好。”


    方則不敢違背。


    第76章 各自行動。


    【76】


    夏季,臨近暑假。


    顧鍾逸無暇專注期末。


    上個月,他的私家偵探突然將錢退迴,並無理由地與他斷了聯係。不僅如此,李晴母子也迅速離開了m市,不知去向。


    顧鍾逸不得不忙於外省和學校兩頭跑,心力交瘁。


    一下子,不管是任何線索,都被瞬間切斷了。他一無所獲,心中答案卻逐漸清晰。


    事實越是如此,就越能表明,顧莊與這件事脫不了幹係。


    因此,顧鍾逸那不好的預感,隱隱被落實。他不敢相信,又覺得果真如此。


    從小到大,能在他身邊做到這個地步的人,除了顧莊,別無他人。


    除了顧莊,無人能如此心狠手辣。


    當意識到自己的父親也許就是曾經殺害林鬱星的兇手時,顧鍾逸的心一陣發寒。他比誰都痛恨顧莊的冷血自私,也更是為自己是顧莊的兒子,而感到惡心悲哀。


    可偏偏這個時候,不知怎麽的,一件往事驀地從腦海中冒出來。


    那是在曾經的世界中,顧莊入獄後的情景——


    空蕩蕩的顧家別墅已經被搬空了,28歲的顧鍾逸黯然坐在偌大的玄關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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