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麵人不知林辰疏深淺,不敢應接,撤刀飛身後退,手中已經取出一個黑匣子。


    黑匣子上,一排手箭向紅衣人影瞄準,蓄勢待發。


    陳殊倏地閃到馬匹附近。


    他的速度實在是迅速,蒙麵人又是一驚,毫不猶豫地按下匣子機括,六枝手箭瞬間射出,閃著瑩瑩綠光,往林辰疏唿嘯而來。


    有對敵焌四的經驗,陳殊一手緊握木製匕首,不敢再讓它亂來,一手從馬匹箭囊上迅速取過箭矢,隨後身影如展翅飛鳥,越入空中。


    “篤”“篤”“篤”——手箭五枝落空,釘入地麵,一枝射入旁邊馬腿。


    馬吃痛嘶鳴一聲,撒蹄就跑,不過行出三丈距離,猛地抽搐起來,幾步之後便轟然倒地。傷口處,一股黑血慢慢流出,竟和當初焌四所用的死如出一轍。


    陳殊眉中閃過冷色,身影已然閃到蒙麵人背後,他執箭,鋒利的箭頭直抵蒙麵人脖子上的動脈。


    蒙麵人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剛剛他看到眼前這個一點都不強壯的人穿著文官的衣服,還以為對方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角色,結果他發現自己剛剛根本沒有看清對方的身影,一瞬間就被對方挾製。


    冰冷的箭頭抵住他的脖子。


    耳邊,這個紅衣服小官員的聲音響了起來:“說,皇上在哪裏?”


    “……”此人知道他們是去刺殺皇帝?


    蒙麵人臉色一變,但沒有言語。


    “我看到你們的人往西南方向去了,他在西南邊對不對?”紅衣小官又問,將箭頭往蒙麵人的脖子裏一遞,戳出一個血洞。


    蒙麵人還是不說話。


    “不說也可以,刑部尚書大人沒有參加狩獵,一會我把你交給他,讓他們來查你的來曆。”陳殊一邊說,一邊去扯蒙麵人的黑巾,“你是齊言儲的人吧?”


    蒙麵人眼睛閃過一絲怨恨,沒等陳殊摘掉他的麵巾,猛地用力轉身,往陳殊再度一刀劈過來。


    這人寧死反撲,絲毫沒有顧忌陳殊手中的箭矢。箭頭在他的脖子劃出一道深痕,他用盡全力,舉刀往陳殊的頭顱砍去。


    刀唿嘯而至。


    陳殊靜靜而立,手中的木製匕首卻宛如活物,帶著緊握住它的手,忽地橫至陳殊額前。


    “砰——”刀被劇烈的撞擊彈了出去,拋飛在空中。


    蒙麵人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站立的紅衣人。他完全不敢相信這個人明明看上去弱得不堪一擊,卻屢次化解自己的攻擊。


    這人明明隻看上去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吏而已!


    他不甘地瞪著前麵的景象,隻見木製匕首慢慢地被握著的手拿開,露出持者冷靜秀麗的臉,紅衣之上,皮膚白皙,眼角柔和,一幅人畜無害的模樣。


    然玄冠下殷紅的絲帶飄過,白皙的麵容染上一股如血的豔麗。


    蒙麵人後退幾步,這才從巨大的震驚後感受到脖子上的疼痛,他捂住自己脖子上的傷口,恨恨地瞪著林辰疏,一口咬破牙關處的毒囊。


    陳殊見蒙麵人目光忽然僵直,心中一驚,飛快奪步到蒙麵人麵前。但此刻已然太遲,隻見蒙麵人瞳孔擴大,脖子傷口處流出的血由紅轉黑,整個人仰麵往後倒去。


    “……”陳殊臉色微僵,暗暗罵了聲,上前探了探對方鼻息,已經沒有出氣。


    這大概算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算林辰疏在內見到的第三個死人了。


    陳殊默了默,搜了遍屍體,發現這蒙麵人除了帶著刀和黑匣子手箭外,並沒有再帶任何東西。


    這算不算他以前電視電影裏麵看到過的死士?


    他原本還想留著活口交給皇帝處理的。


    陳殊思量,忽地聽到遠處有腳步匆匆忙忙過來,他還未看過去,耳邊已經先聞其聲。


    “啊啊啊……林公子!”來的人一邊跑一邊喊道:“堅持住,我來幫你!”


    “……”


    陳殊迴頭,隻見一個穿著普通官服的男子卷著袖子朝他跑來,不是李鄴之是誰?


    李鄴之此時手裏不知何時搬來一塊十幾斤重的大石頭,地盤輕浮,跑得搖搖晃晃。但他跑到一半,卻忽然發現原本拿著刀的蒙麵人不知道何時躺在了地上,不禁愣了愣。


    他又看了一眼蹲在蒙麵人旁邊的林辰疏。


    ……欸?


    “林公子,他、他怎麽了?”李鄴之頓住腳步,抱著石頭上氣不接下氣道。


    “死了。”陳殊起身。


    李鄴之:“???”


    李鄴之再度愣住,隨後扔了石頭,連忙提著衣擺跑過來看看,果然見到蒙麵人睜著眼睛,眼珠子已經凝固不動了。


    屍體的臉上一陣青白之色,死相慘烈,看得李鄴之退後一步。他緩了緩口氣,又看了眼旁邊的林辰疏,語氣有些後怕:“他、他是怎麽死的?”


    “服毒。”陳殊言簡意賅,複又皺眉道,“你怎麽又迴來了?”


    剛剛明明讓他走。


    “我……”李鄴之還在震驚那麽厲害的一個蒙麵人怎麽突然就自己服毒了,他頓了頓,很快皺眉道,“古人雲,見死不救是小人,君子當講道義。我李鄴之怎麽能丟下朋友不管?”


    “……”所以你就拿著塊石頭來?


    陳殊垂眼,無語地看著李鄴之剛剛扛著的石塊。


    李狀元吸了吸鼻子。他才不會告訴林辰疏,他剛剛本來是打算一個人跑掉的。但跑到中途,腦海中忽然又浮現林辰疏擋在他麵前的身影,怎麽也揮之不去了。


    林辰疏比他還要瘦小,卻能為了他挺身而出。若是他現在就跑了,豈不是連個斷袖都不如?


    李鄴之想想,又咬著牙迴頭了。


    迴來的時候,他特地從路邊撿了個大石塊。心想他和林辰疏二打一,由林辰疏吸引對方的注意力,他再拿著石頭往對方頭上一砸,一切就萬事大吉。


    結果李鄴之怎麽也沒想到,等他迴來的時候,那個拿著刀的蒙麵人居然已經死了。


    “那他是什麽人?我剛剛還看到好幾個和他穿著一模一樣的人,他們是做什麽的?”李鄴之後怕地問道。


    “他們應該是刺客。”陳殊答道。


    “……啊?”


    李鄴之再度震驚了。他忽然想到此處是圍獵場地,按照道理確實不應該有人進入,這群人又是蒙麵又是帶刀,見人就殺,一看就不是善茬。


    他愣愣地反應過來,卻見林辰疏摘掉頭頂笨重的玄冠,拔下絲帶,將散落的頭發紮了起來,又從地上取了黑衣人用過的刀和刀鞘。


    “你、你要做什麽?”李鄴之看得隱隱有些不對,連忙問道。


    “我去裏麵保護皇上。”陳殊將刀還入刀鞘,拿在手上。


    李鄴之剛剛逃出虎口,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片山林,聽到林辰疏居然還敢往林子裏走,臉色又是一白,脫口而出道:“林辰疏,你、你瘋了?那些人都是練過的,裏麵比這裏還要危險,你不要命了?”


    保護皇上固然重要,或許一個護駕有功就可以升官發財,可那些都是武官的事情。文官去了連命都保不住,還指望著升遷做什麽?


    李鄴之震驚地看著林辰疏,卻見林辰疏聽了他的話,動作忽然一頓,隨後白皙清麗的臉上卻忽然浮現一次笑意。


    “你說得對。”林辰疏笑了起來,眼睛有若晨星。


    他走到李鄴之麵前,忽然右手一翻,翻出一把匕首來。


    這是林辰疏之前幫他擋刀時招架用的匕首。


    李鄴之低頭一看,隻見匕首上有木頭紋路,竟然是木製的。


    “這個給你防身。”陳殊將木製匕首遞給李鄴之,“皇上遇刺,須得有人通知外麵的人來救駕。你拿著它,可以防止歹人對你動手。”


    可這是木頭做的,怎麽招架得住那些刀劍……


    李鄴之接過木製匕首,剛想反駁林辰疏的話。卻見林辰疏已經轉身,足尖輕點地麵,一個飛身竟然直接飛至三丈之高的樹上。


    李鄴之眼睛慢慢睜大。


    但沒等他反應過來,那立在樹上的紅色身影已經快速穿過枝林,幾個縱躍,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裏。


    第15章 黑曆史一


    “……”


    李鄴之的話咽在喉嚨裏,嘴巴慢慢地也張大了。


    陳殊沒有理會李鄴之是什麽反應。樹林在他的身邊飛快地掠過,他目光一邊搜尋叢林裏麵的蹤影,一邊暗暗地抓緊手中那把從黑衣人手裏拿過來的刀。


    沒有了木製匕首,現在的他除了從係統那裏透支過來的輕功,幾乎和普通人無異。如果等會遇到一個和焌四一樣的高手,他肯定不是對方的敵手。


    可倘若木製匕首不給出去,以匕首上麵強加的“可以抵禦一切物理攻擊”特性,他這個假冒的林辰疏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受到傷害。


    但他並不想成為林辰疏,甚至不想在這個世界上做過多的停留。他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親人、自己的生活,他好不容易才將原來世界的生活慢慢地導入正軌,怎麽能夠讓自己的妹妹再失去親人?


    長明迴答過他,隻要是為保護皇帝而死便可算作完成係統任務,他就可以迴到原來的世界。他絕對不能在這裏待太久。


    陳殊往西南方向疾馳,不過一會兒,鼻尖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他停了下來,看著前麵的山路。隻見山路上橫七豎八地匍匐著六七個人,有大片的血液濺射在地麵上,地上同時散落著不少箭矢兵刃,整個場地顯然陷入過戰鬥,入目之處一片狼藉。


    陳殊飛身躍下,查看了伏在地上的人。這群人中有穿著皇宮守衛衣服服裝的,也有蒙麵的黑衣人,但皆已斃命。皇宮守衛多半死於亂箭,而蒙麵的黑衣人有的血液為黑色,顯然像剛剛他遇到的那名死士一樣是服毒自盡的。


    屍體的體溫還溫熱,說明此處剛剛發生戰鬥不久。


    陳殊繼續沿著山路搜尋,忽地眼神一凝,目光落到前麵一處倒地的馬屍上。他心中愕然一驚,幾步上前,卻見這馬屍通體雪白,馬蹄嶄新,鞍具精美華貴,正是之前齊太尉讓皇上騎的那匹飛驥!


    陳殊心中一凜,他雖然沒有問過長明皇帝死掉是什麽結局,但眼下就怕任務失敗的後果不是自己能夠承擔的。


    陳殊再不遲疑,循著山路上的腳印全力追趕。片刻之後,他聽到了兵器交接的聲音,連忙藏入樹林間,匿著身形前行。


    眼前很快出現一條淺溪,淺溪位於山凹處,地勢狹窄,此時卻有三個侍衛站在溪旁,不停地擋著從溪邊射過來的亂箭。而在侍衛中間,一人黑衣白冠,身上披著黑色大氅,身形高挑,麵色沉峻,不是之前他在校場上麵見過的皇帝是誰?


    新登基的皇帝姓解名臻,明明年紀和陳殊相差無幾,可陳殊此刻見著,隻覺得解臻隨著侍衛的保護而艱難移動,雖身陷險境,身上卻隱隱有一股壓抑著冰寒的冷意。


    看到解臻無恙,陳殊暗暗地鬆了口氣。


    但此時箭雨實在是太過密集,皇宮的侍衛嚴防死守,一時之間寸步難行。若是一直僵持,形勢對解臻肯定不利……


    陳殊眸光一沉,飛步在枝頭上穿梭,朝著箭矢射出的方向尋去,很快看到幾個黑衣蒙麵的弓箭手正埋伏在灌叢中。陳殊咬了咬牙,再不遲疑,飛快地將刀拔出刀鞘,從樹上飛身而下,一刀往埋伏的弓箭手揮去。


    “啊——”


    刀劃過空,蒙麵弓箭手聽到腦後風聲連忙迴頭,下意識地用手迴擋,發出慘叫聲。


    猩紅的血濺出,濺上林辰疏白皙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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